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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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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要見到人見人誇的雲家才女雲襄兒了,那可是褚千堂以前愛慕過的姑娘——她感覺到緊張,心跳變快,不住地想深深吸氣。

看到她這模樣,褚千堂這才想到這是她第一次見雲襄兒,還沒做足心理準備,低聲安撫她道:「別緊張,襄兒小姐人很好,你會喜歡她的。」

「我沒緊張……」單曉陽笑笑的說,不想讓他以為她對雲襄兒有疙瘩,但看到他微揚的唇,她的心還是莫名一酸……襄兒小姐回來他很高興嗎?

褚千堂當然高興了,雲襄兒離家出走後,最頭痛的莫過於他了,如今她回來,不僅讓老爺、夫人安了心,他也不用擔心聯姻的事有變數。

而他卻不知,雲襄兒這一回來,卻對單曉陽造成極大的沖擊。

這時候,雲老爺和夫人看到他們來了,叮嚀著女兒道:「千堂費了好大的勁找你,你可要好好向他道歉。」

「可不是,你可要跟我說清楚,這一個多月來你跑去哪了?」褚千堂大步朝前跨去,語氣裏免不了帶有慍怒。

再見雲襄兒,他心裏早沒有眷戀,磊落得很,但自小一起長大的濃厚情誼,仍讓他忍不住想以兄長之姿數落她一頓。

「千堂哥,我真的很對不住……」雲襄兒轉過身,舉手投足盡是大家閨秀的風範,但那雙柔美的杏眸並沒像外表那麼溫婉,在她想向褚千堂賠罪,瞧見他後頭有一道女性身影時,一雙明眸聰靈的閃動著。「你後面……」

該不會是爹娘跟她說的,千堂哥找來假冒她,卻日久生情喜歡上的姑娘吧?

褚千堂轉過身,看到單曉陽往後退了一步,一把將她拉回來。「你在躲什麼?」她該不會是誤會他對襄兒小姐還有私情,在鬧瞥扭吧?

「我才沒在躲……」好吧,單曉陽承認當她看到他走向雲襄兒時,有那麼一下下想離開這裏,她這樣子很小家子氣吧,她得大方點。

終於,她鼓足勇氣跨出一步,想毫不閃躲的面對雲襄兒,然而就在她看清楚雲襄兒的面容時,第一句竟脫口道:「襄兒小姐,你好美!」

雲襄兒似聽到多有趣的話,秀氣的掩嘴笑著,「曉陽姑娘,我們不長得很像嗎?你也很美啊!」

……不,她們不像。

單曉陽真的是震撼極了,眼前那張臉明明像她,但又不像她,雲襄兒儀態萬方、高貴優雅的像朵空谷幽蘭,剎那間讓她自慚形穢,心裏生了忐忑不安的變數——

第一個變數發生了。

雲襄兒這個正主兒一回來,單曉陽就不用再假冒她去赴知府大人的壽宴。

也因此,原本搬到單曉陽房裏做為赴宴用的華美衣裳和發飾,都要搬到雲襄兒房裏去。

如意心疼她道:「小姐,你別難過,褚總管會買更好的衣裳給你的。」誰教帳房吃緊呢?要不把這些衣裳和發飾都送給曉陽小姐也無妨。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襄兒小姐的,我有什麼好不舍的?」單曉陽笑說,看似豁達,卻在她抽起頭上的珍珠智子放進盒子時,眸裏閃過落寞。

這是千堂第一次親手為她別上的響子,已經不屬於她了。

她曾擁有過的東西,全都不屬於她了。

她像是從高高的雲端上摔下來,感到空虛悵然——她罵著自己,她原本就不是雲家人,不是真正的鳳凰,本就不該貪求不屬於她的東西,她在作什麼白日夢?她早該認清自己的身分,做回原來的自己!

褚千堂在知道雲襄兒打算親赴知府大人的壽宴後,真心替單曉陽聽到高興,她不用再辛苦假扮雲襄兒了。但來到她房外,看到她抽起頭上的珍珠響子歸還時,心裏驀地湧現不舍。

那簪子本來是她的,是他為她別上的,現在卻不是她的了。對於不用假扮襄兒小姐赴宴這件事,她是怎麼想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努力他全看在眼裏,她也說過,雲家許多人都待她像家人般好,所以她想扮演好襄兒小姐來回報他們,現在,她什麼都不用做了,心情又是如何?

褚千堂在意示如意出去後,忍不住開口問:「曉陽,你不用赴知府大人的壽宴了,你覺得好嗎?」

聽到褚千堂的聲音,單曉陽回過神,迅速整頓好心情,笑嘻嘻道:「當然好啦,我本來還很擔心,要是我在知府大人面前出了差錯,被認出是冒牌貨怎麼辦,如今襄兒小姐回來,讓我松了口氣呢!」

她可是真心這麼認為的,讓雲襄兒親自去赴宴是最好的結果,她也能落得輕松,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輕松,還有種白忙一場的挫折感?她一定是傻了,待會得去洗把臉振作一下。

褚千堂並沒被她的表面話給唬弄過去,他看得出來她眸裏的失落。

他該怎麼做,才能彌補她心裏的遺轍?

想起她似乎很喜歡那支珍珠簪子,他是不能動用帳房的錢,但這些年來,他也攢下了一些銀子,買支同樣的珍珠簪子給她並不困難。

他想給她驚喜,想再次看到她真心的笑顏。

再三日就是知府大人壽宴的大日子,雲府上下籠罩在既緊張又興奮的氛圍裏,也因為該天小姐要夜宿,下人們要打點的可多了,忙碌得緊。

整個雲府,就只有單曉陽最悠閑,在魏夫人的課停了之後,她多出很多時間,不僅想離府就能離府、大口吃飯沒人管,就算持起裙擺用跑的也沒人會糾正,讓平時被罵慘的她好不習慣,甚至覺得空虛寂寞,仿佛自己在這兒經歷過的事、曾為了扮演雲襄兒所做的努力,都因為她不被需要而化為雲煙。

罷了,就算是夢一場也好,只要褚千堂是真實的存在、他是真心愛她的就夠了。

是夜,單曉陽睡不著,便下了床,往褚千堂寢室的方向走去。

身為總管的褚千堂是府裏最忙碌的人,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獨處了。

只要能見到他、跟他說說話,她內心的悵然就能排解。這時候,他應該準備要休息了。

然而,在她走到一半時,竟看到了雲襄兒走在前頭,還敲起他房門,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躲在樹後。

這麼晚了,襄兒小姐找他有什麼事?

一會見,單曉陽看到褚千堂出來了,雲襄兒一副哀戚的對他訴說,他只是靜靜的傾聽著。

「雖然發生了那種事,但我還是會嫁給鳳映人,不會讓你為難的。」

發生什麼事?小姐好像嫁得心不甘情不願。

褚千堂出聲了,但單曉陽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遠遠一瞧,只覺得他在安慰、憐惜襄兒小姐,讓她心裏酸溜溜著。

不行,她不能小家子氣的吃醋,她要大方點,他們只是在外頭說話,又沒做什麼……

單曉陽轉過身,倚著樹幹,乾脆不看了。她沒註意到雲襄兒離開了,她的一片裙角露出樹外,吸引了褚千堂的註意。

「曉陽,這麼冷,你在外面做什麼?」

他這麼一喊,單曉陽心虛的嚇了一跳,拍拍胸賄回身。「來、來找你啊!」

褚千堂看她穿得單薄,瞳眉上前替她披上外衫。「別著涼了。」

「襄兒小姐來找你做什麼?」單曉陽感覺到他的關心,拉緊身上的外衫,卻忍不住地問,好吧,她還是很在意他們說了什麼。「我沒有偷聽,只是剛好撞見……」

「小姐在離家的這段期間遇上她的未婚夫婿,發生了一點摩擦,但為了大局著想,她還是會嫁到鳳家。」褚千堂簡單帶過,不便說太多雲襄兒的情事。「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她只是習慣找我商量事情而已。」

能看到曉陽吃醋是件好事,但也是件難受的事,他可不愛她以為他對襄兒小姐還有情,一個人獨自煩惱,他希望她是快樂的,全心信任著他。

褚千堂說得輕描淡寫,但聽在單曉陽耳裏,感受卻全然不同。

襄兒小姐常找他商量事情,也不避嫌在晚上談,他們感情真好……他曾經喜歡過襄兒小姐,襄兒小姐現在和未婚夫婿產生嫌隙,還勉強自己嫁人,他真的一點都無所謂嗎?真的一點都不憐惜襄兒小姐嗎?

他和襄兒小姐是青梅竹馬,其中的默契是她無法跨越的,她和他才相識一個多月,抵得過那十多年的情誼嗎?

老天,她在想什麼,好可怕!

「我才不會胡思亂想!」單曉陽向前用力抱住他,想讓他溫暖她,記住他現在愛的是她就夠了。

褚千堂斂下深眸看著她的發旋,一手從她渾圓的肩膀往下滑,滑過她的背、她的腰際,最後卻像燙著般移開手,不敢輕易碰觸她。

這幾日忙著襄兒小姐出席壽宴一事,白天少有和她獨處的時候,晚上凝聚了他所有的思念,是最危險的時刻,她來找他就夠讓他想入非非了,她還投懷送抱,要他怎麼克制得住,他可不想在還沒成親之前就讓她失身。

「我可以進你房裏嗎?」單曉陽全然不知他心中正天人交戰,單純的只想跟他獨處一會兒,想讓他撫平心裏的不安。

褚千堂心重重跳快一拍,腹下都燒成一團火了。「現在很晚了。」他粗聲道。

「只要一下下就好……」單曉陽自他懷裏擡起頭,一副渴求道:「你不想親我嗎?」他已經好幾日沒親她了,如果他肯親她的話,她就會覺得自己對他是有吸引力的,只要一個吻就夠了。

她在說什麼?把她帶進房裏親?他可不確定親遍她全身是夠的。

褚千堂覺得自己快不知道自制力這三個字怎麼寫了,他使盡力氣推開她。

「快回房,明日一早我還要忙,想早點休息。」許是怕自己捉她入房裏親吻後欲罷不能,他的語氣嚴肅到帶有慍意。

單曉陽並不知自己帶給他的非人折磨,只覺得用力推開她的褚千堂變得好冷漠,語氣也好兇。她要笑不笑的顫著唇道:「是嗎?那我不吵你了。」

當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時,褚千堂重重時了口氣,沒發現自己使她更加不安了。

知府大人壽宴當天,單曉陽目送著雲老爺、夫人以及小姐坐上馬車,當然,褚千堂身為雲家總管也一塊去,加上仆人,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發,預計在晌午前抵達,還會留宿過夜,明天才會回來。

府裏只剩她和一些仆人。單曉陽感覺到從未有的寂寥,便差人把弟妹們帶來府裏玩,嘻嘻笑笑的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但,在傍晚送他們回去後,她又感到寂寞了。

她站在庭院一端,仰望著雲家大宅子,竟找不到她的容身之處,暗忖,她是不是搬走比較好?

「怪了,褚總管誰不找,竟找個長得像襄兒小姐的未婚妻!那他不如直接娶襄兒小姐就好了,還能繼承雲家呢!」

不遠處傳來的談論聲讓單曉陽呼吸一窒,她向前走幾步看去,原來是幾個丫鬟趁著府裏沒人管束,在前面的涼亭上聊天。

襄兒小姐回來不久後,褚千堂便公開了她的未婚妻身分,但因為她平日都待在竹院居多,一直不知別院的人對她的評價,一來到竹院外,聽到仆人這麼說,令她心情覆雜。

丫鬟們也全然不知她在後頭,說話越加放肆、沒規矩了——

「是啊,褚總管跟小姐不管是外貌和氣質都很相配,怎料到總管竟會親自撮合小姐跟鳳家的婚事,自個兒卻看上和襄兒小姐長得像的曉陽小姐啊!」

「聽竹院裏的人說那位曉陽小姐待人和氣,是個好伺候的主子,可是我還是覺得她出身不好,配不上褚總管……」

「餵,你們在嚼什麼舌根,曉陽小姐可是褚總管的未婚妻,你們放尊重點!」

從一旁走來的如意聽到這席話,氣得想多罵她們幾句,卻驚見單曉陽也在場,還蒼白著臉,她立刻噤了聲,將人拉到一處空地。

單曉陽臉上緩緩恢覆了血色,但仍心有餘悸。在她們心目中,她就那麼不如襄兒小姐,也配不上褚千堂嗎?

如意似乎是看穿她所想的,安慰道:「小姐,並不是府裏的每一個人都這麼看你的,你千萬別被她們影響!」

「如意,你真好。」單曉陽露出了微笑,至少還有如意為她打抱不平,她沒有那麼寂寞。

「小姐……」如意看在眼裏,覺得她的笑多了分澀意,沒那麼開心。自從襄兒小姐回來後,曉陽小姐就越來越沒朝氣了,褚總管都不知道嗎?

「如意,我有點冷,幫我到房裏拿件外衫好不好?」單曉陽出聲支開如意,她不想被如意那樣擔心的看著,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把方才聽到的話忘得一乾二凈一定有辦法忘記的,對吧?

「嗚嗚……」

在如意離開後,單曉陽自個兒在園裏散步,走著走著聽到了一陣哭聲,循著哭聲走,看到前方有個年方十四、五歲的小丫鬟跪在地上痛哭,旁邊圍了四、五個年長丫鬟,似在教訓小丫鬟。

「怎麼回事?」她向前關切問道。

丫鬟們沒想到單曉陽會出現,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說,終於,有個叫香凝的丫鬟做代表開口了。

「曉陽小姐,是這樣的,襄兒小姐前兩天丟了一根簪子,剛從小青的袖裏掉出來。」香凝把被偷的簪子亮給單曉陽看。「就是這簪子,這小青好大膽,才來這兒不到一個月,就偷了襄兒小姐的簪子!」

當單曉陽看到香凝手中的簪子時,一眼便認出那是她別過的珍珠簪子。原來這支簪被偷了,難怪今早沒看到雲襄兒戴。

小青也很內疚,朝單曉陽的方向下跪,哭得淚眼汪汪。「對不住,曉陽小姐,因為我爹病了急需用銀子,我一時急昏了頭才……」

「沒錢你可以找小姐,或找總管商量啊,為什麼要用偷的?你不知道褚總管最討厭偷竊的行為嗎?不怕被趕出府嗎?」香凝罵道。

「不,請不要讓褚總管知道,我需要這份工作養家!」小青抱住單曉陽的腿,哭求道:「曉陽小姐,求你不要告訴褚總管……」

單曉陽其實還沒打定主意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面對小青的苦苦哀求,讓她回想起過去她曾為了湊龍兒的醫藥費,扒竊過褚千堂的錢袋,那樣深植內心的罪惡底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消除的。

但,小青還沒把簪子拿去賣錢,代表她還有良知,這件事也只有在場的丫鬟知道,還有挽救的餘地,只要把簪子放回原位,不就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遇上,「這簪子原本是放在哪的?」

「襄兒小姐的梳粧臺上有一個讓金邊的小盒子,是放在裏頭的。」小青抽噎地說。

單曉陽見小青哭得肩膀發抖著,情緒不穩,不指望她能自行歸還。「我幫你拿回去放了,襄兒小姐人好,只要簪子還回去,應該不會追究是誰拿走的。」

「這樣好嗎?」丫鬟們驚訝脫口,沒料到單曉陽會做出這種決定。

單曉陽誠懇的看著她們,替小青求情道:「你們可以幫她保密嗎?就算褚總管肯原諒小青,讓小青留下來工作,這事若傳開,小青未來在府裏,肯定會被當成小偷指指點點的。」

丫鬟們都沒意見,大家都是出來養家糊口的,自然能將心比心。

「可是,由曉陽小姐拿去還……」有丫鬟覺得不太妥當。

「沒關系的,我去還就好。」單曉陽覺得這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如意若是知道,一定又會哇哇大叫,她得趁如意找到她之前把簪子放回去。單曉陽從香凝手上接過替子,繞到回廊,來到雲襄兒廂房前。

她欲推開房門,卻猶豫了下——這珍珠簪子好漂亮,她好想再戴一次……這念頭一出,她嚇了一跳。不對,她在想什麼,這不是她的東西,她要快點歸還才行!

「曉陽,你在襄兒小姐房前做什麼?。」

聽到這聲音,單曉陽這回不只嚇一跳,還全身毛骨悚然的將簪子藏在背後。

老天,褚千堂回來了!她是很高興能見到他,但絕對不是在這時候!真糟!

「千、千堂,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她心虛道,不想讓他知道,她想幫小青把簪子還回去,生怕會討他一頓罵。

褚千堂一臉凝重,真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

一大清早坐上馬車離府的他,一直無法忘懷單曉陽目送他離去時的寂寞神情,雲襄兒看出他的心事,笑說他這個向來鎮定的褚總管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出神,要他快點回來,免得在知府大人面前出了錯成為雲家的罪人。

於是,再三確認雲襄兒能圓融的應付知府大人後,他便快馬趕回來了。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他把雲家的事擱在自己的私心之後,甚至順路到珠寶鋪拿他訂購的珍珠簪子,想給單曉陽一個驚喜,豈知他一回到府裏,竟看到單曉陽拿著一根簪子站在雲襄兒的房前。

雖然只一眼,但他沒看錯的話,那簪子正是兩日前襄兒小姐遺失的珍珠簪子,為什麼會在她手上?更鬼祟的是,她一看到他就馬上把簪子藏到背後。

「我提前回來了。」褚千堂試圖讓語氣溫和一點,想好好厘清這件事。「你藏了什麼?」

「沒、沒有啊!你用飯了嗎?我去竈房端點小菜給你吃好不好?」看來,她得晚點再把簪子拿回來還了。

單曉陽存心閃避的回答更讓褚千堂覺得她作賊心虛,臉色更慍的走向她,手往她後方一探,單曉陽叫了一聲來不及躲,簪子就被他拿走了。

她嘆了口氣,摸摸鼻子認了。好吧,她幫小青求情好了,要他別開除小青,也別把這事傳出去。

「被你發現了,其實是……」

褚千堂盯著那響子,眼裏燃著怒火,沒聽她說完便斷然截住了她的話。「你怎麼沒跟襄兒說一聲就擅自把簪子借去用?喜歡這簪子也不能這麼做!」

他只能說她是借用,除此,他真無法想像她拿了人家東西又還回來的行為算什麼?他不想當她是小偷!

單曉陽楞了楞。他在說什麼?她借用這簪子?

一股被冤枉的悶氣頓時直沖上喉嚨,苦澀得她連開口都困難。「你、你以為這簪子是我拿的?」

「不是嗎?」褚千堂說完便後悔了,見她神色哀戚,他的心不安的狂跳起來,難不成是他誤會了?

單曉陽乾澀的笑出聲。「你何不乾脆說是我偷的算了。」

自從雲襄兒回來後,她就陷入了自卑不安的陰影裏,只能拚命告訴自己,只要他是愛她的就夠了,然而他竟只看到她藏著簪子就當她是小偷,頓時她愛他的最後一點自信都被擊垮了。

褚千堂背脊竄起一陣冷意,肯定自己一定是哪裏搞錯了,急著解釋道:「曉陽,對不住,我沒有把你當成小偷的意思……」

「好了,褚大總管,我是小偷,你要怎麼對付我?捉我到官府嗎?」單曉陽尖銳地說,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偷他錢袋被他捉到時那渾身帶刺的模樣。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你!」褚千堂聽不慣她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刺痛他的心,令他幾乎快嘶吼出聲。「曉陽,我要聽實話,這簪子是誰偷的?」

如果他真的搞錯了,得弄清楚前因後果!

單曉陽苦澀的笑了。「簪子是誰偷的都不重要了,反正在你心裏,我還是那個扒走你錢袋的小偷,只要你看到我把東西往後藏,就認定我偷東西。」

褚千堂難掩激動的反駁她。「曉陽,我永遠不會這麼看你,你不是小偷,你是我心裏最美好的朝陽。」說到後來,他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了,只想把她拉入懷裏安撫。

「放開我!」但單曉陽不肯輕易順從,她雙手大力推著他,退離他一步之遠,幽幽地定住他道:「可還是比不上那高貴的月亮吧!我該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是個出身貧窮的孤女,永遠比不上和你一塊長大,優雅又高貴的襄兒小姐。」

他心一凜,語氣嚴厲。「你以為我還對襄兒小姐念念不忘?」

「難道不是嗎?」單曉陽氣急攻心下回了重話,將簪子塞給他,沒看到褚千堂受傷的眼神,就這麼大步越過他,跑離他身邊。

當單曉陽跑出雲府後,才發現手上空空如也,頓時癱軟的蹲下地。

她忘記帶包袱了!好歹要帶個包袱才能走。她還忘了留下紙條,雲老爺、夫人,還有如意都待她很好,她不吭一聲就走實在太沒良心,還有小灰……她忘了帶小灰了,現在可以折回去嗎?

「我到底在幹麼?」單曉陽真想痛哭,恨因為一個男人喪了理智就跑出來的自己,恨因為太喜歡他而心痛的自己,該怎麼止痛呢?這種比餓肚子還痛、比被熱湯燙到手還痛的心痛?

她咬緊牙,強迫自己站起來,振作精神往前走。

天色暗了,這條街上沒幾個人,她總覺得會有鬼冒出來,忍不住加快腳步想趕到弟妹那兒,但走了幾步,她又忍不住回頭看。

他沒追來。唉!事實擺在眼前了,她還在冀望他會追來?

單曉陽再次強迫自己往前走,卻頹然無力,因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離開他的她明天起要怎麼過,她該怎麼過……

這時,前方左側的景象吸引了她,她看到有個男童撿了根樹枝,半蹲在池塘邊不知在撈什麼,然後一眨眼,那男童就不見了,去哪了?

她心裏微微升起不安,定睛一瞧,竟看到男童在池裏載浮載沈著,拚命呼救著,她張著嘴倒抽口氣。池塘是不深,但對一個身材矮小的孩子可是會致命的!她拎起裙擺就往那方向沖去。

「小姐、小姐……」如意在街上尋找著單曉陽的身影,之前回房拿了外衫的她,一出來便找不著曉陽小姐,一問之下才知曉陽小姐和褚總管吵了嘴,有人看到曉陽小姐跑出府,她擔心的出府找,幸虧她腳程快,很快就被她找到人了,只是,小姐幹麼突然往前跑,再前面一點就是池塘了。

「天、天啊!」如意臉色大變,卯足勁三步並作十步跑,在單曉陽接近池塘前從後頭架住她,大聲嚷道:「小姐,就算跟褚總管吵嘴也不要想不開啊!人死了什麼希望都沒了!」

「什麼想不開?我沒要自盡,是有孩子落水了,我要去救他!」單曉陽忽然被箍制住,動彈不得,還真嚇了一跳,直到聽到如意的聲音才沒好氣道。

如意一下怔住,松了手。單曉陽連忙往前跨幾步,一腳踏入那冷冰冰的池子裏,寒徹入骨的池水淹至胸前,差點凍暈她。

男童就在她面前快沈下去了,頓時她什麼冷都感覺不到,加快腳步往前走,雙手往池裏撈,終於撈到了那孩子,她趕緊抱著孩子回到池邊,將孩子交給如意,然後爬上岸。

這時候孩子已經昏迷了,她和如意交換著慌亂的眼色,找大夫太慢了,她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打開孩子的嘴,再去按他的肚子,終於,孩子吐出幾口水後便清醒了,驚魂未定的嚎陶哭著,她這才重重松了口氣。

「那不是我們家小三嗎?我們小三怎麼了?」孩子的娘在附近找著自家兒子,一看到兒子全身濕透躺在池塘邊哭著,驚愕萬分。

「他掉下池裏,喝了一點水,現在沒事了。」單曉陽安撫的勸著。

孩子的娘看單曉陽渾身濕透,知道是她救了兒子,感激涕零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家小三……」

孩子的娘還邀請單曉陽到府上更衣,但她拒絕了,在目送大娘離開後,她才感覺到冷。

她雙手環抱住自己想取暖,但一身衣衫都濕了,冷意早已鉆進骨子裏,令她不住天旋地轉的晃了下。

「小姐,你衣服都濕了,快隨我回府去,免得受寒。」

單曉陽聽不清楚如意說了什麼,這回更感覺到地搖晃得更劇烈,眼前也似看到了兩個如意,然後在下一刻,她腿一軟便失去了意識。

如意只來得及勉強撐住她,讓她緩緩滑下,躺在自己腿上。

「小姐,你醒醒啊!」見她陷入昏迷,如意拉開嗓門嚷著,引來了好幾個路人圍觀。「誰可以幫我找大夫來啊!」

就在這時,一輛路過的馬車停下,有位穿著白衣,氣質颯爽的中年女子下了馬車,後頭跟了個提著竹籃的小廝。

「大夫來了!快讓讓!」

居然是個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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