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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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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厲行的控訴溫竹一越發覺出對他的虧欠來,其實回頭想想他這個做叔叔的還真沒在厲行的關鍵時期出過什麽力,他考大學、實習工作、創業,沒有哪一步他是出過力的。

到了後面甚至連情緒價值都沒有給過,還總是給他看到負面的東西。

溫竹一全然否定了自己,他其實很容易被別人帶著走,全然忘記自己只是個掛職的叔叔,當初要走的也是厲行自己,如果他不走的話他這個做叔叔的也不可能不管他大學生活費。

他自己繞進去了,總是覺得這樣不好那樣不好。

可人心就是偏的啊,一個人只有兩只手,總也有抓不住的東西。

溫竹一理不清這一點,就總是自縛。他哭起來蠻招人疼的,長長的眼睫濡濕著,眼尾也勾帶著一絲暈開的紅,他那麽無助了,像只掉進陷阱的兔子哀泣著自己的遭遇。

厲行就這樣冷眼旁觀,等他小叔叔哭的差不多了,厲行就一點不客氣地將他拽起來抱到車上去了。

他叔叔很小的一個,胳膊和小腿都是細細的,也就大腿和屁股多一點肉,叫他跟抱個小孩似的摟來摟去。

大概是覺得丟人,溫竹一坐到副駕駛上就不哭了,他的手牢牢地攥著安全帶,臉朝著車窗外不去看厲行。

厲行唇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下,正午的陽光有些烈的,他擡手把汽車遮陽板往下掰了掰。

謝時彥那套房子很快就要被法院查封了,溫竹一就在厲行的出租屋裏住了下來,連謝時彥的大貓也帶過去了。傲嬌的緬因看見小了一半多的房子馬上就露出嫌棄來,把他喜歡的大窩也搬過去了才勉強安頓下來。

那貓跟厲行合不來,那麽大的貓只跟溫竹一親近,厲行只是在他小叔叔餵食的時候湊過去看了眼就被它一爪子撓出幾道血痕來,然後就被溫竹一盯著去醫院打了疫苗。

溫竹一白天經營面包店,晚上五點不到就下班買菜給厲行做飯。

他想要盡量補償厲行的,於是變著法地做他愛吃的菜。

溫竹一是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偶然發現厲行有胃病的,他房間床頭櫃上有一盒鋁碳酸鎂咀嚼片,盒子上有一只中央標紅的胃,已經打開了,一板白色的藥片只剩下三粒。

應該就是離職後創業的這段時間吧,他沒有好好吃飯。

溫竹一想到厲行才這麽點年紀就得胃病了又心疼的要命,他覺得是自己太不稱職,他以為厲行自己能過得很好的,他明明這麽懂事。

後來溫竹一做菜就往養胃菜單上靠了,早上他就熬南瓜小米粥、紫薯山藥粥這些,晚上就冬瓜排骨湯、蝦仁豆腐羹的統統安排起來。

厲行叫他小叔叔餵養得好了,沒多久還重了兩斤,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還在晏城的時候,就他們兩個在一塊兒,他放學回家都是用跑的。

這天厲行回來早了,他小叔叔正在廚房裏面忙活著,他圍著淺咖色的圍裙在菜板上切著什麽。身上穿的那種純棉的白色長袖和純色的天藍色褲子,整個人就是那種很居家的感覺。

他小叔叔大概是有什麽心事,切片的動作很慢很慢。

厲行心裏動了動,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溫竹一,他微彎了腰把腦袋壓到他小叔叔右邊的肩上去了,皮膚的熱度透過布料傳遞到下巴上那麽真切,熟悉的玉竹和梔子果的味道也叫他覺著安心。

一種奇異的歸屬感叫他心軟得一塌糊塗了,厲行覺得幸福,他想的以後好像已經慢慢實現了,繼續努力經營的話總有一天會變得唾手可得。

等他叔叔滿心滿眼都是他了,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謝時彥,”溫竹一皺了下眉,他的腰被圈的很緊,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了,他脫口而出,“鬧什麽。”

厲行頓了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和嫉妒蔓延開來,胸腔像是被什麽勒住了喘不上氣。無畏的前行者沒有防備的意識,血肉之軀終於在踩上荊棘的一瞬間鮮血淋漓。

他小叔叔那種很自然的、無可奈何的縱著的語氣,叫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那空白的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是跟謝時彥在一塊兒的,他們會親吻擁抱,做很多過分的事。而他渴望了那麽多年,他小叔叔卻在他眼皮子底下接連被人捷足先登。

厲行酸得心裏直冒泡,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嫉妒伴著惡意幾乎要失控,他怕露出糟糕的一面會嚇到他叔叔,會叫他覺著抗拒和害怕。

溫竹一自然也感覺到了厲行的僵硬,他猛地回過神就呀了一聲,菜刀滑落把冬瓜切了個醜陋的刀口,發出突兀的、脆生生的一聲。

厲行松開了他,溫竹一則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養大的小少年為何忽然逾矩,他覺得怪異卻也沒往那處想,只是笑了下:“阿行今天這麽早就回了。”

厲行沒講話,溫竹一看他忽然走開了還有些莫名,他倒不會為這個煩惱,只是想著謝時彥的事。

謝時彥的電話徹底打不通了,他不知道謝時彥會判多少年,每日總是盯著財經版塊提心吊膽,他很多概念都看不懂,只知道這事不小。

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謝時彥,害他走不了了,可與此同時,心裏竟然還有一點自私的動容。

溫竹一想著,要是謝時彥還願意要他的話,他願意跟他在一塊兒。他年紀大了也不想再折騰,就想著安安穩穩細水長流的,也不要很多錢,只要很多的愛和陪伴就夠了。

溫竹一去了幾次派出所也沒找到謝時彥,等到宣判了,溫竹一才在網上看到謝時彥的刑期,跟他當時預判的一模一樣,判的七年。新聞上用的化名,溫竹一還是認出了謝時彥。

他嘗試了好多次才得到一次探監的機會,找謝時彥通話的語氣近乎哀求才的被同意,溫竹一是煲了湯過去的,他拿了好幾層的保溫桶。

等到去了才發現是不可以帶飯進去的,溫竹一就只好把保溫桶留在了外面。他已經把要說的話在腦海裏演練了無數遍,可真的等到看見謝時彥的那一刻他又講不出來了。

謝時彥顯得很平靜,他頭發剃短了,顯得精神一點,可眼角的細紋再也藏不住了,沒有了往日考究的打理和保養,謝時彥看上去粗糙許多,也顯出真正的年紀來。

溫竹一隔著玻璃看著他眼圈就紅了,他很難看地扯了下嘴角:“謝時彥,貓我給你養著了。”

謝時彥很認真地聽著:“嗯。”

“我今天給你煲了湯的,但是不可以帶進來的。”

溫竹一動了動幹澀的唇,他聲音幹巴巴的,還帶了點軟軟的泣音,謝時彥越是平靜他心裏就越是難受,溫竹一終於受不了了,他眼淚一下子滾出來了:“那天你是因為我,所以才留下來了是不是。”

謝時彥笑了下,其實現在這樣也無所謂,不過是因果罷了。

“你愛我的,是不是,你上次還承認的,”溫竹一又懊悔起來,他是一個沒有擔當的愛人,他什麽都做不好的,“謝時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是要耍你,真的,我不知道怎麽就睡過頭了,我……對不起。”

謝時彥的情緒一直很穩定,他看著溫竹一哭泣並未出聲安慰,直到他睜著紅腫的眼幾乎是哀求道:“你要我的對不對,我等你出來然後我們在一塊兒好不好?”

“小寶,你總是講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情,不要這麽天真,”謝時彥似乎是有些累了,他閉上眼,“先把今天過好了再去想明天。”

探監的時間很短,溫竹一坐到車裏馬上就繃不住了,他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單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好像又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怎麽他就不配嗎,好不容易可以到最後的,要一次一次地從他身邊剝離。

溫竹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交警過來敲他的車窗他才道了歉並表示馬上離開。他看到副駕駛上的保溫桶,打開一看還是熱的,他擦了擦眼淚就打算把這個拿去給厲行吃。

厲行的小公司似乎經營得還算不錯,最近又換了新的辦公地點。溫竹一照著他之前發的地點找過去才發現是一棟很高的樓,租的其中一層。

溫竹一給厲行打了個電話,他就出來領他進去了,厲行的辦公室裏有很大的落地窗,站在那裏視野特別開闊,可以看到別處看不見的風景。

“吃飯了嗎?”

溫竹一把保溫盒打開放到厲行辦公桌上,他弄了三個菜,兩個都是海鮮,一個清燉羊肉湯,飯是鮑汁撈飯,都是謝時彥愛吃的。

厲行一看那菜和他小叔叔泛紅的鼻尖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心裏起了火,便朝他小叔叔一步一步去了。

溫竹一沒想過厲行會忽然步步緊逼,他眼神很沈,死死地盯著他,裏面翻湧著他看不懂的情緒,溫竹一忽然覺出怕來:“阿行?”

厲行還是繼續往前,溫竹一避無可避,他叫他抵到墻上去了,厲行那種陌生又貪婪的目光叫他心裏發怵:“聽話啊,乖乖去吃飯好不好?”

厲行微彎了腰把臉埋到他叔叔頸窩裏去了,熟悉的氣息香得他大腦皮層都活躍起來,他跟小狗似的找準位置,而後一口咬在他小叔叔肩上。

他咬得重,似乎要在這個人身上打上自己的標記,又怕弄得疼了,便松了力道收起尖牙。

溫竹一的瞳孔猛地震了下,他震驚、詫異、難以置信又嚇得發抖,還是故作鎮定地拿出大人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像一只小羊,還裝出以前的樣子叫狼聽他的話。

“溫叔叔,”厲行微瞇了眼睛,“你不會以為,我還是那個需要用小天才電話手表的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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