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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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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哭嗎?和波本會和時, 沙羅依舊在思考這個問題。

有些事就是在沒有點明時,大家都可以裝作視而不見,但當有人說了出來, 就會顯得突兀而無法忽視。

可是明明自己一滴眼淚都沒有啊, 在波本的副駕駛上, 沙羅用指腹擦了擦眼角, 沒有任何濕潤的痕跡,但偏偏她又覺得那個少年說的該死地正確。

像是突然被戳中了隱秘的心事, 她甚至有股惱怒在心底泛濫了一下,但很快被迷茫取代。

也許……她是傷心的,她才想過要不要除掉小時候熟悉的玩伴哥哥, 一點猶豫也沒有的設想了幾個方案, 曾經那個喜歡看書聽故事的女孩兒似乎已經消失不見。

她在組織裏學會了如何一點點把內心變得堅硬。

車內突然傳出了悠揚的音樂聲——是波本打開了唱片。

“感覺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聽聽音樂的話會好很多吧。”他開車的速度也隨之減慢, 似乎在照顧有些低落的沙羅。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和低調的藍調爵士形成和諧的韻律。

沙羅聽說過,人們會喜歡聽雨聲,在雨聲的陪伴下變得寧靜,是因為古代的人們只有在雨天不會被野獸襲擊,所以在基因裏留下了喜歡雨聲的遺傳。

姑且不論這個論調是否正確,她不可否認的是此刻的心情確實在音樂和雨聲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了下來,那種迷茫與錯愕交織的不適也在消退。

她打開了一點車窗,風夾雜著雨點吹入,“希望你不介意車內被打濕一點。”她看著窗外的風景說。

“請便。”波本也並不在意,來自外部的風讓車內凝滯的空氣流動了一點,不再那麽憋悶, “但也小心不要感冒了。”

“你簡直比我姐還要啰嗦。”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打濕了些許,很快結成一縷一縷的,沙羅抹了一把臉,但依舊沒有關上窗。

波本輕笑出聲,“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

“不,只會讓我覺得麻煩。”

“但這是不是說明我在你心裏的分量和你的姐姐一樣了?”雖知道是不自量力,但出於某種隱蔽的心理,波本還是不帶希望地問了一句,話裏帶著未散的笑意。

沙羅挑了挑眉,剛想回答你在做什麽美夢,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是宮野明美。

話還真是不能亂說啊,這不是,某位正主就來了。

沙羅下意識地先把車窗拉上,好像真的有個宮野明美在這裏對她說教一樣,而波本也適時地將音樂調到不會影響通話的程度。

鈴聲響了一遍,第二遍的時候沙羅才接起。

她其實並不希望在波本面前暴露宮野明美的存在,還有志保,身為公安的他也許會把這兩姐妹當做情報匯報上去。

而且沙羅沒有忘記他和宮野愛蓮娜相識的過往,這意味著波本很可能調查出宮野姐妹的真實身份。

沙羅是知道宮野明美想帶著妹妹脫離組織的願望的,她甚至知道明美很想把她也拉出這個旋渦,但是……

在心底說了一聲抱歉,沙羅才開口,“莫西莫西,這裏是森下沙羅,有什麽事嗎。”她語調輕松歡快,仿佛剛剛度假歸來。

“你每次和姐姐打電話都是這種惡心的口氣嗎。”出乎意料地,對面不是宮野明美,而是宮野志保。

也就是雪莉。

“啊,是雪莉啊,”沙羅咳嗽了兩聲,恢覆了平常的聲線,“只是讓姐姐對我放心一點而已。”

“沒錯,畢竟你總是亂來。”志保毫不留情。

沙羅註意到波本的目光,看來他果然對其他的代號成員很感興趣,但是她也立刻瞪了他一眼,“好好開你的車,波本。”

“好吧。”他狀似無所謂的聳肩。

“你那裏還有其他成員?波本,沒聽過的代號。”

“是新成員,你應該還沒見過。”從小在組織長大有一個好處,就是見過的人足夠多,一般成員可不會像沙羅、志保這樣見到許多的“同伴”。

相較而言,作為滿世界飛的行動組成員,沙羅見過的人又要比整天在實驗室的志保多一點。

“不過也沒什麽見面的必要,是個很麻煩的男人。”沙羅毫不在意地在本人面前說壞話,“可能也就一張臉能看看了。”

“最近得到代號的新成員還挺多的。”知道諸星大也拿到了黑麥代號,志保這樣說道,“既然你那裏還有別人,那事情就待會再說吧。”

“行,回頭我直接打給你。”沙羅掛斷了電話。

“也許我該慶幸一下你至少沒有否定我的臉?”波本轉彎的時候,看著後視鏡有些無奈地說,“不過我還得辯解一句。”

他看著沙羅,“我的身材也很棒,你知道的。”他意有所指。

沙羅扯了扯嘴角,“琴酒身材也很棒,”小時候見過對方給傷口上藥的她這樣回答,“不過……”她笑了笑,“畢竟好看的腹肌千篇一律。”她委婉地表達了自己不會被一點□□迷倒。

跟著貝爾摩德在好萊塢時,她也算看盡極品了,尤其是有些貝爾摩德的獵物。

老實說,貝爾摩德的品味是真的很不錯,無論男女。

“好吧,看來我有夠失敗的,”波本也不遺憾,“不過,剛才的是你姐姐嗎,還是某個組織裏的同伴?”

“你沒有聽到嗎,是代號雪莉的家夥,一個有些臭屁的小鬼。”沙羅不當著志保的面,也是敢編排兩句的,“不過她的才能對組織很重要,”她的語氣嚴肅了起來,“你可別打什麽奇怪的主意。”

“哈哈,我是那種人嗎。”

“你都是組織裏的人了,我可是知道這世上有那麽一種人,對年紀小的孩子特別感興趣,”沙羅漫不經心地扯開話題,“比如那個港口Mafia的首領,就喜歡這種類型。”

“他連異能都是一個金發的小女孩。”沙羅不介意賣點森鷗外的情報。

波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還有這種事?”

“貨真價實哦。”曾經也是蘿莉的沙羅努嘴。

“所以,志保你要回美國了?”回到安全屋,用探測儀找了幾圈才安心地倒在床上,沙羅撥通了電話,“我以為你會留在日本。”

“回到日本只是為了取一些爸爸媽媽留下的資料,”志保那邊不時傳來電子儀器的嘟嘟聲,“現在資料也拿到了,還是回美國那裏的實驗室比較方便。”

“好吧,”沙羅揪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裏,“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去哪裏呢,也許我會想辦法去美國陪陪你的。”

“誰要你過來陪我啊!真是的,你好好活著別讓姐姐每次都提心吊膽就算幫大忙了。”每次志保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沙羅都可以直接把話過濾成謝謝你或者我很開心。

“你還記得黑麥嗎?”對面平覆了一點心情,又開口詢問。

“當然,”沙羅翻身而起,“怎麽,那個家夥終於和明美姐分手了嗎!”

“不是的,”志保的聲音有點猶豫,“你上次不也說過他怪怪的嗎,我聽說你和他一起出了個任務,感覺怎麽樣?”

沙羅稍微回憶了下,“他的狙.擊技術很好,絕不是普通人能練出來的水準,很可能還在琴酒之上。”

“如果僅僅從組織的角度評價,我會很歡迎他的加入,但是從明美姐出發……”沙羅突然說不出話來,如果從宮野明美的角度?

明美最近都很開心,說是她進入組織之後最開心的時光也不為過,畢竟父母雙亡,兩個妹妹又都不省心,沙羅和志保在組織裏的地位越高,明美只會越擔心。

對她來說,諸星大加入組織,得到代號的話,也是多了一個人能幫她照看一下妹妹們吧,這也算,作為姐姐的一點私心?

即使是在橫濱那樣緊張的任務裏,黑麥也會等她到深夜,只為完成明美的一句囑托……也可能不是一句,從男友方面來說堪稱完美,畢竟沙羅只是一個和他不熟的女友的妹妹。

還不是親妹妹,並且對他態度也很糟糕。

至少就目前來說,黑麥對明美來說確實是個合格的男友。

“到現在為止沒什麽問題。”沙羅只能這麽說。

無論如何,哪怕只是短暫的虛假也好,她希望明美開心一點,反正黑麥已經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加入了組織,無論分不分手都脫不了幹系。

如果出問題的話,她會親手解決他的。

此時的沙羅還是這麽想的。

“那就好。”志保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徒留沙羅在床上沈思,“那再見。”

“再見。”沙羅這時也見到了郵箱裏出現的一份新郵件。

這意味著新的任務。

她點開了郵件,好吧,意大利,不出所料。

而且是非常緊急的任務,“time is money.”沙羅知道這是誰的口頭禪,一旦朗姆這樣要求,就意味著急性子的他容不得半點耽擱,否則這位老人很可能直接殺上門來。

組織有時候就像聞到血腥味的豺狼,哪裏有混亂就想著悄無聲息地去參上一腳。

事實上,意大利各個家族魚龍混雜,組織監管力度並不大,在那裏,沙羅反而更能施展拳腳,她也提前通知了虹村形兆,讓他提前前去意大利。

在並盛的任務才是猝不及防,畢竟在那之前沒人想到彭格列十代目會在日本出生,日本長大,甚至還是個被封印了能力的廢柴。

縮了縮脖子,沙羅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話……她給瓦利亞的情報豈不是有所遺漏?算了,反正Xanxus應該還凍在冰塊裏,其他人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

他們也不會把這種事大肆宣揚,所以西西裏的情報小姐還是完美的。

沒有收拾什麽東西,沙羅拿著信用卡和一點隨身物品就打算上路了。

在意大利什麽都能買到,甚至一些武器可能比在日本的還要精良,就是希望皮斯科別嘮叨她亂花錢了,再桀驁不馴的成員遇到德高望重的老爺子也是要退讓幾分的。

雖然沙羅認為對方只是在仗著身份敲打她,畢竟他從來沒說過貝爾摩德和琴酒不是麽。

為此沙羅不得不把在日本的事都擱置下來,包括那個蘇格蘭,她特意讓博多的情報屋把網上和自己有關的照片全部刪除——感謝現在的讀者們,他們只要有一張代表作者的二次元頭像的很滿足,事實上沙羅也沒有真正地出現在大眾面前過,用的理由就是更希望大家關註作品。

但作為大明星克裏斯的“私生女”她總會被一些捕風捉影的狗仔拍到些什麽,他們有時候比最難纏的特工還無所不至。

她也很確定波本手裏沒有自己的照片,而女大十八變,她已經和幼時很不一樣,希望諸伏景光不要那麽快地想起她吧,否則她一定會很為難的。

但沙羅沒想到的是,這次出國,等她再回到日本,已經是一年之後。

她在這一年裏做了很多,包括和“熱情”的老板達成某些協議,又去美國參與了幾個項目的研制,簽了保密協定在實驗室似的地方關了很久,也順便見了見志保,但雙方都很忙,連一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各奔東西。

還寫了一本新書,她的吸血鬼少女看板娘終於誕生了,感覺她的編輯要比她本人更加激動,不過聽說可以真人化之後,沙羅第一時間要求了聖邊琉璃來出演這個角色。

為此她還和折原臨也進行了一場久違的談話,令她驚喜的是在這一年裏折原臨也竟然被人捅了一刀。

想到這家夥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沒有一個人願意來看他,沙羅就不禁開心地笑出了聲。

“不過只有沙羅醬沒有在五句話以內掛掉我的電話呢,看來沙羅醬和我一樣無聊。”不過這句話讓沙羅徹底收斂了笑意。

她是無所謂有沒有朋友的啦,畢竟她的工作性質就註定很難交付真心,不過被和折原臨也相提並論還是讓沙羅一陣反胃。

“那倒不是,畢竟我還是很忙的,只是抽空來笑話你兩聲而已。”

“那沙羅醬要不要抽空來日本吃個火鍋啊,我聽說有家店很不錯哦。”

“火鍋是很容易下毒的一種食用方式。”沙羅好心提醒道,“你覺得我會和你一起吃這種開放式的美食嗎?”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不管怎麽說今天還是樂子大於郁悶了。

這一年裏,組織裏的黑麥、波本、蘇格蘭也都節節高升,她偶爾和明美姐的通話中就能感受到,她對“阿大”既自豪又擔憂的情緒。

不過聽得出來,黑麥對待自己的姐姐很有一套,比自己會哄多了。

波本經常會給她發些消息,都是沒什麽營養的“最近還好嗎?”這樣的寒暄,沙羅會看心情回一些,但謹慎地沒有提及蘇格蘭的事。

反而是漫改的合作人,岸邊露伴對於自己一直在國外的事耿耿於懷,聲稱自己不在的話,他就要在漫畫裏魔改結局。

沙羅知道他對自己最後幾乎大團圓的結局一直很不滿,不過讀者就喜歡這些不是麽,她又不是喜歡搞團滅結局的暗黑少年漫作家。

美好的結局寄托了一點她的妄想也說不定,只是現實總是沒有小說中那麽如意。

她這次回到日本,是為了解決蘇格蘭的。

蘇格蘭疑似臥底。

這是她收到的情報,因為蘇格蘭還算一枚好用的棋子,所以組織派沙羅這個最強的情報專家回來做最終鑒定。

只不過沙羅早就知道對方是公安臥底罷了。

她已經成功了,現在組織裏對她的情報信任到了一種說一不二的程度,有關她的神棍說法也蒸蒸日上,底層懼怕她的無所不知,高層一邊利用一邊防備她,“君度”已經無可替代,但也同樣如高空走鋼絲,她一旦踏錯就萬劫不覆。

知道了太多的人總是死得很快,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各方保持微妙的平衡的話,已經死了無數次,沙羅苦笑一聲,可能她該提前準備一下後事。

也許琴酒的狙.擊槍或者炸藥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沙羅一聲確定就會像殺死其他臥底一樣將對方抹消。

裝作在看書的樣子,沙羅翻閱著“公式書”,她能看到不少有代號的成員往日本聚集,看來接到任務的不止她一個,大家都希望能搶下這份功勞。

可惜了,沙羅面無表情地翻開屬於“諸伏景光”的那一頁,自帶前情提要的她已經掌握了一切。

不出意外的話,今夜就能動手。

月黑,風高。

沙羅套上及膝百褶裙,把大腿部的槍套掩蓋住,拉鏈順著腿側一路上滑,最後停在了防彈衣的下擺,機車馬甲就套在防彈衣外面,利落的款式讓沙羅很滿意,鴨舌帽的帽檐壓到最低,她無聲無息地在目的地埋伏。

按照公式書上顯示的,目前對“蘇格蘭”最關註的就是波本和黑麥,而這兩人也是最有希望找上蘇格蘭的。

琴酒既然把事情通知了她,就意味著這件事交給了君度,他已經不太插手了。

貝爾摩德最近在美國的戲劇團,她必須讓克裏斯的身份活躍起來才行。

嚼了嚼飛機上拿到的口香糖,沙羅吹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泡泡來,看起來天助她也,用腳指頭都知道波本一定是要攔住蘇格蘭,然後兩個公安裏的好友相互包庇,但黑麥……就不一定了。

沙羅想到自己在美國拿到的一點資料,眼神深沈了起來,她依舊無法解鎖諸星大的情報頁,但已經有了一點頭緒。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在水箱背後,沙羅早早把槍上膛,眼眸低垂,等待自己出場的時機。

今天沒有月光,頂樓的風也很大,颯颯地吹響了她的裙擺和地上的塑料袋,嘴裏的口香糖已經沒有甜味,像是一塊發硬的橡膠,鐵架構成的樓梯在吱呀作響,唯一的燈泡底部已經積滿了黑色的蟲屍,但仍有不死心的蜢蟲飛蛾撲火一般前赴後繼。

而沙羅所在的地方,就是整個樓頂最黑最深的陰影處,她整個人都如同融進了這影子裏一般,如果說向往光明是生物的本能,那總有一些人,只有在黑暗裏才能尋得片刻的寧靜了。

這樣的寧靜被急促的腳步打破,腳步聲比心臟跳動地還要劇烈,沙羅能感受到一股酸麻順著後頸一路流向全身,仿佛在昭示著她不斷飆升的腎上腺素,可她的呼吸卻愈發平靜,緩和到近乎不存在的地步。

有人來了。

沙羅沒有探出頭去觀察,而是打開了“公式書”,伴隨著字跡散發出的微弱白光,她能看到蘇格蘭在朝著這裏快速移動,下一秒,和破門聲同時出現的,是公式書上更新的動態——

“在黑麥的追殺下,蘇格蘭來到了樓頂,他此刻自知已經無路可退,打算自我了斷。”

沙羅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而是繼續靜觀默察,手指已經準備移向扳機。

她在等,等黑麥的動作,等自己的猜想被驗證。

“我是FBI的臥底,原名是赤井秀一。”

“我現在放走你不難,但是那個‘君度’已經要從美國回來,如果是她來調查的話,恐怕不只是你,所有來自日本公安的臥底都會被一網打盡。”

……

沙羅看著屬於“諸星大”的那一頁上開始自動填寫起新的情報來,她的能力再一次加強後,已經不需要她親自用筆填寫情報,“赤井秀一”這個名字越過了“諸星大”,散發出閃亮的紅光,這意味著——

“誰在那裏!”還沒看完屬於赤井秀一的情報,沙羅就被發現了。

比起她走出來的動作更快的是一聲槍響!

諸伏景光楞楞地看向被打飛的槍,他在剛才試圖在赤井秀一註意力轉移的一瞬間扣下扳機但是!對方動作更快!像是已經預知到了自己會開槍自.殺一樣,沒等他動作就發射了子彈。

“君度。”來不及查看蘇格蘭的情況,赤井秀一對著出現的少女擺出了防備的架勢。

她知道了自己的臥底身份!

樓下又出現了新的腳步聲,他心底涼了一小截,君度看起來早就埋伏於此,所以剛才他和蘇格蘭的對話應該都被對方聽去,而她又是組織內第一流的情報專家,從蛛絲馬跡中就能推斷出許多的真相。

他要做好最糟的準備。

前來的人絕對是組織裏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君度叫來的幫手。

餘光瞟到的一抹淺色更是驗證了赤井的猜想,來人正是曾和君度一起完成好幾個大任務的波本。

赤井眼睛微瞇,依舊站得筆挺,長發被風吹起,只是左腳錯前一小步,這是隨時可以發動戰鬥的信號。

波本焦急如焚地推開門,原本以為趕不上的他見到景光依舊在原地好好的,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大半,而接下來……就是如何解決那裏的黑麥,和——

君度?!她居然已經從美國回來了,並且這麽精準地出現在這裏。

他也下意識地防備起來,他可是很清楚,君度在組織裏是多被信任,哪怕是最多疑的琴酒,也對她的情報沒有一絲懷疑。

相應的,他也不會低估君度對組織的忠誠心。

“看來人終於來齊了。”看向氣喘籲籲的波本,沙羅合上了“公式書”,“組織裏的……叛徒們。”

看著在場的人都有些發楞的樣子,沙羅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要論武力值的話,她當然不是在場任何一個男人的對手,畢竟就算是覺醒了替身能力的她,也不是戰鬥的料子。

不過沙羅剛才的一槍非常巧妙,在天臺邊緣的蘇格蘭手裏的槍一下子被打飛,從高處直接掉落,這也就意味著在場的人當中,只有沙羅有槍,這會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但學過格鬥的沙羅也知道,只要被近身,眼前幾人有無數種方法繳械,但好在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彼此之間的關系,除了一直在地上的蘇格蘭之外,波本和黑麥都在彼此戒備著。

“叛徒,們?”赤井第一個開口,“我沒有弄錯的話,現場應該都是有代號的成員吧。”

“唔,理論上這麽講也沒錯。”沙羅冷眼看著波本前往蘇格蘭身旁,戒備地看著她和赤井。

“可是蘇格蘭已經確定是公安的臥底了,我親自確定的。”沙羅微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她右手一直緊緊握著槍,左手把公式書收進了懷裏。

在不知不覺中,她和赤井之間的距離已經被拉近了,沙羅居然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進了對方的攻擊距離。

該死,這大概是太久沒有和琴酒這樣身材高大的男子對打的緣故,她準備往後跳,但這裏偏偏是天臺!

側身,躲過了赤井對著她手裏“公式書”的攻擊,看來對方也意識到這是記錄著沙羅情報的重要道具,可惜和他人高腿長一樣,沙羅偏嬌小的身軀也更加靈活,近乎驚險地從他胳膊底下穿過,她很快找到了一個和在場幾人三足鼎立的位置,恰好是那盞半亮不亮的燈泡旁。

“不用這麽心急,”沙羅搖了搖手機,“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你們是臥底的事實就會被發給琴酒。”

“你明白這是什麽後果,對吧,FBI臥底赤井秀一,”她轉過頭,看向攙扶著蘇格蘭的波本,“還有你,波本,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個樣子。”

“日本公安的臥底,波本,蘇格蘭。”她冷冷地哼出聲。

蘇格蘭已經受傷,他吃痛地捂著肚子,顯然內臟或者肋骨也有損傷,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努力睜大了眼睛,看向君度。

那個傳聞中無比可怕的女孩。

被叫破了身份,蘇格蘭反而平靜了下來,左右零已經被他連累,現場還有一個FBI,但敵人似乎只是一個小女孩。

就算沙羅手裏有槍,當然她現在已經收起了槍,這大概算一個談判的信號。

“你打算和我們做交易。”幾人當中和沙羅比較熟悉的波本知道她現在想做什麽,畢竟他們也算一對默契的搭檔。

也許是內心的某種野望,他還是希望,女孩不是那種殺人如麻、冷酷無情的角色,也許她加入組織就是有苦衷的呢?就連波本自己都忍不住為這樣幼稚的想法笑出來了。

但他現在根本笑不出聲,這樣的想法顯然只是在絕境下,身體自發為大腦安排的一個安慰性質的美夢而已。

他不如多考慮考慮,自己能付出點什麽,逃過一劫好了。

“沒錯,”沙羅點頭,“我是要和你們做一個交易。”

“我能夠放走你們,並且繼續為你們隱瞞臥底的身份——除了蘇格蘭。”

波本剛放松下來的身體又緊張起來,“為什麽!”他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反而是蘇格蘭釋然地笑笑,看向沙羅,“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他們兩個的身份就都不會暴露。”

“這取決於我的心情。”“景光!”波本不顧掩飾,嚴厲地叫了他一聲。

“你就沒有想過,也許我們三個,不,光是我或者波本就可能先置你於死地,就算你把我們的名單發給琴酒又如何?我們有很長時間用於逃跑。”而黑麥則這樣說,“而且,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君度。”

“是明美姐給你灌輸的奇怪觀念嗎,不過我可要提醒你,我從沒在明美姐面前說過什麽,”沙羅嗤笑一聲,“對了,我還沒和你算明美姐的帳,不過這個可以稍後再提。”

“你先把交易的內容說說吧。”波本卻是很焦急,景光的情況不算好,他需要治療,“但殺死蘇格蘭是絕對不可能的。”

“假死就行,”沙羅避過一只小飛蟲,“我會和上面報告,就說蘇格蘭屍骨無存。”

“上面的人會相信嗎?”黑麥懷疑。

“我又不是臥底,不用考慮這麽多。”沙羅嗆聲,“然後,我要你們做的事情是——”

現場一時寂靜了下來,幾人都有些緊張地看向燈光下的少女。

一年未見,少女的容貌沒什麽大的變化,即使在做一件殘酷的事,也不會妨礙她看上去既無辜又純良的外貌,這大概也是某種遺傳吧。

稍稍恢覆了一點體力的諸伏景光感到非常、非常地熟悉,到底誰有過這樣獨特的氣質呢?

“保護我的弟弟,飛鳥陽太。”她遞出了一張照片,上面顯然是近期拍攝的,從一張集體照上截取的人像,卻難得比較清晰,小男孩兒一頭火紅的發格外醒目。

“等等,你是——唔!”過於激動扯到了傷口,蘇格蘭震驚地睜大了眼,話說出口又吞了回去,“……你怎麽會在組織裏!”

“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沙羅撇過臉,“或者我該叫你,景光哥哥?”

“什麽?”要論驚愕,此刻受到最大沖擊的反而是波本,“等等,哥哥?不是,我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他詢問身旁的景光。

“咳咳,我們不是親兄妹,那時候,”景光揣摩著用詞,“君度,她是熟人家托管在我寄宿家庭裏的女孩,不太喜歡出門,所以一般都待在房間裏。”

“我不知為什麽也想瞞著你們這件事,抱歉啊,零。”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家裏有一個天使一樣的妹妹,誰會把她帶去和外面的臭小子一起玩啊?萬一磕著碰著了怎麽辦。

他瞄了一眼此刻的沙羅,心就沈了下去,而現在,她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過多少苦呢。

帶上幼時的濾鏡,景光心中的君度一下子剝離了組織裏的身份,反而讓他格外不好受起來。

雖然這個“妹妹”,現在正在用他們的臥底身份威脅三個比她強壯得多的男人。

“這完全沒有問題,FBI有證人計劃,如果你弟弟願意的話,可以改換身份到美國去生活,”赤井把話題拉回了正軌,“不過你就這麽把弱點暴露出來,沒問題嗎?”

“我當然做好了準備,如果你們打算利用陽太的話,我保證,”沙羅聲線壓得很低,“不光是你們,CIA、MI6、CSIS……各國都有臥底的情報人員。”她往前跨一步,半張臉脫離了燈光的範圍,“如果他們一起暴露的話,會怎麽樣呢?”

“你這是在引火燒身!”就算是赤井,也不禁為沙羅的瘋狂悚然,這同樣意味著對方的情報能力高超到無解的地步,如果她真的掌握了所有國家的臥底名單的話。

但相應的,知道這麽多的沙羅也會被所有的情報機構盯上,一旦被抓住,要麽是被關進審訊室被迫吐出所有情報,要麽就地處決。

“這是件很危險的事。”蘇格蘭也不讚同地看向沙羅。

“如果我們同意了,你能把各國的臥底名單交給公安嗎。”只有波本,此刻還能和沙羅討價還價。

“也許以後會,但要看是什麽條件了。”沙羅聳肩,她看向赤井,“不過,我不會同意證人計劃的!”

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要的,是我的弟弟能夠以自己的身份,活在任何一個地方,無論是日本、歐洲還是美國,他沒有參與過任何事,本就不該因此受到限制。”

她呼出一口氣,“他也從不知道我就是他姐姐,包括見面也沒有。”

景光皺了皺眉,看向發絲漆黑如墨的少女,她的瞳孔和多年前一樣是純凈的紫羅蘭色,但是他知道,以前她也擁有一頭明亮的酒紅色長發,非常地惹人註目。

也是看到“弟弟”的照片,他才能終於把這個少女和記憶裏的女孩聯系起來。

他們為什麽會姐弟分離?稍微想想就知道這肯定和組織有關,奈何他那時候並沒有打探玩伴家庭的習慣,所以此刻幾乎一無所知。

但他卻清楚一件事——君度的本名,並非森下沙羅,想來飛鳥陽太也是她弟弟現在的假名。

也許就是為了不讓人把紅發聯系起來,君度才要把頭發染成漆黑,她……在以姐姐的方法保護弟弟。

而沙羅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朝官方求助也是有原因的——陽太到了入學的年紀,這意味著當年母親為他選擇的福利院不能再庇護他,他會接觸到更多的人,而暴露的風險也與日俱增,尤其在她成為組織大紅人的當下,組織急需一個能掌握她的把柄,就像宮野明美之於雪莉。

“還有一件事,”沙羅擡眸,“也許我相信降谷零、赤井秀一、諸伏景光,哪怕是相信波本、黑麥和蘇格蘭,”因為他們三人都有把柄在她手上,“但我並不相信FBI和日本公安,你們能理解嗎?”

“你的意思是……”波本詫異,語氣也隨之低了下去。

“噓。”沙羅豎起一根手指,“這只是一點附贈的禮物。”

等躺上了警方醫院的病床時,諸伏景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居然……活下來了?

而且還見到了幼時的妹妹,雖然對方現在成了邪惡組織的高層,但看上去應該是有苦衷的,他望向病床旁的零。

他看起來比他還高興的樣子,不管是為他的命還是……君度?

“你先好好休息吧,景光。”降谷零在吩咐了風見一大堆事情後,就單手拎著外套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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