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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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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回到宿舍,才一進門就聽到阿南酸溜溜的說:“你認了個好親,以後莫不是要跟著燕綏姐姐學琴去?”

周幸看她表情就知道言語不善,只得回道:“大家說著玩的,姐姐不要當真。”

阿南還想諷刺,又見阿寧阿美都在,鬧出來倒顯的她見不得人好似的。

周幸今天接到羨慕嫉妒恨眼神N枚,此刻也有些委屈。那不都是話趕話嘛,誰想到還有這一層親戚?周秀才是燕綏三伯母娘家親戚,有沒有血緣都不知道,她是不想認啦,寒磣的慌,又不是真姑姑。就是真姑姑在這裏頭又有什麽用?阿寧她親媽以前還是小有名氣的女伎呢,女兒多了,她還不是照樣得從女使做起?

不想阿美也道:“從此你有靠山啦!”

周幸怒道:“連你也這麽說?”

“怎麽不能說啦?”阿美笑嘻嘻的道:“你不知道,在這裏沒關系還要認個姐妹姑侄呢,你害羞什麽呢?你要真別扭,別仗勢欺人就行。我們哪個不都是一樣的人?誰又比誰高貴呢?”抱團掐架!教坊和豪門後院乃至朝堂那都是一樣一樣的。也就周幸那個呆子,任憑周圍的人鬥的面紅耳赤,這家夥都能徹底無視。人呆到這個份上也是一種境界。

阿美是一心想離開的,在她看來,花魁又怎樣?官妓又怎樣?說是不許官員欺辱,碰上不講理的,你還能殺了人家?或是一頭碰死?誰不吃點子虧!月恒夠犟了吧?扣著她兄弟,還不照樣強扯著笑臉去陪睡?到頭來還不是一樣沒保住兄弟,這會兒兄弟在哪還不知道呢!錦衣玉食,出得門去,人家照樣當你跟娼家差不多,只不過那是給普通人嫖的,他們是給官人們嫖的!賤籍,呵呵……

周幸呆的時間太短,所窺見的不過是教坊的冰山一角。雖然教坊讓她有點顛覆對妓的認知,然而現代人有誰心肝情願被人理所當然稱為賤(蟹)人的?沒錯,賤(蟹)人,她們的官方稱呼。如果有幸有個兒子名載史冊,史書都會這麽記錄——XXX,賤(蟹)人所出。想到這個那真是憋屈的想死的心都有。只是現在已經身在此籍,暫時沒有出路,只好攢錢先混著。對打入教坊司內部,成為花魁被萬人追捧一點興趣都沒有。名妓老了之後呢?前途未蔔!可現在問題就在於,不是名妓老了以後照樣前途未蔔,這是呆子周幸目前還沒想到的事。

阿美一句話,刺激的自己難受,也刺激的周幸暗自嘔血,兩個人同時沈默。阿寧粗線條,只當阿南惹惱了周幸。阿南撇撇嘴,她還心情不好呢,誰願意被一個後輩壓在頭上?以後雜活她再不能這麽無所顧忌的推給周幸了,簡直不爽加三級,也不說話。一時間宿舍裏寂靜無聲,直到天明。

教坊司每天都在發生故事,周幸認親不過是雞毛蒜皮,對教坊司的運營一點影響都沒有。唯有她本人,因燕綏的緣故工作少了那麽一瞇瞇——阿南沒偷懶的那麽過分而已。月恒壓根就沒當這個是件事,周幸沒主動提出學琵琶,她也沒主動說要教她什麽。寫字的事,偶爾指點幾筆,多數時候還是周幸自己在胡亂臨帖練習。周幸沒想過成為書法大家,幾個月的練習,在她自己看來已經有模有樣,起碼分辨率挺高的。抽空用黃紙抄了一本百家姓,想著下一次托人帶回扔給弟弟。這年頭識字是個殺器,因為識字就代表可以到東京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比如實習賬房或者是書店的小二。他們家的土地不多,靠土裏刨食實在太依靠運氣了。只不知道周四郎肯不肯學,又或是周秀才肯不肯教。如今也沒有個註音字母,不然千字文真乃脫盲神器。只是如今離家這麽遠,操心也沒用,能做一點是一點吧。

過得幾日,周幸發現燕綏果然沒有過分的關照她,無非就是碰面和氣的說幾句話。但燕綏從來對任何人都很和氣,時間一長大家哪怕在她們的宿舍都掀不起什麽話題。最近她又忙的想上吊,原因不是來自外部,而是歡歡準備出師!

出師的女伎,不可能兼任女使。甚至混的好的情況下,還要女使伺候她。教坊司年年歲歲都有那麽多客戶,而女伎們在一年一年老去,必須時時刻刻有新人跟上。歡歡今年十四,女伎的風華何其短?當然是抓緊一切時間開始參與表演,不然即便不是女使,當一輩子下層女伎也沒什麽好下場,衣服依然要自己洗,房間照樣要自己打掃。臨到年紀大了,隨便被嫁哪個男性伎人,生兒育女繼續培育。對於世代教坊而言,這是常態。可是如果能混的好一點,家底厚一點,至少退役之後還有足夠的私房,沒有那麽辛苦。為此,歡歡學的尤為努力,終於成功走出第一步。雖然不比集中培訓的科班出身,但她有臉熟的優勢,所以絕不認輸!不管怎麽樣,教坊是國家機關,自己所得的打賞上面水頭都不會抽的很過分。而顯然不管做哪個等級的女伎,所得也比女使多太多。不用一輩子做女使,真是太好了!

歡歡出師,後面會有一系列的變動。即阿南必須頂上歡歡的缺,繼續在月恒身邊學習。而月恒的女使便少了一人,空缺現招!每一個教坊司不得臉的孩子,都是從女使兼徒弟開始做起,所以腦子清楚的都知道,跟在名家身邊出頭的機會大。要不是當時恰好沒有年齡合適的孩子,周幸是絕對不可能輪到花魁身邊工作的。即使不在廚房打雜,那也只是撐死了在某個二等女伎身邊使喚。所以空缺的位置出現了激烈的角逐,不過她們幾個都沒有決策權,只在宿舍八卦而已。

阿南對周幸道:“裏頭的床暖一些,等我搬走了,你搬到我床上住。靠門的留給小女使唄。”

周幸無所謂,就一間屋,又沒有上下鋪之分,住哪還不一樣?不過阿南的好意她也點點頭,表示知道。

阿寧也問:“新來的吵出結果沒?是在外頭買還是在裏頭選?”

阿南道:“誰知道?娘娘說裏頭也沒個像樣的呀。我就奇怪了,你們原就是這裏的人,爹娘都好看,竟還有長的不好看的?”

“龍生九子,還各個不同呢。”阿寧道:“何況有些爹娘本身也不好看。官眷,原也有長的醜的,何況進來的你當個個都是小娘子不成?也有奴婢長的不好的。所以娘娘都愁死了。這些官人年年要新鮮,可不只好采買?”

“你們那邊的阿麥,什麽時候出師呢?”

“不知道呀,姐姐老說她的琴差點兒味道。不過也過不了多久了吧,再不好年紀到了也得出去幹活。原本愛琴的人就沒有愛琵琶多,我們這邊就比你們那邊慢。”

阿南同情了對方一下,太可憐了。琴是個高雅的玩意兒,可官人們也不是個個高雅的。就算高雅的官員們,也不會討厭喜歡琵琶。所以跟了琴師,混成行首了還好,反正有那麽多人追捧。混在下面,點的人都少,日子不好過。不由又得意了一下自己的運氣。再一看同事周幸,矮油,這個木呆子,就這會兒了還想不起學琵琶呢!笨!

阿寧也一掃自己的同事,發現阿美跟周幸兩人在繡花,囧的無語凝噎,我擦!我們又不是良家子,你繡花有個P用!

阿南直接就說出來了:“我說幸幸,你一天到晚怎麽凈忙些沒用的活兒?你有空好歹摸摸琵琶啊?你不知道十三四歲的時候要考試的啊?”

周幸一驚,擡起頭來問:“考試!?考什麽啊?”

“琵琶啊!考不過不給出師。娘娘讓你跟月恒姐姐,難道讓你單純伺候人?要伺候人她找個婆子不就完了!”分明是要女使做兩手準備!阿南真覺得自己太善良了!

“這樣啊?那我明兒開始學。”

“……”你個呆子!阿南吐血倒地!

“對了!”阿美突然說:“我聽說蘇家的如夢要進你們這兒,還給月恒姐姐送了大禮?”

“是啊!”阿南說起這個就無語:“如夢才八歲!能幹嘛喲!”

“占位置唄,你說娘娘肯不肯?”

阿南看了周幸的臉一眼才說:“唔,比幸幸差了點兒,不過是自家子弟,也許能進來也未可知。”

一句話說的阿寧阿美都看著周幸:“幸幸胚子不錯呀,娘娘好毒的眼睛。剛進來那會兒我還想呢,怎麽這樣的人都能混進來?卻不想白胖了之後是這副模樣。”

阿美笑道:“那是,我們姐姐的侄女嘛,能醜到哪裏去!哈哈哈。”

周幸無奈的道:“又不是血親!”

“那也是侄女呀,對不對?”阿美笑道:“你還沒叫我阿姨的呢!”

周幸簡直懶的理她!這教坊司,管師傅叫姐姐,輩分沒法算!

經過阿南的提醒,次日周幸就去跟月恒匯報,表示要學習琵琶。月恒無可無不可,叫歡歡找出一個舊琵琶,再拿出一個譜子,先識譜。周幸認得字,對譜就沒有睜眼瞎那樣畏懼。不過三四天就學的差不離了。但琵琶的練習就非幾日之功,慢慢學著唄。月恒沒有抓她的琵琶,反而抓她的算盤。無它,歡歡識字算賬勉強還成,一個女伎身邊不涉及經營,無非是記賬,還是很容易的。但是阿南那貨不識字!不識字了你記個毛線!少不得以後記賬的事得找個人做,總比自己還操心瑣事強。這一決定不要緊,可憐的周幸,新人還沒來呢,就已經基本被成為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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