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年紀輕輕沒想到有你們這麽大的侄女啊……”老者有些感慨, 顯然是認識白軒的。

“誰知道呢。”小姑娘有些閃爍其辭, “老伯, 這附近可有落腳的地方？”

“此去西邊有個鎮子, 方圓百裏就那一處能落腳，也相對太平一點。”老伯舀了兩碗粥, “粥好了。我幫你端過去吧。”

“謝謝老伯，老伯還真是一個好人啊~”小姑娘有些感激地說道。

“好人？大概吧……”

小姑娘在女人對面坐定, 老伯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燙, 燙……”小姑娘碰了一下碗沿, 手指被燙得彈開，摸著耳垂, 打算先吃手裏的饃。

卻被對面的女人抓住手腕：“別吃, 很臟。”

“有嗎？”小姑娘微微掙開女人的手，咬了一口手中的饃，有些含糊不清地說著, “阿姐也來嘗一下吧？”

“我不吃，你也不準吃。”女人刻意壓低了聲音, “吃這種東西會生病的。”

“我家做的東西都是很幹凈的, 兩位姑娘大可放心吃, 這是自己腌的小菜，送予兩位嘗個鮮。”老者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給她們上了一小碟腌菜。

“多謝老伯。”小姑娘禮貌道謝。

恰在此時，她們臨近一桌上的彪形大漢扛起身邊一個形似棒槌的物件，憤怒而起砸爛了桌子。

“竟敢拿這種東西糊弄老子！我看你這老頭是活膩歪！”桌子上的碗碟摔在地上, 粥撒了一地。

老者不做理會，只是彎腰就收拾地上的狼藉，明明一把年紀卻毫無蹣跚之態。

可這一怪異憤怒的大漢註定是看不到的，只見他扛著大棒就朝老伯重重砸下。

卻不想棒子突然脫手，掉下差點砸折他的腿，大漢後知後覺地看向自己的手，卻發現那處已然是空無一物，只餘下漫天血色。

周圍幾桌的客人無動於衷亦或是司空見慣了。

為逞一時之快，失了一只手掌，果然只有蠢貨才會做出的舉動。

小姑娘看著碗裏被蓋了一半風沙的粥，有些可惜地咂舌，本來還想憶苦思甜的。

女人顯然也註意到無法食用的粥與饃，她反倒想要感謝那個大漢。

“這些被砸壞的東西就用這只手抵賬了。”老者依舊手腳利落地收拾著殘局，眨眼之間都整理幹凈了。

要不是那大漢還在地上慘叫，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那個大漢好像是一個人來此，沒有同伴，不然又是一場無休止的鬧劇。

半晌老伯從竈臺那裏捧了個蓋著籠布的竹籃，來到她們面前，掀起布，是十來個烤好的饃，兩罐香氣四溢的白粥，還有少些鹹菜。

“真是對不起，這些就當是賠禮，銀錢老朽也分文不要。”老伯賠禮道歉。

“這樣不成賠本買賣了嗎？而且我們也不缺這些錢。”小姑娘話還沒說完，女人就將分量十足的銀錢擺到了桌上。

“老朽這做的是小本生意，雖賺不了幾個錢，但也能糊口，但招牌砸了就如同斷了生計，還望兩位成全。”

“如此的話，我與阿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姑娘道謝後就與女人一同往西前行，看來目的地應是老伯說的鎮子了。

“啊啊~沒花一文錢就拿到這些，阿姐為什麽還拉著臉？”

兩人鬥笠垂下的紗已經撩了上去，正是容陌與玉瑾無疑，容陌提著竹籃很開心的樣子，與玉瑾黑著臉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靈陽宮不缺這些錢。”玉瑾板著臉說道，不過是幾個烤饃，一些白粥鹹菜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阿姐此言差矣，我們出門在外，錢財什麽的還是應該妥善處置，每一文都應該花在刀刃上。”容陌掰開一個饃，露出藏在裏面的紙條。

“這是？”玉瑾攤開紙條，看了內容，有些驚訝，那個老頭怎麽會知道她們此行目的？

“大概是因為那位老伯伯與我們投緣吧。”容陌模棱兩可地說道，卻突然咳嗽不止。

玉瑾也顧不得猜忌老者的身份，上前給容陌輕拍著背：“哪裏不舒服？”

不想容陌卻擡頭展露燦爛的笑顏，將自己咬了一口的饃塞到了玉瑾嘴裏：“只是剛才被嗆到了，阿姐也來吃吧，不能浪費的。”

玉瑾取下嘴裏的饃餅，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錯，下次也做做看吧，反正陌兒也喜歡。

玉瑾木系起了作用，輕捏法訣，一個簡易的避風所就成了，容陌有些疑惑地出聲：“阿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休息一會吧。”玉瑾接過容陌手裏的竹籃率先進去。

容陌搖頭，師姐就是不夠坦率，不過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讓師姐明確對她的態度。

雖然白粥鹹菜是簡陋了些，但偶爾來一次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容陌有些滿足地倚在了木頭上。

平陽門的地界，各方勢力錯綜覆雜，為了不被各方勢力察覺，她們早早地就放棄了禦劍飛行，改為徒步前進，就是累了一些。

饒是如此，這幾日已經來過好幾批人馬來取她們性命了，看來是不知她們的身份，不如公開與靈陽宮為敵，這膽子不是一般的肥啊。

也很可能被人雇兇，或許她們的到來威脅了某些人的利益，不過平陽門現在的光景，能有什麽油水可撈？也就是那件遺物了……

真的好奇，到底是什麽遺物能引得這許多的勢力爭相強奪。

容陌與玉瑾商量後，打算先從側面了解一下，那位前輩畢竟千餘年未回本門，又是離奇失蹤的，雖都對外稱仙逝，可終是疑影重重。

保不齊平陽門的那些家夥掩瞞了什麽。

想到這裏，容陌卻突然笑了起來：“也不知道白軒師兄知道自己突然多了兩個侄女有何感想呢。”

容陌笑得東倒西歪的，幾次都差點摔下去，玉瑾幾欲按耐不住想要去扶的沖動，可是每次還沒等擡手就無力垂下。

“師姐啊~輪到你來主動了呢。”當時容陌有些冰涼的手指落在了玉瑾的唇上，輕輕描繪著。

“我喜歡著愛著師姐，已經說了許多次，想來師姐也聽膩了吧？”

“我……”玉瑾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容陌打斷了。

“可是師姐好像從來也沒有明確地說過。不如師姐說一次吧？喜歡也好愛也好，我想聽一次。只要師姐說了，我就原諒師姐了。”

那時玉瑾嘴唇幾次挪動，卻是一字也未說出口。

不過這在容陌意料之中，就算江皓師姐也從未說過喜歡，更別提愛了，她是慶幸師姐不願欺騙她還是該難過師姐連騙她都不願意？

這是有夠覆雜的問題，不過等師姐說出口的那天，那她容陌在玉瑾的心裏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了吧？

“陌兒？”玉瑾的臉突然來到眼前，饒是容陌也被嚇了一跳。

“師姐，掌門師姐剛才是有什麽吩咐嗎？”這叫師姐真是習慣了一時改不過口來了，容陌嘴角的弧度都有些發苦發澀。

玉瑾心裏更甚，幾次三番她都想命令容陌將稱呼改回去，但又害怕她們的關系退回冰點，連這刻意疏遠的親密也沒有了。

“我們要快點趕路，不然天黑前到不了那鎮子了。”其實露宿野外也不是頭一回，可是容陌最近身子不濟，在外面風餐露宿怕是吃不消。

“嗯，那就走吧。”許是坐的久了，這猛的一站來還真是有些頭輕腳重的，玉瑾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容陌。

待容陌站穩才慢慢松開，玉瑾想了想：“我們禦劍走吧。”

“現在禦劍不就前功盡棄了，掌門師姐不用顧慮我。”容陌已經穿戴起了鬥笠。

玉瑾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想著在路上一定要多註意容陌，要是一有什麽狀況的話，就算陌兒自己不願意也要托著她去休息。

萬幸容陌雖然腳程慢了一些，但還是平安到了鎮子，天色垂暮，兩人決定先去找客棧投宿。

這鎮子看起來雖然荒涼破舊，但來往旅人卻不少，兜兜轉轉好幾間客棧都已經客滿了。

“要是掌門師姐不介意，我倒是有個去處。”容陌突然頓足說道。

玉瑾一楞，這麽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容陌在前面領著路，她跟在其身後，駐足在一棟小樓前。

“這是......柳絮？”玉瑾打量著眼前的小樓，半晌從嘴裏擠出一個名字，“陌兒怎麽知道柳絮在這裏？”

“就是上次與柳絮喝酒，柳絮隨口提過。”容陌嘴角掛笑地說，但這笑容在玉瑾看來卻是刺眼。

她隨口提過你就記住了嗎？玉瑾很想問，但這話卻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出不了聲。

她該以什麽樣的身份質問容陌？玉瑾這樣想著的時候，柳絮已經出來迎接她們，不，準確地說是迎接陌兒。

“許久不見，容陌大人又清減了不少，傷好了嗎？”柳絮微微欠身。

容陌沒有回答，反倒是朝一旁挪挪身子，讓出玉瑾的身影：“掌門師姐好像被無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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