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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呵呵,男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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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宴的地方在後宮的鳳光殿, 這裏是一處高臺,在華林園中,能欣賞到園中的美景。暮秋之時, 雖然百花雕零, 但華林園的山水景致,錯落起伏的亭臺樓閣,帶著鮮明的江南特征, 仍是金陵的一絕。

張太後和蕭令嫻是最早到的,宮女們正在席案上擺放果脯, 謝魚正裏外忙碌。她跟皇後分工明確,一個內一個外,兩個人搭配起來,事半功倍。

“大伯母,我去幫六嫂嫂的忙。”

張太後笑道:“去吧。”

雖然長沙王在都城中有府宅,但蕭令嫻不願意跟他同住, 依然住在宮裏。

自從知道郗氏女要嫁給她父王之後, 她也不找皇後的麻煩了。甚至覺得, 同為士族所出, 皇後和郗氏女真是高下立判。皇後高貴端莊,行事光明磊落, 從不在背後說人是非, 也不會使陰謀詭計。郗氏女表面上也是高貴端莊的模樣, 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沒人知道她在盤算什麽。

賓客陸續到來,蕭令嫻一眼看到謝羨,歡喜地跑過去,“你來了!”

謝羨從小到大, 遇到過的圍追堵截不少,很執著的也大有人在。在知道他有婚約的情況下,窮追猛打的也不在少數,所以他並未把這位始寧縣主放在眼中。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想要好吃的好玩的孩子,圖個新鮮。

所以她去五經館,她跟著他,他都隨她去。

謝魚走到他身邊,喚了一聲“三兄”,他露出笑容,行拜禮:“臨川王妃。”

“今日是家宴,三兄就不要跟我見外了。”謝魚拉著謝羨到一旁,輕聲問道,“三兄明日要去海陵郡?”

謝羨點了點頭。

謝魚不自覺地抓著謝羨的手臂,低聲道:“不能不去嗎?讓王世叔代你去。”

她對父親的死心有餘悸。四年前,她雖然還小,但也並非什麽都不知道。那段時日,父親非常忙碌,本來每日再忙都要問詢她的功課,但也無暇顧及。後來有一日,父親回來,將他自己關在書房裏好幾日,誰也不見。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就是奉命去海陵郡視察海況。

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吏曹的命令,我身為官員,怎能隨意更改。父親的事只是意外,你不用擔心我。”謝羨溫聲安慰謝魚。

謝魚仍是惴惴不安,她這幾日心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蕭宏總安慰她,說她思慮太重,杞人憂天。可她內心一直有種感覺,父親當年的事並不是意外,他們謝家曾那麽顯赫,遭到旁人的妒忌罷了。只不過出於對她的保護,母親和兄長們都沒有言明。

如今謝家好不容易有覆起之勢,大兄的身體不好,希望便全在三兄的身上。三兄若有事,他們謝家真的無望了。

另一邊,蕭綱把蕭令嫻叫了過去。

“回荊州的行李,都準備好了沒有?”蕭綱問她。

“我不回去。”

“你又在胡鬧什麽!”蕭綱板著臉道,“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經不追究了。你叨擾陛下這麽久,在都城又闖出不少的禍事,陛下沒有怪罪,已是萬幸。你在荊州怎麽胡鬧,好歹也是我們自家關起門的事,你在這裏胡鬧,丟的是蕭家的臉!”

蕭令嫻別過頭,不想跟他說話。

這時候,郗微開口勸道:“縣主還是小孩子,大王慢慢跟他說,何必把話說得這麽重。來,縣主先坐下喝杯水。”她拿著碗遞給蕭令嫻,誰知蕭令嫻一把揮開,水頓時灑了她滿身都是。

左右都驚呼出聲,圍了過來。

“蕭令嫻!”蕭綱氣得大吼一聲,擡手要打人。

蕭令嫻也沒想到會把郗微潑的滿身是水,她迅速逃到張太後的身邊,躲在那裏不敢出來了。

謝魚也停止跟謝羨的談話,走到郗微的面前,關切地詢問。郗微臉上還在不停地滴水,陳氏正在給她擦拭。

“好端端的弄成這副模樣。哎,阿嫻太不懂事了。”

謝魚說:“恐怕後宮裏,只有皇後娘娘那兒有合適的衣裳給郗家娘子替換,母後,我這就帶她過去吧。”

“好。你去吧。”張太後應道。

畢竟是皇帝的生辰宴,息事寧人才最為要緊。

郗微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不停地安慰蕭綱,讓他別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實則心裏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蕭令嫻綁起來,狠狠打一頓出氣。等著吧,總有一日,她會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她現在的萬般忍耐求全,都是為了後面的大計。

謝魚帶著郗微到了顯陽殿外,郗微擡頭看了一眼那恢宏的宮宇。日光落在屋頂的片片瓦當上,光芒浮動如同金子一般璀璨。飛翹的檐角和繁覆的鬥拱,以及高大連續的門扇和窗牖,幾乎與帝王的中齋同制,彰顯了後宮之主尊貴的身份。

她踏上那夢中走過數次的臺階,步步靠近這座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宮殿。

與她夢境裏那冷清莊嚴的感覺不同,丹墀的欄桿邊擺著幾盆花,雖然花謝了,但葉子蜷曲,仍有綠意,為這宮殿增添了幾分生氣。門外站著的宮女,也不似她身邊那些個膽小畏事的,整日戰戰兢兢,反而活潑開朗,有的還會偷偷說兩句悄悄話,氛圍顯得和樂而輕松。

門扇洞開,她幾乎一眼就看見了殿中的擺設,處處都有迎合王氏之女身份的巧思。就連那個鳳座,屏風,都與她的不同。

她做皇後,與其說尊貴無比,倒不如說只是帝王後宮的一個擺設,是帝王管理後宮的工具。蕭衍從來不管後宮的事,不過聽說誰因家中得勢而跋扈了,背後的小動作搞多了,就提醒她去處置。她為帝王鞍前馬後,為了保住這尊貴的後位,手裏沾了不少人命。所以她的顯陽殿周圍始終縈繞著一股怨氣,清冷而孤立,後宮之人都不願意靠近。

再看王氏女的顯陽殿,乾坤朗朗,清風自在,象征著光明與高貴。

蕭衍是真的不舍得讓他心愛的女人,沾染一點點的汙穢,索性連一個後宮都不立。

郗微在心中冷笑,同樣是皇後,真是天壤之別。

她隨著謝魚站在殿門外,等著召見。

王樂瑤正與桓曦和交代明日離宮後的事情,聽到郗微被蕭令嫻潑了水,要換身衣裳,謝魚親自領著她來的,就讓竹君出去把人帶進來。

桓曦和便先行告退了。

郗微上一次見王樂瑤還是重陽之時,一晃快兩個月了。

那時大概蕭衍在病中,她的精神狀態不佳,眼底都有黑影,面色憔悴。如今好了許多,滿面紅潤,眼神有光,一看就是被男人小心呵護疼愛的模樣。她似乎偏愛珍珠,藍色繡梅花的大袖衫上,用珍珠點綴花心,顯出清冷而又高雅之姿態。頭上的鳳凰步搖當中也鑲嵌了一顆碩大明亮的珍珠,珠光燁燁,華貴無雙。

難怪近來民間一珠難求,皇後的喜好,已然成為了士庶女子爭相效仿的對象。

前齊皇族酷愛金玉,導致珍珠無市,很多珠民因賣不出珍珠而自盡。如今因皇後偏愛珍珠,珍珠的市價一高再高,朝廷又減了征賦,沿海珠民的日子頓時好過許多,落海為寇的事情也少了。

上位者一些看似無心之舉,實際都對國家和百姓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謝魚先對王樂瑤行禮,然後道:“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娘娘給郗家娘子找一身衣裳換上,然後就可以去請陛下了。”

“好,辛苦你了。”王樂瑤笑道。

“都是我應該做的,那我先回去了。”謝魚行禮後便退下了。

王樂瑤看向郗微,她確實有幾分狼狽,衣裳上的水漬還未幹,頭發也濕漉漉的,就讓竹君帶幾個宮女,陪她去寢殿裏面挑選衣裳。她在閨中時所穿的衣裳還留了幾身,剛好可以給郗微穿。

郗微走進寢殿裏,最先看到的是蕭衍最為厭惡的珠簾和垂掛在床帳上的各式香球。

她知道這些是士族女子最喜愛的裝飾,曾效仿,但蕭衍嫌礙事,命她統統撤掉了。到了王氏女這裏,自然是想怎麽掛就怎麽掛。而且整個寢殿,分明是按照王氏女的喜好來布置的,溫馨且舒適,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是在宮中。

她又想到,自己曾想在寢殿裏放幾樣舊時用慣的東西,女史卻提醒她,她是皇後,不再是郗家娘子,過去的東西都應該摒棄,皇後要有皇後的樣子。她身邊那兩個女史,就像是蕭衍的眼線,盯著她的一言一行。

呵呵,男人,愛與不愛真是太明顯。她需要做個無可挑剔的皇後,震懾六宮。他卻為了王氏女,處處遷就。

竹君打開箱籠,郗微一眼就看到了蕭衍的衣物。在她的夢裏,蕭衍從不把他的衣物跟她的放在一起,涇渭分明。他們與其說是夫妻,更像是君臣,各取所需。

她收回目光,手微微在袖中握成拳。

她委屈求全十年,換來的結局卻是一杯毒酒,怎能不恨。她以為蕭衍是沒有心,天生冷情。他不過是所愛另有其人罷了!他可以為這個女人,放棄原則,放棄喜好,放棄六宮粉黛,甚至還有他帝王的尊嚴。

竹君看到郗微的面色很冷,以為她是凍著了,趕緊命宮女手腳麻利一些,幫她換了娘娘的舊衣。娘娘的舊衣大都素雅,跟郗家娘子的氣質倒也算般配。竹君又重新為她梳了發髻,然後領她到正殿裏。

“衣服可合身?”王樂瑤問道。

她向王樂瑤行禮,“合身,多謝皇後。”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見陛下了。”王樂瑤說完,經過郗微身邊的時候,聽到對方輕聲說:“娘娘,謝羨可能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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