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表情都沒給我，平平淡淡甚至又有些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到現在，我一點也沒怪他。可真奇怪，我覺得我應該怪他的，甚至該恨他。但心裏一點都怪不起來，甚至面對他，我是一點情緒都沒有。我不怪他把我變成了樹丫杈，不怪他把我藏了起來，但也不感謝他能讓我泡在聖水幫我變回原型，與他，我是當真一點情緒都燃不起來的。

當我變回人形了，我自是要離他而去，回到老青那兒的。老青與天羅為敵，我就絕不可能跟天羅並肩。

沈默了半響，天羅的眼皮微合了一下：“好。”

“啊？？？”這可輪到我驚訝了啊，真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你……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他吊了吊眼角：“既然沒聽清，那就繼續呆這兒唄。”

這還了得！！

“別別別，我聽清了的，你答應了的。”我連忙狗腿地沖他笑，“我現在就走哈~”

天羅的表情凝了一下，但也沒說話，未看我一眼，擡腳出門。走到一半，仍舊不回頭，冷冰冰地說：“我帶你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給我指個路，我自己便會出去。”我連連擺手。

“這兒是陰山之界，憑你的修為不可能破界出去。”他腳步不變，往門外走。

我趕緊追在他後頭：“真不用了，你指條路，指個法子，我自己出去就成。”

話說完，走在前邊的天羅猛然就頓住了身形，我一時剎不住車，“呯”的一下就撞到了他的身上。他沒倒，倒是我連連後退好幾步，不好意思地瞧著他。

天羅還是沒有回頭看我，就給我一個冷冰冰的背影：“那便讓它送你出界，你可要？”他的手指一揮，天上一道影子落下來，竟是那公雞！

幾日沒見，它竟油光發亮成這樣了！！！

此刻，它收著翅膀，紅著眼睛，特不滿地看我。

我眨巴眨巴眼，趕緊點頭：“好。”

天羅沒有轉過頭，我著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背影顯得越發冰冷了些，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擡腳就走了。

我也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火紅的一條，像團妖艷的火似的漸行漸遠。我想，這可能是我見他最後一面了吧，沒有道別，他倒走得很是堅毅，仿佛我跟他從未有過交集似的。

其實這樣，也挺好。

那公雞眼裏有怒火在燃燒，等天羅走遠了，它看著我就罵：“你這個沒有良心的蠢桃子！”

我不明所以地看他：“桃子有良心嗎？只有桃核好嗎！”

它便用吃到了屎般的表情看我。我覺得它是咬牙切齒在跟我說的：“跟我走！”

說著張開翅膀“呼啦”一聲飛起來，飛到我的頭頂，不急不慢地領著我向前走。

我擡頭看它飛在我的頭頂上，用眼睛鬼鬼祟祟地看我，我便一下子看穿了它的意圖，拎著裙子慢悠悠地說：“現在我修得人形了，若你再敢拉屎拉到我頭上，我絕對捅破你的屁眼兒。”

話音剛落，這公雞的翅膀一抖，差點掉了下來，全身的羽毛都立起來了：“你……你……你無恥！”

我又不明所以地看它：“桃子有恥嗎？”

那公雞便憤恨地沒回我。

我提著裙子，晃蕩著步子，哼著小歌跟它走。我現在心情是極好的，我變回人形了！！！我要離開天羅啦！！！我找老青去啦！！！啊哈哈哈哈！

這兒有回廊，帶竹林，有黑袍的侍衛，還有幾只狼妖從我旁邊經過，看著我們，都紛紛俯首行禮，用眼睛暗暗地瞟我。這幾只狼妖我認得，不正是先前逐日聖水那些狼族的妖精嗎？怎麽都在這兒？尤記得那天羅把我拋在聖水池裏，是好些日子沒見他影兒的，的確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我又暗暗瞧了天上那憤懣飛著領路的公雞，便硬生生把這疑惑咽到了肚子裏。

問了它也不見得會告訴我，反正我要離開了，都不關我事兒了。想到這裏，我提著裙子，哼著歌，繼續走。

【14】收了徒兒

走了回廊，出了竹林，再繞了幾個山路，山路上皆是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地兒。再走著，路遍豁然開朗，便瞧見面前是一座小山丘。公雞便在這裏落了下來，鄙夷地看著我：“你從這山丘出去吧。”

我：“啊？”

“讓你走進去！”它特不耐煩地吼。

我便覺得這公雞存心跟我找茬，這是山丘誒！是山丘誒！怎麽可能走進去！都是泥土！我看著他，楞在原地不動。

它便不耐煩起來：“那你站在這兒發呆吧，我走了！”

嘿~還跟我橫上了！

“怎麽走？沒路啊！”我認為這公雞在趁機報覆我！

它顛著爪子跳到我周圍，翅膀往山丘的石壁上一指：“這不就是路嗎！”

“果然是公雞眼啊！！！這是石壁！硬邦邦的石壁！怎麽是路了？！”我指著那石壁咆哮！！！

那公雞炸毛了！它真炸毛了！全身的羽毛都立了起來，立著立著，嘿~它變大了！整個兒膨脹了起來，一眨眼那公雞退都長過我腰了！我不得不仰頭看著它啊，那尖嘴一張，都能把我整個兒吞下去啊！

我嚇傻了：“你……你……怎麽可以變這麽大！”

那公雞翻著白眼瞧我，忽然那雞腿兒一擡，硬生生踹到我的屁股上！

它這力道可重了，一下子就把我踹飛出去！直逼那山丘的石壁啊！

“啊啊啊啊啊~~”我飛出去的時候慘叫連連。只聽到那公雞在我後頭惡狠狠地說：“變大了是為了更好地把你踹出去！走你的！”

我就被一只變大了的公雞給踹飛了啊！！眼看就要撞到那石壁了！肯定要頭破血流了！說不準又被撞回桃子了！但說來也奇，就在飛向那石壁的時候，猛然感覺石壁外一股吸力，接而，我竟被硬生生吸了進去！

這感覺太奇怪了，白光之中，只感覺周圍虛空地很擁擠，我閉著眼睛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在這一刻擠得變形了！猛然，又有一股力道把我往外扯！這一扯，周圍的空間忽然又寬敞起來！白光閃過，我踉蹌幾步跌出好遠，再擡頭，四處楓樹，秋風瑟瑟。

我回過頭，依舊是那一模一樣的小山丘，但周圍景象，全然不同了。我心下好奇，站起來走到這山丘的石壁旁，伸手摸了摸，沒有吸力，硬邦邦的。但……但……但我是怎麽被踹出來的。

還有還有……我竟忘了告訴天羅，我要去的是丈虹山啊！可這山……是在哪兒？？？

完了完了，我就這麽沖動地被踹出來了！！！

我頓時後悔了，太後悔了。方才在天羅那兒，溫暖如春啊，穿著這紅裙一點兒也不冷，可這頭竟是深秋了！這風刮在身上，可把我要凍死了啊！

我滾在地上撓石壁，嗚嗚地叫喚：“公雞！！我後悔了！你快把我拉回去啊！”

可它哪兒還能聽到我的話啊！我算是回凡間了嗎？算是了嗎？？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掉幾滴眼淚出來的時候，猛然感覺不對勁，回過頭，只看到一個小嫩娃站在旁邊，瞪大眼，張大嘴，下巴都快耷拉在地上地……看著我！

我也驚悚地看著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哪個人可以用如此誇張的表情來演繹“目瞪口呆”這四個字！

她瞧著我，顫抖地伸出一個手指指著我：“你……從石頭裏跳出來了……？”

那發顫的聲音抖得我更覺得冷了。

我看著她點點頭。

她的食指也跟著顫抖：“你……是妖？”

我擡頭看看天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我當然不能承認這個事實。於是我堅決地搖頭。

她的腳也跟著顫抖了：“你……是人？”

我覺得我也不能撒謊啊，於是我更堅決地搖頭。

她全身都顫抖了：“你是人妖？”

我想了想，覺得我總該有個歸屬的種類吧，於是我異常堅決地點起了頭。

這嫩娃腳一軟，當即癱在了地上，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誒……誒……你怎麽了？”我看著她昏在地上，連忙跑過去扶她。可這小姑娘還真是白白胖胖的，穿得有多，看著像一個碩大的肉丸子。紮著兩個麻花辮，身上還背了個碩大的包裹。此時她閉著眼倒在我面前，我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沒辦法……真沒辦法……

翹著她的小棉襖，我想了想，準備把她的衣服全扒了裹在身上。

我冷啊！

可還沒等我動手呢，那小姑娘又醒了，擡手就推了我一把，緊緊地捂住自己的領子，眼淚就在眼睛裏打轉了：“嗚！！你別吃我！！！！”

看著她的眼淚大把大把掉下裏，我可心疼了！真是太心疼了！簡直太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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