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我卻毫無睡意，不僅是因為身旁躺了一個任性到讓人抓狂的蘇煜，還因為今日偏殿裏發生的事情。

蘇煜似是感覺到了我的異樣，湊近耳旁，問：“你在想什麽？”

經過這些日子被他的折磨，我被迫的接受了這些親近的舉動，我不能理解他堂堂一帝王，為何甘願陪我睡在地上，我只能自我理解為他是個孤單的小孩，希望有人陪著一起睡。自古帝王多孤獨，故而他們才稱自己為孤，這句話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先前還不理解，自從遇見了蘇煜，我慢慢的領會了其中之意。所以，對他的一些不可理喻的要求，我也漸漸地接受，比如從陪著睡覺到陪吃，陪讀，陪玩，陪發呆，只差陪他入恭和上朝，自然，還有陪他一起睡雲妃。

想起雲妃，我便想到一事，今日在偏殿內那個蒙面殺手，我總感覺有仇天的影子，卻又不敢斷定。

“我問你話呢，怎麽不回答？”蘇煜又湊近了一些。

我微微側了側身子，與他的距離稍稍拉開一些，才道：“聽聞你以前有三個王妃，你愛她們嗎？”

本是側著身子的蘇煜，突然躺平，安靜了片刻，才道：“不愛。”

對他如此幹脆的回答我頗為驚訝，急問：“為什麽？既然不愛，為何還要娶她們？”

“因為我是丘離國的大王，我的王宮裏必須得有幾位王妃。”

我驚道：“這就是你娶她們的原因？”

他側身面向我，透過清冷的月光，隱約可見他眼中冰冷的神色，“不然呢？”語氣淡漠的令我只覺一陣寒冷。

我又鼓起勇氣問：“那雲妃呢？也和從前那三位王妃一樣嗎？”

“她。”蘇煜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輕嘆道：“不一樣。”

我問：“有何不一樣？”

又是一陣沈默，周遭安靜的讓我不敢輕易動彈，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良久，他才道：“說不清楚，她和她們一樣，又不一樣。”

這個回答真是考驗人的智商，我自認為我廣獵群書也算的上智慧之人，可蘇煜這個回答，讓我絲毫沒有頭緒。在我們各自沈默的功夫裏，我猶豫幾番是否要將德妃之事告知他，又擔心告知了也無用，遂選擇自行解決。

興許是他見我沈默太久，便又問：“你又在想什麽？”

我轉身向他，道：“語歌和柏言快要成親了，我想過幾日出宮一趟參加他們的婚宴，還請大王恩準。”

他手指玩弄著我的頭發，問：“語歌？那個本應該是我賢王妃的司徒語歌？”

他的聲音平穩無恙，我卻極不安，忙道：“你本來就不喜歡人家，況且我也替她入了宮，現在你還不允許人家相愛之人成親嗎？”

他突然翻身壓在我身上，輕笑道：“你若同意做我的賢王妃，我就同意他們成親。”

我急忙將他推開，與他隔開安全距離，直直坐起身子，氣道：“我都說了只願做你的宮女，你若再逼迫我，我就，我，我就……”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問：“你就怎樣？”

“我就去死！”我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舍去自己的性命，不過是嚇他一嚇。

哪知他卻不理會我的以死相挾，“你不會死的。”

咦？他怎麽會這麽清楚我的心思，我忙道：“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蟲子，怎會知道我的心思。”

他未答我，只問：“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願意做我的賢王妃。”

“你真的想聽嗎？”

“說實話。”

“那你先恕我無罪。”

“先聽聽你怎麽說。”

“那我就不說了。”

“那你就不要出宮了。”

好吧，再次被他威脅成功，我只好老實回他：“因為你是丘離國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只是小小一民女，我們生活環境不同，所知所悟不同，註定我們是走不到一起的。況且，不管你是否愛她們，可事實就是，你已經娶了四個女人，我莫月此生沒什麽雄圖大志，輝煌夢想，只希望能和自己相愛之人相守一生，他只愛我一人，我只愛他一個，日日相伴，風雨同行，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這一點，你不可能滿足我，所以我也滿足不了你。”

如水月色裏，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是久久的沈默著，良久，才道：“那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莫風便是我認定的那個人，可眼下我卻不能告訴蘇煜還有莫風這個人的存在，因為師傅交代我們不許告知別人我們的身份，而我和莫風的名字聽來便是有千絲萬縷的牽連，如果被蘇煜發現了，依他的心智，只怕會發現更多，到時候只怕會影響到我們的任務。可我又不能否定莫風在我心中的位置，他是千真萬確的存在著的，我該怎麽告訴蘇煜？糾結思慮許久，才道：“他在，我相信他一直都在。”

“你說完了？”

他的聲音低沈之中似是帶有失落之感，或許是我想多了，他一帝王身，怎會為我這一番過於自我的話而失落呢，“嗯，說完了。”

“睡吧。”語罷，他靜靜地躺下，再無言語。

我在不安之中緩緩的躺在一旁，他卻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未有絲毫言語。

在不安中睡去，卻在愉悅中開始了美好的一天，因為他同意我出宮參加柏言和語歌的婚宴，只有一要求，當晚必須回宮。這個要求還算合理，我愉快答應下來。

我曾在臨街的桌前嘆過：“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不需辨證，真理總是經得起時間推敲。

就在我歡喜的計算著出宮的時日時，大寶突然出現在落玉殿，見到我便急問：“主人讓我們好找，師傅給你的紫靈晶怎麽沒有反應？”

我笑道：“暫時借給別人用了，過些日子就還。”又見他滿頭大汗，急赤白臉的樣子，便問：“你這是怎麽了？好不容易進宮看我，還是這幅模樣，怎麽，小白惹你生氣了？”

大寶急道：“主人你怎麽還笑的出來，司徒府裏出大事了！昨夜語歌姑娘突然失蹤，到現在都沒找到！”

“啊？”看大寶的樣子不像是跟我開玩笑，我忙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快跟我說說。”

“昨天夜裏我們都要休息了，柏言突然過來找語歌，說是語歌兩個時辰前說來找小白說話解悶，他見夜色已晚，語歌還未回去，就找過來了。可是我們一直都在房中，並未見語歌的身影。”大寶急道，“我們就連夜去尋，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語歌姑娘的消息。”

我拉起大寶的手就朝殿外走，大寶攔住我問：“主人這是要幹嘛？”

“出宮去找語歌啊！”算來，語歌至少已經失蹤六個時辰，我心裏怎能不急。

大寶攔在我面前，道：“大師兄和柏言他們已經去找了，我來就是想告訴主人一聲，你最好留意下看語歌是不是被蘇煜抓進了宮裏，大師兄特意交代了不讓主人你貿然出宮。”

“不應該呀，蘇煜沒有抓語歌的理由。”我盤算一番，心中突驚，“糟了，莫非是昨夜告訴了他語歌要成親，而我又拒絕做他的賢王妃，他才暴怒到抓了語歌洩憤？可是依大寶所說，語歌是在昨天晚上失蹤的，而我則是在深夜才將成親一事告訴他的，這麽算來，應該不是他才對。”想來，我忙對大寶道：“我這就去打探消息，你在這裏稍等片刻。”

出了落玉殿，我匆匆朝大殿趕去，此時蘇煜正在大殿議政，我只能先找石頭打探下消息。

石頭見我滿頭大汗，便問：“一大早的，姐姐這是怎麽了？”

我將他悄悄拉到一旁，小聲問：“今日宮裏可發生了什麽事情？”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石頭朝大殿內看了看，回：“今日殿內議論的都是些小事，並無大事。”

我急道：“哎呀，我問的是宮裏，王宮裏。”

“王宮裏？”石頭眼珠子一番轉動，道：“除了雲妃娘娘遣人來報說是近日身體不適，未免驚擾龍體，不宜面聖之外，再無他事。”

我只好拐著彎的問：“你確定大王今日心情很是愉悅？沒有任何事情惹怒到他？”

石頭堅定道：“暫時沒有。”

想來語歌不在宮裏，我匆匆趕往落玉殿將這個消息告知了大寶，並囑咐他尋到了語歌的蹤跡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我。

大寶離去後，我不安的在殿裏來回踱步，突聞蘇煜道：“你怎麽了？”

我忙定了定心神，回身對他道：“聽聞雲妃娘娘身體不適，心裏不安，大王可去瞧一瞧？”

蘇煜朝龍榻上一躺，道：“不去。”

雖然和雲妃相處不甚和諧，可看蘇煜對她的態度仍讓我微有怨氣：“你就這麽不關心你的妃子嗎？”

他飲了口酒，道：“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只要病了就說不宜面聖，我也去瞧過兩次，最後都被她攔在了殿外，所以，去了也無用。”

我不禁納悶：“這雲妃的心思倒是新奇。”

只是現在，我管不得她新奇不新奇，找到語歌才是要緊的事情，雖然心急，可又不能出宮，為了緩解不安的情緒，待伺候了蘇煜午睡後，我便一人在王宮裏四處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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