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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丘離王宮(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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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妃怒目註視下,蘇煜帶著我離開了流雲殿,外面天色已暗。我本想回自己房中休息,並把今日之事告訴莫風,卻不想被蘇煜一路帶回了落玉殿,我心中愁苦不已,“本就餓著肚子,還要伺候你先入睡。”可這牢騷又不能發出,我只能忍著饑餓隨他進了殿內。

他並未言語,只將我帶到龍榻前坐下,並將桌上的點心推近,自己則坐在龍榻上看著我。

我的吃相向來不好,這是莫風都承認的事情,尤其是餓極的時候,那架勢完全是風卷殘湧勢如破竹,何況已經餓了三日,眼下我便是蓄勢待發,可礙於他在眼前不好動手。遂矜持著拿起點心抿著小口,矯情做作之態連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

“不必為難自己,往日怎麽吃的現下就怎麽吃。”他嘴角又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卻不好意思起來,“你怎麽知道我往日是怎麽吃的?”

他笑而不語,留給我一句“我在此,想來你也吃不好”便起身離去,直到他身影消失,我才狼吞虎咽的消滅了桌上所有的點心,又偷飲了兩杯清酒才算舒坦。

正在我打著飽嗝無所事事時,石頭拎著幾個包袱走了進來,我好奇道:“你怎麽進來了?手裏拿的是什麽?”石頭欲言又止,默默的朝我使了幾個眼色,我還未猜透時,就見蘇煜從殿外走了進來,石頭默默將包袱送進偏殿,便退到了殿外,留給我一個關切的眼神。

我見蘇煜朝偏殿走去,便道:“若無他事,我就回去了,大王早些歇息。”

“站住。”

每次蘇煜命令我的語氣似乎都帶著一種魔咒,讓我不得不聽令於他,這一點上,師傅和莫風若是知曉了,只怕是要吐血而亡。

我扭身向他,問:“大王還有何事?”

他掃了一眼石頭送進來的包袱,道:“以後,你就住在這裏。”

“啊!”我驚訝的看著他,“為什麽?我有自己的房間。”

“沒有為什麽。”他回身向偏殿走去,“關上殿門!睡覺!”

我悲苦的望著那張龍床,和躺在龍床上的蘇煜,默然無語。良久,才默默的選擇了一處空地,將石頭打包來的枕被鋪好,就在我要躺下時,蘇煜開口了,“你這是做什麽?”

我內裏盤算一番,才道:“關於讓我宿在落玉殿這件事情,我個人覺得大王這個命令非常不妥,可我若是不答應,想必你又要拿司徒一家的性命相要挾,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

他起身對我,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你想說什麽?”

我一陣長嘆,哀嘆自己怎麽可以在這暴君面前說實話,只好重新解釋,“我的意思是自己睡覺不老實,怕打擾了大王安寢,既然我是大王的近身侍女,睡在大王近側也是應該的,也便於我時時刻刻照顧大王……”

我話未說完,便被他一把拉回了床上,動作之快讓我措手不及,“地上冰涼,我怎好委屈了你。”聲音柔似酥骨,我竭力讓自己在瞬間恢覆理智,忙掙紮道:“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我就喜歡睡在地上。”從他懷中掙紮出來的我,慌忙間摔落在了自己鋪好的地鋪上,他再未有動作,只道:“睡吧。”

我不安的躺在地上,心裏哀怨不已,又不得不忍住不能發出任何聲響,以免打擾到他,在不安中,我做了個淩亂的夢。夢裏波濤洶湧,似是有人在打鬥,我站在暴雨如註的海面上哭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卻無人應我,天邊雷聲轟動,一道閃電下來,我跌入了深海。

我從夢裏驚醒,眼前卻出現了蘇煜清瘦的臉,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不禁驚道:“你怎麽在這裏?”

蘇煜睜開眼睛,對我微微一笑,道:“我想試一試睡在地上的感覺。”語罷,不由分說將我攬進了懷中。

我忙掙紮,不曾想他的力氣卻如此之大,竟使我動彈不得,我試圖用法術將他推開,卻聽他輕聲道:“司徒一家的性命還在你手上。”我承認這是我的弱點,他的威脅讓我不得不停止反抗,任他將我緊緊摟在懷中,他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耳畔,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甚至他身上淡淡的清冷之氣。

我從未想過我會和除了莫風之外的異性有如此親密的動作,雖然這是迫不得已,可我還是覺得愧對莫風,現如今只能祈願這個須臾二皇子能早日渡劫回歸本元,我也好了了這樁差事,回到長清崖繼續我們從前美好祥和的人生。

雖然和蘇煜也算得上是同床共枕,可是伺候他梳洗更衣的工作還得老老實實的去做,擦抹洗涮的本職工作還得完成,自然,法術在手,萬事無憂。

在蘇煜離開小會兒的功夫,我便輕松愉悅的完成了今日的工作,無聊之極時,我突然決定再去德妃那走一趟。想來,便將桌上的點心打包帶上,朝偏殿走去。

德妃仍如以往那般躲我躲的遠遠的,看著她驚恐的樣子,我心中多是狐疑,“究竟是什麽事情讓她裝瘋賣傻這麽多年?”再看這偏殿內破敗不堪,蛛網密集灰塵散落,想她往日何等尊貴,如今竟這般模樣,心中難免一陣哀嘆,“這王宮中的女人沒了恩寵,果真還不如街市上的乞丐逍遙自由。”

我將點心打開放在桌上,向她招手道:“這是我從落玉殿裏給你帶的點心,我走之後你記得吃下。”說完,我便起身出了偏殿,又躲在暗處偷偷觀察了一番才走。她的確如上次那般舉動,這更加證明了我心中的猜測,我決定要盡快解開這個謎底。

正在我低頭想事之時,突然有人擋在我前面,我擡頭看去,是一道士模樣的男人,好生眼熟,突然想到那日在流雲殿裏見過,脫口道:“你是仇天?”

他不回我,只問:“聽聞姑娘是在落玉殿裏當值,這青天白日的,姑娘來這偏僻處做什麽?”

我雖然是個愛管閑事之人,可平生最討厭的便是他人多管閑事,莫風曾說我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卻不以為然,畢竟我知道自己的愛管閑事是出於好心,而別人的多管閑事,就不一定是懷著什麽心腸了。

聽仇天一問,本想話語上噎他幾句,轉而一想,這仇天估摸著和雲妃走的親近,我才得罪了雲妃,若再得罪了他,只怕往後的時日要難熬了。為了自己平安快樂的以後,我收了收心中的煩悶之氣,笑道:“今日天氣好,我就四處走走,順便熟悉一下宮裏的路,不知仇天國師為何在此?”

初次見時,我就從內裏討厭這人,除了他那滿臉的戾氣之外還有那深不可測的陰冷的眼神,此刻,他正用這種讓我討厭的眼神盯著我,似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見他不回我問話,我便迎著他的目光,笑道:“國師這是怎麽了?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這才收了收眼神,道:“貧道還要去流雲殿,告辭了。”轉身還未離去,他又立住回身對我道:“姑娘既在大王身邊當值,還是早些回去的好,這宮裏的路不好走,小心迷了路。”

“多謝國師關心。”我笑答:“我這就回去。”

他這才陰著一張臉離去,我也隨即朝落玉殿走去。

王宮雖大,也多有新奇,可我並不喜歡這裏,用我畢生學問總結一個詞,那便是壓抑。我突然發現,自從入了王宮,我連笑容都快沒了。

一路悻悻的回了落玉殿,蘇煜還未下朝,我便癱在龍榻上仰頭哀嘆,突然,紫靈晶有了反應。我忙找到一處鏡子,看著鏡中出現莫風那張俊美的臉時,我只差撲上去,“你終於找我了,怎麽,是不是想我了呀?”

莫風略有擔憂道:“你這幾日在做什麽,我找了你幾次紫靈晶都沒反應,昨夜雖然感應到了它的反應,可你卻又沒了回應。”

想著昨夜和蘇煜的同床共枕,我只覺自己臉頰紅脹,為了以防莫風察覺到些什麽,我忙解釋:“昨日累了,就睡的早了些。”忽然又想到雲妃囚禁我的事情,便將此事告知了他。

莫風聽完我的悲情陳述,分析出兩點:“要麽是因為德妃,要麽是因為你。”然後,又詳細解析道:“如果她和德妃的事情有牽扯,不會只是囚禁你這麽簡單,只怕早對你下手了,所以,這件事情應該和德妃沒有關系。想來,也許是因為你近身伺候蘇煜,讓她起了妒心,才會把你關起來……”

“我知道了。”我忙阻止莫風繼續分析下去,我把雲妃囚禁我的事情告訴他並不是想讓他幫我分析,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原因,告訴他,只是因為要讓他知道我在宮中生存的艱辛繼而同情可憐我,或瀟灑的帶我離開這裏或大義淩然的替我入宮。可沒想到,他卻做起了神探,我若再不阻止他,憑他的聰明才智我估摸著不消片刻就能分析出來我和蘇煜暗中有染,這是萬萬不能被他分析出來的,所以,我急道:“她肯定是和蘇煜吵架了,又想起蘇煜曾經要娶語歌的事情,所以才會拿我撒氣。”

“有這個可能。”莫風微微點頭,忽又道:“忘記告訴你了,語歌和柏言的婚事定在一個月後。”

“真的!”聽聞這則消息,我欣喜不已,方才的陰霾哀怨一掃而光,“那我可不可以出宮去參加他們的婚宴呀?”

“你這些日子表現的好一些,到時候再求一求蘇煜,興許他會應允。”莫風突然收起笑意,問:“你這是在哪裏?怎麽不像你自己的房間?”

“這,這是蘇煜的寢殿。”我支支吾吾的解釋,“我正在給他打掃寢殿呢。”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現在這麽勤快。”莫風笑道。

我不禁哀怨叢生,連連抱怨,“這王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還有那個蘇煜,我都沒有見過那麽霸道不講理的人,稍有不從他就拿司徒一家的性命相要挾,我每天都在刀尖上生活,真是受夠了!”

莫風笑道:“聽你方才所說,他能去流雲殿裏救你,就證明他並非殘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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