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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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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四人聚首,再次商討案情。

殷元昭丟開問案記錄,直截了當地對著三人問道:“進展如何?”

林正和他共過事,了解他不喜寒暄,聞言直接答道:“當年在東宮服侍的內侍宮女有二百六十八人尚在內宮,刑部已經逐一傳喚,尚無有力證據。不過有數人事發之後即出宮不見蹤跡,刑部已發文地方,協力共查。一旦有了音訊立刻押解回京。”

蕭培生亦道:“當日替顧良娣診斷的太醫羅泉已告老還鄉,下官也派了人去梧州查探。”

殷元昭不淺不慢地叩著桌案,先道了聲好,又問:“周禦史,你怎麽看?”

周德淞日前吃了斥責,板著臉答道:“下官無能,鹹陽宮一無所獲。”

殷元昭淡笑而過。又指了幾處案情中的疑點,三人逐一解釋。若是他們沒註意到的地方,應了隨即去查。待案情明朗,殷元昭便擺手讓他們退下。

林正等人退出門時,恰好和匆匆而來的梁益打了個照面。

林正認得他,道:“梁統領,王爺正空著,進去吧。”

梁益道了聲謝,人一閃就進去了。

周德淞睨著眼打量,好似在思索什麽。蕭培生素來和他有怨,見狀冷冷一哼徑自離去。

“王爺,”梁益瞥見三人遠去,才壓低了聲音道,“宮中傳來消息,鹹陽宮這一月來,除了和盧國公府聯系過,還派人去了掖庭,和一位宮女說了些家常話。我們懷疑這是暗樁。只是掖庭那位還未傳遞出消息,尚無法查探到幕後之人。”自翠玉口中得知部分實情,殷元昭便懷疑文宣太子之死有秦娉瑩之功。崔雲之在宮中值守兩年,正好由他幫忙盯住鹹陽宮動靜。如今看來,秦娉瑩果然不如表面上無辜。

“你們先盯著,切勿打草驚蛇。禦馬場那邊進展如何?”

梁益再道:“宋長戈、齊越他們已經找到禦馬場當年的幸存之人,就等問出線索來。”

“怡王呢?”殷元昀代天巡狩出京已有大半年,途中查辦貪官汙吏、糾偏冤案無數,漸漸賢名遠播。嘉平帝聞訊還特地對朝臣們讚了幾句,當時太子臉色頗是不好看。

梁益笑道:“十三殿下傳信來,不日就要回京。”

殷元昭聽了也露出幾分笑意來,有些事還需當面討他示下。他轉而又吩咐道:“你派幾個動作快的,飛速趕往梧州,在其他人到達之前將羅泉帶回來。”

殷元昀回京那日,禮部奉旨出迎,於明德門外搭了青廬,奏樂設宴。端王比他還大一歲多,早前聽聞他出京生過幾分欣羨,無奈謝皇後咬緊牙關不放人,只得不提。趁此機會向嘉平帝請旨,道是有心迎接怡王。

過了申時,前方才遙遙傳來塵揚馬嘯。殷元昀一行十數人輕車簡從,自官道上奔馳而來。

“籲!“殷元昀挽緊韁繩勒住馬步,瞧著眼前眾人楞了一會兒,翻身下馬行了個禮,問道:“十二哥怎麽來了?還未恭賀哥哥大喜。”

殷元晙忙挽起他的手,笑道:“十三弟,父皇看到各地奏折,說是怡王殿□□會下情,能夠憂百姓之憂、解民生疾苦。一路行來功績卓越,特命我等在此迎接。”轉而松開手退後幾步打量,見他比去年黑了不少,又道:“大半年在外,看來比不得京中舒坦,少不了淑妃娘娘又要數落你。”

殷元昀大笑,道:“到時候還要麻煩十二哥在母妃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兄弟二人寒暄間,陳仲書、蘇瑜等人都已下馬,行了君臣禮。又有候駕的禮部郎官上前施禮,請他們入廬開宴,殷元昀卻之不恭。等到宴罷酒歇,已是近戌時。宮中又來人命二王進宮,嘉平帝宣見又是一番勸勉,淑妃久不見親兒拉著他哭哭啼啼。連番折騰下來,等殷元昀騰出空來到肅安王府,已是次日午後。

殷元昭近來身體不適,索性告假幾天,讓三司來王府稟事。

魏安剛剛送走林正等人,就見殷元昀神出鬼沒般的出現,一時沒反應過來,驚得連連後退幾步。

殷元昀故意悶聲道:“魏安,本王如此可怕麽?”

魏安哪裏看不出他是故作生氣,忙躬身賠笑:“不知是十三殿下,老奴有罪。”

“得了得了,”殷元昀忍不住哈哈一笑,“王兄呢?”

“王爺就在書房……”話音未落,裏面就傳來一聲,“還不快請十三殿下進來。”

殷元昀一聽,擺擺手讓魏安退下,自己撣了撣錦服,邁步入內,卻見殷元昭面色有些蒼白,不由急切問道:“王兄這是怎麽了?”

殷元昭頭也不擡,隨意道:“舊疾覆發而已,並無大礙。”

“可有請過太醫?”

殷元昭輕笑:“不妨事。如卿早看過了。”

柳如卿師從白夫人,許文正對她也非常讚賞。殷元昀聞言便不再多話,又見一旁案桌空蕩蕩的,笑道:“怎麽王兄不適,王嫂還不陪伴左右,這也太不像話了。”

殷元昭無奈道:“編校局有些事,她前去處理。十三殿下此來,可是為了顧初靜一案?”說完也不等殷元昀回答,便將手頭上的卷宗遞給他:“這是原來東宮內侍宮女的問話記錄,你看看有何發現?”

派去各地的衙差還未回京,案情一時停滯無進展,殷元昭不得不重新審視林正提供的記錄。

殷元昀掂掂厚厚的一本卷宗,翻開第一頁看了兩眼,擡起頭笑道:“也難為林正,二百六十八人做得如此精細。”他低眉再細細看去,卷宗中的記錄頗為詳細,連東宮以前的擺設、各人的習慣都寫得一清二楚。不過內中並無特別的說詞,他一頁頁地翻過去,直到日落黃昏,夕陽餘暉透過窗棱射入,一片紅霞落在卷宗之上,好像泅濕一處。

殷元昀曲起手指點了點,奇怪地“嗯”了一聲。

“怎麽?”殷元昭見狀,直接問道。

殷元昀將卷宗顛了個,指著那處說道:“我記得太子哥哥常用的熏香該是荷香,怎麽這人說是麝香?”他微瞇了瞇眼,舊事恍如一場大夢。殷元暻待人和善,他小時常和他的太子哥哥撒嬌,每逢和端王一同見到太子,兩人總是比賽著沖過去撞他滿懷,那時候撲鼻而來的就是淡淡的翠蓮清香。

“而且王兄你看,其他人說的都是荷香。”

“什麽荷香、麝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笑問,緊接著是侍女問安,“王妃萬福。”

柳如卿挾帶著一股熱氣走進來,石榴裙上濺了幾滴血跡,乍眼看去仿如一體。

殷元昭卻是瞧的仔細,不由皺了眉,迎上去問道:“怎麽回事?”

柳如卿這才註意到那點褐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編校局有只黑兔發狂,許是制伏的時候不小心給沾上了。”

殷元昭仍是不放心,來回打量了好幾次,見她手上還有幾道抓痕,薄唇抿了抿正待說話,卻被柳如卿止住,示意尚有他人在旁,推著他坐了回去。

殷元昀看他兩人情態,暗道這要是讓其他人見了,怎麽說得出柳如卿只是頂替之論。不過說起黑兔,他轉而笑問:“兔子向來溫順,你們做了什麽?”

柳如卿在一旁凈了手,用巾帕擦幹後才道:“我們之前搜羅各地典籍劄記,其中有一本記了一個大家不曾見過的偏方,說是能治瘋癥,又引經據典詳述瘋癥的原由。眾人便想著試一試,沒想到兔子急了也咬人。”

殷元昀直了直身,問道:“藥方為何?”

“那藥方無用,我們用藥只能讓黑兔發狂,卻不能抑制住它。”柳如卿走近瞥了一眼案上的卷宗,瞧見上面的“麝香”二字,笑道:“正是巧了,引起瘋癥的一味藥恰是麝香。”

殷元昀和殷元昭兩人聞言一驚,齊齊急聲問道:“此話當真?”

柳如卿似被他們異口同聲所驚,撫著胸口退後一步,見他們眉眼動作一模一樣,又覺好笑,上前說道:“難道我還能騙你們不成?今日在編校局試驗,正是用的麝香為引,麻黃、甘草、青錢柳、黃岑茶、海棠葉等物入藥,黑兔吃後不到片刻就狀似瘋癲,發狂一樣沖破牢籠跑了出來,讓人制都制不住。”

殷元昭又問:“如果麝香用作衣裳熏香,能否用同樣效果?”

“這還需要試驗再定,”她瞧兩人神情愈發凝重,道:“明日我去編校局嘗試便知。”說罷留下兩人繼續在書房商議,自己去安排晚膳,又囑咐瑤琴煎藥。

次日午後,柳如卿遣人傳回消息,麝香無論是在一旁煙熏,還是香味留在衣服上,都可引起服藥的黑兔發狂。

又過幾日,梧州來信道羅泉已於月前亡故,不過尋找到當年他在太醫署的醫徒,將於近日押解回京。而地方州縣也有回報,原本遣散的東宮侍從已找到兩人,不日將送到上京。對於禦馬場被貶、流放的官員小吏,楊洪等人皆詳細問過,將筆錄千裏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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