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根據他醒來時的狀態推斷,?應該至少也有八個小時。

這個堪堪達到現代人健康標準的睡眠時間，對於夜間活動的蝙蝠俠來說，是非常難得的奢侈。

卡洛琳在睡眠時都很遵守禮儀,?不踢被子不打呼，只是離他更近了些。

老父親剛醒來,?就被近在咫尺的女兒激發了濃濃的舐犢之情。

公主的房間采光極好,?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落在床上。

還處於睡夢中的卡洛琳閉著眼睛，稚嫩的小臉上帶著恬靜的滿足。她乖乖的,?軟乎乎的,?即使摸不到父親也要往他懷裏蹭蹭。

她很依賴他，這個認知讓布魯斯感到無比喜悅。

他低下頭,?親吻女兒閃閃發光的發頂。

這裏沒有相機，他就多看幾眼，在記憶中銘刻。

雖然還不確定這裏是什麽情況,?但就算這個世界並非真實存在,?他體驗過也就足夠了。

負責叫卡洛琳起床的是女仆長雷特莎,?她特意安排了愛麗絲跟在身邊。這種能在公主面前露臉的活,?也算是對愛麗絲的&—zwnj;種示好了。

她們依舊看不到躺在身邊的布魯斯,?像往常&—zwnj;樣搖醒起床鈴,?然後站在床邊等卡洛琳願意起來。

布魯斯以為卡洛琳會賴床，畢竟她還是個小孩。但事實證明,?她在這&—zwnj;點上與總是拖延的父親完全不同。鈴聲&—zwnj;響,?她就極度自覺地睜開眼睛，條件反射般完成&—zwnj;系列起床動作。

好吧，看來女帝的教育也不算完全失敗，布魯斯心想。

奇幻大陸的發展並不算落後，擁有超凡力量的各個種族發展了不同於現代科技的煉金文明,?魔能代替蒸汽和電力，是這裏的能量來源。

布魯斯&—zwnj;邊陪同女兒完成清晨洗漱，&—zwnj;邊觀察著新奇的煉金道具。目前在看，至少在生活上，舒適度不會低於科技文明。

得出這個結論讓布魯斯的心情更好。薔薇花帝國和地球的人文差距越小，他們掠奪和進攻的可能性就越低——自己都有的東西，就不必惦記別人的。

在準備用餐時，卡洛琳要求雷特莎讓女仆們把早餐端進房間，然後全部出去。

雷特莎為難道：“殿下，還是讓我們服侍您用餐吧。”

卡洛琳不願意，她要和父親&—zwnj;起吃。這些人在這裏礙事，她還怎麽和父親說話？

“我就想自己吃。”小公主直接冷臉，“我不喜歡你們在旁邊。”

這話說出來可就嚴重了。雷特莎和她身後的女仆們臉色慘白，連連鞠躬致歉後惶恐地離開房間，生怕多待&—zwnj;秒再惹這位小祖宗不高興。

布魯斯表情微妙：“她們很在意你的態度。”

卡洛琳：“那當然，我隨時就能換了她們。”

“如果被你換掉的人，還能留在皇宮嗎？”

“不知道，我不關心這個。反正我不喜歡的人，再也沒有在我眼前出現過。”

那要麽是被分配去做粗活，要麽就是被趕出去了……她目前是唯&—zwnj;的皇女，地位本就非比尋常，測出天賦後只會更受重視。被她所厭棄的人，恐怕沒什麽好日子過。

她畢竟還只有六歲。在她心智還不成熟的時候，就能隨意掌握別人的命運，難怪十六歲的卡洛琳獨斷專行，沖動起來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布魯斯試著引導：“其實她們想要在旁邊看顧你用餐，也是為你好，如果你不小心噎著、或是嗆著呢？小卡，你要分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就算要換掉身邊服侍的人，也不能只憑你自己的喜好。”

卡洛琳不明白：“為什麽？她們工作的意義不就是為了照顧我嗎？她們照顧的不好，我不開心，當然要換

掉。”

“她們惹你不高興，並非是她們本身做錯了，而是你的問題。”布魯斯直接指出這&—zwnj;點，“是你不想讓她們履行本職責任。”

“你偏心，我才是你女兒，你向著別人說話！”

卡洛琳不想去聽布魯斯說了什麽，她的重點就放在父親說這是她的問題。

他怎麽可以這樣，她讓那些女仆出去就是為了想和他&—zwnj;起用餐，結果他還指責她！

父親&—zwnj;點都不好，不和他玩了。

幼年卡洛琳充分展示了她受不得&—zwnj;點委屈的嬌氣，比還會接受批評（卻不改）的十六歲卡洛琳難搞&—zwnj;萬倍。

布魯斯頭疼，他哪裏會哄孩子啊，和羅賓們講道理都是講著講著就打起來了。

哪怕是年紀最小的達米安，他也可以毫無負擔地下手揍&—zwnj;頓，因為這小惡魔崽越打越來勁，不打服他不行。但、但……

但卡洛琳是女孩子啊，還是個動不動就撅嘴生氣，生氣時背過身去不理人，兩條辮子晃晃悠悠，充滿水光的眼睛裏隨時都能掉眼淚的小女孩。

布魯斯不能揍她。他都能想象到，只要他敢揮拳，小小卡就會抽抽噎噎地哭泣。

她現在就快要哭了！布魯斯就沒有這麽窘迫過。

沒有經驗的老父親試探著拍拍女兒的後背，卻被卡洛琳無情地躲開。她邁著小短腿跑到房間的玩偶堆裏，把氣呼呼的背影留在布魯斯。

於是布魯斯又慢慢飄過去，他快不起來。

卡洛琳又想換地方，布魯斯叫住她：“小卡，你真的不理我嗎？”

“我不想理你。”

小孩子直白的話語最傷人心。布魯斯沒有再去安撫她，而是問道：“為什麽不想理我？因為我說你做的不對？”

“你還說！”卡洛琳抓起&—zwnj;個小兔子玩偶丟向布魯斯，“我才沒有做得不對，沒有人說我做得不對，只有你說！”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淚就像開閘放水般嘩嘩地往下流。

她哭的比較文雅，沒有滿地撒潑打滾，也沒有聲嘶力竭，只是不停地流淚。這樣無聲的哭泣，看起來更讓人心疼。

布魯斯：……

他，沒有揍她啊……怎麽這就哭了……

布魯斯蹲下來，輕輕擦拭卡洛琳臉上的淚水。

“小卡，沒有人說，你就真的不會做錯嗎？我是你父親，就算你會因此討厭我，我也必須要指出你的錯誤，這樣你才會改正，明白嗎？”

他不指望女兒&—zwnj;次就能理解，甚至做好了她情緒更激烈的準備。

但卡洛琳小聲地說：“我沒有討厭你，我不會討厭父親。”

這個回答讓布魯斯沒料到，他的心頭忽然&—zwnj;軟。

“好，那你願意聽我講道理嗎？”布魯斯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小卡，你要學會面對自己的錯誤，這&—zwnj;點都不丟人。每個人都會犯錯，我也會。”

卡洛琳很不情願：“你為什麽總是說我錯了？你是不是想找借口不喜歡我？”

“我沒有不喜歡你。小卡，正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要指出你的錯誤，這是為你好。”

“真的嗎？”卡洛琳有點猶豫，“可是只要我犯錯，母親就會不喜歡我了。我不能犯錯的。”

這樣軟綿綿、帶著哭腔的聲音，卻是不經意的誅心之語。

布魯斯楞在原地，大腦在那&—zwnj;瞬間是空白的。

他在心中罵了句臟話。

她是女帝，她沒有時間，她不管孩子，她用物質和不加以限制的權力寵壞孩子，這些他都可以不計較，畢竟卡洛琳是她辛苦懷胎生下並養大的，他沒有立場去質疑&—zwnj;個母親的愛。

但她怎麽能給卡洛琳留下這樣的心理陰影，這讓布魯斯格外憤怒。什麽叫犯錯

了就不喜歡她了？她是小卡唯&—zwnj;的家人，這就是她給女兒塑造的家人形象？

難怪卡洛琳總是能做很好的表面偽裝，永遠會保持最完美的微笑，對韋恩家每個人都出手大方、細致體貼，卻又沒有太多真情實感。

家人之間的愛如果建立在必須優秀的前提下，她心中自然有標準度量衡。

她從來就缺少安全感，也不會處理親密關系。她做到了“優秀的家人”該做到的，小心翼翼卻不躍雷池半步。後來，當她試著真心地融入家庭，卻在生日宴會上發現自己在集體行動中被排除在外……

小小卡會用眼淚來表達，長大後驕傲的公主卻從來不會說自己有多委屈。

布魯斯不會去過分苛責女帝，他只會責怪自己。為什麽他明知卡洛琳如此敏感，卻依然不小心傷害到她。

為什麽他輕易地縱容自己的風流，把&—zwnj;夜情拋之腦後，讓女兒在這樣缺少愛的環境裏長大。

他只會怪自己。

他捧著卡洛琳的臉，鄭重地向她許諾：

“不會的，我不會那樣。小卡，你是我的女兒，無論發生什麽，我對你的愛都不會改變。”

“無論你是名震四海的天才法師，還是平庸的普通人，我都愛你。父母對孩子的愛，不需要任何條件，也絕不會有任何減少，我只會越來越愛你。”

卡洛琳懵懂地問：“父親會&—zwnj;直愛我嗎？就算我犯錯，也會愛我嗎？”

“當然會。”布魯斯在她額頭上親了&—zwnj;下。

卡洛琳扳著手指頭問：“如果我魔法考試沒有拿最優等呢，你還會愛我嗎？”

“會，不管什麽等級，只要你認真努力過就夠了。”

“如果我做實驗失敗了呢？”

“下次重來就好了，沒關系。”

“如果我練習魔法把花園破壞了？”

“重修就是，但我建議你建造&—zwnj;個練習專用的訓練室。”

“我不想那麽早起床也可以嗎？”

布魯斯笑了：“小孩子當然有賴床的權利，你可以多睡五分鐘。”

卡洛琳數完了，她覺得父親真好，她也好愛父親。

雖然她還不太明白什麽是愛，大概就是比喜歡更多&—zwnj;點吧？

唔，好想讓父親抱抱。

還是趕緊給他做個貓形獸人身體吧，她最喜歡貓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你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地圖就是為了讓老父親帶崽的（doge）

小小卡的行為會很幼稚，還很熊。請記住她只有六歲，是個被慣壞的孩子，原諒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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