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傑森真的死過一次之後,?卡洛琳大概能猜到他和布魯斯父子反目的原因。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死在小醜手下，而布魯斯有能力的情況下卻沒有幫她報仇,?她恐怕也很難接受。

“法師，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蝙蝠俠的聲音中壓抑著很多情感,?憤怒、無奈、還有深深的自我折磨。他扔出飛鏢打偏那把匕首後,?站在原地沒有靠近,?給他和卡洛琳留下一個還可以商量的緩沖空間。

在對待卡洛琳的態度上，過於強硬只會適得其反。他吃過一次虧了。

小醜在蝙蝠俠出現後，爆發出了更快活的笑聲。他完全不顧全身的疼痛,?誇張地擺動身體做出一些滑稽的動作：“是蝙蝠俠來了啊，是蝙蝠俠！”

“真有意思啊，蝙蝠俠和他的小鳥好像意見不一致呢~為什麽你不讓這只小鳥殺了我呢，我可是殺了她的前輩啊！我敲碎了他的脊柱，活生生將他打到斷氣……”

“你住口！”蝙蝠俠厲聲打斷了小醜的話,?又飛快地觀察卡洛琳的臉色,?“法師,?不要被他蠱惑了,?他就是想引誘你殺人。”

卡洛琳緩緩地站直身體，低垂的帽檐擋住了她的整張臉，卻擋不住她身上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氣。

她問：“我為什麽不能殺了他？”

“你告訴我,?為什不能。他殺過這麽多人，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他惡貫滿盈、血債累累，我憑什麽不能殺他？”

蝙蝠俠臉色大變：“你的狀態不對勁，現在回去檢查身體。你有可能被小醜病毒影響心智了。”

卡洛琳置若罔聞，她根本不相信。如果蝙蝠俠說這個病毒會影響她的身體，或許還有幾分可能,?但是想要汙染一個法師的精神，這完全是白日做夢。

以她過去十幾年所接受的教育，以她生而為人基本的正義感，她不可能允許一個毫無道德底線的變態殺人犯茍活於世。

“為什麽不能殺人呢？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我殺過那麽多人，你來殺了我，是在告慰那些無辜的生命，你做的對極了！”

“來啊，快來殺死我。只要你動手，就能為那只可憐的小鳥報仇啦。你為什麽還不動手，你難道沒有自己的思維嗎，遵照你內心的想法呀！”

小醜的聲音就像是惡魔的低語，而卡洛琳重新舉起了匕首。在帽檐的陰影下，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要殺了小醜。

在蝙蝠俠的視角中，卡洛琳像是失去思考能力，被小醜操縱著，成為他的提線木偶。

看來是沒辦法和卡洛琳講道理了。他不得不快速上前，趁著只顧著殺人的法師沒有防備，強行用手攥住匕首的刀刃，將它扔到了地上。

魔法寶石的防護僅能覆蓋被她標記過的武器，這是卡洛琳告訴過他的。

金屬落地聲響起後，卡洛琳才後知後覺想要反抗。但蝙蝠俠和她的距離已經相當近了。

近身是克制法師的最佳方法，蝙蝠俠當然做過針對卡洛琳的預案。在她想要拿出法杖時，蝙蝠俠迅速將一管麻醉劑打在她露出的手背上。

卡洛琳：！

針管推進的速度很快，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時，註射就已經完成了。

蝙蝠俠了解他女兒的短板，過於順遂的生活和天花板頂端的魔法能力讓她很難去正視自己的弱點。靈敏性太差、反應速度太慢、以及會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都是她的致命問題。

法師絕對不算健壯的體格註定了她沒辦法培養身體的抗藥性，或許她有免疫類的魔法可以使用，但是她的應對速度——實在是太遲鈍了。

卡洛琳自己也沒想到，她會再一次被麻醉劑放倒，下手的人還是她的父親。她的頭開始眩暈，四肢也失去了力氣。被蝙蝠俠打橫抱起時，她的視線只剩下一條模糊不清的

小縫。

然後她就徹底昏了過去。

小醜嘖嘖幾聲，帶著惡劣的笑意看著蝙蝠俠：“噢，親愛的蝙蝠。你剛才不應該攔著這只小鳥的，你應該讓她殺了我。你知道嗎，她的身上帶著迷人的執著，渾身都是尖刺，多麽美麗、多麽令人沈醉的小薔薇啊。”

“別打她的註意，我不會讓你汙染她的。”

蝙蝠俠擔心女兒的身體情況，現在可沒有時間和小醜多說。他只是冷漠地警告了小醜一句，就抱著卡洛琳離開房間。

他往外面走著，身後傳來了小醜陰森的笑聲。

“蝙蝠俠，你太狂妄了！她不會聽你的，你也管不住她！”

蝙蝠俠的腳步沒有停頓。他抱著懷中的女兒，將小醜的話拋到腦後。

**

這管劑量不算大的麻醉劑，讓卡洛琳昏迷了很久。她清醒過來後看著房間內的掛鐘，合理懷疑布魯斯也許又給她續了一針。

她的胸口處貼著好幾根線，手臂上也全都是。房間內的儀器大多數她都不認識，應該都是用來給她檢查身體的。

卡洛琳再次閉上眼睛，真的很不願意接受事實。說來也是可笑，她堂堂傳奇法師，居然接連兩次敗在麻醉劑上。第一次對方把她當普通人對付；第二次，在明知道她是個法師的情況下，依然用這種最低級的方法放倒了她。

看來她的防禦體系，果然有巨大問題。離開隨身服侍的近衛，她竟然不堪一擊。

也許布魯斯在這個房間裏安裝了熱感應器之類的玩意，她睜開眼還沒多久，他就推開門進來了。

他沒穿蝙蝠戰衣，只是穿著居家睡衣。但是卡洛琳心想，也許他的睡衣口袋裏都隨時都會放著一管準備用來放倒她的東西。

卡洛琳的凝視太過於直白。她不想做表面功夫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尖銳讓布魯斯都心中一顫。

尤其是她不自覺做出來的防禦動作，讓老父親很受傷。

片刻的沈默後，布魯斯開口了。

“等你恢覆理智後，我們需要談談。”他說。

卡洛琳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她說：“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們才有談談的必要。”

布魯斯嘴唇輕輕動了一下，但他還是沒說出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和：“你當然是一個獨立的人，我知道。我只是在教你正確的事情。”

“雖然儀器顯示你沒有受到小醜病毒的侵害，但是我認為我們還是需要提高警惕。你先好好休息，繼續觀察一下再說吧。”

“我的身體好得很，那種什麽病毒不可能傷害到我，請你不要以這種方式轉移話題。而且，我不是三歲的小孩那樣是非不分，我有自己的判斷。”卡洛琳也在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盡量不要吼叫出來，那樣場面不好看。

“你的判斷不正確，事實已經證明過這一點。”布魯斯毫不留情地批評她，“所以你需要我來教你。小卡，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現在聽我的，休息。”

卡洛琳在心裏默念，我不生氣，我不生氣。這是你父親，不可以動手。講文明，樹新風，我們法師是講道理的。

她控制住想要讓布魯斯閉嘴的欲望，和他表達自己的想法：

“父親，從我到這個家的第一天，我就非常尊重你。我從來沒有對你的思想觀念發表過任何看法，我在盡可能地理解你、體諒你。盡管我對你不殺人的堅持不算完全讚同，但為了不和你產生矛盾，我確確實實盡力在遵循了。”

“然而你是怎麽對我的呢？你用一管麻醉劑來羞辱我，你明知道被它放倒過是被我視為恥辱的經歷，為了控制住我，你還是這麽做了。小醜是個怎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他的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我殺他有什麽錯？你不願意殺人，我尊重你。我自己動手，你憑什麽不讓我殺？”

“我只是你血緣上的女兒，不是你的所有物啊。”

最後一句話的音量不算大，卻像是一道驚雷，重重地打在布魯斯的心上。

他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卡洛琳和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樣。橫亙了十六年缺席的時光，他很難再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得到女兒的孺慕和愛戴。

她確實把他們當做了家人，是能夠給予她溫暖和關懷的家人，而她不再需要“父親”了。他的悉心教導、處處思量在她眼裏，都變成了出於個人私欲的掌控。

他怎麽能不為此難過。

“我沒有這麽想過，小卡。”布魯斯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他為自己做辯解：“我只是想要讓你融入這個家，成為我們真正的一份子。”

卡洛琳直視著布魯斯的眼睛，問出了一個問題。

“那這個家，是以誰為中心組建的？是你，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俠？”

**

紐約，斯塔克大廈。

卡洛琳閃現的時間剛剛好，托尼正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可樂，史蒂夫身邊的桌面上放著幾盒披薩、漢堡，還有巧克力甜甜圈。

因為這是休閑的公共區域，在征得托尼的允許後，卡洛琳習慣直接定位到這裏。

托尼準備關上冰箱門的手停頓了一下，問她：“可口還是百事？”

“隨便，最冰的那種就行了，謝謝。”

卡洛琳徑直走向放滿了快餐食品的桌子，抓起一個漢堡就是一大口。

察覺到卡洛琳心情不太好的史蒂夫有點不知所措，他身子稍稍往後退了一點，試探性地問：“小卡，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沒什麽，我自己能解決。”卡洛琳嚼了幾口漢堡，對拿著可樂走過來的托尼說，“不好意思，斯塔克先生。有一些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托尼給了她一個wink：“我的榮幸，小甜心。為了你，我做什麽都可以。”

史蒂夫瞪了他一眼，托尼對美國隊長譴責的目光已經習慣了。

“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卡洛琳對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我需要麻煩你兩件事。我想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還需要你幫我辦一個紐約本地學校的入學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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