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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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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喬喬擁著被褥坐起來。

腦袋有些沈,針紮一樣痛。

她極力幫助自己理解殿下的窘事——畢竟,殿下飲了那麽多酒,發生一點小小的失誤是正常的。

對,就是這樣。

她掀開被褥起身,穿上外袍,到廊下水池取清水洗漱。

醒了醒神,感覺到身後的視線,趕緊調整了眉眼形狀,若無其事地笑吟吟回眸看去。

“殿下!”

公良瑾:“……”

薄唇動了動,顯出幾分無奈。

顏喬喬十分體貼地道:“殿下,昨日那酒可真厲害,我都飲到失憶了,什麽也不記得!”

公良瑾:“……”

顏喬喬畫蛇添足:“我連自己是怎麽洗的澡,怎麽爬回床上都忘了,就像做夢一樣,還夢到殿下把洗澡水帶到了床榻上。”

公良瑾:“……”

他擡手摁住眉心,緩緩吐出一個字:“來。”

說罷,廣袖一拂,返身穿過木廊。

顏喬喬追著他進入書房,卻見他打開行李箱,取出了那卷厚厚的黑底燙金書。

“?”

她呼吸微凝,心臟怦怦直跳。

她並未失憶,昨夜水中相擁,她也能感覺到險些就越了雷池。

所以,殿下是要準備……試婚大事了嗎?

只見他長指動了幾下,迅速翻開其中一頁,攤在桌面,然後淡淡瞥著她,示意:“看。”

顏喬喬盡力保持平靜微笑:“……哦。好的。”

他凝視她。

他的心中其實隱有幾分疑惑,只不過他未說,也未表現出分毫。

顏喬喬走上前。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團上,心驚肉跳,指尖發麻。

此刻酒醒,她忽然意識到昨夜不僅身體僵木,腦袋其實也是木的——兩個人幾乎就沒穿著衣裳,她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倚在他的懷裏,賴著他,讓他給她洗了個澡?

不是十年八年老夫老妻都幹不出這個事兒。

她深深吸氣,心想,殿下恐怕已是忍無可忍。

到了近前,在公良夫子面無表情的註視下,顏喬喬提了提氣,認真望向攤開的書卷。

臉頰像是有火在燒,蒸起一片又一片紅暈的霧霞。

耳朵尖滾燙,心臟亂跳。

“能看懂嗎?”公良夫子淡聲詢問。

顏喬喬把頭埋在書卷中,快速點點頭。

眼前這一小卷,講的是水滿而溢的道理,旁邊附著圖,一目了然。

她難免想起了清晨時不小心觸到的巍峨山峰。旋即,便知道中衣的濕涼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手指一陣陣發燙,心跳更加錯亂。

她偷偷擡眼瞥了瞥他,見他黑眸平靜,無波無瀾,一副嚴謹認真的教學態度。除了冷白的耳尖隱隱泛起一縷紅。

她將視線移回書卷。

看都看了,自然要把這一小節看完。

只是……她漸漸就有些看不懂了。

目光變得凝滯,眉心蹙起,若有所思。

這樣滿而溢的自然之道,與她前世經歷,並不相符。夫妻倫敦的最後那一步……韓崢從未有過。

除了春日宴那次她中了藥,不太知情以外,自她嫁到大西州,直到最後停雲殿持續的七年折磨,韓崢都不曾……盡過興。

一次也沒有盡過興。

眼前的景象微微恍惚,她記起了舊日停雲殿。她總躺在巨大的象牙床榻中,擁著金絲被,穿著玉縷衣,面對韓崢發紅的眼,以及狂風暴雨的傷害折磨。

她重新記起韓崢陰鷙的臉色、覆雜至極的眼神、瘋狂偏執帶著恨意的動作。

仿佛哪裏……不太對。

目光徹底凝滯,半晌,她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啊。”

時隔一世,她終於醍醐灌頂,恍然看懂了韓崢當年說不出口的那些話,悶在心裏的那件事。

韓崢他,自從在琉璃塔中看見她與殿下的“私情”,便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猜疑和嫉妒。他這個人心思太重,密密匝匝的疑雲籠罩在心口,竟然影響到了他的身體狀況。

他憋屈,他憤怒,他嫉妒,他不甘,占有欲令他對她愛恨交織,舍不下,放不開,信不過,容不了。

越是嫉恨,越是讓他病情加重。在面對她時,他越是折騰得兇狠,越是無法傾出欲望。

滿腔暗火憋得狠了、緊了、失控了,人就喪失理智,化身為禽獸。

所以到了後來,他急怒時,便肆無忌憚地瘋狂傷害她。其實他彼時的心態,與宮中某些心理有問題的閹人無異!

原來這個人,不但心裏有病,身體也有病!

她在幻陣中那一句不行,當真是結結實實紮了他的心,捅了他最痛的肺管子。

“……哈。”

顏喬喬忽地笑出聲。

笑著,身軀卻不自覺地戰栗,後背泛起了陣陣寒意。

原來是這樣啊。她受了那麽多折磨,竟是源於男人最緊要的那個“不可說”。

呼吸變得淩亂急促。

一雙大手覆上她的肩頭。

顏喬喬本能一顫,旋即,周身被熟悉的氣息包圍。

公良瑾從身後擁住她,下頜抵在她發頂上,用沈沈的氣息與溫涼的懷抱安撫她。

顏喬喬輕輕抿了抿唇,提起的心臟一點一點落回原處。

都過去了。這一世,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不會再發生,她還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良人。

她軟了身軀,將自己的後背徹底窩進公良瑾懷抱。

思緒悠悠放松,視線無意識地繼續瞟向桌面上的黑底燙金厚書卷,恰好看到一副清晨小山示意圖。

身後,堅硬的胸膛震動,潤而沈的嗓音落向耳畔:“怕就不看了。”

“不怕。”她搖了搖頭,腦子一抽,隨口便道,“這與殿下相比,是小巫山見大巫山。”

公良瑾:“……”

頭有點暈。

他退開半步,擡手合上那卷書,輕咳一聲,認真而無奈地道:“知道那是尋常現象,便不要胡思亂想。”

別的黑鍋背就背了,這個,不能忍。

“嗯嗯!”顏喬喬點頭,“我就知道,殿下絕不可能在榻上……”

公良瑾涼涼瞥她,笑容溫柔無害:“在榻上?”

“……”

顏喬喬對了對手指,果斷轉移話題,壞笑道:“所以殿下夢見了何人?”

公良瑾神色微頓,耳尖浮起薄紅。

他平靜地笑了下,緩緩啟唇:“學一半,漏一半。方才沒有看仔細麽,未必要夢到人。”

顏喬喬震驚:“不是和人?!”

公良瑾:“……”

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顏喬喬。”他心很累地帶她離開這間可怕的書房,踏出門檻,問道,“可還記得昨夜你叫我什麽?”

“趙玉堇啊。”她謹慎地看著他。

公良瑾搖頭。

“還有殿下。”她認真想了想。

他微笑著,再搖了下頭。

她的神色緊張起來:“不可能啊,我喝得再醉,也絕不可能叫出別的男人名字!殿下您一定是聽錯了!您不是也喝了許多酒麽!”

公良瑾:“……”

昨夜聲線輕軟,呢喃著喚他名字的珍貴姑娘,一定不是面前這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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