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一到，四人便神清氣爽地在客棧附近繞了一圈，左挑右選，終於選了一間樸實的館子。

睡蓮一坐下便叫了一大桌菜。

“怎麽叫那麽多菜啊？”藍羽驚訝的看著擺滿飯菜的桌子，水藍色的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

“嗯？平日你不都吃那麽多嗎？”睡蓮雖知她患了心病，卻不曉得她食欲不振，胃口大不如前。

她苦笑道，“最近我食欲沒那麽好……”

“沒事兒，吃不完艷君會處理。”

“我？”紫艷挑起眉，雖然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眉頭依舊微微皺起。

“你會吃吧？”鳳眼帶著警惕的斜視紫艷，示意他別節外生枝。

紫艷垂頭投降，無聲嘆息，“是，是。都交給我。”自兩人相識以來，每次上飯館他都得勸她別亂叫菜。勸了那麽多年，從兄弟成了夫妻依舊無果。

四人熱熱鬧鬧的聊天用膳。沈浸在歡愉氣氛的藍羽比平日吃多了，不過桌上依舊餘下不少殘羹剩菜。紫艷無奈的默默動筷，嘴巴不曾停止咀嚼。青虹見他怪淒涼的，雖然已飽腹，依舊繼續動筷，與他分擔破肚之苦。

“你們慢慢吃。我先和藍羽回客棧聊天。”睡蓮勾著藍羽的胳膊，吃飽喝足便想和藍羽親親我我。

“這……不太好吧。”瞧兩人一臉痛苦的繼續動筷，藍羽心生憐憫，奈何無力救助。

“沒事兒，去吧。我們解決了這些飯菜便回客棧下棋。”青虹笑著向她揮手。

“去吧。”紫艷把食物塞入嘴裏，默默在心裏為自己鼓舞。

“那，那我們走了。”藍羽不安的望著繼續動筷的兩人。

“放心的去吧。”青虹再次綻開笑顏，把身邊的凡間女子迷得神魂顛倒。

“嗯，那我先走了。”藍羽湊前親了青虹的臉頰一口，便與睡蓮離去。

“若你已飽腹，放著便是。何必如此折磨自己？”青虹放下筷子，勉強堆起的笑容在藍羽離開時即刻崩壞。塞滿飯菜的腹部腫脹欲裂。這件飯館的飯菜色香味俱全，也不會太油膩，不過分量實在是太多了。

“睡蓮心知百姓生活困苦，不喜歡浪費食物，卻又喜歡叫一大桌子菜，什麽都想試試。真是矛盾。”即使她不在，也無法得知他可有解決所有殘羹，紫艷依舊默默的為了她撐破肚皮。

“全因她心知你定會替她解決啊。”堂堂魔界大王子栽在這水神手上的畫面挺賞心悅目的。

“哎，我一生英明就栽在她手上了。”曾經統領萬千魔將的魔人之首依舊敵不過一個情字。

“後悔了嗎？”

“永生都不會後悔。”他笑著搖頭，再咬下一口肉。

“說得好。不過我真的吃不下了。你……加油吧。”

“早習以為常。慢慢吃總會吃光。不如我們先在這兒下棋吧。”他從懷裏取出一套巴掌大小的西洋棋，趁他人不註意時施術把棋盤變大。“店小二，幫我們清一清桌子，再拿幾壺酒來。啊，這些剩菜留著。”

“是的，大爺！”店小二勤奮的清理桌面，拿了好幾壺上好的醇酒殷勤地招呼打賞大方的貴客。

“聽說你們在凡間相識？”

“是啊。”想起兩人初識的情景，紫艷便忍俊不住。“還真是不打不相識。”

兩人和樂融融的在飯館裏喝酒下棋，輕松暢聊往事，氣氛愜意。反之，兩位女神的房內烏雲壓頂，被負面的情緒縈繞。

攥拳聽完藍羽雙眼濕潤，哽咽失聲的道出她在玄冥城內所受的屈辱，睡蓮怒不可遏，不顧儀態的狂吼，“那玄櫻實在時太欺人太甚了！下次見到她我定會扒了她的皮！還有那三個沒用的執絝子弟，我會把他們都閹了！啊！！我的藍羽，你實在是受太多委屈了！”睡蓮把她緊緊地擁入懷裏，心疼地輕撫她的柔發。心想若她特意趕回仙界出席宴席，玄櫻便不會有機會算計藍羽。

藍羽抱住睡蓮，眼角流出幾滴溫熱的淚水。承受的創傷雖無法輕易磨滅，時間的流逝與青虹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是起了功效。想起當日的情景心裏雖然還是感到不舒服，胸口依舊悶悶的，耳邊回蕩的笑聲依然令她作嘔，不過她不再崩潰痛哭，不再被負面的情緒奪取意志。步伐雖小，卻踏踏實實的在往前行。雖然恢覆的道路顛簸不平，青虹卻不曾放開她的手。兩人跌跌撞撞的一同犯錯，一同哭泣，攜手面對看似沒有出口的黑暗。

“你還好嗎？”睡蓮雙手搭在她的香肩上，瞇起鳳眼觀察她的表情。

“坦白說，不是很好。不過下凡後心情平覆了許多。在凡間，眼見耳聞皆是仙界未曾見識的玩意兒。青虹陪著我日日游山玩水，足以讓我分心。雖然心情偶爾依然陰晴不定，卻比當初穩定多了。晴天比陰天來得多。我相信再過一段時日，我的世界不會再有陰天。”

“嗯，我也會陪著你的。不過你真的消瘦許多啊。”她托著她的臉，摩挲她凸出的顴骨。“臉蛋都瘦了一圈。不過……沒想到你的腰竟能變得更細小。你的骨頭都長哪兒了？”她抱著她的腰，試圖捏她肚腩卻抓不到任何多餘的贅肉。

藍羽被她騷得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發笑，“你別誇大其詞了。”

“哪有！？我們一起沐浴吧。如此一來，我便看得更清楚。”

“啊？不要啦。”

“又不是第一次坦誠相見。來吧！”睡蓮自發寬衣，率先跑入溫熱的水裏耐心等待。

“好吧……”無法反抗睡蓮的藍羽認命的寬衣解帶，與她共泡一池。

“嗯……好像變大了。”睡蓮色迷迷的掐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藍羽渾圓柔軟之處。

“才，才沒有。你別盯著看了啦。怪不好意思的。”藍羽以手遮擋，被盯得全身羞紅。

“同為女人，被我看幾眼又不會少了一塊肉。讓我揣摩揣摩！”睡蓮不客氣的伸出雙手。無論藍羽如何抵擋也無法匹敵空有蠻力的睡蓮。“怎麽大了那麽多？你都做了什麽啊？”

“住手！住手！才沒做什麽呢。”她抱著胸口躲得遠遠的，不讓她再次襲擊自己。

“年輕真好啊。青虹每日都幫你按摩，對不對？”睡蓮揚起一片嘴角，強調按摩一詞。

“睡蓮！”

“還是一天三次嗎？”

睡蓮羞紅著臉，點點頭。若不是不谙水性，藍羽早已沈入水底，逃避睡蓮大膽的追問。

“別說這麽害羞的話題了啦。”

“難怪長了那麽多，真好。”她哀嘆與生俱來的幹扁身形與紫艷如何按摩也不會再成長的軟肉，無奈的低頭長嘆。

“見你們兩人依舊如此親密我就放心了。你們下凡前青虹費盡心思聯系我倆。拜托我們在凡間滯留。說有我陪伴你的心情會比較好，希望我陪陪你。豈料我被公事纏身，一拖再拖，過了那麽久才能和你會合。真是抱歉。”

“沒事兒。公事為重啊。”藍羽懂事的擺首。“青虹他……為我下了好多功夫。”

“藍羽，那是他該做的。你也為他付出許多，不是嗎？不要感到自責，不要覺得對不起他。他對你好是因為他喜歡你。你對他很好，也是因為你很喜歡他，不是嗎？”

“嗯。”她點點頭，釋然一笑。

“笑著的你可愛多了。”睡蓮湊近藍羽，輕揉她的臉頰。“明日我帶你逛逛飾品街可好？”

“嗯。那我們早點歇歇吧。別讓紫艷操心了。”

“這幾日他一直在我耳邊念念叨叨的……”她把雙腿伸出浴桶，頭靠在桶邊扁著嘴訴苦。“說我總愛臨時抱佛腳才需要徹夜處理報告。就只會念我！對我一點都不溫柔！”

“是嗎？我想……他應該陪著你徹夜沒睡吧？”

“……他還幫我寫了好幾個報告……否則我又得延期了。”自兩人相識以來，他雖然舌尖不饒人，卻總是不遺餘力援助她。成親後亦如一。

“他念你也只是關心你啊。”

“我知道……”

“你們真可愛。”藍羽笑道。兩人的相處方式與她和青虹大相徑同，卻依舊親密無間。

“你們還是那麽親密。公然牽手擁抱，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和艷君即便已成婚，他依舊不喜在人前肌膚碰觸。”睡蓮羨慕的嘆息。

藍羽扭扭捏捏的甜笑道，“那，那都怪青虹嘛……”

“你們真是羨煞旁人。”

“不過……雖然他不喜在人前有肌膚之親，可是他一直細心觀察你，不是嗎？你今日不過看了橙一眼，他便自發買下，扒了皮才給你。這也挺好的，不是嗎？”

“那也是。算了，算了。艷君忽然變得像青虹那樣我也會不習慣。這樣就好。雖然他的脾氣硬了些，還是挺熱情的。只是不外露罷了。”她擦幹身子，換上寢衣便爬上榻。

“嗯。你們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在我眼裏還是很甜蜜。”藍羽擦幹了身子才想到寢衣在自己房內，只好換上穿了一日的衣衫。“我去叫他回來吧。他們應該在我房裏下棋。”

“嗯。泡了澡熱乎乎的，有點倦意了。”睡蓮慵懶的躺在榻上。

“嗯，晚安。”

“晚安。”

她回到房裏，兩人果然還在專註的下棋。青虹曾教她西洋棋的規則。她望了棋盤一眼，見此局即將圓盤便躡手躡腳的爬上榻，一聲不吭的欣賞前日在市集意外發掘的畫集。凡人偏愛畫山水畫。畫風筆觸與仙界大不相同，別有一番風味。他日回到仙界她也想試試。

“那就十敗九勝了。”紫艷抱著頭懊悔的道。“方才不該下那步的。”

“時日方長，明日我們可以再戰。”

“結束了啊？”藍羽合上畫集，下榻上前觀摩圓盤之色。喜愛下棋的她對西洋棋也頗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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