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虹……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啊？”腦袋終於不再迷糊的她想到自己現在披頭散發的，趕緊用手指梳理她睡得淩亂的頭發。

他點點頭，雖然知道此別不過數分，可離開時他臉上依然帶著不舍。

“你的手還不能碰水，我會吩咐侍女來幫你梳洗。”

“這……嗯。”畢竟用一只手也很難打理，而且不小心把水打翻了也只會增添她們的職責。她雖不習慣被侍候，也只能順從。

盡管她對青虹殿不陌生，可她還是不太習慣和她們相處。在青虹和上陽軒面前她們都會乖乖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對她也彬彬有禮，嘴裏仙子仙子的叫得很客氣。不過在她房裏時她們都會流露出露骨的敵意，讓她這個客人如坐針氈。雖然不會特意弄傷她，可她們幫她更衣時都會特別用力，還會偷捏她，偶爾也會說出諷刺她的話。

“這衣服還是讓我們幫您換上吧。”香兒是個樣子甜美的女孩兒，可是單獨相處時她不曾對她展示笑顏。

“對啊，藍羽仙子。畢竟這衣服的裁衣比較繁雜。您傷了一只手，應該無法自己穿上。可我們府裏也就只有這些衣裳。沒辦法，紫瑤公主她偏愛這種打扮。不過她身材高挑又婀娜多姿，的確適合這種衣裳。”敏兒雖然總是笑瞇瞇的，可她嘴裏從來沒說過一句好聽的話。

“只可惜她沒收到這些大人特意為她準備的衣服前就香消玉殞了。衣服就這樣失去了主子。雖然現在有了新主子，可是……”香兒露骨的打望藍羽，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事後還特地用鼻子冷哼了一聲。“不過，也總比沒主子好吧。”

“仙子，請把手擡起來。”

“嗯……胸口這兒有點寬松。該問問大人是否該改一改了。”

“沒必要吧。或許仙子日後可以撐起。畢竟仙子仙資尚淺。不過，這種鮮艷的色彩不太適合藍羽仙子。哎，這些新衣服都是為了紫瑤公主量身定做的，顔色都大紅大紫的。可以襯托出她的妖艷。實在不適合藍羽仙子清新稚嫩的氣質，委屈你了，仙子。”

更衣後，她們笑著請她坐下。嘴裏說她們想為她梳理頭發，實則她們想趁機折騰她一番。藍羽的發質特殊，微卷的頭發需使用特別齒寬的梳子梳理。可兩人手上的梳子都是普遍可見的細牙木梳。不細心梳理一定會纏上她的發絲，強扯之下必定會弄疼她的頭皮。

不過她們知道藍羽的脾性好欺負。昨夜她們替藍羽更衣時，敏兒因為沈不住氣用力的捏了她的大腿一把。可她一聲不吭，只是悶哼一聲，也沒責備她們。今日上陽軒也沒召見她，想必大人並不知此事。兩人也因此吃起了熊心豹子膽，開始放肆肆虐。

敏兒笑著為她梳發。可她手法粗糙，一瞥見她水藍色的卷發纏上了梳子就揚起壞笑使力拉扯，再假惺惺的垂眸致歉。

“啊，對不起。您的頭發實在……小人不是有心弄疼您的。”

“沒關系，我自己弄就好了。”

她掀開桌子上素雅的木盒，想戴上生辰時收到的鳳凰髪飾為自己打氣，也想打扮打扮，把最漂亮的一面獻給青虹。

“別，別。讓小的來就好了。不然管事會說我們處事不周的。”敏兒依舊一臉笑容，可拉扯她頭發的力道可一點也沒有減輕，只是一味虛僞的道歉。還特意用藍羽無法推搪的說辭制造更多的機會欺負她。

“您想戴這個嗎？讓小的來吧。”瞧她如此珍視那掛著羽毛的發飾，香兒特意粗暴的從她手中搶下。

“不了，我自己來就好了。狼神族的發飾設計不太一樣……”可她話還沒說完香兒就把發飾胡亂卡在她發頂上。

狼神族的發飾與棒狀的發釵相異，是咬牙式的。為了可以緊緊的夾在活動量大的女狼神頭上，狼神族的發飾以形狀不一的兩片組成。一片是一排磨鈍了的尖角，另一片布滿和尖角契合的小洞。只要把兩片合起來就能牢牢的夾住發絲，無論如何甩動頭部也不易落下。

可是尖角無眼。這發飾需要先以布滿小洞的那片為基底，再合上布滿尖角的那半。可是對這一無所知的香兒硬生生地把尖角那一片壓在她頭皮上。試圖用尖角咬合她們幫她編的辮子。可嘗試了數次亦無果，也不願意開口詢問，反而增加力度磨蹭她的發頂。出力過猛的她最終不慎把藍羽頭皮擦出了血。

被尖角擦傷的藍羽大呼一聲，在疼痛之中忘了自己右手有傷，如平日一樣伸出慣用手想推開無視她痛呼，繼續把發片壓在她頭發上的香兒。這一推卻弄疼了她的傷口，讓她飽受刺骨之痛，也因此無法控制自己的力氣，在無意中發出掌風把香兒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香兒哀怨的瞪著摸著發頂的藍羽，高聲呼喊，喊得特別淒涼。雖然沒明顯的外傷卻不願自己站起來，可憐兮兮的趴坐在地上。

“抱歉。你還好嗎？”本想把她扶起的藍羽突然發現香兒正粗暴的捏著一片羽毛。眼見羽毛被抓得缺了一個角的模樣，心急之下大喝一聲，“我的發飾！”

“怎麽了？”聞見香兒的呼喊聲，上陽軒和青虹匆匆趕來。只見敏兒攙扶著一臉委屈，眼眶泛淚，可憐兮兮的香兒。

“小人只是想幫藍羽仙子插上發飾。可能小人手拙，一直弄不好，仙子不高興……就被仙子……被仙子推到地上了……”

“我……”算了，她只想知道她的發飾如何。既然她有力氣扭曲事實，那她受的最多也是輕傷。“請把發飾還來。”

“看來對藍羽仙子來說這發飾比人還重要。您都不關心被推倒在地上的香兒嗎？”敏兒抱著香兒的手臂，頂著和香兒一樣委屈的表情替香兒把發飾遞給藍羽。

她對敏兒帶刺的評論不予置評，心裏緊綳的弦見羽毛雖然有點雜亂，可沒任何實際損傷後才松開。

“抱歉。我不是特意用力推你的。可是這發飾對我來說特別重要。”她把發飾收回盒子裏，釋懷地呼了口氣。“你還好吧？”

香兒把裙擺稍稍拉起來，可腿上連一點擦傷也沒有，她也只好酸酸的道。

“謝仙子的關心。小人沒事。可如果您的發飾有什麽損傷，小人會賠償給您的。”

聽見她酸溜溜的語氣，又被她們欺負了一個清晨，還被兩人合力指責的她疲憊的搖頭無力地說，“不用了。”

“小人知道自己只是一個下人。可能您認為小人賠不起，不過小人真的會賠償的……”香兒眼眶濕潤，委屈地看著青虹，想他為她做主。

畢竟她已跟在他身邊數千年。在這數千年裏，她也未曾犯過任何大錯。也是府裏少數有榮幸被青虹記下名字的下人。而且青虹自進門以來都沒和藍羽說過一句話，也不曾問她事情的原委。想必他還是偏袒自己的。想到這兒，她得意的揚起嘴角。

“藍羽仙子，可否借小人過目？”身為管事的上陽軒知道香兒做事一向穩重，才會委派她照看藍羽。怎知道這才是天大的錯誤。香兒雖然不曾露骨的表現出來，可她仰慕青虹的程度也不比其他侍女低。她只是為了可以多靠近青虹才佯裝對他沒有非分之想。

藍羽從盒子裏再次拿出發飾，慎重的把散亂的羽毛理好才遞給上陽軒。

“沒什麽損傷，就亂了點。我待會兒會想想辦法用水打濕它們，把它們梳理好的。”冷靜下來後藍羽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小題大做。

鳳凰的羽毛豈能那麽容易被損傷呢？不過想到頭皮上的擦傷還在隱隱做疼，心裏的委屈實屬一言難盡。

她是不是不該留下？

“這頭飾……香兒真的一生一世都沒法賠償。仙子不如把這個交給在下，小的會親自把它們梳理好再歸還。”

“這……”

“放心交給他吧。上陽軒一向細心。況且你不可以碰水。”

“嗯……那，拜托了上陽軒。”

“這羽毛有那麽珍貴嗎？”香兒自小在青虹殿裏長大。雖然觸碰過很多珍寶，可是在辨識上的要領一毫也未學到。

“這是鳳凰的羽毛。”上陽軒嘆氣道。幸好藍羽對人和氣。若是換成其他女神，她們早就沒命了。

“鳳凰！這……我可以去找鳳凰們討他們脫下的……”聽見鳳凰兩字，香兒本帶點得意的臉嚇得煞白。

上陽軒抿嘴擺頭。

“這是鳳凰背上的毛。法力都還留在羽毛上。而且這法力……敢問仙子這是出自哪個鳳凰身上的呢？”

“這是小……九重尊上送的。是九種尊上背後的羽毛。是我的生辰禮物……”滿腹委屈的她把最後一句說得格外小聲，可在場的人也都聽見了。兩個小的嚇得立刻跪下求饒。

還未在這事上評論一句的青虹走向藍羽，把她的頭發撥開。雖然只沾上了少許血絲，可這綻開的紅點在她藍髪上是多麽的顯眼。他一進來就看到了她發上的血痕。他強迫自己壓下怒氣，為的就是聽聽她們嘴裏會吐出什麽樣的謊言。

“右手給我看看……”

不擅長說謊的她根本無法不露痕跡的把傷勢藏好。他一進門就察覺她把右手挪到了背後。

既然被抓包了，她只好聽話把手伸出來。

豈料她止血已久的傷口竟然又開始滲血了。雖然只是輕微的裂開，可明明承諾了夜翰會好好照顧她，他怎麽能讓這種事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呢？身為一家之主的他看到心上人受傷豈能嚥下這口氣。

“上陽軒，拿些藥和乾淨的布來。小藍的傷口需要重新包紮。也拿一盆幹凈的熱水進來。她的頭皮也受傷了。”

青虹的語調乍聽之下和往常一樣冷淡，可話語裏卻帶著譴責。

“青虹大人。這事讓我們兩個小的做就好了。”香兒才剛跪著向前挪了一步，就被青虹冷颼颼的眼光嚇得退了回去。

“你們都下去。以後不許靠近小藍！也別在我眼前出現了！”他握著拳頭大吼。

“大人！”兩名侍女繼續跪在地上，知道自己闖禍的兩人淚眼汪汪的望著他，期望他會心軟輕罰。

“出去。”可他對欺負藍羽的人豈會懷有一絲憐憫之心。對他來說她們的存在只是一塊礙眼的石頭。

“大人！”

“出去！”

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氣的兩人只能垂著頭離開，心裏祈望他消氣後兩人還能留在府裏。

“委屈你了。”他心疼地摟著她，溫柔的把她的頭抱在懷裏，輕拍她被折騰得蓬亂的頭發。

他熟知藍羽的性格。她不是一個會欺負下人的人。她也習慣了忍氣吞聲，根本不會花唇舌解釋。退一步對她來說太容易。即使她為了發飾稍稍動氣，可對於被她們欺負這事上，她也只會選擇啞忍。實在讓他無法省心。

她搖了搖頭，塞滿心裏的委屈因為他的一句話化成了雲霧，留下的只是一波窩心的暖風。雖然她選擇了忍氣吞聲，不為自己狡辯，可他都知道。他瞭解她的為人，還幫她出氣。他嘴裏所說的重要，可能比她想象的還重要。

“大人，東西拿來了。仙子，香兒和敏兒的事……是小人思慮不周。小人已經安排了新的侍女來照顧您。雖然她們才剛到府幾個月，不過她們很細心，人也比較乖巧，今天的事再也不會發生。”

“她們兩人……”這種人不該留在他府內。

“小人必當好好處理。”上陽軒言下之意就是會把她們都轟出去。

身為管事的他雖然對失去兩個年資長也有能力的下人感到惋惜，可是留著兩個脾性不佳的人對青虹的名聲也不好。而且瞧青虹如此動怒之態，他覺得藍羽不會只在府裏叨擾一個月。他也該好好整頓府裏的風氣了。

這個客人可不能怠慢。雖然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會申訴，可青虹都看在了眼裏。她越是啞忍，青虹就會越生氣。他怎麽說也都是武將，總是帶著柔弱的女生是必須被保護的想法。面對自己的心上人就更不在話下。在戰場上不肯認輸的他在這種情況豈能睜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受委屈。而且經歷了一次失去，他的保護欲只會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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