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古朗月知道地獄在哪裏的話，她真的不介意讓伊萬回歸地獄的懷抱的。

所以她無情地說：“如果你死了，自然就會知道地獄到底在哪裏了。”

伊萬失望地說：“您的意思是，只有我死後，才能和您團聚麽。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其實人間也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東西。”

古朗月說：“不，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地獄就好。”

她有些失望，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這個時候古昭終於開完了會，記起來一定要給女兒打個電話。

“朗月啊，你現在在哪裏呢。”他聽到電話接通了之後，小心翼翼地說，“想吃夜宵麽？我叫人給你送啊？”

古昭也不確定當著古朗月再提之前掛她電話的事情，會不會導致兩人發生口角。於是只好小心翼翼地這麽問。

古朗月說：“啊，夜宵。”她想了想，回答，“想吃烤肉。”

古昭頓時精神一振，說：“想吃什麽樣的烤肉，我給你送過去呀。”

“每種都要一份。”古朗月淡定地回答，“多加辣，多放孜然。”

“沒問題。”古昭一口答應，然後和古朗月道別。正想再打電話給下屬，卻發現手機傳出一個溫柔的女聲，提示他的手機已欠費。

古昭有些納悶地翻來覆去看了手機幾遍，雖然這個月還沒交過錢，但是按理來說，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但是這種小插曲阻擋不了他請女兒吃夜宵的熱情。

古朗月掛斷電話之後，心情愉快地對尼爾和伊萬說：“那我走了。”又糾結地問，“沒有第二個劫匪團夥了麽？”

伊萬卻問：“這就是地獄的用語麽？發音迷人、高貴、又覆雜。”

古朗月毫不心虛地回答：“沒錯，就是地獄的用語。”

伊萬沈默了一會，才說：“如果……我學會了地獄的語言，那麽，你可不可以偶爾回來看看我？”

古朗月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死心塌地想要媽媽，只好說：“不，地獄的語言不是人類可以學會的。”

伊萬不說話，尼爾打了個圓場：“但是伊萬不是有一半的神的血液麽？”

古朗月回答：“所以說，我找錯人了。”

這下氣氛真的有些尷尬了。

伊萬低聲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的話，那就走吧。反正你消失了這麽多年，我也不一定真的想要你了。”

“哦。”古朗月舒了一口氣，“那我走了。”

她問過小小鳥，確定了真的沒有第二波劫匪，就直接瞬移回家，等待夜宵。

尼爾看著消失的古朗月，不可置信地問：“她真的就這麽走了？”

伊萬回答：“要不然呢？”

尼爾語重心長地教育伊萬：“你不能嘴上說著一套，心裏想著另一套。如果真的很想她留下來，最好直接說。這些女神啊，肯定都不會懂普通人的心情的。”但是想到現在說什麽也來不及了，只好重重地嘆了口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還會去父親身邊去？”

伊萬說：“當然不，留在他的身邊，我只能當一個傀儡。”

“所以呢？”尼爾問。

“我要去接手中國分部的生意。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在那邊創立自己的勢力。”伊萬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為什麽選擇中國？”尼爾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我的父親在那邊掌控最薄弱。”伊萬解釋。

“好吧，不管怎麽樣，祝你好運。”尼爾長長的嘆了口氣，但是還是為他的童年好友送上了真誠的祝福。

伊萬的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回答：“你也是，祝你好運。”

另一邊，古朗月回到家之後，就發現古昭到的比她想象中的快。

他拎著一個盒子，站在門口，耐心地敲敲門。古朗月直接幫他開門之後，還絮絮叨叨地數落：“為什麽女孩子大半夜的隨意給別人開門？要是有壞人怎麽辦？”

大白很好奇地探出頭來，驚訝地說：“我一直以為這是中年婦女才會說的話題。”

古朗月說：“你這是偏見。”

古昭看見房子裏突然走出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楞了一會，剛想質問這是誰，突然又想到，女兒似乎也不是一朵小白花。只能盡力嚴肅地問大白：

“你是哪裏人？”

大白對於古朗月的父親還是很親切：“我是魔界的。”

這是一個中二病，但是女兒也是中二病。兩人性格還是很合拍。古昭心裏這麽判斷。

“那你叫什麽？”他循循善誘。

“大白。”大白眼神已經被夜宵勾走了。

“這個名字……真是隨便。”古昭忍了忍，才沒有崩壞形象。“那你是什麽工作？家裏有幾套房？”

“工作？”大白不管在哪裏都沒有固定的工作，一向靠打劫來維持正常的生活，“額，我從一部分人手裏攫取生活所必須的財富。雖然這有可能會使他們傾家蕩產”

但是大白知道普通人不太喜歡打劫這個工作，所以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詞匯來說明。

“哦，是金融行業麽？”古昭思考了一會，笑著回答，“那也是一個不錯的工作。既然它存在，你做這個就不要有太大的心裏負擔。那肯定在江城買房子不成問題了？”

“阿月有房子，我不打算買的。”大白被古昭莫名其妙的正經風格弄得有點緊張，只好挺直脊背，認真回答。雖然一開始想說根本沒有錢，但是突如其來的自尊心阻止了他。

古昭想了想，也認可這個觀點：“婚前不買也行，婚後正好上兩個人的名字。”

“……？”如果大白現在還有尾巴，肯定保持高度警惕地夾著。

古朗月終於拆好了夜宵，問：“你們站在這個中間幹什麽？”

“就是聊聊。”古昭不動聲色地微笑，看見了小白之後，順手還揉了一把毛，“這狗長得不錯，是阿拉斯加吧？”

小白被突然襲擊，差點撓了古昭一把。但是在古朗月的凝視下，只能怏怏地夾著尾巴走到一邊。

“是狼。”古朗月看了看她的煉金作品，感覺還是很好分辨，“沒有狗會長成這樣。”

“狼也好，狼比較兇，肯定能看好家。”古昭完全不在意這是什麽品種的動物。也不覺得這樣太危險，養猛獸的人實在是太多，老虎、獅子、獵豹，什麽都有，狼只是其中比較溫和的一種。

“……”古朗月看著小白將沙發撓出了一個洞，只能保持沈默。

打開夜宵盒子，裏面是擺的整整齊齊的烤肉，還冒著熱氣，說明剛出來不久，就被人帶到了飯桌上。油脂的香味摻雜著各式香料的調和，在這樣的夜裏顯得格外的誘人。

“我買了挺多的，你們兩個人吃肯定夠。”古昭此時覺得他做的決定很明智，“也不要怕吃多了長胖，多運動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古朗月既不打算運動，也不打算節食。她還沒有見過精靈的身材會走形，於是只是敷衍地點點頭。

古昭看見古朗月似乎完全沒有計較他掛斷電話的事實，有點開心地繼續問：“還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麽？現在說了，明天早晨就能解決了。”

古朗月瞬間想起迷之失蹤的微博話題，說：“有關微博……”

“我找的公關團隊還不錯吧？”古昭想起不久之前古朗月找他刪微博的事情，“他們說了，已經基本上沒有人關註你的這個話題，而且也把相關話題禁了。”

本來還想問問，微博的服務器在哪裏，好找出讓小白刷的話題全部失蹤的罪魁禍首的古朗月，默默地看著古昭，問：“為什麽要刪話題？”

古昭邀功：“這樣處理的更加幹凈，更加方便。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很好。”一瞬間，古朗月連肉都不想吃了，有些喪氣。

古朗月是一舉一動，已經快要觸動法則的人。所以‘命運’在她的身上，確實不是一個空泛的談資。假如世界的意志確實不希望她達成某件事，那麽肯定接下來就會遇到諸多的不順利。

所以古朗月相信著也是諸多的不順利之一。

想要逆著世界的意志行事，哪怕對於古朗月來說，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所以她幾乎就瞬間熄滅了成神的欲望。

古昭擔心地問她：“你真的還好麽？要是有事，一定要和我說。”

“沒什麽。”古朗月鼓著腮幫子吃下一大塊頭，苦大仇深地回答：“只是發現一直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已。”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古昭看著他的女兒，似乎在一瞬間就長大了，但是現在又表現地像個小女孩，“或者說，成功的人，正是從一件又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中脫穎而出。”

古朗月憂傷地說：“你不懂，這不是一般的小概率事件。”

古昭思考了一會，才繼續說：“那麽，你是真的想要這件事情成功麽？”

古朗月點點頭，長發隨著動作起伏。

“那就更應該趁著年輕，有資本的時候，去試一試。”古昭沒有問古朗月到底是什麽事情，“就算是最壞的情況，賠了很多的錢，還有我在這裏。”

“根本不是錢的問題。”古朗月覺得面前的烤肉也不這麽香了，仔細地思考古昭的話，卻又覺得他根本不懂真正的難點。

“如果不是錢的問題，那是什麽呢？或者說，你能承受失敗的結局麽？”古昭繼續鼓勵古朗月，“如果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以違法犯罪為前提，那麽，有什麽結局是接收不了的呢？”

“當然是，付出了很多之後，還是沒有任何收獲。”就想現在一樣，不僅沒有任何收獲，還浪費時間。

“如果你現在有別的想做的事情，那當然可以去做。但是假如目前你只有這個目標，那麽完全可以去試試，不要怕沒有收獲，奮鬥的過程給你的收獲，會多到無法想象。”古昭還是秉持著年輕人就要多走走的想法。

古朗月卻覺得豁然開朗。

她其實根本不用害怕付出了時間，卻沒有收獲。對於漫長生命的精靈來說，時間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如果能成功，那最好，如果不能成功，至少也能往更高的層次探索世界的意志。

古朗月誠心誠意地謝過古昭：“你說的對，我是應該試試。”

“那你究竟想做什麽呢？”古昭這個時候才說。

“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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