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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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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啼:“那只白貓叫白芨,青綿讓她每夜下山給自己抓捕獵物,殺完人後她會讓老嬤嬤幫她處理屍體,老嬤嬤對我毫無設防,我用修羅珠篡改了她的記憶,是我派人將屍體掛在荇洲城裏的。”

晏離舟皺眉道:“為什麽?”

為了讓青綿恐慌,為了折磨青綿。

青啼:“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掠嬰蠱嗎?”

晏離舟點頭。

青啼:“青綿活了半輩子,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一直在替自己的仇人養孩子。”

晏離舟想起冷宮的屍體,不確定道:“那具屍體是你的娘親?”

青啼笑著看他,“你是這麽想的嗎?”

晏離舟抿唇,因為太過震驚,他幾乎忘記了呼吸,卻聽青啼說道:“騙你的。”

晏離舟完全沒有嬉笑的心思,冷聲道:“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青啼似乎害怕他的冷臉,聽話地收起笑意,聲音也放低了。

“我的娘親沒有死在冷宮裏,她是青述唯一愛過的人,青述為了她,甚至可以放棄妖王的身份。好景不長,這件事便被青綿知道了,她故意誣陷我的娘親與人有染,在青述心生懷疑放松警惕的時候,她殺了我的娘親。”

“娘親死前懷了我,為了要我活下去,不惜動用了禁術。她以為青述背叛了她,她含恨而死本是要成為怨鬼的,掠嬰蠱的詛咒將她的仇恨全部壓制,而我吸收了她的怨恨,代替她變成了半妖半鬼的怪物。”

“我從娘親肚子裏爬出來沒幾天,便得知青綿懷了身孕,”青啼嗤道,“那管不住下半身的狗東西終究還是負了我娘親,說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和我娘親在一起的時候,依舊寵幸了青綿。”

“我趁著青綿熟睡的時候,悄悄鉆進了青綿的肚子裏,借用她的肚子成了妖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晏離舟滿臉愕然,這是怎麽做到的?

“巫醫曾斷言妖後懷的是女孩,巫醫沒有判斷失誤,因為妖後懷了兩個孩子,我投到了那個男孩身上,剩下那個……”青啼的目光穿過晏離舟,落在假山後被人綁著的青綿身上,他笑容燦爛,一字一頓道,“被我吃了。”

今天這話,他既是說給晏離舟聽的,也是說給青綿聽的。

他堆積了那麽久的怨恨,他等待了那麽久,就是為了在今天坦白所有的真相。

自己疼愛了那麽久的親生骨肉,其實從一開始就對她心存恨意,青綿知道後,想必會瘋吧。

青綿目眥欲裂瞪著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女人的反應讓青啼心中升起了強烈的快意。

青啼看著青綿,報覆似的,又添了一句,“我在青綿的補藥中加了一味藥,被掠嬰蠱詛咒的屍體淬滿劇毒,其心頭肉會讓服用者變成嗜血啖肉的怪物。”

晏離舟心頭一顫,他捂住心口,那塊地方似乎也能感應到被剜下來的劇烈疼痛。

青啼知道晏離舟想說什麽,冷笑道:“那只是一副沒有空殼的軀殼。”

娘親已經魂飛魄散了,守著一具屍體也沒什麽用。

晏離舟攥緊了手中衣物,他像是才反應過來,猛地吸了好幾口氣。

師尊當初確實提過妖後懷孕這件事。

他看向青啼,突然間喪失了語言功能。

他該說什麽呢?好像說什麽都不應該。

他不覺得青啼的報覆有錯,可青啼卻間接傷害了無數條無辜性命。

如果沒有青啼的攪局,那青綿也不會為了和無塵宗聯姻,將扶鈴的孩子搶過來。

扶鈴不會失去孩子,青葵也不會有缺愛的童年,長成那副乖張的性子。

可即使沒有青啼,青綿依舊暴戾恣睢,扶鈴和青葵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青綿種了這樣的因,就該有這樣的果,這是她應該承受的。

【阿離,你在想什麽?】

千山月察覺到了晏離舟的情緒波動,擔憂問道。

晏離舟: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青葵說的話。

青葵之前開玩笑同他說,你聽到那些貓咪的尖叫了嗎?說不定,它們正在向你求救。

現在想想,那或許不是一句玩笑,或許青葵說的是真的。

這只白貓似乎沒有真心想要傷害他。

她知道他身上沒有化骨丹,還是執意將他帶入幻境中。

白芨那個時候,或許是想要向他求助。

——救救扶鈴,請你救救她吧。

……

假山後,青綿已經被氣得暈厥過去,青啼收回視線,他伸手撥開晏離舟臉頰上的發絲。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錯了?你是不是想說,即使惡事是青綿做的,我卻是罪魁禍首,我為什麽要放任青綿對無辜的百姓下手?”

晏離舟躲開了青啼的觸碰,他理解青啼,但不代表他能同意青啼這樣的做法。

青啼可以報仇,可犧牲他人成全自己的做法卻是錯的。

至少,扶鈴和白芨沒有做錯什麽,她們為了成全青啼,成為了這場報覆的犧牲者,她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就被人攥在了手心,命運的終點只有死亡。

青啼盯著失去支撐點的手指,晏離舟果然還是避開了他。

霧氣氤氳中,誰都沒有發現水流逐漸變得湍急,黑霧順著石洞潛入,悄無聲息鉆進了水中。

事情既然已經說開了,青啼也不介意將所有真相坦白。

青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我確實對你撒謊了,青綿的目標不是相貌英俊之人。”

晏離舟:“為何?”

青啼杏眸彎彎,仿佛他們正在討論的不是什麽惡事,而是一場風花雪月。

“因為我想看到你害怕的表情。”

晏離舟不解地看向對方,青啼的意思,他不懂。

青啼:“我有點妒忌。”

“嗯?”晏離舟眨眨眼,他這話說得怎麽那麽奇怪?

“我得知瀧月君與我的婚事被取消時,我心中是無感的,甚至替他可憐,青葵那丫頭可不是一般人敢娶的。”

“直到我第一次看到瀧月君,我突然後悔了。”青啼凝視著晏離舟,晏離舟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睛。

青啼臉上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

初見時,晏離舟也是這般回避他的視線,發紅的耳朵與臉頰與那時如出一轍。

清冷絕塵的瀧月君私底下竟然是這幅模樣。

瀧月君真像一只兔子。

那日宴席上,他在席間窺視晏離舟。

晏離舟像只偷腥的小獸,背著師兄小口品嘗迎春酒,他表面裝得正經,卻不知他早就暴露了本性。

晏離舟捂嘴打了個酒嗝,被他發現後羞紅了臉。

他覺得,瀧月君怎能如此可愛。

可惜,晏離舟轉頭就被青葵拉走,他頓時失了興趣,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跟在了兩人身後。

他看著青葵站在晏離舟身邊,兩人言笑晏晏的模樣讓他覺得有點礙眼。

再想起青葵身上那曾屬於他的連心咒,他更是覺得煩躁。

他也知道,晏離舟在有意躲避他,他想要那雙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想看到晏離舟更多不一樣的表情,他想盡辦法接近晏離舟。

可晏離舟身邊太多人了,從晏離舟有意回避他開始,他就知道,他已經沒了機會。

[你確實沒有機會了,你將耳墜贈與他,他卻不接受,甚至任由那只狼崽踩踏你的心意!]

青啼埋著頭,手指被晏離舟避開後就僵硬地停在空中。

他的背後被黑氣籠罩,眉眼覆蓋陰翳。

[他都不願意看你一眼。]

黑霧竄至青啼的腳底,順著小腿蜿蜒而上,逐漸侵襲他的意識。

千山月意識到不對,大聲提醒晏離舟。

平靜水面倏然卷起洪流,晏離舟竄至岸邊,胡亂地將衣服穿好。

水花四濺,水霧朦朧中,青啼身上的黑氣卻清晰可見,與當日附著在祁白茶身上的黑霧一模一樣。

“他怎麽了?”

劍身震顫,幾次交手都被那黑霧逃走,現下看清了,千山月肯定道:“那東西是心魔!”

心魔?

千山月:“青啼被那東西控制了。”

“你說錯了,”青啼從霧中走了出來,他的目光癡迷般落在晏離舟的眼睛上,“我沒有被它控制,我是自願與它達成交易的。”

……

被掠嬰蠱詛咒出生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會心志不堅?

青啼出生便知自己是怪物,在被山中野獸咬死前,是鬼王救了他。

“我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呢,一只嬰鬼罷了,值得你大吵大嚷讓我過來看看?”無漾打了個哈欠,捏著荼彌的腦袋,殺意頓顯,“知道打擾我睡覺的後果嗎?”

腦袋被無漾抓出了紅痕,荼彌依舊面無表情,他看向地上猙獰扭曲的嬰鬼,語帶哀求,“大人,救救他吧。”

無漾松了手,“理由。”

荼彌在嬰鬼身前蹲下,他將臟汙的小怪物抱進了懷裏,回答道:“他是我的同類。”

無漾掀起眼皮,冷冷掃了眼小沙彌懷中的嬰鬼,他嘴角倏地咧開一個弧度,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笑得彎了腰。

“你小時候可沒這麽醜。”無漾在小沙彌身前蹲下,他雙手支腮打量著荼彌,語帶惡意,“你當初要是長成他這樣子,我會殺了你。”

荼彌對他的譏諷無動於衷,毫無感情的回覆,“謝謝大人饒我一命。”

無漾大人就是喜歡嚇唬小孩。

他娘親長得好看,他自然生得好看,有錯嗎?

這麽簡單的道理,無漾大人真笨。

嬰鬼到了荼彌的懷中就停止哭泣,荼彌的反應太過掃興,無漾興趣驟減,他嫌惡地撇過視線,淡淡道:“你要留他便留著,我是不會幫你帶小孩的,別讓他出現在我面前。”

荼彌:“謝謝大人。”

他哪敢勞煩鬼王幫他帶小孩,九幽那麽多惡鬼,隨便抓幾個過來都能幫他帶了。

荼彌沒給這只嬰鬼起名,嬰鬼怨恨太深,沒過多久就求到了鬼王面前。

無漾覺得有趣,同意了嬰鬼的請求,將他塞進了青綿的肚子裏。

青啼沒有告訴晏離舟,青綿作惡太多,她肚子裏懷著的其實是死胎。

無漾讓他選擇一具死嬰,他得知青綿要與無塵宗聯姻,他害怕會被無塵仙尊發現秘密,選擇投胎進了男嬰的身體裏。

一念之差,他和晏離舟的緣分就此錯開。

如果當初選擇了女嬰,那他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綁住晏離舟?

晏離舟會不會也像拒絕青葵的婚事一樣拒絕他?

從初見晏離舟那日,他便重覆的在想這個問題,執念深到招來了心魔。

心魔想要蠱惑他,反而被他哄騙著談了一筆交易。

連翹死後,青綿強忍著蠱毒,想要等晏離舟他們離開後再殺人,他會讓青綿如願嗎?

黑霧用那邪祟的犯案手法幫他殺了船夫,青綿害怕被瀛朝雪發現,不得不犧牲白芨,讓白芨成了她的替死鬼。

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如晏離舟所說,以瀛朝雪的聰明,一定會發現屍體的不同……

遠處傳來轟隆巨響,明亮的室內霎時變得一片漆黑。

瀛朝雪的話音戛然而止,他和秦兆一同出了門。

蒼鷺宮被濃重的黑霧遮蓋,空氣裏彌漫著煙塵與硝煙的氣息。

瀛朝雪蹙眉,第一反應便是湯池出事了。

他身隨心動,就要往湯池奔去,中途卻被一道無形結界攔住了去路。

跟在身後的秦兆消失了蹤影,四下無人的庭院布滿鬼氣。

陰風撩起瀛朝雪的衣袍,他握緊勾雪,冷聲喝道:“誰?”

身側傳來異動,瀛朝雪快速轉身,刀刃被強力阻擋,勾雪懸在半空,瀛朝雪保持出劍的姿勢,身體同樣被束縛住。

來人的修為比他高,他一招未出就被制住。

銀鈴驟響,紅衣少年出現在他另一側,他嘴裏含著一塊飴糖,微笑時左邊的臉頰被飴糖撐起,甜蜜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他輕聲喚道:“大師伯。”

不是阿祀又是誰?

瀛朝雪沒有放松警惕,他意識到了什麽,問道:“你到底是誰?”

阿祀的淺眸在黑霧裹挾中散發出瑩瑩幽光,像是地獄中攀爬上來的惡鬼。

身體被困,瀛朝雪用神識掃視周圍,整個庭院都被無形的細線纏繞,他如同落入蛛網的蟲子,無法掙脫。

不用對方說明,瀛朝雪已經猜出來了,這是鬼王無漾的千絲線。

瀛朝雪:“你接近離舟有什麽目的?”

無漾欣賞著瀛朝雪的憤怒,反問道:“有只老鼠趁我不在闖進了我的地盤,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

一向溫潤的眉眼覆上寒霜,瀛朝雪怒道:“你對朝漉做了什麽?”

無漾聳聳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你的小師弟了?”

瀛朝雪不理會他的挑釁,強忍怒意質問道:“離舟從沒有傷害過你,你叫他一聲師父,你為何要這麽做?”

無漾腰間綁著臨別時晏離舟送給他的零食袋子。

袋子在行走間晃動不停,外人看上去只覺得滑稽可笑,他卻視若珍寶。

“我不過是想請他做客。”

無漾勾起笑意,聲音含著絲絲暧昧,“九幽太冷,順便讓他幫我暖個床。”

“你敢!”

“我怎麽不敢?我就是要他成為我的臠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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