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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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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時中冷靜了一會,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反常,他最近時常會為了一點小事脾氣就沖上來,前天也是,他也為了杜孝之沒有帶紅豆湯回來,就跟他生氣,還兇巴巴得甩開杜孝之的手,他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有點害怕。

不過回頭想一想,他都有別的男孩子了,甩開他有什麽不對,又不差他一個,還跟他摟摟抱抱……雖然都沒有做到最後。

杜孝之已經很久沒碰他了,自從上次在廚房當著別人的面的那一次外,又陸陸續續幾次,再之後,杜孝之就沒有再做出超過親吻以上的行為,頂多摸摸他,已經一個多月了。

餘時中本來也覺得奇怪,但自從上次嘉因告訴他原因後就驗證了一切,他不懂的是,杜孝之都已經厭倦他了,為什麽還要把他關在他的屋子裏,出門的時候保鑣更是形影不離,好像怕他逃跑一樣。

這一個禮拜更是變本加厲,就算杜先生晚回來,也要堵著點帶宵夜回來給他,明明上個月連通電話都沒有,晚上也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睡,而且他最近本來就沒什麽食欲,卻還要被逼著講出一樣他最想吃的東西,不然杜孝之就不掛電話。

那天他好不容易想到紅豆湯溫溫甜甜的味道,窩在沙發上等著男人帶回來,等了老半天,卻發現等來一場空。

他打開熱騰騰的紅豆湯,卻發現不是他最喜歡的那家時,一股莫名的窩火頓時烘了上來,連杜孝之的解釋都不想聽,也不想被他碰,直接就用力甩開他的手。

杜孝之被他的反應楞了一下,餘時中甩完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但他就是很不高興,很不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麽。

燥怒把他原本的懼怕轟得一乾二凈,他這口氣就賭上了,誰叫杜孝之逼他講又不買回來給他吃,給了期待卻不兌現。

好像甩人的時候,他還說了一句:要是聞傑就會排隊幫他買,類似這樣的話。

他以為杜孝之會震怒,會懲罰他,出乎意料,男人不但沒有斥責他,反而伸出胳膊把他圈進懷裏,破天荒得放柔聲調,耐著性子跟他道歉,連哄帶騙的直到他不再生悶氣為止。

杜孝之越溫柔,越體貼他,餘時中卻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得更壞了,就只對杜孝之一個人鬧,幾乎可稱得上是任性妄為,他以前只有在床上才敢說不要,現在則是只要他不想,就沒有人能逼他做什麽。

除了自由這一點,杜孝之幾乎什麽都給他,他不碰他,就只睡在他旁邊,餘時中有時候坐在床上,近乎是質問般得瞪著他,杜孝之也照樣只給他一個晚安吻。

他迷糊了,杜孝之用溫柔和縱容建給他一座更加堅不可摧的牢籠,他被關在裏面日漸煩躁,杜孝之讓他像只困獸一樣只能在牢籠裏掙紮、嗚嚶、反抗、張牙舞爪,卻怎樣都逃不出去。

“行,我帶你上館子怎麽樣。”張泉帥氣得把滿桌菜肴揮開,用一種很老套的手勢邀請餘時中陪他共進午餐。

難得張泉想耍闊請他大吃一頓,餘時中恭敬不如從命,但最後卻沒有吃成,他們都走進館子了,也入座叫菜了,那是一家老牌的大飯店,張泉知道他不喜歡洋菜,特地選了一家泰式料理,有酸有甜讓餘時中換換味兒。

張泉不是一個對吃很看重的人,所以平時不常上館子,他拿菜單翻閱了一下,見餘時中一臉無精打采,就叫服務生挑著招牌上菜。

“吃海鮮吧,我瞧著他好像剛念了什麽牡蠣和檸檬魚的。”張泉笑著道,他們做的是一般的大廳席,頂多有階梯和小格門與其他桌相隔,四周都是開放的,張泉剛招了服務生來倒水,所以有人走過來也沒有多註意。

“真巧,這不是關處長的小妹婿嗎?”

張泉才聽到第一個字瞬間勃然變色,不請自來的男人毫不客氣得拉開餘時中隔壁的座位,親親熱熱得要服務生上菜。

張泉二話不說,雙腿蹬直站起來,眼看就要往外走,餘時中從沒見過張泉面無表情的模樣,一時間也慌了神。

那位不速之客從容不迫的一句話,就讓張泉望著出口的方向卻步:“聽說你大病初愈,關處長到處派人在找你,就深怕你病壞了,外面照顧不好,他得多心疼。”

張泉握緊拳頭,回頭看了餘時中一眼,才走回原位,他輕輕勾起嘴角,寒聲道:“我好不好都跟他沒關,跟你也沒關,你要吃就自己吃吧,不打擾。”

說完,他就起身拉走餘時中,誰知道兩步都沒跨出去,那個男人一把拽住張泉的手腕,輕而易舉就把他拉回來。

不仔細看還不覺得,這個男人比張泉高大半個頭,體格卻是兩個張泉疊起來都比不過的魁梧,張泉本來就瘦得像雞仔,站在男人身邊一比,甚至連路邊的野草都比他有份量。

“放開我!”張泉惱羞成怒得低吼,似乎沒料到對方居然敢在公共場合拉扯他。

“我說小泉,你這病還沒好利索吧。”那個男人對張泉的掙紮恍若未覺,他貼著張泉的耳際道:“看來關處長調上來後也沒有好好疼你嘛,你看你這婚一離,妹婿也當不成了,關擎也不必再拿弟妹這層關系照顧你了,何苦?”

“雲逸甯,放手。”張泉壓低聲音道:“趁我還有耐心的時候,放手!”

男人輕輕一笑,不以為意道:“眼神真駭人,這裏是公共場合,我還真能對你怎樣?”

說完旋即風度甚佳得放開張泉:“不枉讓你喊出我的名字,你也真著急了,關擎這次真的讓你害怕了,嗯?”

張泉想扇開他,奈何男人就像座惱人的鐵壁,推都推不動,他不耐煩得重覆:“走開。”

“小泉,別這樣。”雲逸甯微笑道:“這菜都沒上,怎麽就要走了,今天我買單,你別客氣,你看你身邊這位小朋友什麽都還沒吃到呢……”他邊說邊往餘時中的臉蛋多瞅了好幾眼。

張泉立刻揪住男人的衣領,色厲內荏道:“不準看他,我警告你們這群心術不正的混帳,給我滾多遠多遠,別他媽看到年輕的就滿腦子齷齪,好險你今天沒穿國軍制服出來惡心人,不然我看一次吐一次,一窩子畜牲。”

雲逸甯長著一副教養良好的小白臉,即使被張泉指著鼻子罵,依舊面不改色,他饒有興味得看著張泉煞白又脹紅的臉,實際上卻一直盯著張泉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腕。

他突然嘆了一口氣,言語間浸染著濃重的惋惜:“上次真是可惜了,連碰都沒碰到就被關擎轟出門,他可真是個好大哥。。”

張泉一怔,渾身都在顫抖,手勁也軟了一大半。

“關擎的性子就是那樣,愛炫耀又小心眼,要別人羨慕他,卻又不準別人說出來。”

雲逸甯笑容爽朗,說出來的話卻好比煉獄,他也不管張泉受不受得住,傾身湊道他的耳邊,道:“你還記得當天誰碰了你吧,還是你記不得了嗯?”

“那我告訴你,那天碰你最多的就是賴老三,我都不知道他對你的身子這樣著迷,我看他被趕出來的時候褲子都拉不起來,你知道他這幾天怎麽了嗎?責任處分降調兩級,無緣無故,等了五年不升反降,只有再等五年。”

他輕笑:“你說說你是怎麽給這幫兵痞子灌迷湯的,賴三從小好歹跟我們也是穿一條褲子長大了,關擎為了你這麽個寶貝,二三十年的交情說仍就仍,倒楣賴三不但什麽都沒吃到嘴,還蹭得一身灰頭土臉。”

“你說那天有摸到你的人現在人人自危呢,誰敢在這個時點去討現任新處長的躁。”雲逸甯笑道:“不過說到底還是關擎做人不夠意思,舍不得給人玩,還偏要叫兄弟幾個一起來湊熱鬧,掃興極了。”

他反手掐住張泉的下巴:“不過人都說美酒越沈越香,越是得不到的越好,這等了八年才吃到嘴,其中的滋味該有多好,張泉?”

張泉冰冷又嫌惡得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團垃圾:“你說完了沒?滾開,我沒義務聽你放屁。”

“這眼神真他媽勾人。”雲逸甯瞇起眼睛,放開了張泉,舉起雙手道:“你要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待會你就會自己回來了。”他慢悠悠得坐回餐桌,翹著二郎腿似笑非笑。

“神經病。”張泉拉起餘時中就往外走,還沒走出大門,突然掉頭又跑回了原位,餘時中被他扯得摸不著頭緒,只能踉蹌得跟在後面。

“回來了?我加點了幾道菜,這裏的蝦餅最到位,一起用吧。”

張泉氣喘籲籲得瞪著座位上的男人:“你故意的吧。”

“怎麽會,我好心來提醒你,倒反過來被罵,真讓人寒心。”

張泉根本不相信他,他急著翻出電話把保鑣叫進來,才剛撥出去,就聽見雲逸甯好整以暇道:“別打了,你覺得他們來得快,還是關擎從隔壁包廂走過來快?”

張泉臉一僵,還是咬牙切齒的把保鑣招過來。

面對雲逸甯的一臉興味,張泉冷笑道:“哼,你不會以為我還怕他,這裏可不是軍區大院,出了這條大街上,你以為你們是誰啊,不過是一群狗仗人勢的二世祖,我張泉還沒混得那麽差。”

雲逸甯喔了一聲:“既然如此,怎麽又跑回來了呢?”

張泉沒理他,雲逸甯悠悠道:“那行,我叫關擎過來咱們一起,他一定很樂意。”

“不行。”

“為什麽啊,你說個理由讓我滿意我就幫你一次。”

張泉冷冷瞟了他一眼,雲逸甯會意得勾起唇:“當真篤定我不會打是不是……你也真厲害,這保鑣的來頭也太不一般了吧……”

“什麽?”張泉不耐煩的表情上裂出一縫戒備的神色,雲逸甯說時遲就站了起來,筆直得朝張泉的方向看,臉上的笑容卻不再從容。

“你找他幹嘛?”低沈的男聲從張泉的背後響起,仿佛在地板上鑿開了一條巨大的裂齒,氣勢洶洶得停在雲逸甯的腳邊。

人在驚訝時候的反應往往最誠實,張泉一瞬間露出放松的神色,他茫茫然了一陣子,隨即狠狠得瞪向餘時中,青年被他一嚇,莫名其妙得搖搖頭。

“沒事我就帶他離開了。”

雲逸甯立刻接口:“真是稀罕啊,潭兄,我怎麽聽說你最近在放假,到南部避風頭去了,沒想到還在都城,好久不見。”

潭孤芳不置可否:“我帶他走了。”

雲逸甯瞇起眼:“我聽說潭兄是因為出入不法場所而被停職,正在等候處分,這要是再多一項不檢點的交往關系,可能近幾年就不升你了,潭老將軍得多難過?”

“你他媽給我閉嘴!你和關擎就多乾凈?”張泉突然反唇相譏,音量不大,但情緒很激動:“他媽那一包包破爛東西你們從哪裏弄來的,啊?一群畜生聚在一起玩輪奸就檢點了?你還他媽好意思提起潭老將軍,什麽不法場所,你以為潭孤芳為什麽會去不法場所,那是因為……”

“泉!夠了。”

潭孤芳不忍心張泉短短幾個月就變得瘦不經風的身子,忍不住想把他緊緊抱進懷裏,但他不敢,大庭廣眾下張泉尤其好面子,他只能輕輕摁住張泉微微顫抖的肩膀。

張泉毫不留情得掙開他,回頭勃怒道:“你跟他們半斤八兩,別碰我!”他幾乎是用上了恨在瞪他,蒼白的小臉脹得通紅:“誰叫你來的?我不想看到你,你要我講幾遍?”

潭孤芳臉色泛青,卻仍舊鎮定道:“讓我送你回去,我看到關擎的人在外面。”

張泉氣得雙眼通紅,黝黑的瞳仁泛著水光,氣息也很紊亂,渾身散發著一股古怪的濕意,眼神軟軟的,蒼白的膚色生出不自然的艷色,整個人像是能掐出水。

雲逸甯察覺不對,突然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攫住張泉的手腕,就要往上翻,潭孤芳動作比他快,他用力握住張泉的手腕,頃刻就把人拽進安全範圍裏。

雲逸甯詫異得看著潭孤芳獨斷又強勢的舉動,突然了然得瞇起了眼,他直勾勾得看著張泉:“你沒戒掉?”

張泉面如死灰,雲逸甯更加深了笑意:“小泉,你好自為之吧。”他朝兩人欠了欠身,風度翩翩得揚長而去。

待雲逸甯一走,潭孤芳突然狠狠把張泉壓上墻,低吼道:“你沒戒掉?你沒戒掉?”

餘時中站在旁邊都快嚇傻了,他們剛剛的動靜雖然不大,但已經足以招惹周遭的側目和圍觀,潭孤芳猛然這麽一個大動作,立刻引起一陣小騷動,更有服務生怯怯得想上前阻止。

張泉別開頭,虛弱道:“你讓開,大家都在看。”

潭孤芳怒不可遏得掀開張泉的手腕,粗魯得撥開袖子,立刻露出底下斑駁的手臂:“這是什麽?萬成知道嗎?杜孝之知道嗎?你這樣糟蹋自己!”

這時張泉叫來的保鑣也到了,他跟餘時中一樣只能在旁邊罰站,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潭孤芳雷厲風行的手段不容他人置喙,拽著張泉就往外走:“你跟我回去。”

“那你就能糟蹋我嗎?你早就知道關若隱的心意了吧”張泉自暴自起得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每次都好像很會說的樣子,其實蠢到骨子裏了,又好騙……你是不是跟關擎一樣,從頭到尾……打的都是一樣的主意……”

“張泉,我愛你。”潭孤芳緊緊握住張泉的手腕,帶著他走出周遭的目光,就好像牽著他的手一樣。

張泉僵硬得扭過頭:“我不想聽這個。”

這次潭孤芳沒有再像往常一樣,順應張泉的性子閉上嘴,而是道:“那你想聽什麽?”

張泉禁聲不語。

“張泉,我有錯,你不必原諒我。”潭孤芳挺拔得走在張泉的前面,留給他一個寬厚的背脊。

他的聲音還是一樣死板又嚴肅,實在很難想像那天晚上他是用什麽樣的語氣叫喚他的名字:“我要親眼看到你戒掉毒癮。”

“……嗯。”

“……”潭孤芳有些訝異得回過頭。

張泉擡起臉:“你走慢點。”

“好。”

“……今天是誰跟你說我在這裏的?”

“……”

“不說是吧?我走了、啊……好痛、你手勁這麽大幹嘛啊?你弄痛我了!”

“……”

“你輕點!我不戒了我告訴你!”

“我會通知杜孝之。”

“不要!”

“我已經告訴他了,不戒也得戒。”

杜孝之知道這件事後勃然大怒,聽說他把張泉抓起來狠狠訓了一頓,餘時中是連想像都不敢想像。

杜孝之發脾氣通常是不會顯露在表面的,越是平靜越是讓人生不如死,但就算每次都被杜孝之弄得死去活來,他寧可自己躲起來偷偷害怕,也絕對不想親自領教一回杜先生的勃然怒罵。

事實上他的確還沒領教過什麽叫作勃然怒罵,反倒是他自己先施行了一回,對象就是他最害怕的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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