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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如其來 她控制不了,像一股無名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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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手套後,牧懷之染甲的動作純熟不少。

趁著他忙活的時候,陸齊光也在思考,一會兒到底該問他什麽問題。

她想知道的東西太多,可他只準她問一個。

既如此,就要權衡一下每個問題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

說到底,陸齊光還是最在乎他傾慕於自己的原因——可牧懷之看上去冷冷清清,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很不願意承認他對她的感情的樣子,若當真問他這個,可別把他惹惱了。

那該問些什麽呢?

問他為何要送她鎏金妝奩?

還是問他引燭居士的真正含義?

陸齊光費心思想事情時,總愛托著腦袋。

可如今,她兩只手都忙著染甲,自然也就無從依憑,只好斜斜地歪著。

她低垂目光,看著牧懷之為她的手指紮上樹葉,冷不丁便冒出一句:“能否多問幾個?”

牧懷之嘴角微勾:“這算是殿下的問題嗎?”

陸齊光急忙否認:“當然不是!”

她捉到牧懷之眉角幾點促狹,便知他故意捉弄她,將嘴唇一撅,低下頭不再理他。

染甲的操作並不覆雜,只是流程相對較長。

紮上樹葉後,二人進入了等待上色的空閑期。陸齊光仍生著小脾氣,全程悶聲不響。牧懷之倒也不急不惱,只趁著她低頭的空檔,沈沈地註視著她,像要將她刻入眸裏。

他的視線很燙,落在陸齊光的發頂,像熔鐵時飛濺的火星。

陸齊光分明察覺到了。

可不知為什麽,她已不再生氣,卻不敢擡頭。

等到牧懷之輕輕取下樹葉,陸齊光才終於將腦袋擡了起來。

她自石凳上徐徐起身,豎起十指、指尖朝上,打量那附著在甲蓋上的鳳仙花色,一壁將問題問出了口:“你說要告訴我引燭居士的由來,那我就問你這個。”

隨著她的動作,牧懷之也站起身來。他拾起石桌上的手套,又一次穿戴手中。

牧懷之好似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又或許是,對她可能出現的全部疑問都有所準備。他自懷中摸出一封信,輕輕交到了陸齊光的手上——連信封都與那日留給她的如出一轍。

陸齊光好奇地揚眉。

這家夥還真擅長搞神秘。

只是,她正要拆信,牧懷之先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陸齊光不明所以,下意識便擡頭看他的神色。

她看到,牧懷之的眉宇浸潤在連綿不斷的燈火與星輝中。幾縷月光停留在他的眉頭,將清明的溫柔借給他,卻也羞赧似地,斂去流露於他眉峰之下的幾點心緒。

牧懷之的臉好像紅了,朝霞爬上他的耳畔。

在他的背後的,是澈亮的月與馨香且靜默的桂樹。

“稍後再看。”他低聲,懇求似地,“好嗎?”

陸齊光的腦袋在轉。

牧懷之好像很不想讓她當面打開信封。為什麽?

這是個——捉弄他的好機會。

如果她當著他的面打開了,會怎樣呢?

陸齊光不知道後果,但現在,她很想這麽幹。

牧懷之只看到,陸齊光緩慢地將信封收入了懷中。

“好。”她說。

陸齊光無法拒絕牧懷之。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興許是牧懷之的眉眼太好看,好看到在她心間無休止地作祟;又興許是她上一世欠牧懷之太多,多到這一世的她無法忽視他的光芒——她沒有力氣拆開那封信。

陸齊光只能任它躺在懷裏。

直到目送牧懷之離去、直到木楞楞地走回寢殿、直到合衣躺上睡榻,陸齊光才自懷中取出那封捂悶在她心口的信,借著榻邊如豆的燈火,拆開信封,取出信紙。

紙上只有清雋有力的四字。

“引燭偷光。”



陸齊光一宿都沒怎麽睡,只是閉目養神,直接躺到了日上三竿。

牧懷之留下的那張紙像團火,看一眼,便沾到她身上去,烤了她一整晚。

她也不知自己怎麽了。

牧懷之傾心於她,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她知道他的情有獨鐘,也知道他的矢志不渝,她理當覺得好玩、有趣才對,如今卻搖搖欲墜地懸在她心尖上。

磋磨人。

不過,陸齊光的身體確實是好了不少。應當是昨夜元寶送來的那碗藥的作用,再加上她的的確確休息了一整日,至少是日晨起時,她比之前有力氣多了。

甫一想到初八至初十是秀音舫開張的時間,陸齊光更覺得自己力大無窮。

雷老五其人的惡行,頓時讓她將“引燭偷光”四個字拋到九霄雲外。

按照之前書信中所說的計劃,牧懷之會在今日前往調查秀音舫。陸齊光原本也想跟去,但她確實是女流之輩,又是大梁家喻戶曉的長樂公主,進出那等花柳之地確實不大方便。

所以,陸齊光只能按照原計劃,在公主府內等待牧懷之的消息。

可她從起床等到天黑,牧懷之卻始終沒有來。

陸齊光感到不安,在已恢覆原狀的庭院內來回踱步,十分焦躁。

雷老五手段狠辣,牧懷之又是深入敵人腹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她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也不管對牧懷之的在意與擔心是打哪兒來的,便叫元寶備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向鎮國公府趕過去。



陸齊光抵達鎮國公府時,鄰裏街巷已然華燈初上。

從外頭看,鎮國公府沒什麽異常,只是門口少了幾名回事的小廝。

陸齊光心下著急,此刻也顧不得什麽禮數與男女之別,幾乎是大步流星地趕到府門之前,親自伸手叩響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開了。

門縫裏鉆出一只小廝的腦袋。

“長、長樂公主!”一看見她,小廝先磕巴起來。

陸齊光見小廝說話也不利索,還以為牧懷之出了什麽事,心下焦急。

她伸手,風風火火地扒上那道露出的門縫,眼看就要將門扒拉開:“你家將軍呢?”

“將軍、將軍他……”小廝使出吃奶的勁兒,死死扣著門,連聲音也像是自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現在不方便見客,還、還請公主殿下回吧!”

不方便見客?

陸齊光眉頭一擰。

肯定是出什麽事了。

牧懷之這家夥,一定是怕她擔心。

她銳起眼神,狠狠地瞪向小廝:“給本宮讓開!”

小廝被陸齊光嚇得脖頸一縮,連帶著掰著門的手也松懈下來。

陸齊光找準時機,拉開府門,走入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內部陳設如常。

只是,氣氛略微有些奇怪。

上回她來時,凡是看見她的仆役,都會露出看見遠方小侄女的親切笑容。而這次,與她擦身而過的仆役,無一不面帶驚恐,仿佛看見了什麽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甚至沒有人迎接她。

甚至還有不少人看見她就跑。

陸齊光不喜歡這種感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

只是,她歷來是嬌矜的。她罔顧這種異樣,仍昂首挺胸,在鎮國公府內找人。

陸齊光走入回廊,靠近了上次見到牧懷之練劍時的庭院。

庭院的方向隱隱有人聲作響。

聽著婉轉嬌柔。

牧懷之出現在回廊盡頭。

他向後方偏著頭,在夜色之中,陸齊光看不清他的神容。

“懷之!”是女子的聲音。

陸齊光心下一緊。

不知為何,她忽然便停住了腳步,等待著牧懷之與女子的接近。

腳步聲越來越近。

牧懷之甫一轉頭,險些與陸齊光撞了個滿懷。

陸齊光就站在那裏。

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眸光飛快地向牧懷之身後瞟了一眼。

她最先看到的,是拽著牧懷之衣角的一只手。

那只手白白凈凈、瘦瘦小小,腕子窄瘦,順著手腕朝上看過去,便能見到一名嬌滴滴、水靈靈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柳眉杏眼,衣著簡單,瞧上去卻很有靈氣。

牧懷之一時語塞:“殿……”

“免禮。”幾乎是在牧懷之喚她之前,陸齊光就甩下了短促的一句話。

她的心情並不太好。

甚至可以說是——很不好。

小娘子好似受到驚嚇似地,咻地便躲到了牧懷之的身後。

牧懷之蹙眉,向著身後低聲喝斥:“別跟著我。”

“為什麽?”小娘子的手仍絞著牧懷之的一片衣襟,“懷之,你救了我。”

陸齊光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

她忽然感覺,此時此刻,自己被排除在外,牙根便又泛起一股酸澀。

生氣了嗎?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陸齊光擡目,再度打量躲在牧懷之身後的女子。

她的眉眼都很貞靜,卻透著一股薄涼,口吻也淡淡:“這位是?”

啊,聽著好像很生氣。

可她控制不了,像一股無名的火氣往外竄。

所以,牧懷之身後的人,就是“將軍不方便見客”的原因嗎?

在她因為擔心牧懷之的安危而茶飯不思的時候,牧懷之在做什麽呢?

“玉娘。”搶在牧懷之答話之前,小娘子冒出腦袋,笑吟吟地回答,“阿姐可以喚我玉娘。”

陸齊光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張神采飛揚的小臉:“嗯。”

接著,她轉回身,利落地向著來時的路提起步子:

“本宮乏了,不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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