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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狼狽為奸 能和定遠侯府搭上邊的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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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陸齊光與牧懷之二人離開茶樓,前往濟善米行。

已是戌時,城南又地廣人稀,長街冷巷不見行人,唯有憧憧燈影。

有過此前的踩點經驗,牧懷之對這一帶的地形與路線很熟悉。他帶著陸齊光踏入一條直通濟善米行的小巷,在巷中戴好玉面,又走過一陣,接近了米行供糧車出入的後門。

眼看將要抵達,陸齊光有些緊張,下意識緊了緊挽住牧懷之的手臂。

牧懷之覺察到她的情緒,側首看了她一眼。

他圈住陸齊光窄瘦的手掌,使出薄力,緊實地捏了捏,像是安撫。

沒有多餘的話,唯有他掌心殘溫源源不斷。

陸齊光也知道,關心則亂,緊張只會壞了她和牧懷之的計劃。

如此想過,她調整呼吸,只當這次是到定遠侯府的後院兒串個門。

晁鴻禎還在逍遙法外。

要想將他打入地獄,她必須拿出決心和勇氣。

濟善米行被黑瓦白墻圍著,後門門洞卻毫無遮擋。

一名麻布衣裳的夥計站在門洞邊,口中銜著一根狗尾巴草,懶懶散散地倚著墻。

甫一發現二人的身影,夥計立刻精神起來,將狗尾巴草隨意吐到地上。他看二人自小巷出來,又戴著玉面,便迎上前去,倒沒說什麽話,只搓著手等待著。

牧懷之自懷中取出信函,遞給對方,靜待夥計核查。

陸齊光則偎在牧懷之身側,老老實實出演一位陪夫君下賭坊的小嬌妻。

夥計查過信函,辨認完了身份,便將二人向米行內引去。

陸齊光隨牧懷之走入米行,只見周圍陳設稀松平常,遍地都是米桶。除了米中混著不少草籽糟糠,乍一看,倒與普通的米行沒什麽兩樣。

一行人直接穿過林立的米桶,走過舀米的前堂,通過櫃臺後的小門,進入後室。

這後室像是倉庫,被麻袋圍得水洩不通。夥計見怪不怪,步伐輕快地自麻袋叢中鉆來鉆去,陸齊光與牧懷之二人只好跟著夥計走,終於繞過重重麻袋,來到一堆雜物跟前。

“封公與夫人第一回 來,從前可聽過我們濟善的規矩?”

夥計彎下腰,一壁動手搬開雜物堆最前頭的梯子,一壁向二人搭話。

規矩?哪兒有什麽規矩。

陸齊光與牧懷之交換眼神。二人都有些疑惑。

牧懷之沈下聲音,鎮定問道:“什麽規矩?”

夥計手中的動作一頓,他回過頭,瞟了陸齊光幾眼:

“我看封公帶夫人來,還以為封公清楚得很。”

“凡是封公帶入裏頭的東西,都可被點為賭資。賭贏了,桌上鮮;賭輸了,夫人獻。”他嘿嘿笑了兩聲,又搬起東西來,“看封公身旁這位如花美眷,屆時若賭輸了,可別不情願。”

陸齊光柳眉一顰,聽懂夥計弦外之音,當下便怒火中燒。

看來那被歹徒所害的真“封公”也不是什麽好玩意,竟然想將發妻當作賭資。

能和定遠侯府搭上邊的人,果然都無恥至極。

牧懷之的眉宇匿在玉面之下,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陸齊光卻感覺到,那只被她挽住的手臂正硬生生扼住一股欲出的力道。

“誰立下的規矩?”牧懷之字句含霜。

覺察到自己惹怒了貴客,夥計訕笑:“自然是掌事的鮑三郎,可不是小人我。”

他將雜物悉數搬開,露出原先被雜物堆擋住的一道木門,“吱呀”一聲將其推開,向著兩人擺出一個請姿,賠笑道:“二位,請。祝封公與婦人財源廣進!”



二人走入門後,終於正式來到地下賭坊。

賭坊頂吊挑高,內部空間開闊,長寬約有十丈,其間擺滿賭桌,數不清的人正烏泱泱地圍在桌前,滾骰聲、推牌聲、吆喝聲、哀嘆聲不絕於耳,贏家叫好,輸者咒罵。

這是陸齊光第一次踏足這種地界。

她自幼長於深宮,又集萬千嬌寵,是無數人心尖的嬌嬌兒,從來只在陽光下行走。凡是惡的、壞的、值得恨的,自會有萬馬千軍為她擋下,留給她的只清白與幹凈。

而此刻,她當真摸到這世界灰色的一角,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她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面前那賭桌卻突然竄出一聲女子的尖叫。

只見一位身形姣好、佩戴狐貍面的女子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接著,她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事物,滿臉驚恐,連連瑟縮著向後方退去:“夫君、夫君救我!”

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位身強體壯的大漢。

賭坊內烏泱泱的人群中,唯獨這位大漢沒有佩戴面具。

刀疤大漢揪住女子的衣襟,粗暴地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拎到自己身邊:“小娘子,你夫君把你輸給了我,現在你歸我了。來——叫一聲夫君讓我聽聽。”

女子掙紮著,嚶嚶戚戚,向著藏在人群裏的丈夫求救。

她的丈夫卻低著頭,始終一聲不吭。

“鮑三郎,求求您,饒了我……”女子慌亂地搖著頭,“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這裏頭的規矩,都是他騙我、非要帶我過來的!”

鮑三郎?!陸齊光聞言,眼神一凜。

原來這兇神惡煞的刀疤大漢,就是將女子列為賭資的地下賭坊掌事人!

“饒了你,誰來還你夫君的賭債。”鮑三郎朗聲大笑,大手摘掉女子的面具,掐了一把她的臉頰,“我家中十七位美妾,全是和你一樣,贏過來的!要怪,只能怪你夫君沒用。”

陸齊光緊緊攥起十指,目光掃過賭坊內在場眾人。

眼見如此惡行,在場眾人卻無一人出手相助。想來凡是進入這賭場參與博戲的人,多半都對這種規矩心知肚明,更是怕牽連到自己身上,故而隔岸觀火。

陸齊光怒意翻天,只恨自己不通賭技、不會武學,無法救面前娘子於水火。

咦,等等——

她又不是一個人來的。邊上不還有個牧懷之嗎?

雖然她不會武學,但牧懷之會啊,他見多識廣,說不定賭技也十分精湛。

陸齊光偏頭,向牧懷之望過去,正好與他對上視線。

牧懷之被玉面遮蔽了神情,唯獨露出的一雙眼,好似在冰中淬過的鐵刃,寒芒森森,顯然也憤怒至極。他也料中了陸齊光內心所想,對她定定地點了點頭。

得此應允,陸齊光更添信心。

她歷來最會嬌柔作態,挽著牧懷之上前,向刀疤大漢柔聲道:“原來閣下便是鮑三郎。”

鮑三郎聞聲回首,見陸齊光身姿窈窕婀娜,不由兩眼放光。他毫不猶豫,將懷中淚眼闌珊的女子丟棄一邊,向著陸齊光與牧懷之二人走了過來。

他掃了一眼牧懷之,自二人臉上的玉面辨出了兩人所偽裝的身份,視線又近乎貪婪地凝聚在陸齊光身上:“早聽說封公發妻風姿綽約,如今看來,百聞不如一見。”

牧懷之聞言,手臂一僵,眼風如刀,直直向鮑三郎身上剜去。

“怎麽?封公覺得我說得不對?”鮑三郎毫不畏懼,甚至還露出一個哂笑,伸臂就要去摘陸齊光臉上的面具,“不知封夫人這玉面之下,藏著如何絕色的一張臉?”

剎那之間,牧懷之出手,擒住了鮑三郎的手臂,力道之大,竟令其臉色一變。

他五指緊扣,不動如山,好像可輕易將那條手臂扭斷。

在鮑三郎面露怒色的前一秒,牧懷之松了手。

他的話語像冰山上吹過的雪風,不含一絲溫度:“按規矩來。”



不多時,賭坊正中央的一張賭桌被騰了出來。

鮑三郎率先來到莊家位,兩名夥計押著那名贏來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後。

陸齊光攜手牧懷之,走到賭桌邊。

她低頭掃視賭桌,只見桌面猶如棋盤,被灰黑色的細線分割成幾塊不同的區域——左方為大,右方為小,大小之下又羅列多種骰面與數字,看得人眼花繚亂。

鮑三郎向著桌面振臂,三枚骰子自他袖內飛出,咕嚕嚕地在賭桌上滾動。

“封公可要驗驗?”他說話時懶洋洋的,根本沒將牧懷之放在眼裏。

牧懷之不動聲色,卷過骰子,握於掌中拿捏一會兒,很快又將骰子還了回去。

原先聚集在賭場內的其他賭客,此刻都已停下了手中的賭盤,圍到牧懷之與陸齊光所在的賭桌邊。一並隨之而來的,還有眾人毫不避諱的交頭接耳。

“外鄉來的,不知道鮑三郎坐莊的厲害。”

“瞧這小娘子雲鬟霧鬢,定是個美人,可惜可惜。”

“鮑三郎歷來是上京的聖手,要不然怎麽贏得來那麽多妾室?”

“……”

潮水似的議論灌入陸齊光的耳朵,直把鮑三郎捧到天上、把牧懷之踩到地下。陸齊光不愛聽這些話,皺起眉頭,狠狠瞪了其中帶著頭說閑話的人幾眼。

“封公想先賭什麽?”鮑三郎翻手取來骰盅,將三枚骰子裝了進去,擡起頭,瞥了瞥陸齊光,嘲笑道,“若是封公夠膽子,一來便賭個大的,怎麽樣?”

還沒等牧懷之接話,陸齊光先盈盈一笑,接了他的話:“既如此,妾身替小郎拿主意——小郎以我這張玉面作資,鮑三郎便以你身上衣物作資,如何?”

鮑三郎兩眼放光,盯著陸齊光看,嘴上仍同牧懷之說話:“封公意下如何?”

牧懷之側眸,望向身邊的陸齊光。

陸齊光容神篤定,倒是比他還要成竹在胸。她躲到牧懷之身後,兩只藕臂繞上前去,輕輕地圈住面前青年的腰身,嫩白的手指好似浸透月色的柔緞。

“小郎,”她輕聲喚,將小腦袋埋在牧懷之背上,“你不會輸的,是不是?”

牧懷之背脊微顫。

像是為了回應陸齊光的話,他握住了她的手。

鮑三郎瞧不慣這伉儷情深的情景,嗤笑一聲:“那就說定了,願賭服輸!”

他蓋上骰盅,雙手高舉頭頂,猛烈地晃起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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