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幾百年的人突然活過來這種事，相信誰也不會認為是真的的, 可偏偏它就是這麽發生了。

問題是, 即使是親耳聽見，也是無法接受的, 因為這實在是有悖常識。

蘇紫兮閉了閉眼睛, 調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緒, 定定的看向了老爺子，“可不可以告訴我, 為什麽是我？”

“可能，你與先祖比較像吧。”老爺子想著家族史裏的記載，再看看蘇紫兮, 這丫頭真的是從小看到大, 而這丫頭的那天賦，那執著, 那性子, 跟先祖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比較像……”

這個解釋讓蘇紫兮直接無語的看著蘇老爺子, 面色一點也不好看的說著，“比較像的本家裏可以說是一抓一大辦，先祖的畫像還在祠堂裏掛著呢，我可跟她一點都不像。”而且, 她可不想落得先祖那樣的下場……

“不是這個像。”蘇老爺子輕輕的搖頭, “你以後就會懂了。”

“所以, 先祖留下的那些典籍, 我現在有資格看了嗎？”蘇紫兮看著蘇老爺子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等你跟先祖學完再說。”對於蘇紫兮的提問, 蘇老爺子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懂。”

“典籍是死的，而這位，現在算是活的。”蘇老爺子話裏有話。

蘇紫兮嘲諷的笑笑，“利用價值高是嗎？”

“紫兮丫頭！”蘇老爺子低聲喝到。

“我很感謝老爺子的愛護，但有些事，不能這麽算了。”蘇紫兮淡淡的說道，那一瞬的模樣，像極了蘇老爺子在記載裏看到的那個淡漠的先祖的描述。

那時候，瘋了許久的先祖被當時蘇家的長輩關在了一處偏僻的院落，每日每日的瘋癲，每日每日的制作書具，做了毀，毀了做，有人看的心疼偷偷進去搶了幾件，那時候看著搶她東西的人，先祖就是這句話，“我不會就這麽算了。”

到底怎麽回事，也無人知曉。

“可是……”蘇紫兮還是有些疑問，“先祖不是瘋了嗎？”

“可能活過來的這一部分是清醒的吧……”

這種事，問蘇老爺子，也是沒有答案的。

而此時的蘇家祠堂，卻來了一道陌生的氣息。

“小小蘇。”君未央站在蘇家祠堂裏，看著祠堂裏小小蘇的畫像，百感交集，感覺有著千言萬語，但一句都說不出來，總覺得說任何話都是虛偽，即使說了抱歉，又能有什麽用，發生的已經發生，再也回不去，他站在那兒，唯一能承諾的就是，找出當時的真相，讓她安心。

即使，君未央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安自己的心，還是小小蘇的心。

“他來了。”就在蘇紫兮還在跟蘇老爺子交談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什麽來了？”

“他，那個他來了。”聲音似乎有些開心，又有些激動。

而蘇紫兮和老爺子面面相覷，最後蘇紫兮得出了結論，“看來，還是瘋的，只是間歇性發作。”

蘇老爺子認同的點了點頭，心有戚戚焉，這萬一先祖在教學的時候發起瘋了，那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制作書具，一分一毫的差錯都可能導致非常不好的後果，這個後果，蘇老爺子自問還不想去嘗試。

那聲音越來越激動，弄出的聲響也越來越大。

“出來，我知道你來了，膽小鬼！你不敢見我嗎？”

這邊君未央還在那祠堂看著小小蘇的畫像發呆，就聽到了那陣陣聲響，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些事，心情頓時變得覆雜起來，出去見，還是不見？

“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聲音越來越憤怒，隨後就聽到那秘室裏傳來霹靂哐啷的聲音，似乎是屋子的東西被砸了，貌似砸的還不少，蘇紫兮嘴角一抽，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的看著蘇老爺子，蘇老爺子此時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那間屋子裏可都是當年先祖制作的頂尖書具，就連蘇家子弟，都只能進去觀摩學習，而不能拿出來用，現在倒好，被砸了，這一刻，蘇老爺子簡直悔的腸子都請了，早知道有今個兒這一出，他還不如當初把這些書具拿出來，分給各家子弟以作學習之用，現在，完了……

“那人真的在嗎？”蘇紫兮倒是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可先祖都走了幾百年了，那人……”不會也是個鬼吧？也活了？

想到這兒，蘇紫兮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蘇家什麽時候，那麽陰氣重了？

聽到蘇紫兮這話，蘇老爺子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在風城沒好好上課，那位大能你不知道？”

“哪位大能？”蘇紫兮楞了一下，隨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張的老開，樣子看起來好不滑稽。

“看起來你好像真不知道？”蘇老爺子此時的面色有些陰沈沈的，“你在風城不上課不學習？”

“老爺子，你說的那位大能，不會是我現在想的那位吧？”蘇紫兮趕緊搖搖頭，一臉震驚的問著。

“不然你以為哪位？蘇家家歷啟蒙的時候，應該就給你們背過了？”蘇老爺子吹灰子瞪眼睛的看著蘇紫兮，大有蘇紫兮敢給他搖頭，他就要把她揍一頓的沖動。

“沒有沒有，蘇家家史我當然背過。我只是，不敢相信。”再說了，那小時候背的東西裏也沒說那人具體是誰啊……蘇紫兮暗自腹誹道。

當然，蘇紫兮是不會知道的，蘇老爺子看的蘇家家史是屬於提供給蘇家家主看的特別版本，而蘇紫兮幼年啟蒙看的也不過是蘇家的長輩讓蘇家子弟了解自家的發家史的大眾版本，所以蘇紫兮不知道那人具體是誰其實挺正常的，只是蘇老爺子這時候被最近家裏的一堆麻煩事給刺激的忘記了這茬罷了。

“可是，這都幾百年了呀，至少……”蘇紫兮撓撓腦袋，總覺得今天回趟家接收的信息量有點龐大，她有些理解無能了。

“書力，修煉到後面，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一般到了八級，就已經可以說是接近了巔峰，但真正到了九級，也許那之後，還有更高的層次，但能達到那種層次的人寥寥無幾。”蘇老爺子眼神微瞇，似在回憶什麽。

“先祖當年……”蘇紫兮卻似乎理解了什麽。

“先祖當年癡迷書具，書力修為一途反而未有多勤奮。即使想要陪著那人，也是無能為力。”

“不對啊，制作書具的時候，書力也是跟著成長的啊？”蘇紫兮納悶了。

“確實成長，但速度，跟那人比起來，實在是太慢了。”

蘇老爺子嘆氣，當年的事，誰也不清楚，只是總是多有無奈，多有惋惜，誰也不能說誰錯，誰都有自己的選擇，只是那個選擇，造就了諸多遺憾罷了。

在他們二人這邊感慨萬千的時候，那邊君未央已經摸進了那間秘室了，然後，他也楞住了。

這個房間，仿佛被洗劫了一樣，到處都散落著被砸的千瘡百孔的書具，看到這景象，君未央無奈的搖搖頭，“我來了，我認錯。”

“是你。”那聲音幽幽道，“你還是這般模樣，而我，卻已經……”

“執念太深，終究……”君未央有些難過，終究還是自己害了小小蘇，讓她如今魂魄分離，成了如今這種狀況。

“我執著，我亦不悔，你呢？”

“我……”君未央笑笑，“沒有什麽悔與不悔，不過都是在這人生路上的一段經歷罷了。”

“你果然還是個膽小鬼。”

“是啊，我很膽小。”君未央也不怒，很多時候，他真的是個膽小鬼，小小蘇比他勇敢太多。

“那你當年想做的事，做成了嗎？”那聲音突然問道。

“想做的事，其實有時候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只是我腦海中的一場夢，我這些年也算是穿梭於各個世界，但似乎……”君未央無奈攤手，“我好像還是現在這樣，沒什麽改變。”

“如果當年……”那聲音剛剛說到這兒便被君未央給打斷了。

“當年是當年，即使當年不做那樣的選擇，也許到了最後，結果依然是現在這樣，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可我沒辦法……”那聲音又激動了起來，“那件事，那件事……”

“那件事，就怨恨我吧……”過了一會兒，君未央這麽說，“如果不是我一時興起，那東西也不會成為害人之物。”

“我想知道，當年，你把那面具，給了誰……”那聲音似乎對那件事有著很深的怨念，此時的聲音都帶了幾分淒厲的感覺。

“當年，我並未給誰……”君未央托腮沈思，“那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知道的那段時間，他恨不得把那張面具給毀成灰燼，卻終究舍不得，當時的自己，能留下念想的東西太少了。

“我的願望，你現在要幫我實現嗎？”那聲音突然開口。

願望？君未央有些不解，但如果這是小小蘇的執念，他也許不會反對吧……

想了想，就聽到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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