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你想清楚了沒有？只要你聽話，姥姥我也不會薄待了你，要是不聽呢,?”粗糲沙啞聲音陡然陰沈了下來，“我就一口吞了你,?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南歌虛弱的躺在地上，魂體黯淡,?連擡頭都很吃力。

她看著眼前老態龍鐘的婦人,?由著她陰毒的視線落到身上，低眉順眼的，盡可能的向她展現自己的柔弱與順從。

南歌沒照鏡子不知道，她現在憔悴虛弱的模樣甚至都不需要那些偽裝。

看她一副氣若游絲，好像一口氣沒上來整個鬼都會散了的樣子,?弱小的可憐。要不是她生的美貌，姥姥都懶得屈尊降貴親自來“招安”。

“姥姥，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什麽都聽您的，您別打我了。”說著,?肩膀忍不住瑟縮起來,?惹來姥姥身後的白衣少女擔憂的看著她。

見她是吃夠了教訓,?姥姥滿意的點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配著她堆滿皺紋的臉上，怎麽看怎麽怪異。

“這才對，我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心氣高,?不願意做這些事。可是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姥姥我收留你，你不過是個孤魂野鬼，指不定就被什麽厲鬼大妖給吞了。只要你聽話，好好幫我辦事，不但有個安身之所，好處也少不了你的。”

說完，姥姥意有所指的看了身後的少女一眼。

這不就一個現成的例子，想當初她多寧死不屈啊，可最後還不是屈服了。骨頭硬又怎麽樣，再硬的骨頭姥姥都能給你碾碎了。

聶小倩對上姥姥的眼睛，心裏一突，恭敬地低下頭。

好像是被姥姥的話給打動了，南歌的眼睛含著一縷熱切的希望。

“姥姥您放心，我一定乖乖聽話。”

“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姥姥也不管她現在是真答應還是假答應，總之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要是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她也樂意再敲打敲打。

怕好不容易到手的新苗子折了，姥姥擡手，有些心疼的給南歌渡了些陰氣。

陰氣一入體，她的魂體果然凝實不少。

“小倩，日後你們就是姐妹了，要好好相處。這丫頭現在魂體弱，你先好好照顧她，等好了再給我辦事。”

聶小倩急忙應道：“是，姥姥。”

“嗯，你素來穩重，我是很放心的。”

說著，整個人化作一縷黑氣消失不見了。

小倩又等了幾息，見姥姥真的走了，連忙跑到南歌身邊，小心的把她扶起來，讓她平穩地躺在自己的膝上。

“南歌，你也太倔了，看你都傷成什麽樣子了。早和你說過，好死不如賴活，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更該珍惜自己的命才是。”

說著，聶小倩感懷自身，忍不住落下淚來。

“小倩姐姐，我想通了，你看我最後不是答應了嗎？”

“想通了就好，不然後面還有你的苦頭吃。”像是想起了以前姥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手段，聶小倩臉一下子刷白。

“小倩姐姐，怎麽了？”

“沒事，沒事。”醒過神來，不願這些嚇著南歌，聶小倩倉惶的搖搖頭。“你以後就跟著我，以後要是有人來，我先頂著。”

這是要護著南歌的意思了。

南歌心裏有些感動，都是被欺淩壓迫的人，聶小倩這時候還願意幫她，心地確實很好。

唉，也是這一回倒黴，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就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女鬼，還是被樹妖折騰的魂飛魄散的孤魂野鬼。

她來時，原身的魂體就已經潰散了，所以她才成了南歌。

當時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悲喜交加來形容。

喜的是這裏既然有妖魔鬼怪那肯定也可以修煉了，悲的是她初來乍到就落入魔窟，這具魂體又是新喪，沒一點戰鬥力不說連小命都勉強才能保得住。

沒辦法，誰讓她技不如人呢，只能先假裝答應好拖延時間，等她修煉有成了再掀了那老妖婆的樹根不成。

還有，這個叫聶小倩的也是個苦命人，年紀輕輕就客死他鄉，死後又被樹妖驅使。盡管生活黑暗，可內心深處善念仍存。

原身被樹妖抓回來後聶小倩也曾暗中照顧她，可惜她也身不由己，能做的也就那麽一點了。

南歌想，不管是因為原身還是自己，她都得好好報答她才是。

“小倩姐姐，你別為了我冒這麽大的險，要是被姥姥知道了那該怎麽辦？”

不過你放心，在那之前，我會想辦法解決掉她的。

“可是我怕你……”

“小倩姐姐，”南歌打斷她的話，“遲早要習慣的。”

“是啊，遲早會習慣的。”聶小倩聽到這句話，美麗的臉龐露出一抹苦笑，為她添了一抹哀怨和憂愁。

“本來我還怕你想不開，現在你能這樣想也不錯。只有這樣，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不會像她一樣，痛苦到麻木。

南歌枕在她的身上，握著聶小倩的手，堅定的說：“不止是我，你也是，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的。”

聶小倩被她亮如星子的眼神給刺到，然後緩緩低下頭，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南歌說道：“對，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

在淒清的夜晚，蘭若寺破敗的廂房裏，聶小倩和南歌就這樣一坐一躺互相依偎著過了一夜，竟還有幾分溫馨。

接下來的幾天南歌都在拼命修煉，想著多積攢一些力量。

沒辦法，這會兒只能先茍著了，先猥瑣發育一波再說。

不同於南歌幾世的積累，聶小倩是不懂什麽修煉的，只能憑借本能吞吐身邊的陰氣而已。姥姥就更不可能教她這些，反正她要的只是她美麗能勾引人的臉，實力低微才好控制。

看南歌閉眼修煉，聶小倩還以為她是魂體太虛弱了在休息，就貼心的不打擾她。

南歌倒是有心教她，可又怕打草驚蛇被樹妖發現，所以修煉的事只能等解決後顧之憂再說了。

對鬼物來說，最適合修煉的時間是在晚上，沐浴月光更是事半功倍。

到了白天，只能小心翼翼的縮在屋子裏，以南歌她們現在的實力，怕是被太陽一照就形神俱滅了。

不僅如此，這時候修煉起來也不會順暢。

想著反正也沒什麽進益，南歌幹脆白天就暫停修煉，正好可以向聶小倩打聽打聽樹妖的事。

原主被抓來沒多久就魂飛魄散了，留給她的記憶除了生前的，死後寥寥無幾，關於樹妖的更是少的可憐。

她雖知道樹妖以後是被燕赤霞給幹掉的，身邊這位小倩姐姐還和寧采臣來了個人鬼情未了，可是很多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天曉得燕赤霞他們什麽時候才來，她還不如現在多掌握點信息，提前把樹妖幹掉，也好替天行道。

聶小倩不知道身邊“柔弱”的南歌妹妹心裏在想著什麽兇殘的想法，她一個鬼在這裏太久了，又孤單又壓抑，現在有一個同病相憐的妹妹陪著她說話，她更是知無不言，其中就包括她的身世。

原來，她們棲身的蘭若寺地處偏僻，四周都沒有人煙，所以過往的路人都會在這裏歇腳。若是有人不巧在這裏去世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只能就近埋葬。

聶小倩和南歌就是如此。

樹妖本體是院裏那棵巨大的槐樹，因為長年累月聽著寺裏的和尚念經，漸漸開了靈智。

後來因為戰亂，寺廟破敗，樹妖也因此嘗到了血氣，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再接連害了幾十條性命後，終於引來了得道高人的註意。雖然樹妖殺了對方，可她也因此元氣大傷，本來美麗的面容也變得蒼老猙獰起來。

之後，她不但沒有悔改，還變得更加瘋狂。

怕再招來修行的人，樹妖她學會了隱居幕後。

正巧這裏葬著不少的人，這些年孤魂野鬼還剩下不少。

若是男鬼或者年長的女鬼，樹妖就一口吃掉。要是是個年輕的女鬼就再好不過了，她以她們的屍骨為要挾，控制這些女鬼勾引男子取血來供她修行。

後來因為她的貪心，到底還是招來了人，折損了她手底下不少女鬼。

吃過幾回教訓後，她終於收斂了不少，只對那些獨身的男人下手，這才安穩了下來，不過蘭若寺吃人的名頭還是隱隱傳了出去。

“姐姐，這麽久遠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總不會是姥姥告訴你的吧？”

“怎麽可能。這些其實是之前的姐姐告訴我的，她們有的很早就在蘭若寺了，可惜都被那些和尚和道士給殺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唉，姥姥藏得太好了。”

聶小倩想起那些姐妹就傷心，更叫她難過的是她們都死了，可罪魁禍首卻活得好好的。

“你就這麽說出來不怕姥姥聽見嗎？”

“放心吧，南歌。姥姥和我們一樣，白天是不能出來的，所以她聽不見。不過晚上你就要小心了，姥姥的樹根無處不在，我們說話都得註意。”

一般來說，平日沒有生人來的時候，樹妖是不會出現，基本上都是在本體裏修煉，畢竟對妖物來說，原形最適合他們吸收日月精華。

偶爾她也會出門去參加一些妖鬼的宴會，那是她難得能夠敞開了肚子大吃大喝的時候，吃的喝的是什麽大家可以想象，只能說那是妖鬼的狂歡。

不過她雖然不出來可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在樹根之上的地面上發生的事都逃不過樹妖的眼睛。

只是她本體為槐樹，屬於極陰之木，所以才能驅使鬼物。可與此同時，陽光也就成了她的克星。

因此，白天樹妖都是在本體裏沈睡，那也是聶小倩她們難得自由一點的時光。即使不能出去，但總算能夠暢所欲言。

“這樣啊。”真是可惜了，偏偏她是鬼，白天也不能出來，不然能動的手腳就多了。

“南歌，我……”聶小倩突然對著南歌吞吞吐吐起來。

“姐姐，怎麽了？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馬上就到了春闈的時候了，往年都會有許多學子會進京趕考，其中就有不少人會經過蘭若寺。你這傷眼看著就要好了，到時候姥姥肯定會讓你也……”

後面的事聶小倩說不出口了，可是南歌知道她的未盡之意。

這樣的話，她得在這之前想辦法把樹妖給解決掉才行。

“沒事，順其自然，一切都會好的。”南歌對她寬慰一笑，落在聶小倩眼中卻成了強顏歡笑。

“希望如此吧。”聶小倩幽幽的說。

她自己都這樣了，那還能幫得了南歌呢，她們受制於人，除了順其自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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