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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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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籠聚在港城上空,厚重得很有逼迫感,雨勢很大,稀裏嘩啦下個不停。

賀言郁握著手機,垂眸看了眼久久沒有回覆的聊天框,一雙眼睛裏平靜得像是沒有任何風暴。

坐在前頭的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眼賀言郁,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太可怕了。

良久,就在司機以為賀言郁會讓他把車開走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打開車門,撐著傘下車。

西裝挺闊,黑褲包裹著修勁有力的雙腿,賀言郁撐著傘迎面走向安棠和陳南潯。

劈裏啪啦的雨聲將一股無形的硝煙加速擴散,安棠正在解答陳南潯的問題,冷不丁被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

“棠棠。”

安棠驀地頓住,陳南潯也停下來。

她擡頭望去,隔著一米遠的距離,看到撐傘站著的賀言郁。

男人肩寬窄腰,氣質矜貴,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傘骨,黑白交織,在這場雨幕裏添上了一絲意境美。

“你怎麽來了?”

安棠略微詫異,她這反應,顯然沒有註意到手機上,賀言郁後來給她發的消息。

賀言郁淡漠的掃了眼陳南潯,身穿古典白袍的男人渾身帶著仙氣,舉手投足間給他的感覺有幾分溫淮之的影子。

他微微收斂晦暗的眸色,不知想到什麽,握著傘骨的手指漸漸攏緊,袖口裹著的手腕下有青筋凸起。

賀言郁走過去,自然地接過安棠手裏的包,目光略帶笑意道:“當然是來接你的。”

他的傘朝安棠傾斜,同時撇了眼旁邊的陳南潯,當著對方的面,用拎包的那只手攬著安棠的腰。

“棠棠,這位是?”

“陳南潯,港戲的學生。”

陳南潯對賀言郁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他看向安棠,眼神專註,微笑道:“安老師,今天和你聊得很高興,謝謝你的指導。”

“不客氣。”

“那我先走了,再見。”

“嗯,再見。”

陳南潯撐著傘,單手抱著書,轉身離開。

安棠望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幕,而後收回視線,卻不經意間對上賀言郁的眼神。

那雙眼睛太深邃,以至於讓人難以看清他。

“你剛剛看他,是不是覺得他有溫淮之的神韻?”

聽這語氣帶著輕嘲,安棠回避這個話題,平靜的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就知道會這樣,賀言郁捏著傘骨的手又緊了幾分,語氣微冷:“陳南潯看著就心術不正不像好人,你離他遠點。”

“……”安棠忍不住刺他:“人家招你惹你了?需要你去詆毀他?”

賀言郁就聽不得這種話。

他比不上溫淮之也就算了,現在連陳南潯都比不上了?

“我看你是被溫淮之迷暈了頭,連人都不會看了。”賀言郁這句話不免有些冷嘲熱諷。

“你今天是不是想跟我吵架?”

“……”

賀言郁神情冷銳,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

雨勢很大,天際傳來若有似無的悶雷聲。

安棠的臉色微變,忘了自己先前已經吃了幾粒壓制情緒的藥片,她下意識從賀言郁手中拿回自己的包,打開找到撕了標簽的藥瓶,擰開,正準備倒出來,卻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摁住。

“不準吃藥。”

冷冰冰的聲音帶著些許情緒波動,賀言郁搶走她的藥塞回包裏。

“給我!”安棠擡頭瞪著他,臉上有明顯的惱怒。

如果不吃藥,發起病來根本就不好控制。

賀言郁派人調查過安棠以前的事,也知道她吃藥是因為小時候遺留下來的心理疾病,以前有溫淮之在,所以她能有效的控制,可是現在人死了,她心裏少了那道光,便開始一味的依賴藥物。

他有問過專業的醫生,當安棠過於依賴藥品壓制心理疾病,遲早會出事。

這時,一道驚雷伴隨著閃電由遠及近,駭人的聲音在耳邊轟然炸開。

安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好的陰暗記憶接憧而至。

她渾身冰涼,手指發麻,嗓音都在發抖:“把藥還給我!”

“沒有溫淮之,你就活不了了是嗎?!”

賀言郁拎著她的包,胸膛因憤怒而起伏,他伸手攬著安棠的腰,把人摁進懷裏,摟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

松雪般清冽的冷香鉆入鼻翼,像是有提神醒腦的功效,雷聲還在繼續,安棠在賀言郁的懷裏抖得厲害。

賀言郁攬著她,傘朝她那邊傾斜,下顎緊繃,語氣惡劣:“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像什麽?吃藥吃上癮了,你是不是想早點死,然後下去陪溫淮之?”

他打開車門,把人塞進去,然後跟著收傘坐進車內。

賀言郁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去醫院。”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眼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安棠,連忙驅車去了港城最大的醫院。

外面雷鳴電閃,賀言郁見她可憐,伸手把人拉到身邊,近乎是圈著她的姿態,擡手捂住安棠的耳朵。

這種方法用處並不大,安棠趴在他的腿上,十指緊緊抓著他的衣擺。

賀言郁感受到安棠抖得很厲害,那雙手凍得失去溫度,她磕磕絆絆道:“我……我不去醫院。”

“你不去也得去。”兩人的性子有時候很相似,都很固執,賀言郁還不忘刺激她:“溫淮之會慣著你,我可不會。”

話落,他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安棠已經病得開始不正常,她抓起賀言郁的手掌,用力的咬下去。

賀言郁看著手掌邊緣已經滲出絲絲血跡,他像是沒感受到疼痛,反而還低低的笑出聲,呢喃了一句:“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會好受些?”

司機啥也不敢聽,啥也不敢看,開車抵達醫院負一樓車庫,他打開車門,賀言郁把人抱下車大步走向電梯。

安棠這個時候已經病得臉色蒼白,她看賀言郁的眼神也變了。

那是一種神志不清,開始產生幻覺的狀態。

“淮之……”

電梯裏,安棠伸手撫上賀言郁的臉頰,動作溫柔繾綣,眼神卻是癡迷熾熱。

她半是哭半是笑,伸手抱著賀言郁的脖子,埋頭在他頸邊嗚嗚咽咽。

“淮之……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安棠哭得很傷心,像是把積攢在心底的情緒都釋放出來。

賀言郁抱著她的手臂開始發麻,那種置身冰窖的窒息感,無孔不入的侵蝕他。

電梯裏的鏡子三面連通,狼狽的照著他現在的模樣。

賀言郁看著自己的臉,那張和溫淮之一模一樣的臉,心中不可控制地騰升起厭惡和憎恨。

他現在又算什麽?

替別人而活?

還是溫淮之的影子?

賀言郁真想現在就報覆安棠,擊垮她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告訴她,他不是溫淮之,他是賀言郁,她心心念念,深愛著的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

他想拉著她一起墜入那黑不見底的深淵,想讓她也跟著一起痛苦。

然而,所有陰暗齷齪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緋色的唇瓣已經覆上來了。

安棠一邊哭一邊親他,嚶嚀著一遍遍喚他“淮之”。

這一幕,讓賀言郁想起半年多以前,他扔掉安棠的紅繩,那天晚上也是雷雨天,她在臥室裏發病,撲到他懷裏,哆嗦著害怕,嘴裏呢喃著:“你親親我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樣。”

她跟溫淮之十幾年的感情,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日常相處又是什麽樣,賀言郁全都不知道。

他第一次覺得,他這樣子挺像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賀言郁只是緊緊的抱著她,任她神志不清的親著自己。

“叮——”

電梯突然停在四樓,門打開,站在外面的人顯然沒有料到會撞見這一幕,她看了眼,連忙低頭走進去,摁了七樓的電梯鍵,然後連忙站到角落去。

拿著病例單的女生,聽到背後有嗚嗚咽咽的哭聲,她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擡眸,視線穿過空氣劉海落到面前的鏡子上,通過鏡子看向身後的男女。

而這一次,她看清楚了。

女生楞了楞,抿著唇,賀言郁察覺到有人在偷窺,視線銳利的盯過去,那人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

“叮——”

電梯停在六樓,賀言郁抱著安棠走出去,那個女生又偷偷擡頭看過去,目光緊緊盯著他們的背影。

心理科。

賀言郁事先讓助理預約了專業的心理醫生,他把安棠帶到科室,本想把人放下,誰知道安棠就跟黏在他身上一樣。

“她情況特殊,就這樣行嗎?”

“可以,我先給她做個心理評估測試吧。”

從下午一點到四點,醫生根據安棠的情況,給出了一系列建議以及治療方案,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她的心理疾病,但要徹底根治幾乎很難。

臨近四點半的時候,賀言郁接到一通電話,是特助打給他的,需要他趕緊回公司開會做出最終決策。

賀言郁看了眼治療室,安棠還在裏面做心理疏導,距離療程結束還有兩個小時,他想了會,對電話裏的人說:“通知他們,二十分鐘後開會。”

他掛掉電話,給安棠的微信發了條消息。

【公司有事,我處理完之後就來醫院接你。】

等她療程結束,估計就能看見了。

賀言郁回公司開會,傍晚六點半,安棠結束心理療程,在椅子上躺了會,看到賀言郁兩個小時前給她留的消息,她伸手打了幾個字回覆。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拎起包,拿著手機走出治療室,耗時兩個小時的心理治療,其實對她而言沒有太大的用處。

溫淮之以前就陪她看過很多專業的心理醫生,是她深陷在兒時的陰影走不出來。

安棠沿著醫院走廊一直走到盡頭,摁下電梯鍵,電梯門打開,她走進去,轉身按下一樓,門正準備合上,一只手突然伸進來。

電梯門重新打開,身穿衛衣,梳著空氣劉海的女生走進來,她站在安棠身邊,微微低著頭,一副死氣沈沈的樣子。

安棠的視線一直停在不斷跳躍的數字上。

“叮——”

電梯抵達一樓,門打開,安棠拎著包走出去。

這個時候醫院基本沒什麽人,她從大門出去,察覺到背後有人在跟蹤,安棠微微皺眉,扭頭看著那個女生,質問道:“你跟著我幹什麽?”

“賤女人,淮仙對你那麽好,他剛去世不到一個月,你就跟其他男人搞到一起,你對得起他嗎?!”

還未成年的女生頓時有些義憤填膺,臉上帶著扭曲,她看安棠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瘋狂,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女生擰開手中的瓶子,就像活脫脫的瘋子,“賤女人,你去死吧!”

她瘋狂的把瓶子裏的東西潑到安棠身上,事情發生得猝不及防,安棠的瞳孔驟然緊縮,下一秒,手腕上傳來力道,她直接被人拽到旁邊。

那個女生沒想到會發生變故,楞了一瞬,隨即更加瘋狂,“你們這對狗男女都去死吧!”

手中的東西這次還沒來得及潑出去,就被兩個身穿西裝的保鏢給制服了。

賀言郁握著安棠的肩膀,視線上下打量,下顎緊繃,問道:“沒事吧?”

安棠搖搖頭,“沒事。”

她垂眸看向賀言郁的右手,青筋藏在血肉皮囊之下,手背、手指、均出現灼傷後的紅腫。

賀言郁沒有註意安棠的目光,聽到她說沒事,這才把視線落到那個女生身上,他對跟過來的特助說:“林特助,讓人把她帶去警局,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我是未成年,你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賀言郁為人睚眥必報,聞言,冷笑:“子不教父之過,聯系法務部,通知她的父母。”

“好的,賀總。”

林特助讓兩個保鏢把人帶去警局,他也跟著過去,負責處理後面的一切事宜。

人走後,這裏只剩安棠和賀言郁。

傍晚的落輝灑到他們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斜斜的映在地上。

安棠指著他的手背,問道:“不疼嗎?”

“硫酸,你說疼不疼?”

賀言郁不愧是能忍的那類狠角,哪怕手已經灼傷紅腫,甚至已經起了小泡,他依舊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不流露出絲毫痛苦的神情。

他擡手放在安棠面前,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不過,你給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安棠拂開他的手,“無聊。”

賀言郁拉著她往醫院裏走,“我救了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他頓了頓,哂笑,語氣有著說不出的醋意:“如果換做溫淮之為你受傷,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擔心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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