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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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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沈玉幾天都沒在靈府裏出現,昭昭也沒感受到他在註意她。

於是她抓住機會,仔細研究了那卷玉簡,未免以後玉簡存在留下什麽禍患,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內容背了下來,直接將它銷毀。

看著燒成灰的玉簡,不禁想到自己也被燒了好一陣子,掐指算算,有一個月了。

居然都穿書一個月了,昭昭有些恍惚。

她跑到冰屋外,看著一望無際的雪原,冰川的殘垣斷壁還未曾修覆,可見荊沈玉的神魂並未好轉多少。

她竟然在這樣環境惡劣的地方,沒網沒手機呆了一個月。

換做過去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按照荊沈玉的計劃,他要煉化她最少九九八十一天,現在已經過了三十天,她的時間不多了。

回到冰屋裏,趁男主不來,昭昭開始感受那股力量。

她盤膝閉目,雪白的面頰上凝了幾分嚴肅,也不知是不是和荊沈玉在一起久了,這嚴肅有點他的意思。

找不到感覺。

那力量出現的突然,稍縱即逝,她當時沒放在心上,現在想感受就有點難。

但昭昭沒有灰心,依然認真尋找。

荊沈玉多日不來,今日終於進了靈府,就瞧見昭昭一個心魔在認真“修煉”的樣子。

他停在門邊靜靜看著,昭昭感覺到那非常有存在感的目光,一點都不慌,睜開眼徐徐道:“看看這是誰,沈玉仙君來了,真是稀客啊,快裏邊請。”

她快速下床,樂呵呵地邀請他進來,荊沈玉側目睨她,再三確定這是他的靈府沒錯,這是他的心魔沒錯,不是什麽不正經場所。

銀靴遲疑一瞬,到底是踩進了冰屋,荊沈玉跟著昭昭坐到冰床邊,昭昭垂手立在一旁,並不坐下,保持著安全距離。

今日倒是規矩。但荊沈玉沒有出現的這段時日,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等著接受一切考驗。

他不會再像之前那麽抗拒昭昭的言行,反而顯得他怕了或心虛。

他會將她的所有照單全收,天道可鑒,無論何種情況,不管怎樣的誘惑,他都能堅守道心。

“仙君。”

心魔開了口,荊沈玉嚴陣以待,肅穆看她。



這是什麽眼神?幹什麽?

昭昭腦子冒了個問號。

她還有事兒呢,他坐下來就不動也不說話,還這樣看她,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完事兒離開啊?

他不著急,她很著急啊。

“仙君,咱們開始吧?”

昭昭只能自己主動了。

開始,是的,可以開始了。

荊沈玉沒說話,但點了一下頭。

昭昭松了口氣,他配合那就行了。

回到冰床上盤膝坐下,因為著急而有些匆忙,坐下時扯到了衣帶,外衫有些松散。

昭昭嘆了口氣,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就這點不好,全都是系帶,系了一條又一條,衣服老是不平整,太不方便了,懷念紐扣拉鏈松緊帶。

她低頭整理衣帶,這動作卻讓對面的荊沈玉誤以為她在寬衣解帶。

他眉如墨畫,面如雪玉,白得很透明。

來了。

天道給他的考驗。

荊沈玉不自覺攥緊衣袖,本能地想將昭昭丟出去,但想到他的決定,又很快心如止水。

昭昭做什麽都可以,他不為所動便好。

他以前的心態不對,是以進展緩慢,百般麻煩。

現在是他度過心魔劫的關鍵,他要繼續下去。

到底是書裏難搞到作者都寫崩的奇男子,他平靜得太快了,看著昭昭的眼神像看死物。

她盡管放馬過來便是。

可惜,她沒有馬可以放過來。

昭昭沒有寬衣解帶,她將衣帶系好就擡手說:“開始吧,咱們快點結束,仙君也好快點離開,免得在這裏咱們兩看相厭,誰都不爽。”

荊沈玉:“……”

“仙君?”昭昭拿手在他眼前晃,“荊沈玉?你想什麽呢,行動啊?”

荊沈玉將她的手按下去,看了她一會,左手擡起,熟稔地結了一個覆雜的印,地火燃起,毫不留情地推向昭昭。

昭昭躲了躲:“好家夥,雖然催你行動,但你也不用突然燒這麽大火啊,之前都比這個小很多的!”

荊沈玉表情不動毫厘,甚至閉上了眼。

地火燒在昭昭身上,昭昭隱忍著疼痛,但今日的地火尤其熱烈,燒得她疼到極致,實在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昭昭想用法術中和一下這種疼痛,但她沒有師父教,荊沈玉也沒給她寫了修煉內容的玉簡,她只憑對原書的記憶摸不出具體門道,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你停下!”

昭昭忍不下去了,想要沖破地火,荊沈玉眼都沒睜,另一手一起結印,地火再次燒了過去。

昭昭眼睛都被火燒紅了,她憤怒道:“我們說好循序漸進的,你突然這樣,是想食言嗎?”

荊沈玉這才睜開了眼,看了她一會,將地火收了回去。

昭昭得以喘息,氣直接朝他踹過去:“騙子!”

荊沈玉離開冰床,昭昭追過去:“道貌岸然的大騙子!”

他已經退到冰屋的墻壁旁,退無可退,便伸手抓住了昭昭襲來的手。

“是你要快點結束。”他微微擰眉,冰冷的聲音毫無起伏,“本君應你所求,你卻反過來說本君食言。”

昭昭驚呆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何意。”

昭昭:“……”她半晌道,“算了,我什麽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這樣算結束了吧?”

荊沈玉攤開手掌感受了一下,一團雪白的靈氣聚集在他掌心,昭昭湊過去看,離他未免近了些,原以為會被趕開,但是沒有。

她還真把那團靈氣的模樣看全了,也看到了他如何將靈氣納入體內。

“尚可。”他做出評判,“今日雖時辰短,但較之往常深入了些,是以尚可。”

為什麽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其實意思兩人都明白,就是時間雖然短,但火燒得大了,煉化得深入了一點,所以不會比平常煉化的靈力少太多,還算可以。

但被荊沈玉這樣說出來就覺得怪怪的。

昭昭摸摸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哪怕她計劃裏有一環要把他醬醬釀釀,但……

她瞄了一眼荊沈玉,他可能本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被她這麽充滿深意地看著,遲鈍地意識到什麽,面色難看地消失了。

他消失了,昭昭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來是覺得,很難想象荊沈玉這種設定的人會真被誰睡了,二來是想到,一旦她得逞了,他方寸大亂神魂受損走火入魔,她得以逃脫,可她恐怕並不能殺了他。

他是男主,他死了這裏還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那麽容易被幹掉。

他不能死,那就會有好的一天,要是他好了,肯定不會放過她。

罷了,那也不能就這麽等死,不會放過再說不會放過的事吧。

對抗男主最好的就是拉來女主,書裏女主被作者寫崩成了戀愛腦,既然她穿書了,就得幫女鵝好好搞事業,走男主的路,讓男主無路可走。

這樣一來,昭昭也就不用再怕荊沈玉了。

身上已經不那麽疼了,昭昭振作起來,回想著荊沈玉方才的動作,想在掌心匯聚靈力,可什麽都感覺不到。

曾經那股奇妙的力量怎麽都找不回來,任憑昭昭怎麽集中精神都不行。

長久集中精神也對自身有所損害,昭昭很快開始頭疼。

她不得不停下來,氣急敗壞地在冰屋裏來回踱步。

想來荊沈玉也不會那麽輕易暴露什麽,肯定是萬無一失才會在她面前展示,那她要感知那股力量,和他一起吐納修煉,和他一起變強,就還需要什麽。

還需要什麽呢。

昭昭在靈府內苦思冥想,荊沈玉在靈府外看著手中靈力靜默著。

明明眼中看的是成團的靈力,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抓住昭昭手時的畫面。

那樣舉止浪蕩言語輕佻的心魔,手卻柔弱無骨,軟軟的一團,像這靈力的光團一樣,透露著脆弱無害之感。

荊沈玉半闔長眸,眼睫輕顫,速度有些快。

他周圍金色的八卦符文結界,它們不停旋轉,從清靜咒轉到九華真經,從九華真經變成坐忘錄,念咒念經,這是他最擅長也最常做的事,總能讓他靜心凝氣,但今日收效甚微。

這就是心魔的力量嗎?

別人的心魔也是這般嗎?

靈氣光團裏好像又出現了昭昭最後的神情,帶著些揶揄的清淺笑意,荊沈玉倏然松手,靈力散開,他微微抿唇,雙手合十結印,閉上眼睛將靈力一點點吐納吸收。

靈府內,昭昭終於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但就是有感應。

立刻坐下入定,這是昭昭跟荊沈玉學得最好的事,又因著此刻精神集中,不過片刻便入定成功。

仿佛進了一片無盡黑暗的海,海的盡頭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光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就像是自己一樣,她沒著急,知道自己現在最不能的就是著急。

她平靜了一下,定睛看著白光,它在擴大,並不需要她靠近,當它籠罩她身上時,自頭頂蘊起一股暖意,暖意驅散了體內因煉化殘存的痛和艱澀,一點點順著經脈流淌到身體的各個部位,昭昭用心感受,神思清明,極為暢快。

舒服了。

入定結束的時候,她分辨不出晝夜,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但明顯感覺哪怕沒有魔氣滋養,她也沒之前那麽虛弱了。

成功了。

但契機是什麽?

難道是需要荊沈玉配合?

他那個時候恐怕也在煉化吐納。

這可以理解,畢竟作為他的心魔,他們其實能算是一個人,他有什麽她就有什麽,他在做什麽,她也能感應到。

玉簡裏說,當她強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操控他的神智。

昭昭倒沒有別的心魔那樣志向遠大,要摧毀修真界或者殺什麽人,這也是她可能與他這樣“配合”暫時修練緩解自身的原因。

如果她是真的土著心魔,才不會有這樣的耐心,也不會止步於此,那樣的她估計會每日想著奪取他身體,操控他神魂,以宿主之強大去毀天滅地,生靈塗炭。

荊沈玉也會全神戒備,還煉化什麽呢?那麽危險的心魔,他肯定分分鐘就幹掉了,不會給鉆空子機會的。

一切都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昭昭她能屈能伸,所以活得長,機會多。

她也只有活下去一個目的。

離男主遠遠的,哪怕變不回人,永遠得做魔,她也做一個長命百歲的魔。

不對,這裏是修真界,百歲等於早死,是長命千萬歲才對。

……

此刻的九華劍宗山門道場前正熱鬧著,此次前來商議夜月眠之事的仙門中人,今日都要到了。

眼下道場上聚集了眾多弟子,為首的是善寧長老,這種需要對外交際的活兒一般都是他來,誰叫他能言善辯又愛笑呢?

今日天氣不錯,風和日麗,是個迎客的好日子,他剛到不多時,天樞閣的人便到了。

作為發現鎮魔淵結界松動的源頭,天樞閣自然要早些來。

空中落下一架八匹雪白玉馬拉著的寶車,車身周圍掛著印有天樞閣星宿圖案的白綢,寶車前盤膝坐著一名紫衣男弟子,他正一手托另手,豎著食指用法咒禦馬。

見善寧長老朝這邊望來,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善寧長老露出非常職業的笑容,微微頷首道:“許久不見,采衣小友又精進了。”

元采衣收勢而下,寶車停穩後玉馬化小進了乾坤袋,他擡腳走到善寧長老面前,恭敬施禮道:“見過善寧長老。”

善寧長老笑意真誠了幾分:“聽說你師尊這次親自過來了?”

元采衣點頭道:“是,師尊就在車上。”

語畢,寶車紗簾飄起,先下來的是一身紫衣的熟人,善寧長老不由一挑眉——江善音,劍君曾經的未婚妻,正是天樞閣大司命的弟子。

今日來的就是天樞閣大司命曲春晝。

江善音無視了善寧長老諱莫如深的表情,回身低聲道:“師尊請下車。”

她側身躲開,寶車的紗簾飄得更高了些,很快,車上下來一位戴著雪色冪籬的紫衣錦袍男子,他個子很高,比旁邊的江善音高一個頭還多,也高過善寧長老。

善寧仰視他,神情鄭重,上前幾步說:“大司命。”

曲春晝透過冪籬白色的輕紗掃了掃他,輕輕“嗯”了一聲。

善寧揮了揮手:“齊光,你帶人在此迎客,為師先送大司命進去。”

齊光應是上前,善寧領著曲春晝進去,江善音走過時,他不經意多看了一眼,她沒有表情地回望過來,善寧一笑,再沒看她。

無上峰,太素宮,荊沈玉閉死關,並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麽,反正他也不會去。

解決心魔之前,他不會過問任何事。

可這心魔總是出乎常理,連他都難以摸透。

他不允的時候,她什麽都想做,他準備接受一切的時候,她什麽都不做了。

每次煉化完,他主動離開,她也不做任何挽留。

她之前可每次都不願他離開,生怕做不了什麽的。

心魔果然飄忽不定不好對付。

不能任由她繼續這樣下去,直覺告訴他,這樣下去會出事。

這日煉化結束,荊沈玉遲遲沒有離開。

昭昭卻不像往日那樣用眼神暗示他:你怎麽還不走?

她今天也不太一樣,看上去精神很好,連長發都特地梳理過,不像平時滿是碎發。

那支芙蓉玉簪戴在她烏黑的發間,似乎比戴在江善音頭上時更合襯些。

她在門邊等了等,見他的確沒有要走的意思,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她每走一步,裙擺下的鞋面便露出來一些,荊沈玉垂下眼眸,恰好能看見她軟底的白繡鞋,鞋面上是漂亮的銀線芙蓉,在冰屋的光線裏像在閃著光。

芙蓉,到處都是芙蓉,他心裏微妙的不舒服,再擡眼時,昭昭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她突然朝他面上吹了一口氣,帶著他已經有些熟悉的清甜之味。

荊沈玉緊緊蹙眉,對於她跳脫的行為,他面上只有疑問,沒有緊張也沒有抗拒,很是平靜。

昭昭見此,又吹了淺淺的氣,幽幽說道:“脫衣服。”

她語氣很輕,可卻是命令的語氣。

荊沈玉覺得可笑,他是選擇接受考驗,可不代表他會順應這種要求。

旁人隨口吩咐便寬衣解帶,那和娼夫有什麽區別。

可哪怕他心明眼亮,奈何手不聽使喚,恍惚間竟照做了。

等他回過神,道袍紗衣已經半褪。

他猛地停下,眸色冰冷地望向她,昭昭嘴角笑意加深,得意地摸了摸鼻子。

……

他的直覺果然是對的。

真的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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