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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刀兩斷 那些他最難最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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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有過片刻, 白芷是歡喜的。

但過後,更多的,是慌亂。

鄭渺渺發來的那句消息, 是什麽意思?

白芷正想細問, 鄭星野又重覆了一遍:“做下向導唄白芷妹妹,我人生地不熟的, 很容易被宰哎。”

要發消息的手指一頓,白芷才反應過來, 鄭星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她面前。

下意識的反應,她將手機藏到背後。

給鄭星野逗得笑起來:“怕什麽, 沒偷看,出去走走?”

“不太方便。”反應過來,白芷直接拒絕了, “等會兒阿婆醒了,我還要照顧她。”

“那我等她醒來, 你帶我去轉轉?”鄭星野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地在她旁邊坐下, 長腿一伸,大有不起來的架勢。

這麽無耐的人,白芷沒遇見過。

偏偏鄭渺渺說這人難纏,還不能直接攆走。

最後, 白芷不得不妥協:“走吧。”

鄭星野唇角一勾, 拍拍衣服,直接彈跳起來,很激動的樣子:“走走走!”

春塘古鎮一到這種節日就是旅游旺季, 外面人山人海,白芷帶著鄭星野在各種巷子裏溜達了一圈,又帶他走了幾個熱門的景點。

除了那個貼著傅玄西照片的春塘相館。

鄭星野走著走著就不走了, 一屁股坐在橋頭石墩上,扯著衣領透氣:“熱死了,歇會兒。”

他長得痞帥,穿著件駝色的大衣,裏面是件黑色的打底衫,此刻大衣扣子解開,就那麽往那一坐,還挺打眼,惹得周圍路過的人都朝他看。

白芷站在旁邊,著實有受到波及。

“歇夠了沒?”她實在不想在這裏給別人當觀賞品,“還走不走?不走我回家了。”

“嘖,你說說你。”鄭星野也不惱她這態度,“幹嘛呀,我大老遠來的,好歹也是朋友,你就不能對我態度好點兒?”

“又不是我邀請你來的,幹嘛叫我陪你。”白芷也走得有點累了,往一旁的柳樹上靠,“你挺莫名其妙的。”

鄭星野歪頭,笑著看她,見她額發都濕了,在大衣口袋裏掏了掏,丟過去一包紙巾,“擦擦汗。”

白芷只看見一個東西朝她飛過來,下意識伸手去接,接住了才發現是紙。

她抽了一張出來,剩下的給他丟回去。

鄭星野手一伸,穩穩抓住,看她安靜地擦著汗,忍不住問:“你在玄西身邊都是裝的吧,跟你現在不太一樣。”

白芷瞥了他一眼,懶得解釋:“你說是就是。”

“你在他身邊那會兒,多乖啊,就一柔弱小白花,招人欺負,現在跟個刺猬似的,我也沒招你啊,對我刺撓刺撓的。”

“不然呢,我們又不熟。”白芷把擦完汗的紙團了團,揣進大衣口袋裏,準備等會兒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丟。

“確實,所以得慢慢熟。”鄭星野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吧,再走會兒。”

鄭渺渺那個電話倒過來的時候,傅玄西正在開車。

是副駕駛的秦澤沅接的:“幹嘛?”

“怎麽是你啊姓秦的?”鄭渺渺沒好氣,“我小表叔呢,我有事找他!”

“開車呢,沒空搭理你,有事跟我說,我幫你轉達。”

“我小叔叔去找白芷了!現在正賴在她家不走!”

這話一出,就像泡騰片丟進水裏,一下全炸開了。

連後座的沈思言都趴上來好奇:“還真去了?”

鄭渺渺:“那還有假嗎?”

傅玄西擡眸從後視鏡裏瞥了眼,淡淡道:“知道了。”

“知道了?”鄭渺渺一聽傅玄西說話語氣就弱了下去,“那怎麽辦,阿芷說她都煩死了,我小叔叔還叫她給煮面條,好大一碗!”

沈思言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來:“千裏迢迢跑人家家裏去吃面條?”

秦澤沅“嘖”了聲,“挺會啊。”

傅玄西沒說話,斂了眉眼,神色微沈。

秦澤沅和沈思言只感覺車速忽地一下加快了。

“那個,哥”沈思言偷摸在後排把安全帶系好了,“要不,咱還是慢點開?安全第一。”

秦澤沅放下手機,挽了挽袖子,“要不下個服務區換我來開吧。”

傅玄西沒應聲。

他們三個會同時出現在這輛車上不算特別意外。

當時在晝夜無雨待了沒多久,傅玄西就要走。

秦澤沅立即問去哪,得知他要去南城後立即拽上沈思言說要一起。

臨時決定要出發,偏偏那會兒沒合適的航班,要等,私人飛機申請航線又不能立即通過,這才三個人擠了一輛車。

掛了鄭渺渺的電話後,秦澤沅就開始給鄭星野打電話,打了好幾次,一開始還被掛斷,後來直接被拉黑了。

“臥槽這狗東西,拉黑我!”

沈思言掏出手機:“我試試——我擦,我也被拉黑了。”

傅玄西臉色更沈了,開車像開飛機。

秦澤沅抓緊安全帶咽了咽喉嚨,小聲提醒:“那啥,哥,真要飆車還是我來,你這,我們”

小命重要啊。

“閉嘴。”

傅玄西觀察著後視鏡和前方的車輛,踩著油門看似沈穩淡定實則瘋得一批地超了一輛又一輛車。

“行了不早了。”白芷耐心告罄,看了眼時間,總算是到了飯點,“我回家了,你自己找地方休息。”

天色漸暗,古鎮裏人還不見少,特別是沿河的酒吧裏,燈光閃耀,熱鬧至極。

鄭星野摸摸肚子:“餓了,不介意去你家蹭個飯吧。”

“介意,我家裏就我和阿婆兩個人,多你一個男人,不合適。”白芷說完轉身離開,實在懶得搭理他。

走了一段路,一回頭,發現鄭星野還跟著,差點沒氣死過去。

這人臉皮怎麽就這麽厚?

一直跟著她到底想幹嘛?

她不覺得這人對自己有意思,因為早知道他對那個已逝去的盛雨愛得深沈。

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懂他這樣一系列奇怪的行為是想做什麽。

“你能不能別跟著我?”白芷停下,簡直要求求他。

鄭星野不以為意:“你這話說的,這條路又不是你家修的,怎麽你能走我不能走?”

簡直不可理喻。

白芷氣得轉過頭加快了步伐跑回家。

剛要關上院門,鄭星野一條腿伸進來卡住。

阿婆在院子裏等她,見狀好奇道:“怎麽了阿芷?”

白芷一分神,鄭星野擠進了院子裏。

笑呵呵的乖巧模樣,跟阿婆打招呼:“阿婆新年好啊,我是阿芷的朋友。”

瞧瞧這人多不要臉,才見過幾次,阿芷就叫出來了。

白芷氣得差點沒大罵,忍了又忍才算是忍住了。

阿婆楞了下,隨即又笑起來,招呼鄭星野進屋坐:“阿芷的朋友啊?快進來坐!”

“阿婆,他不是——”

“等等阿婆,我也是路過,忘了買禮物,稍等稍等,我出去一下。”

說完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白芷見狀,立即就要關上院門,被阿婆叫住:“你幹嘛呢,人家還沒回來呢。”

“阿婆,他就是一個——”

白紙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要怎麽解釋呢,她怎麽認識鄭星野的,通過傅玄西嗎?

傅玄西呢,又是誰?

白芷被迫進門,在阿婆的要求下回廚房準備晚飯。

鄭星野速度很快,下午逛那會兒就看見了好些賣東西的店鋪,沒多久就提著幾大袋東西跑了回來。

蘇澤瑞出門丟垃圾,只看見一道男人身影唰一下就沖進了白芷家院子裏。

白芷郁悶地在冰箱裏翻剩菜,打算隨便打發下鄭星野得了。

說實話,今天換成傅玄西身邊任何一個人,她都能夠很淡定地接待,偏偏是這個最不正經的鄭星野。

她沒怎麽跟這種人打過交道,實在不太會應付。

鄭星野提著東西進門,一聲阿婆喊得動聽極了,白芷在廚房都能聽見那聲音婉轉又諂媚。

“也不知道應該買什麽,隨便買了點,別嫌棄。”

“破費了破費了,留下來吃晚飯啊,阿芷在做。”

“那感情好啊,我第一次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正愁沒地方吃飯呢。”

白芷握著菜刀的手都捏緊了,正要對著菜板上的肉砍下去洩憤,手機在圍裙兜裏響起來。

她擦了擦手,掏出手機也沒顧得上看備註,直接接聽:“餵?”

那邊卻沒有聲音。

白芷還以為信號不好,在廚房裏走來走去地試探信號:“能聽見嗎?我這兒信號不好。”

鄭星野不知在外面幹什麽,忽地一聲大吼:“哎喲我去,當時真的是——”

“鄭星野你能不能小聲點!”白芷沒好氣地跑到廚房門口沖他大吼,這一天夠累的,接個電話還要被他吵。

再好的脾氣都沒了。

鄭星野轉頭看她,頓了下,還挺委屈:“好吧。”

阿婆不滿地訓白芷:“你幹嘛,人家小鄭給我講故事呢。”

白芷懶得跟他們倆溝通,拿著手機跑院子裏去找信號。

“餵?能聽見嗎?我出來了。”

仍舊沒有回應。

白芷這時候才想起看下來電顯示——

是一串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歸屬地是臨宜。

一瞬間,白芷渾身一激靈,腦子裏冒出個瘋狂的想法。

是他嗎?

如果是他的話,白芷更傾向於是他不想說話,而不是信號不好。

所以

白芷倒吸一口涼氣,回頭看向屋裏。

剛剛她吼鄭星野,電話那邊,他是不是都聽見了?

傅玄西在古鎮外的小角樓,那個去年等待白芷的地方。

多巧,今年也是大年初一。

只是,去年那個小姑娘為了來見他,用的是跑的,一路上還蹭了別人的糖葫蘆糖漿。

而今年。

傅玄西倚在車門上,咬著煙,一偏頭,掛了電話。

她在電話裏那樣熟稔自然地大聲叫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那樣鮮活,自然,生動,在他面前從未有過。

更多的,是一種柔軟的、討好的乖巧。

而她吼的那個男人,他的好兄弟,此刻,就在她的家裏。

被她兇了,還有她的家人替他撐腰。

他們什麽時候,竟熟悉至此。

只是這短短的一個下午麽?

沈思言和秦澤沅倆人一下車就去找店吃飯,這會兒終於找到家還算過得去的,遠遠叫他:“哥,過來吃飯啊。”

吃飯。

傅玄西把煙掐了,想起掛電話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阿芷,你跑出去幹什麽,快點給小鄭做飯啦。”

小鄭。

傅玄西閉了閉眼,腦門上的筋瘋狂地跳。

那小白眼狼,到底能不能明白,這姓鄭的,沒安好心。

白芷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正要開口問對面:“是你嗎?”

那口氣好不容易才提上來,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

手機裏傳來一聲響。

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

白芷幾乎立即確定,就是傅玄西。

一瞬間,渾身力氣都像被抽離了。

甚至沒辦法思考。

鄭渺渺下午說,他知道了。

她一直都在等,等他的後續反應,等他把煩人的鄭星野弄走。

但是,一直都沒等到。

這會兒,他打來電話,卻不說話,又是什麽意思。

這頓晚飯白芷做得很隨便,擺明了就是要敷衍鄭星野,想叫他知難而退。

他這樣的大少爺,應該吃不慣像她們這樣家庭吃的飯菜吧?

誰知道鄭星野這人細的粗的都能吃,一邊吃一邊誇:“真好吃哎,有點我姥姥那手藝了。”

阿婆笑:“是嗎?我們家阿芷做飯一直都好吃的,你是第一次吃嗎?”

鄭星野挺誠實:“第二次。”

中午還吃了碗面。

阿婆又問:“對了,剛剛都忘了問,你是阿芷的同學嗎?”

鄭星野一下樂了,他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哪裏像大學生?

“不是。”他也沒不要臉地說自己那麽年輕,“我們是在朋友聚會上認識的。”

“這樣哦。”阿婆點點頭,“多吃點多吃點。”

白芷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一直在想剛剛那通電話。

晚飯結束後,白芷收拾了廚房,正要趕人走,鄭星野倒忽然知情識趣起來:“阿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先去酒店了,明天我再看你來。”

白芷深吸一口氣。

還有明天?

阿婆孤單慣了,最喜歡熱鬧,特別是鄭星野這人什麽年齡段的女性都會哄,給她逗得很高興,就巴不得他明天再來陪她。

白芷壓著不耐把鄭星野送出去,立即關上了院門,像是送走了一尊瘟神。

鄭星野立在門外頭叩了叩木門,笑得不行:“你這樣太過了啊。”

白芷懶得理他,假裝沒聽見。

鄭星野倒也沒繼續賴著,轉身離開。

等腳步聲遠了,白芷才如釋重負地掏出手機,找到剛剛那通陌生的電話撥了回去。

每響一聲,白芷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然而直到最後,這通電話也沒被接聽。

女生的勇氣就只有那麽一點點,用了就沒了。

更何況,如果不是為了弄走鄭星野這個煩人精,她根本不會打這通電話過去。

白芷也不繼續打了,收了手機進去。

傅玄西從洗手間回來,秦澤沅和沈思言在手機上鬥地主,指指他擱在一旁的手機:“剛剛好像有人打電話。”

他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一看,見到那個來電顯示的備註時,楞了下。

手指在大腿上無節奏地輕敲了幾下,拿起手機去了陽臺。

還是去年今日的那家酒店,那家套房,那個一起點燃仙女棒的陽臺。

陽臺外,還是一樣的夜色。

城市萬家燈火璀璨,煙火在夜空綻放。

唯獨少了那個對他笑的小姑娘。

傅玄西隨手拉開陽臺上的藤椅坐下,回撥了電話過去。

一聲、兩聲、三聲。

電話被掛斷。

再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

又被拉黑了。

白芷看著手機通訊錄黑名單裏剛添加的電話號碼,還有些糾結。

真要做得這麽絕嗎?

片刻後,她心裏有了答案。

需要。

既然決定了分開,就應該一刀兩斷,藕斷絲連對誰都不好。

她想起那天傅敬之來找她說的話:“如果他真的愛你,自然願意為了你拋棄一切,但是你真的願意,他為了兒女情長,拋棄他好不容易守下來的江山嗎?”

也記得,鄭渺渺無意間提起,他曾日夜連軸轉,白天上課,晚上忙公司的事務。

飲食作息皆混亂,胃出問題住院還要處理緊急文件。

那些他最難最難的時候,她不曾陪他一起走。

又怎麽能夠,讓他吃過的苦,付出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千裏之堤也會潰於蟻穴,她不願做那萬惡的蟻。

白芷緩了緩,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澡。

剛起身,手機忽地又響了起來。

她彎腰,拿起手機一看。

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歸屬地是臨宜。

跟剛剛被她拉進黑名單的,不是同一個。

白芷眼皮狂跳,顫抖著手指,沒敢立即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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