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言。”

郁商珩嘴裏擠出兩個字, 幾乎是在瞬間將事情決定的，此時說來也沒有任何異樣。

“代言？”耿慕眨眼，她雖然接過推廣合作, 但是正兒八經的代言還真沒有，而且他公司裏的產品需要代言嗎？

郁商珩在她對面坐下, 目光掃一眼小小的賓館房間, 點頭應, “嗯。”

“可是我給蘇凱言公司的機器人打過廣告。”耿慕忽然想起當初錄制《鐵甲之魂》時候的的廣告。

郁商珩頓了一下，墨眸深沈幾分，“沒事。”

“好。”耿慕點頭, 再次指向他眼睛，“你有黑眼圈。”

這個時代的人不怎麽愛惜身體，熬夜的人很多，要是其他人有黑眼圈她並不奇怪，但是郁商珩一向作息跟她一樣規整，怎麽也這樣了？

“……”郁商珩沈默著坐在那裏，宛若冰山一樣，渾身透著冷冽又清透的氣息。

他這段時間都沒有睡好。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最為失控的日子。

“你失眠？”耿慕對上他那幽幽黑眸, 覺得自己猜中了。

郁商珩也緩緩點頭。

耿慕低頭看手機時間，快十一點了。

“很晚了,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改天我們再談。”

郁商珩沒答, 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兩張床上。

耿慕也轉頭看過去, 這是雙人標間。

室內寂靜兩秒鐘，耿慕才會過意來，“你回去也浪費時間, 不如在這裏睡一晚？有兩張床。”

郁商珩絲毫不矯情，點頭，“嗯。”

耿慕：“……”她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但是又察覺不出來，所以就這樣迷迷糊糊將人留下來。

郁商珩只身過來個，也沒帶別的東西，但是耿慕就是去洗個澡的功夫，桌上就多了好幾個袋子，裏面裝的是他洗漱的生活用品，還有衣服。

房間裏整潔如新，似乎還有人清理過，兩張床上也換成了更加純白柔軟的絲綢質感被子，更別說空氣中隱約飄灑著的清香……

“管嘉來過。”

郁商珩低聲說一句，從一個盒子裏頭抽出睡衣的時候，帶出一個小包裝盒。

耿慕彎腰撿起來，“傑士……邦？”

郁商珩疑惑，深沈的表情也微微松動，“什麽？”

耿慕見他不知道，便給他科普，“避孕套。”

郁商珩：“……”

耿慕將包裝盒往他手裏塞，繼續道，“但是這個不好用，還有更好的牌子。”

郁商珩眸色深深凝著手裏的小盒子，用力握緊，“你知道？”

“甜甜為了寫小說跑去做訪問，她告訴我的。”耿慕絲毫不覺得跟一個大男人討論這個有何不妥。

郁商珩再次沈默，隨後被耿慕催促去洗澡。

因為睡覺時間快到了。

郁商珩本來單純是睡不好，今天心血來潮來過來找她，也沒有想過要跟她發生些什麽，但是自從看到那個小包裝盒後，綺思就被勾了起來。

身軀明明被冷水沖刷著，但是皮膚下奔湧的血液已經灼熱沸騰，直接竄到大腦。

郁商珩已經漸漸習慣這種時不時就失控的狀態，他有序的程序世界已然被小病毒肆無忌憚地摧毀。

郁商珩在浴室裏呆的時間比平時要久。

耿慕本來想問問甜甜治療失眠的方法，但是拿著手機看一會兒就睡著了。

郁商珩出來時，看到靠在墻邊床上的女孩握著手機在身前，但是眼眸緊合，睡得正香。

他走過去，將她手機拿走放到一邊，給她蓋好被子。

如寒潭的眸子仿佛點燃了一把火，他細細端看少女的面目，越發覺得目光移不開了。

房間的燈調到最暗，郁商珩躺到另一張床上，姿勢跟旁邊的少女幾乎是覆刻出來的一般。

之前每個晚上都看著天花板到天亮，本來以為今天也不例外，但是郁商珩卻覺得渾身是前所未有地放松，漸漸地，他也醞釀出了睡意。

——————

耿駱深夜收工，這次他拿到了整整880塊。

而且他還加了不少人的微信，其中還有一個副導演的，他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安排上戲了！而且都是特約演員！

耿駱也幻想過有這樣一天，但是他都沒能如願，現在面臨這一切，他一直患得患失的，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從劇組離開後，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看，他的微博粉絲一天之內漲到了十萬，他幾個相交比較好的朋友都說他要火了，還想從他這裏挖慕慕的八卦。

耿駱來到耿慕住的賓館，心想她可能睡了，打算將給她買的小蛋糕放下就走。

可是他拿房卡打開門後，卻看到兩張床上都躺了人！

耿駱就楞了兩秒鐘，離門口最近的男人，就倏地起身，墨色利眸恍如鋒銳寒劍射過來。

“郁商珩！”耿駱驚呼出聲。

這個男人跟慕慕關系匪淺，這一點笑笑也跟他說過。

而且慕慕還總是跟他說這人有多好。

但是即便這樣，耿駱也沒法接受他大半夜出現慕慕房間！

“別吵，她睡了。”郁商珩在看清耿駱的模樣後，又緩緩躺回去，那神情那動作再自然不過。

耿駱嘴角抽搐，“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對慕慕做什麽了？”

“什麽也沒做。”郁商珩坦然回覆，俊若天神的面容一直都給人嚴肅冷漠的感覺，讓人不敢質疑。

耿駱看一眼耿慕安然的睡顏，將小蛋糕和牛奶放到一邊，依舊皺著眉。

他下意識相信了郁商珩的話，但是要讓他們兩人繼續同處一室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氣呼呼地抱著手臂在一旁坐下，也不打算走了。

郁商珩只是斜眼睨他一眼，隨後重新合上眼，似乎絲毫不在意他的行為。

耿駱：“……”好生氣。

他今天在劇組一天，天氣又炎熱，現在身上都是餿掉的臭汗味，很快他便坐不住，慢吞吞起身離開。

但是也就半個小時，換洗過的耿駱重新跑回來，在角落的木質椅子上坐了一夜……

天沒亮的時候，耿駱又要離開去劇組，不過他走之前警告過郁商珩。

郁商珩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但是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於是耿駱更加郁悶了。

這個男人真是夠奇怪的。

他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但是他怎麽往女孩子房間跑？

郁商珩將窗簾微微拉開，太陽已經冒頭，些微光線透進來。

他回頭看向床上掙紮著爬起來的女孩，堅硬如鐵的心臟劇烈跳動幾下，嘴角也微微勾勒一個弧度。

“今天晚了。”她平時都會在六點起。

“嗯……”濃重的鼻音。

耿慕微微瞇眼看著逆光站著的男人，腦子有些昏沈，下意識朝他伸出手，“父親？”

郁商珩微怔，同時抿緊唇，暗淡下來的眼眸帶著幾分沈郁之色。

她的眼眸折射著初晨薄陽的金色，她在看著他，但是又像是在看別的人。

之前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在他盯著自己的時候，耿慕眨了眨眼，將話題揭過去，“郁商珩，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你在看誰？”郁商珩卻沈聲追問。

耿慕不想說謊，她對著那雙沈郁的黑眸，半晌才回道，“我不想告訴你。”

關於她的時代，關於她和父親的回憶，她都不想說。

那樣會擾亂這個時代的秩序。

在她聲音落下後，郁商珩的眼底墨色也一點點沈積，他本就是一座移動的冰山，此時眉眼間那抹柔和被掃光，只餘冷漠之色。

耿慕何其敏感，她撐著床起身，來到他面前，“我……”

不過她話沒說完，郁商珩已經擰頭到一邊，“不用說了。”

他最不喜歡聽解釋，有時候解釋會讓人好受一些，但是卻沒有意義。

耿慕抿唇，感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眼眸轉動，楞是有些無措。

外面傳來管嘉的敲門聲，郁商珩也很快跟著離開。

耿慕難得有些郁悶，坐回床上。

她拿著手機戳了一下，周甜甜很快回覆一句語音：“慕慕，雖然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你不能這麽直接說出來啊……還有，你還藏了哪個小哥哥？？難道郁商珩已經是過去式了嗎？？你快跟我說說，我保證不跟別人說，也不寫出來！”

耿慕聽著，心情更加沈重一分。

那邊的周甜甜已經按捺不住，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我說真的慕慕，相處膩了你盡管換，咱要什麽男人沒有對吧？”周甜甜以前吧挺討厭海王的，但是如果這個海王是自己的閨蜜，那她覺得無所謂，甚至還覺得特別榮幸……

“我說不出來……”

耿慕回一句，在床上躺下，甕聲翁氣的。

周甜甜還一直在開導她，漸漸地才發現耿慕的不對勁兒，“你聲音怎麽回事？生病了？”

耿慕摸一下自己額頭，“不知道……”

“你傻啊，你現在跟耿駱在一起嗎？讓他帶你去醫院！”

耿慕有氣無力地應著話。

這邊郁商珩和管嘉從安靜的電梯出來。

管嘉察覺郁商珩情緒不對，所以一直低著頭不作聲，以免自己被當成出氣筒給拆了。

走出賓館後，郁商珩卻忽然在車前停下，周身冰冷的氣息沒有減少。

“郁總？”

管嘉才出聲，郁商珩就驀地轉身往回走，再次進入賓館。

管嘉一頭霧水，也只得跟著跑進去。

昨晚不是好好的嗎？今天一大早怎麽就像是冰山上降雪了一樣？難道是和小姑娘吵架了？

可是郁總也沒有這麽小家子氣啊。

房間裏，耿慕答應周甜甜去醫院看病，她剛掛了電話，蔫蔫趴在床上休息，根本就不想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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