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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鴛鴦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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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曜冷眼看著他, 沒什?麽好臉色,但還?是放低了音量。

事情太多太雜,袁曜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他清清嗓子, 問到?:“該交代的, 都說了吧。”

安駿嘴角向兩側挑起,微微笑道?:“大人這?話草民不明白。”

袁曜黑著臉,重覆一遍:“該交代的,都說了吧。”

安駿的笑意更重, 他一雙眼睛看向袁曜, 袁曜硬生生打了個哆嗦。牢裏本就陰暗,加上此時已?是深夜,安駿這?麽笑著看他一眼, 映著燭火,安駿的笑眼在袁曜眼裏頓時化作一對厲鬼用來奪命的鬼火。

袁曜暗自攥緊了拳頭,眼神?在安駿牢房上的鎖上游走, 確認這?個惡鬼已?經被鎖死了,緊緊關著的牢門無?聲間給了袁曜勇氣。

安駿覺得眼前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識, 前不久眼前這?個白白嫩嫩的大官兒?還?是他的階下囚。那時候也是類似的地牢,牢門開著, 他安駿坐在凳子上, 現在站著的高管當時躺在地上任他施。虐。真?是時過境遷啊。

他的笑容越發溫暖, 在袁曜看來也越發滲人。他笑說:“我有點後悔沒殺了你了。”

袁曜被他一看險些站不穩, 他伸手就近把住牢門的木頭穩定住身形, 看回去,努力讓自己面?上平靜。道?:“那要讓你失望了。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安駿看他一眼後目光就迅速移到?懷裏的傾君身上, 神?情溫柔,仿若他懷裏的是全世界。

“是啊, 很?失望。如果當時你死了,傾君現在就不會在這?。”安駿聲音輕柔,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說著說著他還?擡起頭看向袁曜,輕聲問到?:“你怎麽不去死”

袁曜目瞪口呆,按他的說法,自己竟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

袁曜眉頭皺起,雁陽想不通,雁陽心裏苦。

“所以說你現在還?在執迷不悟!”

安駿不屑地冷哼一聲:“哼,執迷不悟凡事阻礙我和?傾君的都該死,安西仁該死,安君竹該死,你也該死,你們都該死!”安駿聲音陡然拔高,他懷裏的傾君被他驚到?,往他懷裏縮了縮,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小聲的喚了句:“西仁。”

傾君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這?裏還?醒著的兩個人聽清。

袁曜嘴角上揚,毫不留情開始嘲笑安駿:“看吧,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想的還?是別人。”

安駿咬緊了牙關,眼睛瞪得發紅,雙手死死攥起。

袁曜知道?從他這?問不到?什?麽了,轉身離去,他衣擺被夜風吹起,輕輕揚起一個弧度。袁曜擡頭看看天,星河隱匿於雲後,蟾宮時隱時現。怕不是有雨。

門響,人驚。

袁曜前腳剛回到?自己臥房,後腳他隔壁的徐岑就睜開了眼睛。徐岑輕手輕腳翻身出門,蹲在袁曜門外,從門縫裏看著袁曜睡著後才轉身回來房間。走前還?不忘把袁曜門窗掩好。

第二日袁曜早早就起來了,天色陰沈,人頭頂的雲就跟塊浸滿了水的抹布一樣,壓的人心裏難受。

安駿的嘴嚴得緊,從他哪兒?什?麽都撬不出來,倒是被他護在懷裏的那個女人,可能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把他們兩個人分開這?種高難度的任務袁曜打發給兗州縣丞了,這?種機會縣丞大人當仁不讓。

縣丞大人姓孫,在兗州土生土長,長大多次考取功名不中,家裏沒辦法給捐了個小官兒?,後來安西仁被派到?了兗州就沒孫大人表現的什?麽機會了,也是這?回抓人孫大人才得以在袁曜二人面?前刷個存在感。

孫大人說兗州安姓的人並?不很?多,也就三十年前從安家寨搬過來的那些人,當年搬過來時安西仁安大人才兩歲,還?是個話都說不明白的小豆丁,蹣跚著在兗州城裏學步,不小心跌倒了還?會放聲大哭。安君竹比安西仁還?小,看見堂哥哭了就會扁扁嘴跟著他一起哭。再大一點安君竹就天天跟著安西仁轉。

孫大人顯然說到?動?情處,邊說邊用手比劃,安西仁這?小哥倆是他看著長大的,雖說安西仁出了那檔子的事兒?,但是要說他把這?三十年的感情全忘光也是假話。

當年那個才兩歲大的小豆丁怎麽會幹出這?種事呢,孫大人一直不信安西仁會貪贓枉法,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徐岑見孫大人越跑越遠,忍不住出聲提醒:“孫大人,袁大人在問你安駿的事。”

孫大人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帕子,擦了擦眼角的老淚。

袁曜眼尖看見孫大人帕子上繡的鴛鴦,馬上想起了安西仁身上的那方帕子。

“孫大人這?帕子怎麽來的”

猛得被人捉住手腕,老孫大人還?有點懵。他眨了眨渾濁的眼睛說道?:“這?帕子是下官內人繡的。兗州都拿這?個定情。袁大人,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袁曜閉著眼睛,擺擺手:“沒有。”

突然袁曜靈光一現,從孫大人手裏奪走手帕,拽著徐岑就往大牢跑去。

袁曜那句“抱歉。”還?沒散去,人就連衣角都看不到?了。

剩下老孫大人一個人在衙門大堂坐著,他輕聲嘆到?:“唉,還?是年輕好啊。”

袁曜邊走邊和?徐岑解釋:“剛才孫大人說鴛鴦帕子是他們用來定情的。”

徐岑被他拽著跑,呼吸節奏都是亂的,此時分不出心神?來回答他。

“上次我們看見了安西仁的帕子,顯然他不是繡帕子的那個。”

“安君竹當時看那個手帕的眼神?有點糾結,不想收起來,但是又礙著安西仁不得不收起來。所以手帕也不是他的。”

“我曾經聽別人叫傾君安夫人,安西仁的亡妻恰好也叫傾君。所以,安西仁的手帕很?可能是傾君給他繡的。”

袁曜揚揚手裏搶來的鴛鴦手帕,說道?:“這?兩塊繡的都差不多,針腳一樣垃圾,咱們再激她一下,嚇一下她她就分不清了,那時候我們想知道?的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袁曜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拽著徐岑停下喘口氣,徐岑聽著他的分析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你當太子真?的是屈才了。”徐岑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把袁曜弄得一頭霧水。

“怎麽說?”

徐岑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暗自心想最近是不是劍練得少了,身體明顯大不如前。

“你應該去當仵作,心這?麽細。”

這?是被誇了嗎?可是有他這?麽誇人的嗎?袁曜心裏連續幾個急轉彎,面?上什?麽都不顯。

從衙門到?牢裏的路不是很?長,袁曜連跑帶顛並?沒有留出多少時間給他胡思亂想。

安駿被獄卒押到?其他牢房嚴加看管,他現在離傾君不遠,擡頭就能看見她,就是無?論怎麽伸出手拼命去夠也沒辦法觸碰到?傾君的一片衣角。一種莫名其妙的無?力感就這?麽襲上安駿心頭。

袁曜從袖子裏把疊好的鴛鴦手帕拿出來,抖開,讓傾君看清楚手帕上繡的花樣。

徐岑則光腿的搬來椅子讓袁曜坐下,他杵在袁曜後面?就跟個門神?一樣。不過人家的門神?庇護家宅,他這?個門神?就知道?護著袁曜。

眼淚迅速在傾君眼眶裏堆積,在某一刻突然湧出混著她臉上的粉,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傾君輕輕咬住下唇,抿過紅紙的嘴唇此刻被咬得發白。

她癱坐在地上,臉上被淚水染花。

“西仁,你放過我吧,我知道?我錯了。”這?一句話她反反覆覆說了不知多少次。

徐岑把袁曜按在椅子上,自己親手打開牢門,一片影子突然就壓在傾君頭上。

徐岑居高臨下,以一種近乎質問的口吻問傾君:“你,和?安西仁什?麽關系”他聲音冷冷的,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冥府派來人間索命的使者。

傾君臉色一白,猶猶豫豫不好意思。

徐岑聲音又是一冷:“說!”

傾君被他一下,本來臉色就不好,這?下更白了,看得對面?的安駿不住的心疼。

“他,是我夫君。”

雖說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這?話真?的說出來時還?是足夠震撼的。

已?故太守安西仁的亡妻躺在太守遠親富商安駿懷裏,這?事怎麽說都別扭。

袁曜坐不住椅子了,雙手撐住扶手猛得站起。

“你知道?什?麽?都說出來!”

袁曜神?色凜然,恨不得下一秒就沖進牢門,叩問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安西仁貪汙是真?,可他對亡妻的感情袁曜這?段日子也是一直看在眼裏的,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安西仁的亡妻不但沒亡,還?在他死後精心給他編織了一頂在夜裏都泛著熒光的帽子,這?帽子還?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編的。袁曜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委屈的男人。

傾君睫羽輕顫,說話間滴滴淚珠滾落在地。

“我認識西仁時候他還?不是安大人。”

那年安西仁還?年輕,弱冠之?齡的少年郎,一派青春年少,滿腔報國的熱血。”

當年的傾君還?在歌榭坊裏,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也變得懶懶散散,懶得動?彈。

傾君就那麽靠在窗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安西仁收拾好了包袱進京趕考,走累了擡起頭看看天,松松脖子。

剎那間電光火石,天上雲似乎不走了,初夏的風似乎也不吹了,就連聒噪的蟬似乎也一時間通了人意,連連噤聲,不願去打擾這?兩人。

一時間,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對視著的安西仁和?傾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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