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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偽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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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錦容的身子實在是太差了,她自母胎裏就受了瘡,被聶氏精心調養了十幾年才與平常人一般無二。本是小受風寒,但平日緊繃的神經斷了,更是加劇了病情。

寧錦容腦袋漲漲的,有些神智不清,半夜坐在床上,只一個勁兒的哭。薛臨時聽見她窸窸窣窣的聲音,外褂也沒披便直奔偏房,看著寧錦容坐成一小團,憋著聲音掉眼淚。

“別哭,明日便不會那麽難受了。”薛臨時只覺得心疼的一塌糊塗,伸手給寧錦容擦了擦眼淚。

寧錦容神志不清,口中還在低喃著胡言亂語:“賀成……寧錦繡,雲婉柔……”說著便又泣不成聲,有些事情憋在心裏就像是一根刺,時間越久紮的越疼。她也想就這樣算了,上一世終歸是上一世的,何必要自尋煩惱呢。

但是寧錦容忘不掉,就像是被別人打了一巴掌似的,不會因為明天不疼了,就可以將這件事翻篇。

“都欺負我……嗚……”寧錦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薛臨時也聽不真切,隱約聽見成華、寧錦繡、雲、欺負這些字眼。

薛臨時把被子牢牢裹在寧錦容的身上,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入懷中,一只手輕拍著寧錦容的背,清越的聲音流淌在屋子裏:“烏金凝瀲灩,新燕蹴暄風……”

寧錦容嘴中又嘟囔了一句,便昏昏沈沈的依靠著薛臨時睡了過去。

薛臨時聽寧錦容呼吸沈穩,便逐漸熄了聲音,只是臉上愈發深沈。他輕柔地扶著寧錦容躺下,隨後出了屋子,腳尖一點便上了一棵茂盛的大樹。“出來。”

一身黑衣包裹的男子出現在如墨的夜色中,“主子。”

“去查查寧錦繡,還有她的生母,再查查有沒有一個叫成華的之前與四姑娘接觸過。查完後,斬草除根。”一陣風拂過,壓得小草彎了腰。薛臨時毫無波動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的陰森。

黑衣男子一低頭,“是。”之後便消失在夜色裏。

薛臨時一個旋身落地,去了偏房給寧錦容捂被窩。

翌日一早兒,寧錦容剛剛睜開眼,便看見薛臨時被放大的一張俊臉。她倒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往後打了個滾,卻“嘭”地撞上後面的墻面。

“嘶——”本就皮包骨頭的後背怎麽受得了這一撞擊?寧錦容當即又倒吸了口氣。

薛臨時伸手將寧錦容往他懷裏攬了攬,“再睡會兒,嗯?”

寧錦容懵懵的,但是她已經不想再睡了。腦袋有點疼,忽視不了,於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話,“王爺,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我娘啊?”

話一出口便帶著濃濃的鼻音,聽得薛臨時愈發內疚了。

“很快的。”薛臨時手下輕柔地撫了撫寧錦容柔順的烏發,認真安慰道。

寧錦容卻不打算就此揭過,“很快是什麽時候?我娘她怎麽說……”也是個郡主!與薛臨軒、薛臨時是堂兄妹,堂姐弟,那她不是該叫薛臨時一聲皇叔???

寧錦容眼睛一瞇,覺得此事並不簡單。太後、皇帝可不會明目張膽地允許他們亂來啊,必然是其中另有隱情。“我娘,不是我外公親生的吧?”

薛臨時這才睜開眼,看著寧錦容自認為很睿智的瞇起的杏眼,不由噗嗤一聲,“怎麽問起這個?”

寧錦容卻是一把揪住薛臨時的衣襟,瞪著圓溜溜的杏眼看著他,“我娘若是我外公親生的,那咱不是叔侄了嗎?”

薛臨時好笑的握住寧錦容攥成拳的小手,“我以為你先前是知曉的。”

“我哪裏會想到這茬兒!”寧錦容現在腦子裏就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得慌。

寧錦容後知後覺的用力將薛臨時推下床榻,薛臨時一時不察,受下這猝不及防的力道,“嘭”地一聲兒便落在地上,還未開口便被寧錦容質問:“王爺,您行行好成不成?不是親叔侄您還睡奴婢的榻,真要逼奴婢做您的通房丫鬟?!”

薛臨時又手腳並用的爬上床榻,雙手一用力便將寧錦容禁錮在懷裏,理直氣壯:“本王不僅要你做本王的通房丫鬟,還要你做我的王妃!”

寧錦容的手臂用力撐在薛臨時的胸膛,卻撐不起來。薛臨時湊近她的耳邊,呼著溫熱的氣息:“喜歡本王不好嗎?”

“一個月去煙花巷柳六次的老男人?”寧錦容不可控制的將內心真實想法喊了出來。

薛臨時只覺得內心遭受一萬點暴擊。

“我可以為你遮風擋雨,只要你想,沒有什麽不可以。”薛臨時逐字逐句皆是認真。

寧錦容差點被氣笑了,她極力抑制住體內的女神經之力,“說句大不韙的話,奴婢不喜歡您這樣兒的。”

“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薛臨時討教,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認真。

寧錦容嘴角一扯,“奴婢喜歡沒去過煙花巷柳,又聽話的男人。顯而易見,您,不是。”

一字一句都在錐心,薛臨時呼吸有些難受,手上松了松,“本王喜歡你,是看得起你!”

“求您千萬別看得起我。”寧錦容一個巧勁掙脫薛臨時,跨過他下床榻,便帶著衣裳去屏風後穿。她也偶爾會覺得,沒準薛臨時就是喜歡她的呢?但是,喜歡到讓她為奴為婢,這就讓人沒法承受了。

寧錦容又不是個傻子,洛達對她怪異的態度,還有她的吃穿用度,比在寧國公府時還有好上許多,即便是皇帝的大宮女也未必有這般的待遇。但是在寧錦容的思想裏,吃穿用度是其次,首先是平等。

退一步來講,薛臨時真的喜歡寧錦容,又能有多少喜歡呢?真正的喜歡是並肩而立,而不是要對方像菟絲花一樣的依附著自己。

等寧錦容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薛臨時也出去了。

一切又好像回到寧錦容來攝政王府的第一天,出了領三餐與打掃屋子,其他的時間都是很自由的。

寧錦容挎著個竹籃子,裏面是兩個枕頭上放著兩個雪梨,她輕車熟路的去花市尋找老花農,卻見老花農正在給一個衣衫還可以的婦女陪笑,大蔥害怕的躲在老花農身後,眼中蘊起一汪清泉。

寧錦容三步作兩步上前,“發生什麽事了?”

老花農還未開口,便聽那婦女尖酸刻薄道:“這小崽子小小年紀不學好,敢偷我們家阿立的宣紙,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辦?!”說完將宣紙拍在寧錦容的身上。

寧錦容拿過來一看,差點樂了。“這可是翰墨軒的宣紙,一疊就要十幾兩,夫人您可真是財大氣粗。”

一旁圍觀的人面色怪異,這婦人名叫張翠蓮,平日裏便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怎麽會舍得用十幾兩的宣紙。

張翠蓮見形勢不對,又道:“俺平時是省吃儉用的,但怎麽也不能苦了孩子讀書!丫頭片子不過是個丫鬟,你又能有錢買這宣紙?”

“我怎麽不能買了?砸你家鍋賣你家鐵了?”十幾年耳濡目染的可不是吹的,寧錦容這一身氣度,即便是丫鬟的衣裳也掩蓋不住的。她現在寄人籬下,不想惹是生非,便給了個臺階:“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許是小孩子小打小鬧,讓夫人擔心了?”

“日後可別再來與俺們家阿立玩了!”張翠蓮兇巴巴的丟下這一句,便帶著她身後虎頭虎腦的孩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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