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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磨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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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磨合 (4)

王府,會有些不習慣,所以才偷偷過去的。”

明媚本想掐他,聽到最後,那手卻又放下了:“唉,我總感覺這樣是不成的……明兒還得去書院呢,好生擔心。”

景正卿卻笑道:“有什麽擔心的?你不是說就算搞砸了也跟你無關麽?何況也不必太擔心,或許我們在那之前就換過來了……”

明媚呆了呆,心裏滋味異樣。

景正卿又輕輕一拍她的背,道:“你不必怕,反正你我如此熟悉,你只管想著我素日的舉止,照做就是……一般不至於會出錯,若是真的做得不好鬧出事來,還有我呢,我會收拾一切的,故而你別擔心……”

明媚聽他如此說,忐忑的心才有些安穩,卻又想起一事:“那、那弄得不好,舅舅打我呢?”

景正卿忍著笑:“左右這是我的身體……怕什麽?”

明媚叫道:“疼得是我呢!”

景正卿這才笑道:“罷了,嚇唬你的,你放心,我在,父親是打不到你的,我自有法子,——你放心了吧?”

明媚問道:“真的?你保證?”

景正卿道:“我保證。”

明媚這才松了口氣:“那好吧……”

當夜,景正卿跟明媚說了半夜,之前老太太派人來問表小姐是不是要過去,景正卿便說去玉婉哪兒,因此老太太早睡了——這功夫瞧著玉婉也該睡了,景正卿便索性就留在屋裏陪著明媚,因兩人年紀也不算太大,倒也不怕如何。

明媚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景正卿心中樂開花,面上卻還不動聲色,看著明媚有些無所適從的模樣,他便蹭到她身邊兒,擡手抱住:“快睡吧。”

明媚歪頭看他一眼,無奈,就由著他去了。

入睡的時候,是景正卿抱著明媚,清晨醒來之後,明媚卻發現自己蜷縮著身子,正是個要縮在景正卿懷中的姿態。

明媚呆了呆,趕緊翻過身躺好。

耳畔卻聽到一聲笑,明媚轉頭,對上一雙清透的眸子:“你早就醒了?”

景正卿笑道:“平日這時侯也該起來了。”

明媚動了動身子,卻覺得腰腿都有些疼:“我身上難受。”

景正卿起身,給明媚在腰間輕 了兩把:“你從沒似昨天那樣練過,自然是有些不適應的……再過個四五天的話就好了。”

明媚怕癢,正忍笑躲開,聞言卻睜大雙眸。

景正卿對上她驚慌的眸色,改口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不一定得四五天的。”

兩個人起來之後,各自收拾了,吃了飯,外頭便有人來叫二爺去上學。

明媚極不願意動,景正卿便勸道:“去吧……書院其實也是挺好玩兒的,你去了就知道。”

明媚扒著門,低低道:“那裏……都是男子……萬一……”

景正卿道:“你現在不也是男子麽?怕什麽?你萬萬別這樣……這樣才嚇人。”說著,擡手就在明媚 上拍了一巴掌。

明媚嚇得松手,捂著 回頭瞪他。

景正卿笑道:“何況還有雲起跟葉若陪著你呢?”

明媚聽了兩個熟悉的名字,才略微有些放心,兩人正說到這裏,外頭有人道:“雲三公子來找二少爺了……”

景正卿道:“你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明媚心裏略有點底兒,這才出門,果真見雲起精神抖擻地進來:“正卿,你好了麽?”

明媚看一眼景正卿,便挺起胸膛,昂首應道:“已經好了。”

景正卿暗笑。

雲起把明媚上下一打量:“可見是好了,都精神了不少。”

雲起說完,低頭又看向景正卿:“明媚妹妹,你今兒還在府裏嗎?”

景正卿面無表情地回答:“是啊。”

明媚見狀,心中便想:“叫我好生扮他,他自己卻這幅模樣,我平日對雲起不知多好。”

大概是留意到了明媚的眼神,景正卿忽地露出笑容,仰著頭,天真無邪地看著明媚,道:“二表哥去了學院也要好好地……我會等你回來的!”

明媚見他變臉變得如斯迅速,略受驚嚇,只好“呵呵”幹笑。

雲起卻笑道:“明媚妹妹怎麽對正卿這樣好?你可也等我回來麽?”

景正卿轉頭看向雲起:“自然……不行。”說到“不行”兩個字,又變了冷臉。

雲起目瞪口呆。

明媚忍無可忍,擡手在景正卿肩頭一推:“小丫頭快走開,別擋路。”

長痛不如短痛,拉著雲起往外而去。

景正卿苦笑,摸摸鼻子望著明媚離開,忽然間又想到一件重要之事,心神震顫之餘,往外就走,腳下才動了一步,就聽到身後有人道:“明媚!”

景正卿回頭,卻見玉婉邁步走了過來:“你可真是,昨晚上我等你好久,你怎麽不去跟我睡,竟留在二哥哥這裏?”

景正卿道:“我本來是要去你哪裏的,只是二哥哥有些不舒服,我陪他說了會兒話,說著說著,就困了,又猜想你也早睡了,索性就不去打擾,順便睡下了。”

玉婉笑道:“你留神,若給李小姐知道,會不高興。”

景正卿心急要出去,卻給玉婉絆住,這一會兒,外頭明媚跟雲起兩個出了門,明媚站在門口一看,按捺著驚慌:“雲起,你是怎麽來的?”

雲三郎道:“騎馬來的啊。”

明媚咽了口唾沫:“那我們怎麽去書院?”

雲三郎看著他,忽然醒悟道:“是了,你才病好,不便顛簸,那就乘車去吧。”

明媚這才露出笑容:“這還行。”

——明媚心中暗暗嘀咕:景正卿算來算去,差點算漏了這點!難道以後她還要學騎馬麽?

當下兩個人上了馬車,行了有兩刻鐘,便到了皇家書院。

雲起先下車,明媚深吸了數口氣,才出了車內,學著雲起的樣子,輕輕跳下地。

雙腳落地平穩,明媚心中一喜。

雲起卻自然無法跟她一塊兒分享這種喜悅,便拍拍明媚肩頭:“走吧?”

明媚這才擡起頭來,往前看時,不由地震住了,卻見身處的正是極空闊的一塊空地上,一座極高大的牌坊之後,便是書院大門。

此刻四面八方有許許多多身著白色院服的學子們雲集靠近,也有許多府裏頭來送少爺公子的小廝們,趕著馬車來來往往,實在熱鬧之極。

雲起拉拉明媚,明媚身不由己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從牌坊底下穿過去,擡頭時候,卻見面前是極巍峨的皇家書院的門頭,飛檐獸角,委實氣派,此刻旁邊的側門跟中門都大開著,能容納十幾個人並排進入而不覺得擁擠,上面的金字匾額,每一個字都有人身寬窄,正是皇帝禦筆親題的。

白衣的學子們或三三兩兩,或七八一群人,熱熱鬧鬧意氣飛揚地入內,明媚從來沒見過如此壯觀的場景,一瞬間震撼之餘,心中毫無畏懼,反而湧起一種羨慕跟激動之意。

——這個地方,自古以來,都是男子才能來往的天下,如今……

明媚只覺得邁出的腳步都略略僵硬。

雲起跟明媚一塊兒往學院裏去的時候,旁邊有許多的學子見了兩人,便紛紛過來招呼。

明媚一陣緊張,雲起熟絡地跟來人談笑,明媚便只維持著“景正卿式”的笑容,站在一塊兒罷了,誰若來搭腔,她就順著說一句,力爭“惜字如金”。

幸好景正卿素日也不是那種輕狂性子的,明媚如此,倒是很符合景正卿的行事風格,這些學子們對他也是敬慕有加,自然不會質疑他之類。

只有雲起說笑了會兒,才想起昨兒明媚的叮囑,趁著人有些散了,便問明媚:“你可記得他們是誰?”

明媚磨著牙道:“你還說?都有點記不太清了。”

雲起訕笑道:“我一時忘了……”說著,便給明媚解釋:“那個圓臉的是都尉家的公子,叫某某,那個身形瘦長的是……”明媚一一記憶,覺得有幾個是在雲府雲起生日的時候見過的,明媚機靈,倒也不難記。

一路往內,進了學堂之後,認得的人便更多了,基本上整個學堂裏的學子都跟景正卿交好,聽聞他昨兒病了,自然過來噓寒問暖。

明媚乍然被這許多男子圍住,一時有些臉熱心跳,恨不得挖個坑跳進去,然而這會兒要逃也是來不及了,簡 翅難飛,只好竭力鎮定。

明媚暗暗深吸一口氣後在,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放心,放心,都好的差不多了……”或者“無事,無事,有勞記掛……已是好了”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罷了。

一直到慰問的學子們都退去,雲起便又撿了幾個交往的好的給明媚介紹,什麽家世,脾氣之類……明媚一一狠記,不敢有任何疏漏。

頃刻間上課了,博士前來,上午這一課卻是教導的《中庸》。

那博士原本是翰林院的儒修,論起學問來是最淵博的,只可惜這些少年都不過是十一二歲,正是調皮好玩的年紀,對這些“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或者“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之類的毫無興趣,因此聽著博士緩緩而談,這幫人除了少數幾個,通常都有些昏昏欲睡。

而少數的幾個對此感興趣的人之中,卻也正有明媚。

明媚曾經讀過一些《論語》《孟子》之類,早先衛淩也親自教導過……只是明媚看得越多,懂得更多,衛淩卻也自有事忙,且衛淩也不願明媚總是埋頭在些書經裏頭……因此明媚並不曾跟他去說起這些。

因此明媚之前只是默默地自己想,這會兒聽老博士說起這些,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靈光乍現之感,頓時聽得入神,融會貫通之時,竟情不自禁地點頭表示讚同。

那老博士自顧自說著,本也習慣了無人應和,忽然之間望見“景正卿”微笑點頭,面露若有所思之態,他心中暗自詫異。

又講了一會兒,便停下來,咳嗽了聲,問道:“方才講了‘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誰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博學?”

堂下眾位或睡或聽,或四處張望,或凝眸深思。

博士看向“景正卿”,便道:“景正卿,你可知道?”

明媚正在思想,聽到點名兒,便道:“古有雲‘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覺得若能如此,才能做到‘博’。”

博士有些詫異:“詳細何解?”

明媚道:“除了讀遍萬卷書,若是還有些真知灼見就更好。”

博士冷冷一笑,略不屑道:“你所說,莫非是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這句雖則是好,但萬裏路重要,萬卷書卻也同樣要緊,”明媚不疾不徐,說道:“若只執著行萬裏路,恐怕只是不願讀書的托辭罷了,一字不通,也是做不到海納百川……無法博學的。”

博士不由地微微坐直了身子:“說下去。”

明媚想了想:“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都是聖人教誨的修身行事準則,不學則已,學則一定要學至通透,不問則已,問則務必要窮盡因由,不想則罷,若想一定要想出道理,不去分辨則罷,若是起了探究之心,便要分清黑白,不去做則已,若是做,務必要做得圓滿……”

明媚說到這裏,忽地怔了怔。

博士驚詫不說,在座的各位同窗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明媚:他們甚至不太明白“景二爺”在說什麽……更想不到“景二爺”竟能跟老師侃侃而談。

明媚解說的這幾句,乃是博士所言的後面幾句“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辯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然而博士還沒教授,她就已經能參透了,博士自然驚詫。

博士聽了,有心考究,便問道:“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你覺得這幾句又如何?”

明媚略一思考,道:“這便是以勤補拙的大道理,世間有天生聰慧之人,若是比旁人笨拙些,別人為一次便能成之事,自己做一百次,未必不成……若是懂得了此理,就算是愚笨之人也會聰明,就算是 之人……也會剛強……”

明媚說到這句,心中越發驚顫:只覺得這《中庸》所講,竟跟她此刻的遭遇……赫然相似。

博士哈哈大笑,擡手拍膝,啪啪作響,把室內睡著的學生們也都驚醒了,只見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博士連連點頭笑道:“好!好!妙極……”

明媚不太明白這話何意,此刻正好到了下課時間,老博士深看幾眼,帶笑離開,那神情竟是無比欣慰喜悅似的。

明媚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呼啦”就被圍得水洩不通。

明媚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本能地身子往後一仰,然而身後也圍著層層地人……明媚繃著身子,眼珠左右溜來溜去地看,不知發生何事。

☆、198 見光

景正卿自然沒跟明媚說過,他所好的其實是偏武功之類,至於這些論語孟子……他也只是課堂上昏昏欲睡的同窗們之一……

故而明媚在課堂上一番對答如流,自然讓同窗們四座皆驚,很是刮目相看,紛紛起哄,多虧了雲起及時前來“救駕”。

好不容易熬了半天,明媚半是狼狽半是刺激,回到府中,景正卿早就等候多時,忙問:“如何?”

明媚沖他露出笑臉——笑容裏明顯地寫著“有事”兩個字。

景正卿吃了一驚:“你到底幹什麽了?”

明媚道:“我什麽也沒幹,只是在上課的時候回答了老師一個問題。”

景正卿忽然有點不祥之感,問道:“什麽課?哪個老師,什麽問題?”

明媚轉過身,作勢要歇會兒:“我有點不記得了。”

景正卿飛快跑到明媚跟前,將她攔住:“快說!”

明媚嘆了口氣:“我怎麽知道你之前都不說話的?你也沒跟我說啊……而且老師問的正好我又知道,我就……”

景正卿色變:“難道你是在朱修儒的課上?”

明媚眨了眨眼,笑嘻嘻:“是啊,二表哥你這麽聰明……”

景正卿後退一步:“你說了什麽?”

明媚道:“我也沒說什麽別的,無非是‘有弗辨,辯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這些。”

“什麽?”景正卿頭大,吃驚地問:“你都背下來了?”

明媚道:“我以前看過幾遍,覺得有趣兒,就背下來了。”

景正卿道:“朱修儒怎麽說?”

明媚道:“好,好,妙極!”

景正卿便瞪:“正經些!”

明媚舉手投降,道:“他就看著我,說了‘好,好,妙極’啊。”

景正卿擡手在額頭上一扶:“那老頭子極少誇人,被那老頭子盯上的話……那萬一以後換回來了怎麽辦?”

明媚看著他震驚的模樣,心念轉動,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原來也真有不能的,好啊,你不是笑我不能習武麽?你卻不能修文?正好你便也趁著這個機會苦讀罷了!”

——哪裏她這邊拼命練習拳腳,他卻清閑無擾?果真天道好輪回。

景正卿無可奈何,早就知道她這一去,必然不會天衣無縫,總要鬧出點兒什麽來的,他在此之前都做足準備要替明媚善後的,只不過卻沒想到……她竟給自己找了這樣一個大“麻煩”。

景正卿前生也是武官,自也討厭那些之乎者也……雖然歪詩之類的記得幾首,偶爾拿出來附庸風雅,其他的卻絲毫不感興趣。

當下景正卿便叮囑明媚,以後上課千萬不要多嘴……然而心底卻是不太相信她的。

偏偏明媚一臉幸災樂禍,看好戲似地對他說:“你學啊,你學啊!你不是非常了得麽?難不成連什麽叫做‘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的道理都不懂?”

景正卿卻是真的“略懂”,此刻看著她捂著嘴笑得開心之態,不知是否是換了身子近墨者黑的緣故,蠢蠢欲動地很想把她按倒了,打上一頓……

吃了中飯,景正卿想到正經事,忙又叮囑明媚一些騎射的方面要留意的。

明媚聽到這個,卻打起十萬分精神來,一一牢記,卻又憂心忡忡:“我從沒有騎過馬,怎辦?”

景正卿道:“之前姑父不是曾抱著你騎過?你只要不怕馬兒,先爬上去……之後一切就好辦了。”

明媚道:“我不會叫它們轉頭,萬一又從馬上掉下來呢?”

景正卿道:“凡事最忌諱一個‘慌’,只要你鎮定些,多看別人如何上馬下馬,指揮馬兒,以你的聰明,絕不會有問題。”

明媚被他塞了一顆裹著蜜糖的定心丸兒,畏懼略退,也覺得頗為自信:“是了,我的箭法都大有長進,騎馬應該也不會難到哪裏去。”

景正卿便對她側目:“你那箭法,只有我平日風采的十之一二。”

明媚怒視他,景正卿道:“但只需再勤學苦練,便可達到五六分相似……只要你再認真一些,便會七八分相似……而且我不知曾聽誰說過,其實女子射箭是有優勢的,射箭一看臂力,二看準頭,女子心細敏銳,若認真練起來,要比許多男子還射得準。”

明媚聽了,才又大喜:“那這便是說,有朝一日我會比你更厲害?”

景正卿見她充滿希望地……便也勉為其難地點頭。

下午時候,明媚便依舊跟雲起一塊兒去了書院。

因上午的突發狀況,景正卿為防萬一,便溜達著去景正茂的房間,找了幾本《中庸》《大學》之類的拿出來,勉強看了幾行,眼前便似有無限文字飛舞……才知道“文武雙全”不是什麽人都能稱得起的,於斯不由地越發欽佩衛淩。

景正卿看了一個時辰的“中庸”,終於也把那句“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也背的爛熟,想到明媚說這句話時候促狹的表情,忍不住會心一笑。

景正卿不想給明媚瞧低,左右他現在又不能做別的事,於是竭力又看了會兒,覺得眼睛累了,才放下書,想到屋外透口氣。

一邊兒走,一邊就想那鐲子的下落,景正卿心道:“能讓王爺諱莫如深的……普天之下又會有什麽人?加上問這話的人是明媚,王爺推諉忘記了……未必就是真的忘記了,照我看,卻無非是因為,一來那人的確是他有所顧忌不能提及的,二來,或許因為問話者是明媚的緣故……”

景正卿走了會兒,一步一步上了臺階,便站定了雙腳,看著闌幹外的天地,默默又想:“當初王爺中意的分明是我姑姑,後來因為衛姑父的事才……那鐲子分明就是王爺心愛之物……不然也不至於就一直戴著那扳指了,自然不會隨意送給無關要緊之人,這總是戴著,又有點舊情難忘之意……難道……真的是給了姑姑?如果是給了姑姑的話,王爺不便把真相告訴明媚,卻正也說得通了,否則若是其他女子……又有何不可說的?”

景正卿想來想去,覺得十有七八那鐲子是在景如雪手中,但明媚沒提這件事,或許是因為她年紀小就算見過景如雪戴著也忘記了,又或者景如雪沒有把那鐲子給她看過,畢竟是王爺給的……似乎也真不便總是戴著……

景正卿想到這裏,忽地有點擔心:景如雪既然嫁給衛淩,保留著王爺給的東西……貌似有點說不過去,如果那鐲子端王真的是給了她,只盼她沒有把那鐲子扔了才是。

景正卿想通了這點,覺得此刻就該從衛淩入手,以衛淩的為人,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如果鐲子在景如雪手裏,景如雪又去世了,那知道鐲子下落的,必然只有衛淩。

遠處蟬聲陣陣,景正卿擡眼往那天邊雲堆之處看了眼,心想這會兒明媚正在幹什麽……只是瞧她上午回來精神似乎不錯……

景正卿一笑,正欲轉身回房去,一擡頭,卻看到從上廊處來了個不速之客。

因藍同櫻跟太子趙琰訂了親,藍家也算成了皇親國戚,之前藍家跟景府便有些交往,定親之後,依舊如此。

藍同櫻雖然私底下脾氣暴戾,但面兒上卻真真人見人愛,就連老太太跟蘇夫人都也甚是喜歡她,只覺得藍同櫻大方溫柔,知書達理,雖然玉婉曾說過她打明媚跟藍同柏,眾人也只覺得只是小孩兒一時氣急了而已。

藍同櫻自己又會掩飾,幾番來往景府,把眾人哄得妥妥當當,只有玉婉有些不待見她,有心避著。

藍同櫻自看得出來,她也知道玉婉跟明媚投契,心中暗恨,面兒上卻紋絲不露。

不期然在此相遇,藍同櫻望著明媚一人,又打量了一下周遭,便下了臺階,徑直過來。

此刻相見,景正卿怕多生枝節,跟藍同櫻一點頭,轉身要走,卻不料藍同櫻道:“妹妹這麽著急走做什麽,難不成還在為了上次的事兒生氣?”

景正卿只淡淡道:“藍小姐說哪裏話,只是戰了許久委實累了,要回去歇息。”

藍同櫻掩口笑道:“昨晚上聽說你睡在景二爺房裏?”

景正卿聽了這突然一句,有些楞怔,藍同櫻微微俯身道:“瞧不出你年紀不大,卻竟是個如此放浪了。”

景正卿不可置信,就看向藍同櫻:“你說什麽?”

藍同櫻笑道:“我說什麽你自聽到了。”

兩人照面,景正卿心中震驚,最終還是決定隱忍罷了,景正卿便道:“怕是天太熱,藍小姐有些失心瘋,竟又胡言亂語起來。”他深深看了藍同櫻一眼,轉身欲走。

藍同櫻見“明媚”竟不生氣,反而如此嘲諷自己,心中更怒,見“她”轉身要下臺階,藍同櫻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擡手便推向景正卿的後背。

景正卿正一步邁下去,身子被一推,頓時整個人往下栽去。

虧得景正卿反應極快,當下伸手往旁邊欄桿上用力攀住,與此同時身子也跟著向著欄桿處斜斜撞去,雖然驚險,到底沒有直接就滾摔下去。

藍同櫻見狀,忙道:“妹妹你怎麽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她上前一步,作勢來扶景正卿,實則想把他再推下去。

景正卿自然知道是她在背後推了一把,見藍同櫻不懷好意過來,景正卿不動聲色,一直到藍同櫻握向她手臂的時候,景正卿悄然無聲地擡腳,在藍同櫻的腳上一絆。

藍同櫻驚呼一聲,偷雞不著蝕把米,頓時自己身子一歪,從臺階上倒地,滾了兩級,落在地上。

藍同櫻身後本有個丫鬟,早見藍同櫻捉弄“表小姐”,自然裝看不見的,此刻忽然見反是自家小姐滾下去了,一瞬大驚,忙下來去扶藍同櫻。

藍同櫻從地上爬起來,氣道:“衛明媚,你敢害我!”

景正卿此刻心頭一片冰涼,心道:“此女真真心如蛇蠍!”面上卻驚詫道:“這話從何說起,明明是藍小姐失足跌落的,我尚自顧不暇,哪裏有空害什麽?”

幸好藍同櫻方才下來兩級,不然從高處栽落的話,可不是這會兒般安然無恙了。

藍同櫻有苦說不出,加上這會兒又沒有人看見,只好恨自己大意,咬牙道:“你等著。”

到了晚間,明媚回來,便向景正卿說起書院之事,雖然有些小小波折,幸好沒有大的疏漏。

景正卿也把他對鐲子的猜想跟明媚說了,至於藍同櫻之事,怕她擔心,便未曾提。

明媚聽他說鐲子在如雪那裏,驚了驚,便道:“其實……”

“其實如何?”

明媚有些猶豫:“其實,那鐲子,我之前仿佛的確看見過,但是記不清了,之前玉葫跟我說,曾看到我娘戴過……不知是真是假,加上王爺說記不清是誰,所以我也不確定……”

景正卿道:“這麽說,姑姑真的有可能有一只鐲子的。”

明媚躊躇:“我也不確定。”

景正卿道:“我得找個法兒問問姑父。”

明媚心裏猶豫,可是除了這個,又沒有別的法子……於是只道:“那倘若另一只真的給了我娘,我娘卻不在了,那鐲子會不會也……”

景正卿忙握住她的手:“別怕,到底如何,我問一問也就知道了。”

兩個人正說道,外頭丫鬟道:“姑老爺來了!”

明媚一聽,很是高興,撒腿就要往外跑,景正卿忙把她拉住:“你忘了麽?”

明媚失望地站住,看看自己的身量,很是沮喪。

景正卿安撫她:“等我打聽出鐲子在哪,咱們找到了,就好了,在此之前你且稍微忍一忍。”

說話功夫衛淩進來,景正卿上前行禮,明媚也按捺著見禮,有點委屈地站在旁邊。

衛淩問了會兒“自己女兒”在景府如何,景正卿一一回答,最後說道:“爹爹,你可記得王爺曾有個玉扳指?”

衛淩一怔:“嗯……說起來是有,但是似乎不見他戴許久了,為何忽然問這個?”

景正卿跟明媚對視一眼,就道:“那是因為王爺給了我……”

“啊?”衛淩意外,正色問道:“給你了?”

景正卿點頭,又道:“但是最近卻又給我丟了。”

衛淩吃了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景正卿道:“我很喜歡那個玉,本來王爺說府裏有一只鐲子要給我的,不料那鐲子也不見了,才給了我那扳指,如今扳指也不見了。”

衛淩皺眉,景正卿趁熱打鐵:“說起來,玉葫曾跟我說,她好響看到過娘身邊兒曾有過這樣一支鐲子,爹,是不是真的?”

衛淩臉色微微地有些異樣:“這……”

這邊景正卿跟明媚兩個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他的回答,隔了會兒,卻聽衛淩道:“的確,是有過的……”

一瞬間,兩個人像是黑暗裏看到光一樣,心花怒放,幾乎要歡呼出來。

☆、199 洩底

衛淩說罷之後,察覺兩個小的有些興高采烈,不由問道:“怎麽了?竟提起這個來?莫不是有什麽事?”

明媚眼見光明,心情激動,望著衛淩,呆呆地就上前一步。

景正卿及時將她攔住,對她使了個眼色,才轉頭看著衛淩,道:“爹爹,您先別問,這個鐲子關系一件很重要之事,爹爹,這鐲子如今在哪裏?”

“重要之事?”衛淩有些狐疑,看看景正卿,又看看明媚,微笑問道,“你們兩個究竟在弄什麽玄虛?”

景正卿無奈,使出必殺技,伸手握住衛淩手臂,輕輕搖晃:“爹爹,你快說啊。”

明媚瞧著這幕,震驚之餘,心中也有些佩服景正卿:這可真下得手去,以後若是吵架,這一幕可以拿出來壓他了。

然而景正卿如此,倒也有用,衛淩最是扛不住明媚對他撒嬌的,當下哈哈一笑:“你這孩子,不過,倒是要讓你失望了,那鐲子我也是偶然見過,後來就不見了……”

“不見了!”景正卿跟明媚兩個聞言,頓時雙雙呆若木雞,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似的,跟之前的喜形於色判若兩人。

景正卿強自鎮定,兀自問道:“爹爹不知道後來那鐲子在哪?”

衛淩瞧著兩個,點頭說道:“因是你娘的東西,我便也不曾過問。”

明媚一聽,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滿心絕望,看了衛淩一眼,眼中湧出淚來,轉過身跑向裏屋去了。

衛淩驚詫,景正卿在他面前從無失態,這卻是怎麽了?

卻不料真正的景正卿其實就在身邊兒。

看見明媚跑開,景正卿自也擔心,甚至無暇應付衛淩,轉身也跑向裏屋,衛淩一把沒有抓住,越發吃驚,不由地也站起身來。

景正卿跑進屋裏,卻見明媚趴在床上,低低地哭。景正卿心裏略覺難過,也知道衛淩隨時會進來,便跑到床邊,抓住明媚的手,小聲勸道:“別哭,別哭了……你爹爹要進來了。”

明媚一聽,越發難受:“哪裏是我爹爹,我又不能認。”

景正卿見她停不住,不得不喝道:“那麽你就要這樣放棄了麽?現在去跟他說實情,把他驚壞?或許當你我兩個是什麽妖異,都不喜歡甚至厭憎了,就算以後有機會換過來都心存芥蒂,不喜歡你了,又如何是好?”

明媚聽到這裏,卻隱隱有些畏懼,淚眼婆娑看向景正卿:“鐲子都找不到了,還有什麽機會?”

景正卿咬牙道:“天無絕人之路,總不能自個兒先放棄了,只說鐲子不知去哪裏,卻並沒有說會找不到……你懂麽?”

明媚這才緩緩坐起身來,擡手擦擦眼淚:“我、我不能出去見……了,我心裏難受,怕忍不住。”

景正卿看著她眼睛紅紅地,嘆道:“知道了,你且坐會兒。”

這功夫,衛淩已經自屏風後轉了出來,見狀便問道:“二郎怎麽了?”

明媚倒也知道這幅模樣不能給他看到,就深深低頭。

景正卿道:“二表哥這兩天身子不適,方才忽然間胸口作惡欲吐,生怕在爹爹跟前失禮才進來的……此刻他自覺難堪……爹爹,咱們先讓二表哥清靜歇息一會兒,喝口水就好了。”

景正卿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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