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不想使用念力，她又不好意思直說，仁濟聽了肯定覺得她自私自利，她囁嚅支支吾吾了半天，仁濟算是明白了，他主子其實是假心疼魔尊，真要讓她為魔尊付出犧牲一下，她可不會幹。他不覺心內暗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不怪她。看來主子與魔尊虐戀情深的話本子雖然傳得很火，但實際上主子估計不是為了為魔尊贖罪啊，她可能是為了那十萬年功德啊。”

仁濟劍靈不好說什麽，他顧自在一旁盤腿坐下，也不理忘塵了，閉目養神起來。

忘塵見劍靈不愛搭理自己，知道他看不起自己太自私，她臉紅著小聲道，“仁濟，你真沒有法子救咱們出去？我不使用念力還不是為了增加咱們出去的幾率，不能意氣用事啊，得理性啊。”

仁濟白眼，“您向來最理性了。”

話沒說完，時空突然扭曲，場景轉換，這回竟然到了妙嚴宮西溪谷！

無極與東極對坐，東極笑意盈盈，一如上回所見，無極慣常地神色冰冷，他冷冷開口，“師弟，這麽些年，我勸師父，天理良心，不能泯滅。可他聽過我的嗎？意成的魂魄都被他收去了！”

“怎麽可能？”東極似乎真地被驚到了。

“怎麽可能？”無極苦笑，“師父真地像變了個人。”

“他收意成魂魄幹嘛？”

“他想以此為契機，取巧幹掉昭明啊。他上回去無極宮找我，要我找上你一同布下太清八卦陣，引昭明入陣。誘餌自然是意成的魂魄。”

東極蹙眉，“師父想除掉昭明？說實話，我覺著沒有必要。讓他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他還能翻了天不成？費那個勁幹嘛？出力不討好啊，九宸之中幹嘛總是咱們玉虛一派出頭，好事做盡，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他們幾個啥力不出，就有太平日子過，咱們玉虛一脈流血又流汗啊，又把蓮卿師叔給得罪了，圖個什麽？咱們只管修煉自己的，幹嘛賭上身家性命，傻乎乎沖上前線，與昭明死磕啊？”

無極苦笑，“意成臨終囑咐昭明別動不動就不顧一切、毀天滅地的，他倒是對意成的話用心了，這些年比從前消停多了，你不知道他從前多不讓人省心，兩次要毀掉西海海眼。要我說，防著他是應該的，只是我不讚成師父的做法，怎麽能扣押意成的魂魄呢？未免太過卑鄙。”

“唉，何苦找那個罪受？昭明最是在乎意成，師父收了他的魂魄，好不容易太平點的日子怕是不保啊，昭明肯定上天入地地找呢，又要興風作浪了。”東極嘆道。

“我其實一直覺得愧對他，如果他果真聽意成的話，安安穩穩呆在魔界，我就偃旗息鼓，說實話，我真和他折騰不起。”

東極挑眉，“師兄，要我說，昭明就算做了魔尊，他也是蓮卿師叔的人，蓮卿師叔出面，什麽搞不定。只是他老人家不肯輕易出面罷了。我覺著以後有了事端，咱們千萬別硬扛，請師叔調解調解，省得搞得大動幹戈。”

“天真。”無極苦笑。

“怎麽是我天真呢？師叔早就表過態，讓昭明不要追究五靈珠一事，是他非要不依不饒，師叔不沒管過他嗎？他在九幽受苦，師叔不也沒管嗎？”

“師叔之所以不從九幽救走他，是為了他煉成幽明劫火。”無極苦笑。

“原來如此。”東極苦笑，“他真煉成幽明劫火了？這下可好，真武都拿他沒轍了。這個對手這麽強勁，讓咱們怎麽活啊。”

“昭明的心變了。他現在不想著為意成報仇。”無極冷冷道，“可是師父這麽做，又招惹上這個魔頭了。”

“怎麽辦？”東極哭笑不得。

“普度真君前兩天見著我，他說可以與魔界簽訂協定，尊奉魔尊為昭明帝君，算是招安吧。他說他願意去游說魔尊。”

“這事要辦成，可給咱們辦好事了，都是自家師兄弟的，別這麽對立啦。”東極拍手叫好。

“魔尊不會願意接受九宸會議的冊封。”

“幹嘛不接受啊？天魔兩界從此安樂和平，他被承認為與九宸並駕齊驅的帝君，何樂而不為呢？”東極笑道，“何況就算他因為心裏的私心不願接受，可他的臣下未必不想與天界交好啊？重金賄賂昭明的重臣，派普度游說，擬好天魔交好的交換條件，天下沒有談不成的生意，只是條件不夠好罷了。”

“呵呵。”無極不禁冷笑。

“師哥，我說的不對嗎？咱們都不跟他算毀滅西天的仇了，大家都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忘塵啐道，“瞧他們那個怕事的嘴臉！”

“哈哈，對的呀，幹嘛要兩敗俱傷嘛。”劍靈似乎讚同得不得了。“主子，幽明劫火厲害得很，就算沒了仙元，九宸忌憚幽明劫火，估計也不敢動魔尊。”

“道德天尊竟然如此出手卑鄙！他在傳說中可是神聖的代名詞啊。”

“嗯，我問你，你知道任何關於道德天尊的事跡嗎？”劍靈突然神秘詭異地笑道。

忘塵仔細一想，還真沒有，她疑惑道，“還真不知道，奇怪了。”

劍靈嗤笑，“這有什麽奇怪的？道德天尊肯定不會什麽都不幹，就算他成名之後愛惜羽毛，確實清凈無為，但他成名前總得修煉積德吧？但是我們現在一無所知，可見是人為的。”

“對呀，他們到底想掩飾什麽呢？”忘塵百思不得其解。

“要我說，他做的壞事不讓人知道，這好理解，好事也不讓人知道，無非是覺得天道無為嘛，你說天道做了什麽？貌似什麽也沒做，但是四季變換，日出日落，好像天道又做了一切，生化萬物，是吧？”

“嗯，有道理，你是說道德天尊想營造一種自己就是天道的感覺？”

“嗨，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憑他那個作為，他算哪門子天道啊？竟然扣押意成魂魄，不讓他轉世，說出去都讓他威名掃地、功德盡喪。”

“可不是，只是這些時空片段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忘塵抓住了關鍵。

“唉，這百年你是不問世事了，可估計發生的事可不少啊，看樣子推測應該是武當一戰之後不久的事情。”劍靈分析道。

“唉，要我說啊，什麽正邪勢不兩立，天魔水火不容，都是胡謅八扯，天魔早就沆瀣一氣了，不過是仙人們面子上還講講仁義道德。”忘塵嘆道。

“人家還有說法呢，這叫外儒內法，王霸雜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劍靈笑道。

“可問題是魔界並非只做不仁不義之事啊，魔界中為天地立心的仁義之士也不少啊。”忘塵笑道，“反而天界中滿口仁義道德的仙君們私下裏橫行不法、男盜女娼。”

“你有一點失之極端了，不全是，怎麽？成了魔界的代言人了？”劍靈促狹問道。

“別逗了，說點正經的。”忘塵擺手白眼。

話未說完，他們來到金光閣內。魔尊只顧冷冷看著棺內的意成，並不理會旁邊的仙君。他一身石青色常服，仿佛蘊了九天祥雲的光華，束著芙蓉冠，華貴雍容，生得極為好看，眉目如畫，氣質清冷，與無極倒是一個路子。

“昭明，你師父他很想你，想與你敘敘別情，你回去靈界看看他吧。”那仙君眼神清明靜謐，似乎倒映著他剔透無暇的心境，見魔尊昭明遲遲不開口，他輕聲道。

“此去經年空餘恨，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冷雨名花一宵殘，奈何世情涼薄，薄如紙，透似冰。”魔尊嘴角噙著冷笑，輕聲吟道，他目色溫柔，望著意成，恍恍惚惚間似乎笑意浸透了悲涼悵惘。

那仙君聲音清泠泠的，開口聲音如碎玉破冰，“昭明，我知道你懷戀意成，但他卻不是被冷雨摧殘的名花，他是一把秋水似的寶劍，光華璀璨，永傳後世。”

魔尊聽了這話不禁目光淒涼，他擡頭冷眼瞧著那仙君，“大師伯，你怎麽好意思跟我提意成！”

“昭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情同父子，你過得不好，我看著心疼。”

“夠了！如今說這些有意義嗎？蒼白無力！”魔尊似乎難以遏制他的怒氣。

“你在怨我取走了意成的魂魄？昭明，一直解不開的不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直解不開的是你的心結。你把我玉虛一脈的人偏偏當作外人，豈不知我們同氣連枝，什麽恩怨不能和平化解？非要執拗仇恨？你自小由我撫養了好長一段時日，我對你悉心照料，難道你的心裏只能存下偏執狹隘與仇恨嗎？”道德天尊清冷的嗓音似從天而降的冰水，澆徹昭明越燒越旺的心火。

“師伯，我不敢忘恩，只是你不經同意就取走意成魂魄，難說是不存私心吧？”

道德天尊嘆了口氣，“昭明，意成功力大損，又為玄極劍所傷，他的魂魄四分五裂，若是不及時溫養保全，恐怕轉世無望啊。師伯不是為了意成嗎？師伯知道你癡狂偏執，不比以往，所以才出此下策，是怕你阻攔，反倒辦砸了一樁好事。”

魔尊欲言又止，可氣得他實在憋不住，他冷冷道，“你才癡狂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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