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成把沈香輕輕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薄薄的錦被，坐在床邊，輕輕嘆道，“蓮心，你說這僅僅是巧合嗎？”

“誰知道？”忘塵不在乎地道，突然她似乎想起什麽，“不對！絕對不是巧合！最後那一道天雷是九天神雷，這分明是要沈香的命！什麽人這麽歹毒？”

“雲間降雷的是普化座下的曼卿。”鳳陽君進屋道。

道成微微蹙眉，“曼卿與沈香不會有什麽仇怨，他們都不相識。”

“大哥，沈香認得的人你都知道啊。你對她的默默關心也真是無微不至啊。”

道成不答。

“那個蓮覺呢？他自來名聲不好，囂張跋扈。”鳳陽君對道成道。

“好好查查，”道成擔憂道，“不然沈香怎麽立足？”

“你倒是擔憂的多，救了她，還要幫她打破沙鍋問到底。”

“事情既然遇到了，就幫人幫到底。”

忘塵苦笑，“行，大哥，你不方便去天界，插手這種事情，我看還是我去吧。咱們沈香可不能白白受了委屈。”

鳳陽君道，“塵兒，你還是別親自去吧。派西海手下得力的去暗中查訪。你這麽多年與天界不接觸，還是延續下去。至於沈香姑娘，當務之急是替她療傷。然後派人去東極那裏，說說情，算她度過了天劫，飛升天仙。再跟東極說說，把她安排到西海任職。”

忘塵有些懊惱，“師兄，我去看看，不會有事的。”

“蓮心，你聽話。”道成道。他擡手一股精純靈力註入沈香的百會穴。

“元真觀還有清虛丹，正對沈香姑娘的癥狀。道成，你等等，我去拿來。” 鳳陽君笑道，轉身出去了。

道成與忘塵相對無言。良久，道成嘆道，“蓮心，我不讓你接觸天界，是為你好。當年的事，這百年來，我未曾對你交代清楚。爹娘死於非命，真相不明。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的死與五靈珠有很大的關系。你嫁給無極，一直想探知當年的真相。後來你似乎知道了什麽，瑯嬛閣藏有絕密，我打算派效天衛控制瑯嬛閣。你我兄妹為了查探爹娘死因，一個被封印，一個劫滅轉世，想來爹娘知道了，絕不會開心。” 道成起身，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忘塵，“蓮心，我想通了，當年的事就讓它隨風而去吧。這也是爹娘的遺言。只要你過得安樂，我就知足了。”

道成話音未落，鳳陽君手裏拿著一瓶丹藥，他遞給道成。

“多謝。”道成笑道。

“師兄，我去見東極帝君，我去替沈香妹妹講情。”

鳳陽君神色有一絲絲怪異。道成卻仍舊面色如常。

“怎麽了，師兄？”

“你有心幫沈香，是好事。我沒有意見。”鳳陽君笑道，“你與東極算是有情分的。”

“不必，”道成擡眼，“蓮心，用不著你親自去，我會派出英期，讓他帶禮物去拜見東極帝君。”

“嗯，這比塵兒去，要妥得多。”鳳陽君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們倆，是不是瞞著我什麽？”忘塵挑眉氣惱道。她想著見見東極，她不安分的心實在耐不住寂寞。

道成挑眉，“妹妹，我自來管不住你，也不想做無用功，到頭來你還怨恨我。隨你吧，你想去見東極，我不敢攔著你。”他的語氣冰冷，忘塵似乎浸入了冷水裏。

鳳陽君微微一笑，“道成，塵兒，天色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他瀟灑走掉。

“大哥，我是想見東極！可那有什麽錯嗎！我仰慕他，見見他，難道大逆不道？”忘塵賭氣，“難道我該永遠不見外面的男人？”

道成心內嘆氣，他這個妹妹，風流多情，處處撩撥，品行有虧，讓他心裏總是不想她出去勾三搭四。“妹妹，隨你，大哥做你的後盾。只是凡事有節制，你切記。”道成撫額，“你走吧，沈香已服下清虛丹，今夜我在這裏陪著她。你願意去哪都行。”

道成的冷硬態度讓忘塵百年來對他的依戀信任碎得徹底，似乎對她九十九的好，可以被這百分之一的壞抹煞。她氣得可以，“大哥！話是你說的！不要怪我！不準管我！”她拂袖而去，快若閃電。

道成看著沈香沈睡的面容，幽幽嘆道，“沈香，我怎麽有個蓮心這樣的妹妹？她若是像你一般，那該多好？”

忘塵一氣之下離了元真觀，不一會兒就到了東極妙嚴宮。她不願與守著天門的將士多說，也暴露自己的行蹤，幹脆偷偷溜進來。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上卻無人。她不禁悵惘，一時不知該如何。漫無目的地隨著溪水走著，一路清氣盈盈，郁郁青青，忘塵心情也好了起來。她不再在乎能不能見著東極，要是能永遠隨水漫步，看不盡仙葩綠樹，吸不完醇和靈氣，那也知足了。

這時不遠處溪水轉折處，隱隱有女子披帛落在團團簇簇的魏紫間，有聲音隱隱傳來，清雅磁性，忘塵趕忙躲到一樹丁香後，她凝神細細聽，只聽一男子道，“那能怎麽辦？”

竟然是蓮覺！

女子道，“不必怕他，你日後回不回南海都不好說。要為師說啊，回南海做龍君還不如留在紫府司做神官。”

忘塵想估計是蓮覺的師父太素神女。

蓮覺淡淡道，“師父說的是。”

“你別不信，紫府司是實權衙門，南海不過管管蝦兵蟹將，你們夔龍族內的事情更加沒什麽意思。”

蓮覺點頭，“師父，再說吧。我父君還是想要我回去的。對了，師父，要我去接引嘉懿神君，這是帝君的意思？”

“自然。帝君覺得嘉懿人才難得，與建寧攪在一處實在是浪費。他又受了這麽大委屈，帝君很可憐他，他說，這回接回他，直接安排在紫府司或者妙嚴宮，不用跟太乙天尊那邊提這回事。”

“三世輪回，世世悲慘，也太狠了。說實話，我也為嘉懿神君感到惋惜。建寧那個妖女，與蓮心一樣，禍亂三界，敗壞風氣。”蓮覺一時大意，脫口而出。

“你是說，你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這是理所當然，而我們女人卻是敗壞風氣？”太素冷冷看他一眼。

“師父，是我一時糊塗，您別在意。”蓮覺歉意道，神色有一絲尷尬。

“罷了，有什麽好辯的。這回接引嘉懿，你只別多嘴，按部就班。”

“弟子謹記教誨。師父放心。”

“蓮覺，你不必擔心，他那邊真地要追究，我也會在帝君面前為你求情。”

“師父，那沈香估計是敖道成的小情人，他們如此霸道，真讓人不齒，當是什麽有臉的事？”

忘塵氣得可以，她歷來直白並且無所畏懼，一個轉身就立在太素和蓮覺面前，冷聲道，“蓮覺！你竟然汙蔑陛下！他與沈香是清白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當人人同你一般！”

蓮覺驚訝，不過轉瞬冷嘲熱諷道，“我還說是誰呢，原來是蓮心公主。在這聽別人墻角，還有臉站出來，真是天然覺得自己就是天道王法啊。”忘塵不肯為他求情，哪怕他跪下磕頭，連一句軟和話都沒有，早就讓蓮覺恨之入骨，他不想與蓮心虛與委蛇。

太素轉頭狠狠剜了蓮覺一眼，又對忘塵笑道，“原來是天後大駕光臨，太素失敬了，我這小徒張狂無禮，我回去必重重罰他，還不向天後請罪！”她轉頭對蓮覺厲聲呵斥。

蓮覺見師父這樣，他倒是能屈能伸，馬上低頭跪下，“天後，小仙剛才多有冒犯，請天後責罰。”

忘塵冷笑，“不敢當，南海龍君太子氣勢果然不凡，我是知道了。告退！”

“天後留步！”太素朗聲道，她右手一翻，一條銀白色長鞭赫然在手，“孽徒！今日當著天後的面，我好好教導教導你！”說著鞭子破空之聲迎面而來，蓮覺挺直後背，他低頭不語，後背道道鞭痕深可見骨，倒是打得實在。

忘塵心內冷笑，不是不怕海皇嗎？我們兄妹倆怎麽那麽大面子呢？雖然知道她是做給自己看的，但是心裏好受了許多。“慢著，”忘塵一指凝出劍氣，擋住了太素的長鞭，“神君未免嚴厲了，我當不起。你們師徒回去再表演也行。”她淡淡道，神色冰冷，轉身離開。

見忘塵身形隱於花木間，太素對蓮覺道，“你個呆子！當面與她頂什麽牛？你要為師與她公開分庭抗禮嗎？用你那個腦子想一想！還要在天界混，不忌憚她是海族公主，難道她無極天後的身份你也不看在眼裏嗎？糊塗！你就在這跪著，什麽時候青草不生，你就什麽時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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