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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聒碎鄉心夢不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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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紅巾大吃一驚,她怎麽也想不到明慧竟然暗中沖破了封閉的穴道,而且試圖自盡。她飛速地抽離短刀時,發現刀刃已經淺淺地刺進明慧的身體,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染紅了那件華麗的旗裝。

“笨蛋!你這是幹什麽!”忙著替明慧止血的同時,飛紅巾壓低了聲音抱怨,“我……我沒有真的怪你,蘭珠也不會。你不想見她了嗎?”

“你說……”過度激動的明慧顯得有些虛脫,很久之後才明白飛紅巾話裏的意思,眼光頓時亮了起來,“你說我可以見到我的女兒?”

飛紅巾用力點著頭:“明慧,我們和解吧,你跟我回去,永遠陪在蘭珠的身邊。”

“跟你走?”明慧倚在飛紅巾的懷裏,瞪大了眼睛,“你讓我……跟你和蘭珠……”

“除非你還不想放棄你的族人和你尊貴的身份。”

“我當然能,當然能……”明慧喃喃地回答,“我早就該這麽做了,不是嗎?哈瑪雅,我的姐姐,謝謝你點醒了我,也謝謝你能原諒我!我……”她猛地撐起身體,像煥發了新的活力,“我們快去救陳公子!”

“我也謝謝你,明慧,”飛紅巾握住她的手,真誠地說,“我的妹妹!”

明慧笑了起來,她的笑容那麽溫柔美麗,讓飛紅巾忍不住也吸了一口氣。在這一刻,幾乎令人忘記歲月在她身上加諸的印跡,似乎她還是二十年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然後她叫道:“掉頭,去刑部!”

“姑母?”一個意外的嗓音在車外響起來。明慧怔了怔,過去掀起簾子,就看見成德和另一個臉帶傷疤的人站在車下,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姑母,你怎麽流血了?傷在哪裏?”

淩未風卻帶著微笑攔住了成德的追問,徑直向車裏喊了一聲:“飛紅巾!”

明慧和成德同時露出詫異的神色,然而飛紅巾立刻跳下車來,口氣也有點不悅:“不是說好了分頭走嗎?”

“我們是來找王妃打聽一下消息,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淩未風頓了頓,有些疑惑地打量著明慧,“王妃剛才說‘去刑部’?”

明慧只是回頭看著飛紅巾:“這位是你的夥伴?”在得到肯定時,目光就變得堅決起來,“我帶你們去刑部。成德,你快回去,這件事你不要管——你還有家,還有父親!”

成德突然微笑:“可是姑母的車夫被我打發回去了,這一位——女俠,也要換一換服飾。”說完就自顧鉆進車裏,過了一陣又跳出來,坐到車轅上,把一身和淩未風所穿一模一樣的侍衛服色遞給飛紅巾。飛紅巾恍然接過那身衣物,也鉆到車裏換上,才和明慧、淩未風三人一同坐好,任憑成德驅使起馬匹來。

飛紅巾和淩未風只是簡單地交換了各自的經歷,就緊緊閉起嘴唇。受到兩人情緒影響的明慧也不再沈浸於即將和女兒相會的喜悅中,手指變得冰涼,心裏似乎隱約期盼著馬車永遠不要停止。

然而成德輕輕呼喝一聲,就掀起了簾子:“到了。姑母,淩大俠……你們多加小心!”

明慧不發一言地走下車,盡量抑制住心底的顫抖,徑直走向連接著牢房的院落。淩未風適時上前一步,代她用力叩擊大門,還放開嗓子喊了兩聲。本來想對這意外的打擾發作一番的看守在見到明慧時立刻躬下了身,恭敬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明慧心裏知道,與夜謁皇宮一樣,她此行仍然不合規矩,但單憑她鄂親王妃的身份,就足夠令一切敢於盤問她的人啞口無言。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利用這個身份了。明慧一邊默默地想著,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留戀,一邊帶著冰冷的神情,走向她曾經來訪過一次的牢房。

“出去。”牢門開處,明慧淡淡地吩咐掌著蠟燭陪同而來的獄卒。看見對方露出為難的表情時,就加重了語氣,“莫非我王府的侍衛,還比不上你有用?”

飛紅巾傲然奪過獄卒手中的蠟燭,用淩厲的目光逼著他一直退到走廊的盡頭。而淩未風則搶在明慧之前,一步就跨進門去。

這是一間狹小的牢房,當三個人都進入時,甚至感到了局促。除去來路的一道鐵門外,四壁都由大塊的青石砌成,只有門上開著尺許見方的氣窗。室內沒有桌椅,也沒有床,一個身影蜷縮在墻邊零亂的稻草上。

淩未風的心裏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向那個身影蹲下去,輕輕扳過他的肩膀。在昏暗而跳動的燭光下,可以看出單薄的囚衣上沾滿了大片的深色血跡。當慢慢抱起他的上半身時,淩未風才發現,在那紫黑腫脹的手足上,都扣著沈重的銬鐐。

然後,淩未風看到了陳家洛的面容。

原本清秀的臉龐現在變得浮腫,而且布滿了淤青和血痂,蒼白的嘴唇毫無生氣,必須要湊近跟前才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秋山……”淩未風覺得胸中有什麽生生撕裂開來,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但他發現,自己仍然渴望著這種疼痛能更劇烈一些,好像這樣就能分擔眼前這個人所承受的一部分。他的手臂剛一收緊,想把那個傷痕累累的身體納入懷中,陳家洛卻霍然睜開眼睛,目光黯淡而散亂,嗓音微弱沙啞,但語氣是從未聽到過的淒厲。

“我不知道!……殺了我,你們……殺了我!”

這短短的兩句話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隨後他吐出一口氣,像一聲淺淺的嘆息,再次合上眼,側臉跌落在淩未風胸前。淩未風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秋山,你醒醒……沒事了,是我在這裏……”

不論他怎樣呼喚,陳家洛都沈沈地昏睡著,沒有任何反應。飛紅巾嘆了一聲,走上前把短刀遞給淩未風,示意他削斷銬鐐。似乎被這樣的舉動所驚擾,陳家洛的身體動了一下,重新睜開眼來。

“秋山,秋山!是我!”淩未風急切地叫著,但陳家洛還是沒有看他,而像是在靜靜聆聽著他的聲音,跟著就緩緩擡起一只手。淩未風下意識地將那只手握住,卻感到無力的掙紮,這才隱約察覺了什麽,輕輕地把那只手放在自己臉上。

當陳家洛帶著凝固的血塊的手指碰觸到那兩道傷疤時,他的唇邊綻開一個欣慰的笑容。

“原來……這次不是做夢,”他像喃喃自語般說,“真好……”

跟著他又一次陷入昏迷。

“把他交給我!——飛紅巾,你應該劫持我了。”一直沒有開口打擾他們的明慧這時迅速地說道,此刻她更像是這整個事件的主導者,就算在兩位西北聯軍首領的面前也顯得光彩奪目。飛紅巾跟著醒悟過來,看著她背起陳家洛的身體,就把短刀橫在她頸側,大聲喝道:“出去!”

牢中的這場騷動像潮水一樣很快蔓延開來,但一撥一撥的兵士在趕來的途中就又退卻下去,眼睜睜地看著劫獄者將冰冷的刀鋒架在鄂親王妃那高貴的頸間,似乎隨時會輕輕送出,噴出粘熱的鮮血。

淩未風倒退著走在飛紅巾身後,防止有人向她施加暗算。就在他們剛剛邁出大門,暗中松下一口氣來的時候,一個頎長的黑色人影排眾而出。

“站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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