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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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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絕處逢生

我耳中一震蜂鳴,世上恐怖的事有很多,這件尤為恐怖。

鏡中映照著的我的臉蛋兒,似個極北的白雪,要白得多純正便有多純正。

打從梨花小妖開導我莫跟著心魔往死胡同裏鉆時,我就想通了很多。其中有一條便是我那師尊性格冷清得很,就算被我占便宜生氣了,也決計不會來上門來找我麻煩。

可現實道,我的想象美好了些,梨花小妖那意思,怕是墨玥連小宴都棄下,正跑來找我拼命。

我面若死灰的盯著茶怡。

茶怡咳嗽道,“你別瞅我,方才那一下,都碎了三層結界了。你要知道,我為殺戮之性,乃是個重攻不重守的主動派。”

我再面若死灰的瞅像鏡中的梨花小妖,“是月惜仙子說的麽?”

我要是死了,好歹也能讓我一直閑置的恨一欄的情緒上添一筆不是?她該將事實描述成怎樣的一個境地才會變成這樣!

梨花小妖一瞅見是我,渾然忘卻我的言語,略略激動,“茶昕,你得趕緊跑!”讓開一小部分空間,玉手芊芊一指絨白地毯上的碎末,“瞧見了麽,尊神離席前還是好的,一轉身就成這樣了,殺人於無形啊,這該如何是好?”

我腦中有些暈,這是怎樣的仇恨才能使得我那一貫風輕雲淡的師尊變作這樣?他果真還是將清譽看得極重得罷。

我在屋內轉了幾圈,看見桌上的茶盞們似我的內心又齊齊的顫抖了一回,腿都有些發軟,苦悶道,“這兒可有什麽密道通向外面?”

茶怡信誓旦旦道,“有娘在,沒人傷得了你。”

那結界為什麽不能結實一點?娘親嗳,您的信心是自哪來的?我現在快怕死了好麽?

當然,如此大不敬之語我決計不會說出來,只是望著她的神情愈發的苦悶。

人道絕處逢生,可得自己去找生路。茶怡甩下那句承諾便氣勢洶洶的出去了,留我一個人下來,安全感更無。

我連忙跑出洞府,一路往桃花林處趕,我記得那裏有一株萬年的菩提,根系很是發達,不曉有沒有通向外方。反正結界將被墨玥碎了個幹凈,我挑個隱蔽的路開溜躲著就好。

一路念著阿彌陀佛,跑得賣力。

要說兩個燼天會拿墨玥毫無辦法我是不信的,可關鍵其中已經有一個對他沒辦法了,他要說上兩句話刺激我蠢蠢欲動的愧疚之心,我保不齊就屈服了。

對他,屈服是相對拿劍拼命較容易的事。只有暫避鋒芒,等時間將之的火氣消下去一些再來有話好好說。

開始被梨花小妖說得一慌,第一感覺便是要急急跑出去,可後來想在仙島還能有我娘護著我,出去就什麽都沒了。我一步止在菩提老樹前,頭回知道什麽是方寸大亂。

我在樹下喚菩提,能不能讓我在她的菩提子中躲一躲,菩提子本有深厚的仙力,也能將我身上的仙澤掩去一些。

菩提半天沒回我,我知道她就這麽個溫吞的性子,一口急火攻心的血含在嘴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圍著菩提焦躁的轉來轉去,想讓她稍微回一下神。

良久,確然是良久,她道,“唔,誰?”

我趕緊上前,“我,我,茶昕,燼天,茶怡的女兒!”我都不曉得拿什麽身份去說服她了。

她悠悠道,“啊~那便進來我的須臾空間罷。”

我沒想碰見這麽個好事,神色有轉晴的跡象。若說芥子空間是自然之力衍生出來的獨立游離空間,須臾空間便是靈物自行領悟天地空間法則,自身體之內開拓出內空間,雖然比不上芥子空間的各方面的屬性,但走投無路時正是一上佳的逃命之所。

我匆匆跟著她靈力指引進去了,黑漆漆的空間之內什麽都沒有。

菩提道,“這也是前兩年將將衍生出的空間,委屈仙尊了。”

我忙道無礙,就是這麽黑漆漆讓我有種隱蔽得很深的感覺,好似不聲不響就不會被人察覺。

在黑暗中等待外頭風波過去實在是件煎熬的事,我才靜了沒一陣便又忍不住開口打擾,“菩提~仙島的結界可是沒了?”

她照慣例的溫吞一陣,“恩,沒了,這情況在幾萬年前我衍出神識來還是頭一遭。”

我抱著膝蓋,“我娘她可還好?”

她卻首先問我,“那雪衣的仙上是誰?燼天仙尊自然沒事。”

我心中發苦,但還是自然而然的接口,“我師尊。”

說完就悔了,這離現實有些遠。但又懶得解釋,那麽大的一段周章來著。

手中的鏡子還瑩瑩亮著光,出來的時候一直攥著它和割情根的刀刃,靜下來後我問裏頭的人,“梨花小妖,師尊到底聽見了什麽?”

得知道他火氣根源所在,說不準被揪了出來也能暫且同他合計合計。

梨花小妖那段皆是飛閃而過的雲,好像正拼命趕路的模樣,“這說來話長,不過幹娘道這事兒啊以後甚有紀念意義,遂用茶花記錄了下來,你找找是不是附在鏡子上了?”

我要哭了,這是個怎樣內心強大的娘啊,她打算以後還來來回回將她女兒斃命的前因後果一一看個仔細麽?

唔,就這一方面而言,的確很有紀念意義了。

我往鏡子上摸了摸,嵌在鏡上的凹槽裏有片軟軟的花瓣,幹幹道,“找著了,你專心駕著雲,我看看。”

觸著花瓣,將神識探入,眼前濃霧一散,顯出陌璘熱鬧非凡,歡聲笑語的一派景象。

不得不道我娘親這個記錄做得好,我自這幻境中可得隨意走動,亦能一動心思便看清所有人甚至最為細微的動作,神情變化。

殿中氣氛正好,都是些陌璘的弟子,親傳和記名的都有,唯獨沒有外人。

小輩們敬酒,一個個獻賀詞,墨玥卻有些無精打采般隨意聽著。

殿下有位久未見墨玥的弟子,由於今日能上席同墨玥敬酒,激動得狠了用來壯膽的酒先行將自個灌醉了。故輪到他時,有條不紊的進程有一小陣的停歇。

墨玥便是在這空蕩略偏首望一眼坐得最近的沐易與梨花小妖,僅僅看了一眼,沒道什麽。

然梨花小妖受這一眼,似個心中有鬼的人般,幾不可查往沐易那移了移,眼光也飄遠些。

我奇怪,她怕個什麽?

果真,墨玥也奇怪了,因為他便有這個習慣,奇怪時瞧人,眼皮會稍微斂下來些,是一個很容易與漫不經心狀弄混的表情。無論蘇葉塵還是墨玥都是如此。

那醉酒的弟子終於是抖抖索索端起來酒杯,墨玥卻在那人仍在迷糊之際開口,清清淡淡,“小茶呢?”

問的是梨花小妖,因為昨日她還與我一齊在龍城。

梨花小妖拿捏其一派正好的驚慌,面上水潤褪去,桌下小幅度扯了扯沐易。

我更奇怪了,她慌個什麽?左右墨玥問這一句又沒什麽。

沐易低首看梨花小妖一眼,心領神會的就要幫她擋下這一問題,然方啟了唇還沒來得及回答,殿外便風風火火降下一位美人兒。

月惜幾步入殿有禮有度的朝墨玥一行禮,溫溫婉婉拜了一句,“恭賀尊神渡劫成功。”

她雖是恨我,但不至於立馬就從眾仙追捧的仙子變作一個能罵街的潑婦。

萬漠軒老實不大厚道的彎一眼熱切且自責的笑容,“前日看仙子*中有事,並未及時發出請帖,怕仙子為難。仙子今日仍是過來了,委實叫漠軒心中有愧。”

這話諷的是月惜不請自來,但人家面皮之上一絲兒尷尬都無,氣定神閑站在偌大殿堂正中,無視周遭一概的眼光,將席上之人一一掃過。受安排在墨玥之旁的新添席位坐下,溫和一笑,“替尊神祝賀辦得小宴,作為親傳弟子的茶昕,燼天仙尊卻未來麽?”

她迫不及待要彈劾我的心情可見一斑。

墨玥抿一口茶水,淡淡看向梨花小妖,“她仍在龍城?”

梨花小妖是倒數幾個入場的,來得也急,只是來時身邊空無一人。

我感嘆這個話題被掐斷一回還能繞回來,真是奇妙。

梨花小妖咬著唇不語,平時的伶牙俐齒都不見了,恍似默認了一般。其實這麽也好,總比說我回去我娘那了好,一來保住我的隱匿點,二來在龍城有事羈絆住總比在知曉有小宴的情況下還回去仙島來的有良心些。

墨玥不曉怎麽,面色有些頹然,在他那張風輕雲淡的面容上,我能找出這個訊息實在不容易。

連話都是帶著生硬的,“那便是了,龍城自是比陌璘來得生趣些。”

慕止據說是個不知情的人,因為月惜來鬧的時候他正在九重天上,遂而這個不知情的人適時開口道了一句,“小茶畢竟心性好玩,許是不察耽誤了時間,這會正往這趕的罷。”

慕止會我幫我說話,猶如六月飛雪,讓我從心底都質疑了一聲。

忽想起沫涼說他本是和善,只是面上冷得很,一度讓我腹誹了甚久。可我好歹跟他做了師兄妹這些年,他冷得如此徹底,背著我才顯出熱的一面,藏得嚴實,我慨嘆其面冷心熱到這個境地,委實不易了,也慨嘆彼時我又失了這麽一個好師兄。

這句偏袒刺到了月惜心坎裏,她先前就對於我兩個師兄助長歪風邪道心生怨恨,此回這唯一沒蹚渾水的也來參上一句,對這陌璘怕是徒生了幾分失望,“燼天仙尊的確是玩興足,便是連尊神歷劫,也要去戲耍一趟麽。”瞧眼梨花小妖駭得雪白的面容,心生快意,比及嫉妒的怒火交融,其神色嫻靜卻可得察見那一絲的陰郁,聲音依舊溫婉,“戲耍一趟也便罷了,肚中還添了個小子,總歸敗壞門風。”

此話一出,下頭略有私語,皆是那些外門的弟子,未曾聽見此消息的。可臨近墨玥一方的殿堂中卻是徹底的死寂,以至於墨玥嗒的擱下茶盞,聲音清脆明徹,敲得在座之人神色各異,梨花小妖尤其怯怯。

她今日如此不中用且諾諾,很是超過我想象,她平日分明不是這模樣的。

墨玥倒是沒什麽表情的,便是眼中那翼翼淡然的光澤似被抽空般,驟然散得幹凈,連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也不覆存在。那一瞬的寂然冷清,讓人背後涔涔冒汗。

若說死寂,即是暴風雨的前奏了。

恍若有個百年那麽久,墨玥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腹中孩子父親是誰?”

暴風雨的前奏之後依舊是風平浪靜?

我很訝異與他會有這麽一問,原來我對他的覬覦之心一直藏得甚好,不曾被他發覺過麽?他或是估摸著想,就算再借我幾個狗膽我也不敢朝他伸出魔爪才對,可惜我狗膽還是挺大的。

我想,我在看鏡像的心情愈發的平靜,是在這須臾空間之中,我覺得我暫時,基本沒有性命之憂。

然最是叫我平靜是方才仙島震的第一下,我手上一抖,刀刃輕輕劃拉了一下。我以為是僅僅觸到了,沒想再看那根情根竟枯萎了半截,自我刀刃劃過的地方一半生一半死,誠然,死的那一方還占了大頭。

我的確輕松很多,不那麽淒淒切切,可心中亦空落了一截,不曉是個什麽滋味。

月惜神情晦澀,想也是因這這問題的答案心中淒苦,正遲疑,梨花小妖霍的起身,一斂衣袖便跪在殿堂之內,雙眸通紅,直直仰望著墨玥,“尊神,小茶,小茶她自知有過,還望尊神從寬處理。”

柔弱小花徒變性情中人,這麽變來變去好似沒一個是她本身的性子。我仿佛看出點眉目,就是邏輯上順不過來,仍是疑惑的將她瞧著。

“自知有過?何過?”不似責備,反倒是真真切切的一句疑問,只是那語氣卻又像是並不想知曉答案,只叫人聽著心中無端發冷。

梨花小妖再一磕首,“因為她心系一個不該心系之人,委身與他卻沒想過後果。”

乖乖,她這是在替我表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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