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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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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趴著的少女有些難耐的咬著唇, 緊緊抓著被子,“百裏溪,我, 我我全身都癢, 螞蟻是不是還沒有走……”

“嗯,還在姐姐身上到處爬, 姐姐放松一些,我替姐姐把螞蟻捉出來好不好?”

百裏溪解了她烏黑的頭發, 目光緊盯著她雪白的脖頸,灼熱的手指輕輕一勾, 那截緋色的緞帶便松開了。

他的手貼著她雪白脖頸,輕輕替她揉捏著。

意識已經開始迷糊的的少女不由自主的輕哼出聲。

百裏溪喉結不停地滾動,緩緩俯下身去, 想要堵住她不斷被溢出甜膩聲音的唇,卻突然聽到她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晏無崖。”

原本俯下身子貼著她, 手已經開始往她衣襟裏下滑的百裏溪突然停住手。

他垂眸看著側臉趴在那兒, 平日裏冷艷至極,如今卻魅惑得跟只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少女,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我好像記得他。”

她還閉著眼睛,微微喘息, 白皙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濃黑纖長的眼睫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晏無崖?”

*“嗯, 我的上一任道侶。”

她翻了個身, 聲音微微有些嘶啞,“我想我應該跟他有很深的糾葛。”

“那姐姐, 可還記得他的模樣?”

“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突然睜開眼睛, 淺褐色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眸裏映出他一張布滿□□的面孔。

她躺在他懷裏,撫摸著他的眼眸,“百裏溪,你眼睛生得真好看。”

“是嗎?”

百裏溪與她十指緊扣,熾熱的吻滑落到她雪白的脖頸,啞聲道:

“姐姐若是喜歡,我挖出來送給姐姐好不好?”

她楞了一下,眼睛半闔半開,濃黑的眼睫顫抖地就像蝴蝶扇動翅膀,聲音也有顫抖,“你這個瘋子,我要你眼睛做什麽……

百裏溪,我,我還是癢,你快幫我撓撓……”

她不知那是情、欲作祟,如同一條藤蔓一樣纏上去,摟著他的脖子蹭來蹭去,滿頭青絲垂落在耳側,隱約帶了哭腔。

“百裏溪,螞蟻快爬進我心裏去了,它咬我了……”

“乖玥兒,別動了!”

百裏溪摁住懷中少女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柔軟軀體,深深吐了口氣,強忍著悸動伸手輕輕摩挲著她背上那些灼灼盛開,已經開始散發出幽雅香氣的欲望之蓮,只見那些墨蓮迅速閉合,重新回到她雪白的皮肉裏。

他把她褪到腰際的衣裳拉回去,系好脖頸的緞帶,又幫她整理好她被汗水濡濕的鬢發,抱著她喘息許久,才把欲望壓下去。

尤不自覺差點被人吃了的少女跟只小貓一樣趴在他的胸前閉著眼睛氣喘籲籲,仿佛剛才的一切像是要了她的命。

他托著她的後頸小心放到床上,見她安穩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嘆息,“你啊你,你真是討厭死了。”

沒了那些墨蓮作怪,周身欲望退散,意識卻還有些模糊不清的少女擡眸睨他一眼,隨後又閉上眼睛。

她眉稍眼角處還透著三分春意,整個人顯得嫵媚多情,一個眼神看得少年本來壓下去的欲望又起來了。

他躺到她旁邊,弓腰側躺著與她臉對臉,替她把垂在眼角的一縷墨發剝到一旁去,啞聲道:

“姐姐喜歡那個叫晏無崖的道侶嗎?”

不等她回答,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威脅,“想好再答,否則下次再懲罰你的時候決不心軟!”

她迷迷糊糊道:

“什麽是喜歡?

像我喜歡鏡靈,或是喜歡今日吃的甜點那樣嗎?”

“嗯,就是那樣。

那姐姐喜歡清風嗎?”

“喜歡啊。

清風對我可好了……”

她說著說著,再也無力支撐銘文腐蝕骨髓的疼痛過後,與方才欲望燃燒後帶來的疲乏,雙眼闔上,任憑身旁的少年如何叫魂,再也不肯睜開。

臉色黑得跟鍋底的少年俯身過去貼著她的脖頸張口想要咬她,最終舍不得,只是親了親,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貼上去蹭了又蹭,陪著她一起入睡。

她至少,還記得晏無崖……

*花玥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天色晦暗,她手持時空鏡站在一處高塔上。

高塔之下,是數不清的屍體,無數的黑鴉在屍體的上空盤桓,卻始終不敢靠近。

因為屍體上方設置了結界。

有不怕死的黑鴉往下飛,才接觸到結界,瞬間肢體血肉橫飛,變成一堆肉沫。

高塔之上,站著一個身量頎長,玄衣墨發,長眉鳳眼薄唇,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生得好看卻又顯得有些薄情的男人。

他受了傷,腹部有大片大片的血跡溢出來落在矮一些的塔尖上,引來無數的黑鴉爭食。

而那些吸食過他血跡的黑鴉身體迅速膨脹數十倍,生出本就不屬於鳥類的獠牙,沖著花玥齜牙,原本漆黑的眼眸閃著紅光。

魔就連流出來的血液都這樣可怕。

花玥手持時空鏡,指向一身殺戮的男人,面無表情道:

“晏無崖,是時候結束了。”

高塔上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啞聲道:

“玥兒一定要殺我嗎?”

“晏無崖,你已經控制不住你自己了,這地下堆積成山的屍首,便是你的罪過!”

男人飛身落到她面前,把她擁入懷中,親吻她的額頭,“可我從未想過傷害玥兒……”

花玥正要掙脫他的禁錮,又聽他道:

“玥兒,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如今卻連同著他們來害我。

我是你的夫君,你怎麽能不要我呢。

不如,你陪我一塊死好不好?”

他說著,反手一刺,試圖將自己手中那把劍身縷蓮紋的劍插入花玥的後背。

可花玥已經先他一步動了手。

她手裏的法器貫穿了他的胸口,密密麻麻的銘文將他整個人縛住。

“晏無崖,你是魔!”

花玥看著手裏不斷溢出來來的血,聲音嘶啞,“你是魔,你是無惡不作的魔啊!”

男人緊緊抱著她不肯松手,口中的血不斷溢出來,眼裏大顆大顆的血淚順著眼角的淚痣滑落,滴落在她臉頰上。

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若我下輩子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而不是天生帶有魔血的怪物,玥兒會不會愛我?”

他說著,手裏的劍化成一朵墨色的蓮花。

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殺她!

花玥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心口流淌出去,想要抓住,卻什麽也沒能抓住。

他小心將染了血的墨蓮插入到她發間,突然就笑了。

原本看著冷漠薄情的男人,笑起來透著幾分天真。

他有些委屈的蹭蹭她的額頭:

“傻玥兒,我怎麽可能舍得殺你呢。

可我好不甘心,臨死,你都不肯替我掉一滴眼淚……”

“晏無崖……”

花玥有些不知所措看著他身上的血,心口處像是裂開了一條縫隙。

“玥兒,我親親你好不好?”

不等她說話,他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上去。

可他才碰到她的唇,整個人開始消散,化成一塊塊黑色的碎片,逐漸地化為齏粉。

花玥下意識的去捉那些碎片。

可那些碎片很快地在她掌心化為齏粉。

風一吹,消散了。

她心口處撕裂的位置越來越大,像是在呼呼漏著風,疼得厲害,忍不住大叫一聲“晏無崖!”

*花玥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漂亮的少年面孔。

他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來,道:

“姐姐醒了?

姐姐都睡了五日,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花玥搖搖頭,環顧一眼屋子。

百裏溪見她神色不對,伸手探探她的額頭,“姐姐怎麽了?”

她神色凝重,“你方才說我睡了多久?”

“五天,”他說起這個,似乎心有餘悸,一把抱住她,撒嬌,“姐姐不知道,都快要嚇死我了。”

“五天?”

絲毫不解風情的少女一把推開他,道:

“清風呢?

清風可來找我了?”

百裏溪一張臉瞬間陰沈下來。

可她並未在意,連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沒有穿衣裳,只著了褻褲跟肚兜。

她楞了一下,低下頭看了一眼,隨即沈聲道:

“百裏溪,你是不是想死,我身上衣裳去哪兒了!”

不等他回答,她在本就不大的屋子裏繞了一圈,發現根本沒有自己的衣裳,一把拉開門就要出去。

手才拉開一條門縫,百裏溪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

“姐姐莫不是瘋了,就這樣出去?”

他說完,上下打量著眼前赤足散發,氣鼓鼓的少女。

盡管她不通情竅,可是身上凹凸有致,該長的東西一點兒沒少長。

春風如意樓裏裏面雖然都是女人,可總有幾個男人出入。

這個呆頭鵝,也不知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夠生出羞恥心!

“你都不曉得有多久沒換洗衣裳,我拿去洗了。

我去給你拿回來。”

他把她推回到床上塞進被窩裏,裹得嚴嚴實實,威脅道:

“你要是敢出來,我待會兒揍你信不信?”

裹得只剩下一個腦袋的呆頭鵝一本正經,“你打不過我。”

百裏溪:

“……”

他氣得把她臉也給蓋起來,大步出了屋子。

昨日她不知是不是做了噩夢,身上的汗水把衣裳濕透,他沒辦法才替她脫下來洗的。

嗯,其實小衣也濕了,已經洗過,只是她不知道……

今日是個艷陽天,早已經曬幹了。

他很快出去把外面晾曬的有一股陽光的味道的衣裳拿回來遞給她。

她臉色稍霽,道:

“你下次不許偷偷洗我的衣裳!”

“誰叫姐姐總不愛換衣裳。”

他伸手倒了杯水給她,“喝杯水先,我去拿點東西給你吃。”

她搖搖頭,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裳,綁好頭發,頭也未擡,“我得去找清風。”

她說罷洗漱完就要拉門出去,一只白得透明的手抵在門上。

向來溫和乖巧的少年此刻臭著一張臉,“姐姐為何非要找他?”

花玥道:

“他見過那個道士。”

少年臉色緩和,才松手,正說要陪她去,又聽她道:

“清風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說著便推門出去,朝著後院去了。

少年站在那兒看著逐漸消失在院子裏的紅色身影,輕哼一聲,追了出去。

*那天花玥找了很久,圍著陵河岸上那棵大柳樹轉了好幾圈,想盡辦法都沒有找到清風。

跟著她的百裏溪一開始還試著哄她回去。

可是她固執地很,無論她說什麽都不肯走。

一直到了晚上,她都還坐在柳樹底下固執的等。

百裏溪見著月亮都出來了,只得道:

“姐姐,我要回去跳舞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花玥掃了一圈陵河案,搖搖頭:

“你自己去吧,我再等等。

昨天我還沒告訴清風我住在哪兒,萬一他找不到我怎麽辦?”

百裏溪站在那兒看她一會兒,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花玥見他走了,又圍著陵河轉了兩圈,在四周圍用靈力探了又探,也沒能探到任何有關清風的氣息。

她頹廢的抱著膝蓋坐在那兒,低聲道:

“鏡鏡,你說清風怎麽不告而別了?

你不知道我見到他有多高興。”

睡了好幾天,至今困意像是還未退散的鏡靈掙紮著爬出來,輕輕蹭蹭她的額頭,“主人,你難過了?”

“難過?”

花玥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麽多年過去,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昔日的故人,還沒來得及道別他就走了。

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見著。

或許,我會死在這個時間切片裏。”

她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鏡靈從未見過她這樣,道:

“你怎麽會這麽想?”

花玥低下頭,“我夢見了晏無崖。”

“怎麽可能?”

鏡靈大驚,“你怎麽可能想起他?”

花玥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夢見了他死時的情景,我這裏——”她捂著自己的胸口,“不舒服。”

她說著將頭埋進膝蓋。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果香不斷的往她鼻尖裏鉆。

她擡眸一看,就見著一身素色白袍的美少年站在她面前。

正是百裏溪。

“你不是回去跳舞了嗎?”

她道。

他把手裏提著的紙包遞給她,“你不回去,我哪有心思去跳舞。”

她伸手去接,裏面正是西街胡人鋪子裏的杏仁佛手酥,還是熱的。

“百裏溪,謝謝你。”

她狠狠咬了一口,頓時一股甘甜的奶香味在口中彌漫,填滿了她饑腸轆轆的胃。

“姐姐待會兒去看我跳舞好不好?”

百裏溪托腮看著她,“我想跳舞給姐姐看。”

她有些遲疑,“我還想在等等看……”

他眼裏閃過一抹暗淡,收回視線看向天上的一晚慘淡的孤月。

“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姐姐也會這樣等我嗎?”

花玥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她突然道:

“我回去看你跳舞吧。”

*那天晚上,花玥一晚都在春風如意樓的大堂看百裏溪跳舞。

春風如意樓裏一如既往的熱鬧,花玥置身與這凡塵的熱鬧裏再一次感受到了孤獨。

臺上的少年費勁心思哄她高興,可臺下的少女在熙熙攘攘,熱熱熱鬧鬧的舞臺下,如同一只被抽去靈魂的木偶,木訥而又沈靜,一如初見時那般無趣。

那之後,花玥再也沒有找過清風。

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要堅持的道,至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

一萬年前是如此。

一萬年後亦是如此。

*很快又到了六月十五。

這一天花玥又去陵河岸柳樹下等那個道士。

百裏溪陪她坐到深夜,還是沒能等到蜉蝣口中的道士。

花玥掃了一眼陵河上晃動的畫舫,似早已經司空見慣,再也不會傻傻跑過去看。

她見夜已經深了,圍著柳樹轉了一圈,手貼在樹幹上,再一次試圖感受清風的氣息。

還是什麽都沒有。

她有些失望的收回手,這時,有一只小小的蜉蝣爬到她的手心。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

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1】蜉蝣是生靈界裏她見過的生得最好看的小蟲子。

它在她手心裏爬了一會兒,很快地就不動了。

它死了。

花玥看著手心裏的蜉蝣,閉上眼睛凝神替它超度。

大約過了兩刻鐘,她才睜開眼睛,將死去的蜉蝣放在樹杈上,一陣風吹過,那小小的蜉蝣隨風蕩去河水裏,順流而下。

世間的生靈死去之後隨風飄零,湮滅於天地之間。

似來過,又似沒來過。

一旁的少年突然將她擁進懷裏,蹭蹭她的臉頰,道:

“姐姐,你覺得那個蜉蝣小仙子這樣日覆一日等一個不會出現的人,值得嗎?”

花玥道:

“我不是蜉蝣,又怎知值不值得?”

他楞了一下,隨即笑了。

抱著她蹭了又蹭,只把她火氣蹭出來了。

她一把拎著他耳朵把他拎到一旁去,怒道:

“你再蹭我我就打你!”

少年捂著別她扭紅的耳朵,可憐兮兮,“姐姐要是把我打壞了,就沒有人賺錢養姐姐了。”

花玥正要反駁,又聽他幽幽道:

“姐姐這幾日日日要吃周記的點心,都欠了人家好多錢……”

花玥:

“……”

她低聲道:

“那我以後不吃了。”

眼前的少年又纏上去,認真道:

“只要姐姐喜歡,我一直買給姐姐吃。”

原本想推開她的花玥收回手,摸摸他被露水打濕的頭發,“回去吧。”

“嗯,”少年點點頭,牽著她的手往回走。

走了沒一會兒,他突然道:

“也許蜉蝣是不會後悔的。”

“為何?”

“因為等待也是一種幸福啊。”

少年回過頭來看她,漆黑清澈的眼眸裏閃著比星辰還要耀眼的光芒。

“我會永遠等著姐姐。”

花玥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警惕,“你等我做什麽?”

少年嘆息一聲,低頭蹭蹭她的額頭,對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等姐姐愛我,永遠愛我,再也離不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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