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升起食物香噴噴的味道, 趙媽媽嘴角帶著笑，一個個把盤子端上來。

唐止站起來想幫忙, 又被趙媽媽給摁了回座位, “你是客人，哪兒有讓客人忙的道理。”說完後她再轉向趙爸爸一臉嚴肅, “老趙, 坐再那兒一動不動的生孩子呢？！快過來幫忙！”

趙爸爸連連稱是，手腳麻利地滾到廚房幫著拿筷子和勺子。

趙媽媽看著唐止覺得討喜, 一上桌就給唐止夾了一大塊魚, 唐止站起來拿碗接的, “謝謝阿姨。”

趙鎮鶴知道唐止不愛吃魚, 平常如果不忙海魚都不動筷子, 正準備幫著分擔一點, 轉眼間唐止都已經吃完了。

唐止的眼睛在燈光的下顯得亮亮的...小孩兒心情這會兒肯定不錯...趙鎮鶴松了口氣。

今天可真是實打實的跌宕起伏, 不僅跟自己爸媽坦白了喜歡的人, 還讓他們見上面了...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一切說起來竟然還算是其樂融融。

趙爸爸一開始看起來有點兒別扭，後來動作逐漸放開了...別扭個啥, 又不是他談戀愛, 媽的...我兒子跟男人談戀愛又不犯法，不管了！

趙爸爸一放開, 就開始拉著唐止喝酒，他從櫃子裏把趙叔叔上回給他帶的五糧液給拿出來，給自己和唐止倒了滿滿一杯。

“鎮鶴平時不沾酒, 叔叔一直找不到人喝，這回終於來了個可以陪我喝酒的了。”白酒倒入杯中，散發出嗆人的香味。

“爸，唐止他不喝酒...”趙鎮鶴話沒有說完，被桌子底下唐止的手拽住衣角，輕輕拉了一下。

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一杯我敬給叔叔阿姨。”唐止站起身，有模有樣的，“謝謝你們生出這麽好的他，讓我認識。”

他擡起頭，將嗆辣的白酒灌入喉嚨中，如同灼燒一般在身體四處蔓延，手腳立馬暖和得燙人。

唐止自己續上第二杯，舉起來，“第二杯還是敬給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歡趙鎮鶴，從你們身邊把他搶走，對不起。”

說完這話，他再次一飲而盡，沒有半點猶豫。

“最後一杯...”唐止轉向趙鎮鶴，“謝謝你，願意向我靠近。”

趙鎮鶴愕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唐止把第三杯白酒一飲而盡。

“好！”趙爸爸一拍桌子，跟著喝了半杯，“我就喜歡你們這種豪爽孩子！”

這白酒下肚，人脾氣也被磨好了，趙爸爸坦誠把話說開，“其實我也就是擔心咱們小鶴被社會瞧不起，擔心他被人騙了，現在看了你，叔叔跟你說聲道歉，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啊。”

趙爸爸似乎已經有些醉了，唐止的表現卻讓趙鎮鶴大吃一驚，他看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喝了三杯白酒下肚，舉止禮貌有度，一點兒沒受影響。

“小唐啊。”趙媽媽插話，“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這似乎是餐桌上家長必問的問題。

“我爸爸是做管理的，媽媽是從事美術行業的。”唐止條理清晰。

“哦...”趙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是個小康之家，剛剛看這孩子開來的車也不錯。

“那什麽時候咱們兩家見個面？”趙媽媽給唐止夾了塊排骨，“一起吃個晚飯什麽的。”

“阿姨...”唐止欲言又止，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成拳頭，“我爸媽都不在了，可能沒辦法見面。”

唐止說完這句話，整個餐桌陷入了一股可怕的沈寂，趙鎮鶴從桌下抓住唐止的手，心裏抽抽的疼。

“沒事！”趙爸爸一聲大吼打破這片沈寂，“以後我們就是你爸媽！”

趙媽媽沒有言語，站起來，給唐止又夾了好多菜，唐止立直身體，乖巧地道謝。

這頓飯的後半段，趙爸趙媽都有意避開唐止的家庭問題，氣氛逐漸柔和起來，趙鎮鶴在桌子下握著唐止的手，始終沒放下。

吃完飯後，趙媽媽把唐止拉到廚房裏，從兜兒裏掏出一個紅包，“凡是好孩子到阿姨家，阿姨都會給紅包，你拿著回去買點兒吃的玩的。”趙媽媽其實是心疼唐止一個人生活，估計日子過得也不好。

說不定車子也是二手的。

唐止收下紅包，微微笑著道謝。

“小唐啊，剛剛阿姨忘了問你。”趙媽說道，“你是幹什麽的啊？”

唐止老實地回答，“開公司的。”

趙媽媽：“......”

她現在...能不能把自己的紅包給拿回來。

吃完中飯後，趙爸爸和趙媽媽出去遛彎兒，趙鎮鶴把唐止帶回自己的房間，讓他睡會兒中覺再走。

喝了這麽多酒還這麽清醒，真不容易。

趙鎮鶴一邊感慨，一邊關上自己的房門，門鎖剛發出‘哢擦’一聲，他的背後就襲上一股熱意。

唐止用雙手從背後把趙鎮鶴困在自己的懷中，嘴巴貼在他的耳邊，哈著一股暖暖的酒氣。

“哈哈哈，趙鎮鶴，你怎麽有兩個腦袋。”唐止語氣憨憨的，把自己的下巴擱在趙鎮鶴的頭發上磨著，“你怎麽回事，長這麽多腦袋幹什麽？嗯？”

趙鎮鶴：“......”

醉得可真不輕。

趙鎮鶴把唐止扯到床上，給蓋上被子，“你喝醉了，還是睡一會兒。”

“那你睡嗎？”唐止從被子裏伸出腦袋，“你不睡我就不睡？”

“...我睡。”趙鎮鶴把對著墻角把衣服脫了，換上睡衣，掀開被子睡在唐止的右邊。

整個過程，唐止都露出兩只亮亮的眼睛盯著趙鎮鶴，像某種小動物。

趙鎮鶴覺得挺可愛，伸出手揉了揉唐止的劉海，“快睡吧。”

“不...”唐止把趙鎮鶴的手抱到自己懷裏，“這是我的手，你不準拿走。”

趙鎮鶴苦笑不得，“行，你的手。”

唐止舉起趙鎮鶴的手，翻過來仔細地看他的掌紋，用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描摹，“我看你這手相...”唐止頓了頓，“你這是要上天啊。”他轉過頭看向趙鎮鶴，“你是不是想飛上天，跟太陽肩並肩？”

趙鎮鶴：“......”

他覺得現在的唐止還不如自己三歲的小侄子聰明。

“睡吧...”趙鎮鶴企圖收回自己的手，“就瞇一會兒，要不然你等會兒會難受的。”

“不！”唐止嗓門提高，他把趙鎮鶴重新搶回來，放在自己的嘴邊，親了好幾下。“我的。”

趙鎮鶴的手心都快被親麻了，手心連著渾身，心裏酥酥麻麻的。

唐止好像逐漸有些困了，拿趙鎮鶴的手當被子蓋在自己的脖子上，趙鎮鶴的胳膊已經麻了，但他勾起唇角，最終沒有把唐止的手抽回來。

唐止的眼睛閉上，睫毛長長的...趙鎮鶴探過身，觀察唐止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地摸了摸，軟軟的...睫毛精。

趙鎮鶴在唐止的臉側落下一個吻，輕輕地，溫柔得像羽毛一般。

“我愛你。”趙鎮鶴說得很小聲，害怕吵醒唐止。

我愛你。

對你的愛勝過了生活中的雞毛蒜皮，勝過了世俗中的條條框框，我對你的愛從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如同滾雪球般不斷積累，直到在我的世界裏雪崩，山河翻轉。

我愛你。

愛你的天真，愛你的無畏，無法停止，每分每秒都想更加接近你一些。

“我愛你，唐止。”

趙鎮鶴對著唐止又重覆了一遍，他閉上眼睛，放松下身心，在一股溫暖中陷入甜蜜的夢鄉。

在趙鎮鶴閉上眼睛的同時，一直閉著眼睛的唐止卻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鎮鶴的側顏。

我也愛你...勝過整個宇宙。

唐止想起自己大學自學德語的第一個句子就是“Ich liebe dich.”(我愛你。)

當時，他便在心裏默念了三遍。

Ich liebe dich.

Ich liebe dich.

Ich liebe dich.

趙鎮鶴。

唐止抓住趙鎮鶴懷裏的手，再次放在唇邊親了一口，他的心裏流淌著一股溫暖的甜意。

五年的暗戀，似乎可以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可他卻想索取更多...他想讓趙鎮鶴的眼睛只能有他，讓趙鎮鶴和他感同身受不可分離。

唐止把自己的手指嵌入趙鎮鶴的手，十指相扣，牢牢得不可分離。

“我也愛你。”

入骨的愛意，永不分離的愛意，絕不松開的手。

趙鎮鶴睡醒後睜開眼睛，發現唐止已經收拾好衣服了，正坐在床邊看著他。

“你醒了。”唐止的語氣裏似乎有惋惜。

“怎麽了？”趙鎮鶴收拾床鋪，“下午有什麽計劃麽？”

“有。”唐止幫著趙鎮鶴整理枕頭，“下午我準備帶你去一個地方...雖然你一定不會喜歡那個地方，你可以拒絕，我是說...”唐止有點兒口齒不清。

趙鎮鶴第一次看小孩兒這樣，拍了拍他的背，“去哪兒，我一定去。”

“去...”一陣沈默後，唐止終於再次開口，“去探望我爸。”

趙鎮鶴收拾被子的手一僵。

唐止父親？不是已經過世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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