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他雖問了宮綾希，卻不等宮綾希回答，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一扇門，門被打開，一人走進。

那人黑發黑眸，東方人的臉孔，臉部還帶著少年人的肌肉形狀，略顯柔和，雙眼平和，甚至毫無波動，眼睛上方的眉毛很好看，眉尾微挑，幾縷細小碎發落下，擋住了額頭，同時也擋住了下顎的轉折，身後的長發用發帶束起。

“現在進入最後一關……”面具人宣布。

果然還有，宮綾希絲毫不感到意外，不過對方的人終於出現，可見他們離對方的目的也越來越近。

“現在你們當中有一個人能從這裏出去，而你們都有機會投票，只能寫一個人的名字，若不寫和多寫，則視作棄權，將要失去出去的資格。”

“那要如何才能判定為獲得了出去的資格？”宮綾希問道。

“很簡單，獲得兩票。”

面具人說完，兩人面前的景象又變化，宮綾希四周豎起白墻，他想聯系左錫游，結果完全聯系不上。

“倒計時開始。”

不近不遠的聲音響起，宮綾希擡頭一看，墻上出現了一個數字鐘表，上面顯示的時間為五分鐘，也就是要他們五分鐘內做出決斷。

五分鐘過去，面具人前來收走兩人的投票，看過之後，來到一人面前。

“你可以走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的白墻消失，周圍皆是他熟悉的東西，熟悉的床，熟悉的衣物，還有熟悉的人。

“錫游？是錫游嗎？”郁喬驚訝地看著這出大變活人，好半天都合不攏嘴，“難道這是軍部研究的最新科技？”

回到宮綾希這邊，當五分鐘過去，他眼前的景象就出現了變化，滿世界的白色消失，耳邊傳來音樂的聲音，和飛船上聽到的風格類似，空中還飄著咖啡的香味。

一人躺在皮質沙發上，正饒有興味地盯著他，然後開口道，“出現在這裏，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錫游離開了？”

“他寫了自己的名字，拋棄了你。”

他在這裏上萬年，像宮綾希這樣的人也見過不少，自以為為了對方付出，卻是癡心錯付，這樣的人要麽繼續欺騙自己，要麽變得瘋狂。

不過他等了許久，也不見宮綾希的神色出現變化。

“你是這裏的主人？”

“不錯。”

“你的能力與幻境有關？”

如果是幻境，就能解釋很多問題，沒有燃料的飛船，奇奇怪怪而又原始的星球，以及被操縱的感覺。

但這涉及個人能力，對方未必會誠實回答，宮綾希也不過試探一下。

對方卻是完全沒有顧慮，爽快答道，“不是。”

這就更糟了。

“你是神？”

“在這裏，我的確是神。”

“這是天運界的能力？”

傳聞天運界的人擁有移山填海，改變世界的能力，按照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對方不是真正的神，那就只可能是第七界強者，也是強者的頂端。

“天運界？”對方嗤笑一聲。

“神之下，就是天運界，承天之氣運，成為改變世界的強者，就像帝國開國的三位首領。”

“那三個小娃娃……”對方語帶不屑。

“難道天運界之上還有？”

“看在你是唯一到達這裏的人，我就免費告訴你一個消息，天運界之上還有兩界，分別是第八界長生界，和第九界天外界。

長生界，顧名思義，能得到超越人類的壽命，而天外界，則能破開空間，創造一個亞空間，在這個空間內，會重新演化出新的生命。”

對方洋洋得意地介紹著，或許是許久沒有人說話，連話也多了起來。

“所以你達到了天外界，而我們正處於你創造的亞空間當中？”

對方的眼神明顯像是在說“怎麽樣，我很厲害吧。”

宮綾希很不客氣地補刀，“可你好像出不去。”

“你這個小鬼……”對方突然變了臉色，一把揪住宮綾希的頭發，“知不知道長者說話之時，不準頂嘴，嗯，你看起來挺眼熟的。”

對方摸著下巴思考，接著喃喃自語，“也許是哪部電視劇的男主角，不對，更像是外族和中原人的混血，西域……西羌……”

那人將宮綾希上下打量一遍，突然驚悚地睜大眼睛，手指的力道不禁加大，捏得宮綾希的臉生疼。

“你是姬望的那個小跟班。”

聽到姬望的名字，宮綾希內心終於開始認真思考對方的話，這個人一定和原來的世界有關，但從對方提起姬望時，咬牙切齒的神情來看，雙方關系並不好，所以極有可能是敵人。

“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對方的猙獰轉化為怒氣，態度也出現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將宮綾希扔在地上，狠狠踢了幾腳，似乎這樣才能稍稍化解他的怒氣。

過後，卻是往事帶來的無盡悔恨和憎惡，宮綾希就像是一個警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過去的失敗。

“姬望，姬望，你這個背國投敵的小人……”他將桌上的一切扔在地上，仍覺得胸中堵著一口氣。

姬望、花瓊、藍衡秋……

只有將這些人殺光，才能平覆他的恨意。

見對方失去理智，宮綾希偷偷召出精神具象，這是唯一能影響對方的時刻。

屋內，琴聲響起。

眼前是刀光血影，和立於屍山血海之上的戰神，一人將他的頭顱割下，成為封侯拜爵的籌碼。

那一戰，千花失去了他們的戰神，失去了他們的希望。

他仿佛又回到數萬年之前，再次目睹這一幕，目睹著千花的失敗，目睹著自己的無力。

無數的情感像潮水般襲向他，令他感到窒息。

他的周身泛起赤褐色的光芒，迅速往外推。

“噗——”

宮綾希口吐鮮血，精神具象也失去控制。

對方清醒了過來，回頭看著宮綾希，然後張了張嘴，像是在說著什麽。

“本來還想留著你的小命，你既然想找死，那就不要怪我……”說著，一掌劈下。

以他的實力，毫無疑問，一掌就能要了宮綾希的小命。

“殺了黃棋的人是我，放了籬燔家的小琴童。”

一股力量將他的掌力蕩開，宮綾希撿回了一條小命。

然後他就見到兩人飛速過了數十招，產生的能量足以將周圍一切化為齏粉，包括他，偏偏沒有一道攻擊落在他身上。

他從未見過第三界以上的強者，所以也無法估計兩人的程度，加上來人保護了他，他對這一切並沒有很好的估計，只知道他和他們是天淵之別，他要用多久才能達到這兩人的程度，還有那人說的長生界和天外界。

不知道的時候覺得十分坦然，可此刻知道了，他怎麽能忍住不去探究、追尋。

戰鬥還在繼續，那人漸漸落了下風，幹脆收了力量，倉皇逃走。

“見過廷尉……”盡管隔了十數年，也不再是王朝之人，他依舊照著那時作揖行禮。

只是他發現他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麽，他知道，但是聽不見。

莫非是剛才力量反噬，影響了鼓膜。

轉過身，宮綾希有一陣的恍惚，那張臉和國師有著幾分相似，只是國師永遠是冷冷的，而他偏能以這張臉擺出相反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眼睛，明明是上挑的眼尾，卻有著垂絲海棠的艷色。

“這裏不是朝堂，不必多禮，看來你也聽不見了。”

在宮綾希看來，對方只是張了幾下嘴，說了什麽，他一個也聽不懂，不過從對方攙扶的動作，他大概讀懂了其中含義。

“我將你這能力封印，便是怕有此一難，命途多舛，縱使改命也化解不了，餘下的只能靠你自己。”

宮綾希完全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總覺得錯過了很重要的信息，所以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可搜遍身上，也找不到可以書寫的東西。

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我來帶走屬於我的東西。”

這是他最後聽到的話，然後他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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