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熬了五六天, 俞澄的編曲終於做出來了。

楚焰再去俞澄的錄音室，他坐在電腦前，聽著這些天和俞澄不斷商討, 打磨最後做出來的東西。

對於圈外不懂的人, 編曲大概可以代表伴奏，但是最終配合演唱的伴奏，和編曲是有些許區別的, 後續還要添加和聲, 目前只有純音樂。

“為了你的編曲，我這五六天可是沒怎麽睡呀。”俞澄把耳機遞給她, 揶揄著：“把人家追到手, 請我吃飯。”

“再說。”楚焰輕笑，然後戴上耳機, 仔細聆聽編曲。

鋼琴獨奏配合著縹緲的音效，加入笛聲，前奏開始，進入歌詞部分, 依舊是獨奏的鋼琴，悠悠揚揚，清淡安靜, 像是敘述故事的開始。十幾秒後，低沈的大提琴弦樂加入, 原本溫柔的氣氛裏增加了濃郁的一筆，笛音時隱時現，依舊是鋼琴獨奏作為主導，大提琴音鋪在底下，最後猛然一道鼓點, 進入第一個高.潮。

移到高.潮部分，所有樂器融入在一起，大提琴音和鋼琴音作為主導，增加了木吉他的獨特音色，更加輕巧，青澀。鼓點若隱若現，配合加強節奏。

然後再到過渡，笛聲成為主導，大提琴，管弦樂和鋼琴為其鋪墊，添加了時針轉動的音效，像是在描繪時間的流逝。

進入第二段，這一段節奏感強烈的架子鼓點持續加入，伴著鋼琴獨奏，頗有另外一番美妙，弦樂和木吉他音鋪墊在下。

最後進入大高.潮間奏，木吉他音主導(大提琴為主的一系列弦樂鋪墊)，然後過渡到大提琴為主的一系列弦樂主導（木吉他音鋪墊），最後木吉他音脫胎幻化為電吉他強勢進入，將整個樂曲的情節推上最高點，鼓點緊伴隨著，最後電吉他強勢上揚。

一切戛然歸為平靜，只剩鋼琴的輕靈和大提琴的低沈。時針轉動的音效緩慢進入，最後所有樂器回歸，掀起最後一波小浪潮，將故事的整個時間輪回圓滿，縹緲音效將故事書頁合上，全曲結束。

如果再配上人聲演唱，主樂調加進去，將會是非常完美的一個作品。

楚焰三年前寫的版本，因為身在國外，又忙綠不停，所以只用簡單的樂器編了一個簡潔幹凈的編曲，但是如今再重新錄的話，總感覺三年前的編曲，已經不能滿足現在楚焰對這首歌的情感傳達需求了。

楚焰放下耳機，看向他，俞澄環胸，歪頭問：“還行？”

“還可以，鋼琴誰配的？”楚焰提出了自己不滿意的地方。

“我，怎麽？哪裏需要改動？”

“都還可以，這鋼琴我要另錄。”楚焰微微一笑，眼神裏毫無“惡意”：“就今天吧。”

“給你白編曲，最後還要受你嫌棄。”俞澄嘆了口氣，說：“真無情。”

楚焰回頭，敲擊鍵盤，給這個文件夾重新命名為——《春日再現》2.0

“和聲組說今晚能出，你打算哪天錄出來，後期還要做個三四天呢。”俞澄拿著手機跟自己的團隊交涉著，問他。

“今晚給你答覆，我那邊也得問一下助理，騰出半天時間。”楚焰說。

於是，《春日再現》的remix版本的制作流程，就差最後楚焰的人聲錄制和後期混音處理。

***

這周周五，楚焰總算是把時間騰出來了。

他和俞澄依舊約在錄音棚，這次除去他的人聲以外的所有都準備就緒了，楚焰的幹音一錄完，俞澄就開始操刀做混音後期。

這也是俞澄這兩三年來，少有的從編曲到後期都親自跟進制作的，非他演唱的作品了。

俞澄作為混音師的時候，是非常嚴格的，哪怕是楚焰這樣聲音優質技巧到位的歌手，一段歌也被俞澄叫著一遍遍錄了好多次，但凡有一個音他覺得不行，就會讓楚焰重新唱，直到俞澄滿意為止。

剛錄完一段，兩個人就決定休息一會兒，兩個人從相識，合作這麽多年過來，早就已經不是普通的朋友和合作關系。

雖說性格不相似，但許多觀念，愛好都不謀而合，說是摯友，也不為過。

楚焰喝了口水，撈起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放下礦泉水瓶，“我出去一趟。”

俞澄：？

楚焰懶得跟他解釋，套上外套就出了錄音室。

他走到工作室外，看到了站在門口不遠處玩手機的溫嬋，溫嬋聽見腳步聲擡頭，看著他笑了。

“怎麽不進來，在外面不冷嗎？”楚焰微微蹙眉，問。

“才九月末，不冷的，我看這工作室外面的樹長得很漂亮，有的都開始變紅了，我就拍了兩張照片。”溫嬋跟著他往裏走，解釋著。

“晚上想吃什麽？”他問。

“不是你約我吃晚飯的嘛？不應該是你都訂好了。”溫嬋按照自己的邏輯，反問。

“什麽時候訂都來得及，前提是你喜歡。”楚焰也禁不住笑了一聲，“待會進去休息，順便想一想。”

“又是新歌？”

“嗯。”

“翻唱嗎？”

“不是，是首原創。”楚焰語氣自然，並沒有透露太多，他把人帶到一個休息室裏，“今天不是連著開了幾個會？在這休息一會兒。”

“我不能去錄音室？”溫嬋前兩次都是在錄音室觀摩他們錄歌，這次一下子不讓去，還有點不習慣：“是因為...商業機密？”

楚焰眼尾始終翹著，說：“確實是機密。”然後他拉開房間一面的百葉窗，剛好是面幹凈的玻璃墻，從這裏直接能看到隔壁錄音室的全部景色，只不過隔音做的太好，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俞澄從玻璃墻那邊看到他們兩個，微笑著跟溫嬋招手。

溫嬋頷首示意俞澄，轉眼又看了下楚焰，最後乖順地點點頭，“那好，我就在這裏等你。”

楚焰回到錄音棚裏以後，溫嬋看到他走到麥前，就轉身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開了一瓶水喝了口。

這陣子，社裏打算讓她去別的作者組那邊幫忙，幫著策劃之類的，比之前要更忙了些，今天一下午開了兩個會，打車輾轉到這裏，已經有些困了。

她坐在沙發一端，胳膊撐在沙發一邊扶手，支著自己的臉蛋，耷拉著眼皮望那邊戴著耳機錄歌的楚焰。

因為聽不到聲音，在她這邊看來，他站在麥前，戴著耳機，微薄的嘴唇一張一合，一手的隨意勾著褲子的兜，另一手微微扶著設備，隨著節奏微微擺動著身體。

他唱著的時候，眉眼神色之中，含著無盡的柔意繾綣，和他之前錄歌時候的淡漠表情出入很大。

忽然，她就特別想聽聽這首歌的旋律。

到底是首怎樣的歌，能讓他露出這麽溫柔寵溺的神態呢。

自顧自想著想著，溫嬋就小雞啄米般的垂頭，靠在自己臂彎上闔眼睡著了。

此刻，錄音室內。

楚焰停下，跟監聽室那邊的俞澄對話：“這段再來一遍吧。”

“可以，再來。”俞澄點點頭，遵循他的意願。

楚焰耳邊是間奏的音樂，在玻璃的反射下，他轉頭，看到了自己身側玻璃那邊，睡得酣甜的溫嬋。

溫嬋的臉在最後還沖著他的方向，一眼能看出，她是在註視他一舉一動的時候不經意睡過去了。

一想到這，楚焰的眉眼就愈發含情，濃郁炙熱。

間奏時間到，他轉回來，對著麥抓著拍子，進入。

楚焰的嗓音在這四年間也已經經歷了蛻變，23歲的時候，他聲音隨低沈，但是透著清澈，直白的攻擊性。

四年後，他原本低沈的嗓音基礎上，多了很多渾厚深邃的意味，像是從風沙幹燥的荒漠幻化為深不見底沈寂撩人的海洋。對於自己對外釋放的侵略性也能夠很好的把握力度，他想要強勢，就絕不帶一絲柔遲。他想要抒情，就濃稠繾綣，糾纏不休。

[愛人畸零的夢停止，]

[沈郁的烈空燒白心死。]

[他搖晃晃的將永恒掩勢，]

[像團焰火卻沸吻一海詩。]

[海岸的鷗鳥停落了低下頭，]

[它露出坦誠且深邃的眼眸。]

[親愛的小姐別怕天性放肆，]

[你剖白了蝴蝶耳尖的軼事。]

......

[銹湖懷捧著詩歌寥寥一句我愛你，]

[便從此震響兩個顛倒的自由春天。]

我未想過，那年你傘下一個眼神。

從此便震響了，兩個顛倒的自由春天。

......

楚焰結束了全曲的錄制，俞澄收了幹音，有事先行離開，楚焰回到休息室，看見小姑娘還在沈沈睡著。

他放輕腳步，走到她面前，習慣性的單膝跪下來，和她的睡臉平視。

溫嬋的劉海似乎長得有些長了，此刻側躺的時候，有些遮眼，緊合的眼皮帶著羽睫微微顫著，眉眼舒展開，明明是不太合適的睡姿，她睡得很舒服。

好似一直是這樣，她總是在各種奇怪的地方睡著，哪怕睡姿並不舒展，也照舊酣甜。

楚焰凝視著她水盈飽滿的唇瓣，小姑娘的嘴唇長得很好看，微微厚一點卻很漂亮，像是圓潤的粉色花瓣，讓原本有著小臉小鼻，清澈單純的鹿眸的她，因為這飽滿的嘴唇，增添了嬌媚之意。

上次在酒店，他就註意到了她的嘴唇，四年前的時候，或許他在心底還把她當成個稚嫩的女孩，對於她身上的這些細節，並沒有太過留意。

如今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優秀的女性，是一個女人了。

楚焰盯著她的嘴唇，眼神愈發深邃，伸出手輕輕挑著她的下巴，用大拇指的指腹，摁撫著她的唇瓣，似是想玩弄，又不敢用力。

或是因為剛剛錄完那首歌的緣故，讓他此刻心處的情感堆積，濃烈得隨時可以爆發一般。

“溫嬋，這次。”他放輕了聲音，啞著，對她低語：“換我追你。”

“看我最近這麽用心，能不能，獎勵我顆糖吃。”

......

溫嬋那天在錄音室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在寒冬中坐著，忽然落下一個火堆，把自己的臉頰溫暖著，有點熱熱的。

然後那火堆越來越近，最後，紮了她的嘴唇一下。

與其說被紮了...倒不如說是，被咬了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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