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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謂的孛婁,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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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今日是特別熱鬧,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了他們院子裏,研究紅薯和土豆。

顧小蕎她們已經按沈楠說的將紅薯上鍋蒸了,此時空氣中盡是紅薯的香甜氣息,引得一群小娃娃口水直流。一個個趴在廚房門口,眼巴巴地等著紅薯出鍋。

四層的大蒸籠全部裝的滿滿的,顧小蕎燒著火,鍋裏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沈楠掐著時間開蓋,拿筷子戳了戳,已經綿軟了。

“好了蕎蕎,熄火吧!”

顧小蕎熄了火,拿過一旁備好的竹篾給沈楠。

拿了一半的土豆和紅薯到竹篾裏,顧母端出去給外面站著的男人們,剩下的一半,沈楠端去了她房裏給女人們。

綿軟的紅薯入口,一股甜糯從口齒間散開,驅散了身上的寒冷,讓胃裏也不變得熨帖,一個入肚,渾身舒服。

“這紅薯真好吃,簡直是軟到人心窩裏了,還有這土豆,沙沙的,又綿又香,吃的人身上都暖乎乎的。”

許是惦記著家裏的人,無論是屋裏的女人還是屋外的男人,吃東西都只吃一半,剩下的都捏在手裏,看樣子是打算帶回去給家裏人嘗嘗。

沈楠早就跟顧三郎商量好了,這紅薯土豆一家各一袋。兩百斤的東西,無論是這段時間吃,還是過段時間種,都是足夠的。

“這東西不難種,只需找到它們的芽點,也就是這種小坑坑。”沈楠拿著一只土豆指給他們看,“拿刀剜出來,在草木灰裏過一遍,挖條溝埋進去就行。”

沈楠給她們細心解釋。

糧食在顧家村向來是個稀缺東西,顧三郎直接給,眾人驚訝過後,便是千恩萬謝。

“娘,三郎哥說的話你信不?”顧秋山和他爹一人扛著個袋子,身後跟著她娘陳氏,手裏拿著兩半還冒熱氣的紅薯。

“信啥信,咋就神仙光給他托夢,還說什麽分而食之。我看應該是他媳婦掙了錢,他們想幫咱們,才選了個這般蹩腳的借口。”陳氏這般說著,可話語中感激之意盡顯。

她沒出過雲陽府,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白虎縣城,所以她並不知道這紅薯土豆大順朝根本就沒有,縱使如此,她也不信顧三郎說的話。

“我尋思著也是。”她身後的人緊跟著搭話,“雲郎一家都是好的,肯定是他們發達了想幫咱,又怕咋們不好意思接受,才這般說的。”

“可不是。”一片應和聲響起,很顯然他們都是這般想的。

“這雲郎家眼見著是要發達了,可不管咋樣,咱都是一個宗族,幾百年前是一家,可不能因著這些就紅眼病,心思惡毒地去害人家。”村長顧福發揮他村長兼族長的作用,在後頭敲打著村民。

這人心難測,若是有那個心理不平衡了,很容易做出錯事來,“若是有誰做壞事被我發現了,輕則杖罰跪祠堂,重則逐出顧家村,永遠不許回來。”

顧福故意說了重話,為得就是震懾他們。逐出顧家村,與他們來說,那是辱沒祖宗,死後是要下地獄的事。

“哎呀村長你就放心吧,現在村裏的人,誰會眼紅他家,感激還來不及呢。”

“就是,今天三郎她娘將我們叫去,是讓我們去拿做珠花的東西的,阿楠可說了,以後她按個給錢,多勞多得,我們忙著賺錢還來不及呢,誰有那閑工夫去害別人。”

之前沈楠雇人做珠花,每日三十文工錢的事顧福也聽說了,如今親耳聽見,他只覺得神奇,“真給三十文?”

那可是一個男人的工錢。

“當然是真給,我還拿這錢,讓我家吃了一頓肉呢。”說話的女人滿臉自豪。雖然沒舍得賣太多肉,但好歹也是一頓葷腥不是。

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花自己掙得錢居然這麽爽。

她都想好了,等這次賺了錢,她就給全家都做一身新衣服,自己也做一身,要顏色鮮艷的,這耐臟的深色穿了半輩子,也該換換了。

顧家村今早聲勢浩大地推著板車進山,自是驚動了其他兩個村的村民,可他們等了老半天,也只得來消息說顧家村的人得了新的糧食。

對此,他們嗤之以鼻,就顧家村的那些個爛地,就算有好的吃食,沒法澆水也豐收不了,平白浪費糧食。

他們敢不怕晦氣地將那個掃把星留在村裏,還如此大搖大擺對我不避諱,且等著他們村祭出糗。

讓不祥之人參加村祭,那可是要受天神懲罰的。

外面亂七八糟的話沸沸揚揚,顧家村人卻一點都不在乎,女人們每日忙著做珠花賺錢,為了那句做多拿多,甚至教會了了家裏的妯娌姑婆,一群女人從早做到晚,幾乎沒給自己停歇的時間。

男人們除了要忙村祭的事,回到家還要負責做飯帶孩子,沒辦法,誰讓自己現在掙不來錢,家庭地位岌岌可危,就連自己親娘都嫌棄呢。

心裏雖有些憋屈,可這日子也是眼見地好了,不再食不果腹,也不再破衣爛衫,時不時還能吃點肉打打牙祭,犒勞自己的五臟廟,想著也挺好。

顧三郎自那次之後,也不再懷疑沈楠了,以至於後來泰州傳來消息,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棄之一邊。

她是不是細作,已然不重要了。

小九現在還是只小兔子,沈楠為了多拿點積分讓小九恢覆,便告訴顧三郎,她有上好的種子,種了可以提高糧食產量。

只要村民種了她提供的糧食,她就能獲得積分。可問題是,如何說服村民將自家種了許多年的種子給換了。

“或許可以從這次村祭上下手。”顧三郎看著沈楠拿給他的顆粒飽滿的稻米,沈吟片刻道。

村祭是大順朝的農民為祈求這一年風調雨順而辦的。這個儀式,除了要請廟裏的師父來念經做法事,還有一個環節便是各家的家主要帶著自家的大米,爆孛婁以祈一家人平安順遂。

“到時候讓大哥用你提供的稻米,他們見了,想來會願意。”

聽著好像可行。

雖不知道顧三郎所說的孛婁是何意,但如今她也沒有好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為此,顧三郎去央求了顧雲郎,對方自然是滿口答應,沒有絲毫推辭。

轉眼間,時間就到了三月初八。

這一天,村裏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全都穿上了自己最新的衣服。因著這段時間各家女人嘛們在沈楠這兒都掙了錢,所以都下了狠心給家裏德瑪每個人做了身新衣服,所以今年的新衣服是真新,沒有一個補丁,沒有一絲線頭。

“呵呵呵!”村長捋著胡子,笑嘻嘻地看著村裏人來來去去的忙活。

“那上平村和坑原村還說是我顧家村拖了他們的後退,如今看來,拖後腿的分明是他們。”

雖然這一切都是因著沈楠,可顧福作為村長,見自己的村民這般,也是自豪的不行。

三根碩.大的,足有小孩兒手臂粗的紅香被點燃,插在祠堂裏頭的空地上。男人們擡來桌子擺在祠堂門口,上面放著顧雲郎編的竹篾,裏頭放著三牲。

在離門口不遠處,是早前用泥糊的一個爐子,此時正圍著一堆人在點火,而爐子旁邊,還放著一個新打的大鏊子。

沈楠不明白祭個祀為何要燃火拿鍋,難不成他們是要做飯?

“那個是爆孛婁用的。”顧三郎似乎是看出來她的疑惑,給她解釋道:“孛婁爆得最好的人,便是村裏最有福氣的人。”

他不說還好,一說沈楠更好奇了,這孛婁,到底是個啥東西。

因著春祭(村祭)的習俗,所以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寺廟裏的大師們都變得炙手可熱。

白虎縣只有靈山寺一個寺廟,所以每年去各處做法事的師父都是寺裏主持提前安排好的。

顧家村今年與其他兩個村分開了,但靈山寺並沒有多餘的大師父分給他們,最後只能請大主持掐了個吉利的時辰,將兩波法事錯開。

很不幸,顧家村是排在後面的那一個。

靜安師父主持完那邊的法事便匆匆趕來,看見顧家村人的穿戴,也是一楞。

“我佛慈悲。”他雙手合十,突然朝著沈楠所在的方向一拜。

沈楠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拜自己,但出於禮貌,她也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靜安師父又看了她一眼,隨即吩咐跟著自己來的小沙彌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

祭祀的過程頗為無聊,村裏所有人站在靜安師父後面,隨著他的話語或跪或拜,亦或者扣頭,起來跪下差不多有一個時辰。

而在這個間隙,其他兩村春祭的最後環節也完了,一個個不怕路遠的跑來顧家村,也不知是來看熱鬧還是看笑話的。

笑話自然是沒有的,畢竟顧家村的祭祀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寒磣,就連三牲,用的也是大三牲。

反而是他們,穿著自認為最好的衣服,在他們這一眾新衣服的襯托下,顯得寒酸得緊。

有一部分人拉不下那個臉,覺得丟人,趁人不註意偷偷溜了,剩下的,都是好事的在村裏沒啥好名聲的。

譬如陳翠。

心裏滿是羨慕嫉妒,卻還要假裝自己毫不在意。

等靜安師父做完法事,村長上前道謝,給了供養後送他們離開。

如今總算是到了村祭的第二個環節,沈楠早早地找了個好位置,就等著看顧三郎所說的孛婁是個啥玩意兒。

然後她就看見,村長拿出厚厚的族譜,念著每家當家人的名字。而念到名字的人,要請自個兒的家裏人幫燒火。

等火燒得差不多了,掏出他一早準備好的大米或糯米,放進已經燒熱的鏊子裏進行炒制。

所謂的孛婁,其實就是爆米花。

哪家的米花爆的最多最好,哪家今年就是最有福氣的,而爆地不好的人,眾人也要說句吉祥話,幫著趕走黴運。

但因著今年祭祀用的鏊子是新打的,許多人抓不住它的薄厚,掌握不來火候,爆出來的米花不是因為鏊子太熱焦了,就是太涼,啞了。

那些好事的人前頭沒機會,此時總算是到了自己的主場,此起彼伏的唏噓聲不絕於耳,讓人聽得不由得想將他們丟出去。

輪到顧雲郎的時候,是顧大嫂幫忙燒得火,整個過程看下來,後面的人多多少少是掌握了些火候。相較來說,顧雲郎是最好的那一個。

“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可不是,他們這最好的孛婁,在我們村看來,根本就不算啥。”

“要我說啊,就是他們亂和死人搶人,所以才得這個下場。”陳翠耐不住性子開始挑事,陰陽怪氣的內涵沈楠。

她最近聽見上平村不少人說後悔聽她的話,和顧家村斷了聯系,否則顧家村今日的富貴,他們多多少少也能沾上些邊。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可她方才分明聽見有人罵她頭發長,見識短,說他男人不擔事,讓一個女人騎到頭上拉屎。

她嫁到上平村這麽些年,因著村長夫人德瑪名頭,是處處受人愛戴,何時被人如此指著鼻子的罵。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楠那個掃把星。

她看著沈楠笑了笑,繼續陰陽怪氣,“要我說啊,你們就該讓顧老三她媳婦來試一試,她可是祭司嘴裏的福星,想來福氣定是最好的,到時候爆了孛婁你們搶一搶,也能沾沾她福氣趕走自家的晦氣,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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