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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七十七 洛銀:我不會再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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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銀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刺刺的疼。

她早已走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每一次痛下決定都宛如割肉,酸澀的味道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也不知此刻究竟該如何是好了。

洛銀不想和謝嶼川分開, 可她也不能把謝嶼川留下來。

驚蟄前幾日, 赫山之後諸多門派掌門和妖族一戰, 讓她不得不去重視謝嶼川的身份,謝嶼川回到妖族變成妖王, 才能再給人界和妖界一個化解幹戈的機會,他能拯救許多妖族,也能保住更多的尋常百姓。

洛銀不能私心地將謝嶼川留在身邊,可也實在舍不得再推他離開了。

她雖沒見過這一路謝嶼川是如何從幸州過來的, 但她看見了結果,如若千山萬水都阻擋不了他朝自己奔來,她何不為了謝嶼川也來一次豪賭。

洛銀看向鋪散滿地的古卷, 心口噗通噗通跳得越發紊亂, 她還有機會,一切不是到了非斷不可的地步, 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 她便可以將自己從這場關於人界和妖界的紛爭中擇出來。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洛銀按住狂跳的心臟,望著謝嶼川蒼白的臉,低聲道:“這回不是哄你的,也不是隨口說說。”

洛銀的靈力一直在修覆謝嶼川身上的傷, 奈何謝嶼川為闖靈州仙派山門,耗損了太多妖力,也被麒麟鼎上的雷火傷得太重。洛銀的靈力都附著於陽光中,溫柔地撫平他的傷口, 生怕任意一處靈力過重,都會讓他難受。

她就盤腿坐在謝嶼川的身邊,二人周身圍繞著靈力幻化的金蝶,安靜的書樓裏只能聽到兩道呼吸聲,和洛銀不斷翻動古卷的細微聲響。

有妖闖靈州仙派的山門,此事已經驚動了鴻山上的所有弟子,跟隨徐燦等人下山查探的幾名弟子甚至都看見了那妖的長相了。

他們口中說的,是那妖為妖界銀狼一族,魂體是通體純白的冰狼,若非被山下的陣法和結界壓制,以那狼的妖力,恐怕冰狼魂體可高達半座山峰。

其餘弟子們都問重傷昏迷的妖去了哪裏,徐燦及時打斷了他們的詢問,扯開話題道:“眼看天下將不太平,你們還在這裏討論一只闖山未遂的妖,難道今日那長鳴的警鐘還未給你們提醒?都好好練劍吧!”

詢問的弟子臉色暗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道行不錯的弟子都跟著唐風長老一同前往幸州幫忙了,留下來徐燦看管的他們,皆是修為低,劍法差的弟子,絕大部分甚至連禦劍飛行都不會。

別說是一只敢闖靈州仙派山門的妖,恐怕就算是一只普通的小妖,他們也是打不過的。

眾人被戳中了軟肋,練劍臺上紛紛安靜了下來。

徐燦見他們提著劍沒再交頭接耳,眉頭稍稍松開,可心中的擔憂卻沒松懈下來,他擡頭看了一眼仙宮後方高聳入雲的書樓,書樓外的陣法靈光交錯,像是覆蓋了一層水紋,也遮蔽了入山的妖氣。

徐燦握緊手中劍,他雖沒看清,但非無猜測,那只和謝嶼川長相一模一樣的妖,此刻恐怕已經悄無聲息地入了鴻山。

為何祖師奶奶的弟子會是一只妖?

她又為何在這般關鍵時刻,將他帶上鴻山?

洛銀翻了許久古卷,在謝嶼川追上來前也不算無用功,至少她在一些古書上都找到了與天光之境相關的記載。

只是鴻山書樓裏的書實在太多了,洛銀找到的這幾本都不是以前她翻看過的那本,記憶中那本書簡藏在了金雕四層的牡丹花心內,可五百多年過去,書樓裏的部分書籍都被人翻動過,那朵金雕的牡丹花心空空,書簡也不知被重新放在了何處。

洛銀目前找到的這些古籍中,關於天光之境靈力陣的記載有限,只有一本提起到了自然中從雷雨衍生的靈力陣法,拿天光之境做了例子,寥寥幾筆,可實行的機會很小。

天地之間自然也彼此相連,在五星陣法中,天光之境的靈力陣為水和火相容,雷電可生火,驟雨正是水。

所以天光之境會出現在妖界和人界交接的那片海域,瑰海深處的藍火正為水包容著火,一旦在那片海上有雷雨出現,湊巧契合到海中火,便會開啟天光之境的靈力陣。

因為深海總伴著雷雨,故而天光之境出現的概率也不算太低,至少寧玉在星島的幾十年,沿著雷雲找到過它好些回。

洛銀想,若她能在人界也找到一個水包容著火的奇特地方,再施法召喚雷雨,多試幾回,一旦兩方契合,說不定便能創造類似天光之境效果的陣法來。

她想通了這一點,倒是有不少書籍記載了如何招風雨雷電,可關於水包容著火的地點,還有靈力陣的形成,都是她現在毫無頭緒的。

洛銀想要找到很久以前看過的那本書簡,她記得那本書簡上畫了好幾張靈力陣的圖,分別為不同自然衍生靈力陣法的不同形態,只是她記字還行,記圖不能過目不忘,即便腦海中有那些靈力陣的輪廓,也畫不出細致的陣點。

洛銀越想越覺得頭疼,她的一頭青絲已經被自己撓得有些亂了。

謝嶼川昏迷了三日,身上的傷也好了許多,應當不久便會醒來,洛銀傳給宋淵的信那邊還沒回,她也不知宋淵何時才能到達靈州。

即便她不想和謝嶼川分開,眼下也不能把他留在鴻山,至少得找個地方安置好了。

洛銀愁眉不展之際,突然察覺到了幾道氣息一同靠近了書樓,從其中一人的腳步便能判斷對方的身份,洛銀扶額,不禁嘆了口氣。

該來的始終逃不掉,足足三日,這恐怕也是對方耐心的極限了。

她為尊長,在人界和妖界如此緊張的關系下,還帶一個闖山門的妖來鴻山書樓,此處陣法重重,可謂靈州仙派禁地,便是唐風也無權私入,她卻讓謝嶼川在這兒養傷。

洛銀放下手中書簡,再看向滿地以她靈力畫成的靈力陣雛形,幾十種走法覆雜的光線,都被她輕輕拂袖揮去。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急促的咳嗽聲,洛銀一怔,心下漏了幾拍,她連忙轉過身去看,躺在書堆裏的謝嶼川眉心緊促,似乎有醒來的趨勢。

洛銀心下大喜,她伸手想探謝嶼川的脈搏,手指剛碰上對方的手腕,便被他的手反握,緊緊地抓住。

洛銀呼吸一窒,擡眸朝對方看去。

謝嶼川的發絲擋住了小半張臉,雙眼微睜,顫動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緒,他似乎想起來,身體又好似動不了,張了張嘴,也無法吐出聲音。

洛銀見他一動便疼得五官扭曲,連忙按住他,心疼道:“你先別動,你被麒麟鼎上的雷火劈了許多下,面上的傷雖然好了,五臟肯定還在疼著,灼傷的肺腑還需慢慢養好,別急著起身。”

謝嶼川果然聽話沒動,只是抿嘴看著她。

洛銀怕對上他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不辭而別有多過分,心中愧疚又難受,只能道:“我不是真的想丟下你的,嶼川。”

謝嶼川沒松開她的手,只是抓著她的力氣突然卸去。

洛銀只當他信了自己的話,安心了。

不辭而別總需理由,謝嶼川行此一路,她該給個解釋。

洛銀道:“我不是真的想把你扔給妖族,只是眼下妖界和人界勢同水火,幸州已經死傷太多,我不能以旁人的性命做賭註。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也沒問過你願不願意,可接下來的話我認真對你說,你也要認真聽進去。”

“想必你見到宋淵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不能把你留在鴻山,也已經書信通知宋淵前來接你離開。”洛銀生怕自己說得慢了,謝嶼川誤會了會生氣難過,扯住傷口。

她用靈力安撫著對方的情緒道:“妖界需要你,人界也需要,你只是暫時和我分開一下,我正在想辦法覆刻天光之境,只要被我找到方法,我就會立刻去妖界見你。我有辦法的,嶼川,我有辦法能讓自己脫身,在此之前,你乖乖留在妖界,讓宋淵幫你,也莫要再叫幸州遭遇禍事了。”

洛銀早有如此打算,她若能覆刻天光之境,便讓墨安仙道來主持大局,屆時她也不再是整個修道界,甚至整個人界的唯一寄托,她能脫開道德大義的束縛,便是追謝嶼川留在妖界也無人能再說什麽。

只是墨安仙道的魂魄在謝嶼川身體裏這件事……還是先不告訴他了,免得他胡思亂想。

“我的打算,你可聽明白了?”洛銀抓著他的手,終於鼓起勇氣再看向謝嶼川的雙眼,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平和,沒有洛銀預想的情緒激動,倒是讓她輕松了許多。

洛銀低聲道:“我向你保證,以性命起誓,我不會丟下你,也不是真的離開你,若我說謊了,便叫我灰飛煙滅也行。”

謝嶼川抓她的手腕緊了緊,洛銀知道他聽懂了她的用意。

眼前的分離,不過是權宜之計。

上書樓臺階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便有人開口:“弟子徐燦,又要事求見祖師奶奶。”

該來的躲不掉,洛銀給完謝嶼川交代,也該去給另外幾個見她把謝嶼川帶上山來的人交代了。

她松開謝嶼川的手,又拂去他鬢角淩亂的發,謝嶼川閉了閉眼睛,挪開目光沒看她。

洛銀道:“我要出去一會兒,你不要瞎想,好好養傷。”

謝嶼川動了動唇,發出了幾聲咳嗽,不過他終於放開了洛銀。

洛銀起身欲往外走,走到門前想起自己這幾日淩亂的儀容,簡直有失體統,她理了理發,手指摸到了後腦上簪發用的金釵,心下一蕩,又折了回來。

洛銀將金釵摘下,塞進了謝嶼川的手裏道:“這根釵是我十歲那年離家,跟隨師父來靈州前,我娘送我的,她說若我成不了仙,這釵就留作嫁妝,讓我尋一良人成家。”

洛銀過去沒想過成家,也沒深思過洛嫣送她金釵的用意,以往是覺得好用便一直沒換,眼下倒是找到了它的用途。

“我把釵送你,你便明白我心意了吧?”洛銀故作淡然地起身,實則心間沸騰,滾燙的熱意爬上臉頰,還算果敢的女子此刻羞赧了起來,她是萬萬沒想到,成親此話卻是她主動向謝嶼川提的。

“知道了就眨眼。”沒得到謝嶼川回答,洛銀也沒離開,就站在他身旁有些焦急,還體現出小女人的不安來。

謝嶼川楞楞地看著手中金釵,眨了一下眼,洛銀這才露出笑容,眸光明媚,如春華燦爛。

她轉身打開了書樓大門,一步跨出。

樓外陽光傾瀉進來,有些刺眼。

洛銀出門時沒看見,方才行動不便的謝嶼川此時卻能擡手遮去陽光,他看著手中金釵,回想起方才她的一席話,臉色越來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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