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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 謝嶼川:今天不能一起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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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玉從月洞門外走出, 廣袖拂身,一派輕松愜意此跨入了小院,目達四下, 不禁讚嘆道:“未來師父了不起啊, 給自己找了這麽個自在的住處。”

這些天碧水城裏的各種傳言他也聽了太多, 對洛銀的身份雖有驚訝, 可他原也知道此女子修為不可估摸,這不才上趕著當徒弟的嗎?

胡家在碧水城早已紮了根, 成了當地不可動搖的地頭蛇,便是烈州仙派的人來了也得禮讓三分,他們住了幾百年的老房子,洛銀輕而易舉便把人從這裏趕出去了。

洛銀卻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對方, 也不在意這些天寧玉究竟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

“我只是臨時有事……”寧玉笑呵呵問:“未來師父早上還沒吃吧?”

洛銀的心思不在與他聊天上,錯開來人道:“我急著找嶼川,沒空與你閑聊。”

“咦?師兄?我方才還在府門前碰見他, 他說他去給你買早飯, 走時樂呵呵的,怎麽?最近師兄撿到錢啦?”寧玉摸了摸下巴回想方才碰見謝嶼川的畫面:“看他笑的那個樣子, 至少得撿到一百兩吧?”

洛銀:“……”

謝嶼川是笑著出門的?

還能和他向來懶得多看一眼的寧玉聊去向?

所以……他並沒有生氣昨夜她看破了他的狀況, 也沒生氣她碰到了他……

得知謝嶼川只是出門買早飯去了,洛銀也就沒打算主動找上去尋尷尬了。她的腳步沒出月洞門便又繞了回來,理了理衣襟坐在院內石桌旁,對上寧玉, 見他看自己的表情沒任何不妥,這才松了口氣。

這些天洛銀當真是被那些不時傳來的古怪眼神盯得背後發麻,不論那些人是如何看待她的,是好奇、還是驚詫, 亦或是敬畏,她統統不需要。

她不喜歡目光過多聚集於身上的感覺,這會讓她想起之前十多年,被人緊盯著按部就班地走那條已然安排好的道路的約束和壓迫感。

寧玉畢竟活了近百年,性子雖看上去不著調,內裏卻是個穩重的。

他道:“未來師父恐怕過不了幾天愜意日子了,我來時聽說烈州仙派給靈州仙派去信了,靈州掌門回信說不日親臨,來了應當便要找你吧?”

“找我作甚?”聽他提到了塗飛曄,洛銀不禁蹙眉,最怕的麻煩便是這種,事事被修道界盯著,不得自由。

若非綜山一事牽扯了幾百年前那樁過往,洛銀只想周游九州,不問世事。

“未來師父,你那樣厲害的身份都被人發現了,你當自己還能安心待在一處過逍遙日子呢?”寧玉朝她搖頭道:“便是靈州和烈州不打擾你,其餘幾州也不會放松,只要你到了他們的地界,風吹草動,必是找各種由頭前來拜見的。”

洛銀聽了便能想象到畫面,於是頭疼,她連忙擡手打住,讓寧玉別說了。

她現在就有種要把胡家那兩個重傷的父子從高床軟枕中提起來,丟去綜山拔草修墳的沖動。

寧玉見洛銀揉著眉尾,一副煩惱的模樣,瞳仁微顫,低聲道:“未來師父是否不想讓這些人找到你?”

洛銀沒應他,寧玉便笑:“既如此,不如去我那兒吧。”

洛銀聞言擡眸看向他,寧玉笑得好不單純:“我那兒山明水秀,四季如春,不屬九州管轄之內,外設陣法結界,內有寶藏乾坤,最適合躲人……不對,最適合住人!”

洛銀撐著下巴懶懶地看著他誇大其詞地讚揚自己住處,等寧玉說完,她才問:“既然那麽好,你為何要出來?又為何會在安州地界?”

寧玉一怔,眨了眨眼沒說話,恰是此時,買了早飯回來的謝嶼川打破了寂靜。

謝嶼川撩開月洞門上垂掛的幹枯藤蔓,彎腰入院看見寧玉時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手裏提著個食盒,在對上洛銀視線的那剎,少年面龐上肉眼可見地多了一絲紅暈。

他燦爛一笑,腳步加快地朝洛銀跑去。

洛銀見他笑容,腦海中沒來由地想起他昨天躺在自己身側渾身滾燙微微喘息的模樣,頓時垂下眼眸,做賊心虛地用手指繞了一下垂掛在心口的長發。

食盒放在面前,謝嶼川一一打開,香氣撲面而來,三層食盒裏分別放了湯包、春卷和一碗蛋花粥,還有一小碟醋。

謝嶼川將食盒護得很好,醋沒灑出,幾樣東西洛銀入口時還是暖的。

寧玉的視線自打謝嶼川入院時便在二人身上掃過,目光流轉間,總覺得這二人有何貓膩。

“好吃嗎?”謝嶼川坐在洛銀身邊問。

洛銀沒看他,一雙眼睛盯著盤子裏的湯包,嗯了聲算是應答。

謝嶼川見她沒多熱情,也不氣餒,反而雙肘撐著桌面,朝她傾身過去道:“我嘗嘗。”

只有一雙筷子被洛銀握在手裏,她捏了捏,夾起一個小湯包塞進了他的嘴裏,謝嶼川笑盈盈道:“有點燙。”

寧玉雙眼微瞇,倒吸一口氣。

不對勁,很是不對勁!

黏黏糊糊,暧昧不清的。

吃完飯,洛銀心想,謝嶼川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當是不介意昨晚的事了,那她也沒必要耿耿於懷。

對於寧玉所提的,去他的住處暫避鋒芒,洛銀也不是沒考慮過,只是她心裏還記掛著綜山之事,胡家父子的傷勢未愈,對於他們真正的懲罰、或者說是還情也好,還尚未開始。

白天洛銀帶謝嶼川一道換了家布莊買被褥。

謝嶼川興致缺缺地跟上,在洛銀付錢之前,還拉著她的袖子問:“昨天不是睡一起了嗎?今天也一起睡好不好?”

不提還好,提了洛銀更下了要買的決心。

她給謝嶼川買了兩床軟被,寧玉也扛著個大包裹跟著她的身後進了洛家老宅。他就在靠近謝嶼川住處的隔壁暫時歇腳,也不嫌棄桌上臟,反正他不用,只將床鋪鋪好了,擺明了要跟著洛銀二人到底。

幾日前劉潯在離開碧水城時和洛銀打了招呼,說他回去給幾個兄弟報信,免得他們不放心,等處理好劉家之事再回來。

洛銀當時說了句不回來也行。

她讓寧玉捉劉潯過來的目的已然達成。

劉潯卻不這麽想,他祖上曾受過洛家恩惠,即便後來洛家沒了,劉家世代也都記著這恩,劉家的族譜旁的古籍中也記著這些賬。

劉潯心想洛銀帶著少年在碧水城,又是烈州,遠離靈州仙派,多少有些不方便。

他劉家在烈州還有些威望在,有他伴著,當個手下使喚也是好的。

他的想法也直接,將劉家諸事安排妥當後,便只帶著張賀與林程彪兩位兄弟回到了碧水城,在客棧找了一圈沒碰見人,聽人提起才又去了胡家——也就是洛家老宅。

一路上劉潯向兩位兄弟交代了洛銀的身份,讓他們二人萬不可莽撞行事,結果三人到了洛家老宅門前,一步還沒跨進去,便被寧玉指示著去胡家偏宅找胡氏父子了。

寧玉道:“師父說了,你們三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必能鎮住歹人,叫你們仨把胡家的人從病榻上揪起來,丟到綜山上去除草。”

劉潯聞言,挑眉問:“師父?誰的師父?”

“洛尊者,我師父。”寧玉挺了挺胸,一副小人得志:“這麽看來,你還跟著我沾了光,小劉,她勉強是你師尊了!別太感謝我。”

劉潯見他那模樣,就想往他臉上啐一口。

謝嶼川買了糕點準備回去,在門口撞見了這四人。他不喜歡寧玉,但更討厭劉潯,至少寧玉從未當著他的面叫過洛銀的名字。更何況若非劉潯身後的張賀,洛銀也不會在霍城酒樓裏被八派掌門圍坐質問。

謝嶼川只冷眼瞥了劉潯一眼,對寧玉道:“不許放人進來。”

劉潯臉色一沈,他性子也傲,帶著張賀和林程彪轉頭便走,他們三人本就在客棧落宿,眼下無事可做,便幹脆應了寧玉的話,幫洛銀把胡家人提到綜山上去除草。

此事是過了幾日,洛銀算著胡家人的傷應當養得差不多了,準備親自把人踢去綜山時才知道劉潯幾人已經回到碧水城,且早幾日便把胡氏一家三口帶去綜山日夜盯著了。

洛銀疑惑:“他們為何幫我?”

寧玉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許是他們敬仰你,也不齒胡家為人。”

洛銀挑眉,想起洛、劉兩家當年的淵源,便從容接受,也好過她再看見胡家父子的惡心嘴臉。

謝嶼川就坐在一旁給洛銀剝他剛從外面買來的糖炒栗子,熱乎乎的栗子發著香味兒,他牽起洛銀的手,將栗子肉放在她的手心。

寧玉瞥他,心想謝嶼川居然沒戳穿他,還面色不改地剝栗子,小子比他想得心思還要深沈些。

天入大寒,空蕩的洛家老宅入夜便刮起了大風,這麽冷的天,人的手伸出袖外都能凍紅,而綜山上胡家一家三口整日以淚洗面,還得被劉潯逼迫著從山腳開始,一寸一寸土地去除草、修路。

又到了月中,再過半個月便要除夕了。

每個月的月中,謝嶼川幾乎是看著月亮度過的一整夜。今日白天放晴,傍晚太陽落山後便開始狂風不斷,天色暗下風平息了,偶爾幾縷輕打樹梢,發出了細碎的窸窣聲。

謝嶼川就住在洛銀隔壁的院子裏,可惜兩間院子中隔著一條走道,他站在院內看不見洛銀的任何舉動,便只能縱身躍上飛檐,支著腿坐在檐角,瞇起雙眼看向洛銀房中燭火映出的人影輪廓。

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已經感受不到風的寒冷了,才見到洛銀房內的燈熄滅了。

謝嶼川吐出一口氣,眼底湧上了些失望,隨後往冰涼的屋瓦上一躺,昂首看向無雲遮蔽的碩大圓月。

空中飄零了幾朵雪花,晶瑩剔透,一粒粒浮下。

謝嶼川伸手接過,那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沒有立刻融化,反倒被他操縱著一股力量使得雪花越來越大。冰花造型獨特,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隨後被他輕輕一吹,往洛銀的院裏飄去。

“控冰……不像一個識智境修道士的能力哦。”寧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屋頂。

謝嶼川沒有意外,甚至沒回頭看去,神色淡淡道:“關你何事。”

“餵,說句實話,其實你不是人吧?”寧玉輕巧地跳到了謝嶼川的身邊,在他說出這句疑問後,周圍的風好像更冷了點,身旁的人卻毫無所動。

謝嶼川眼睛都沒眨,從天空飄落的雪花自然避開了他:“老頭子,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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