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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 洛銀:色即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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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安靜, 叫洛銀有一瞬心虛。

謝嶼川知道自己方才在做什麽嗎?也許他什麽也不懂,只是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胡話,覺得抱著人親熱是安慰的好方法。

洛銀前面長篇大論的說教, 到頭來被謝嶼川的悶不做聲打亂思緒, 也打亂了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情緒。

兩人面對面, 謝嶼川的眼眸不解與不甘地看向她, 直叫洛銀不敢與他對視,總覺得自己成了壞人。

“你、說些什麽。”她不習慣謝嶼川沈默, 一直以來,小狗總喜歡圍著她侃天聊地,半路看見的芝麻瑣碎小事都要笑盈盈地抖給她聽的。

謝嶼川的呼吸變深,胸膛眼見的起伏, 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些。”

這話直戳洛銀的良心,像是在罵她分明是個大人了,還與小狗較什麽真。

雖說謝嶼川所行之事不妥, 可至少……行動目的是好的?

“那你現在還生氣嗎?”謝嶼川望著洛銀, 像是在忍淚:“是在生我的氣嗎?”

若說方才那句話戳中了洛銀的良心,那現下這句話便是將洛銀的良心擊碎, 戳到了她的軟肋, 逼她自我反思。

當時推開他,好說歹說地教他,總好過一耳光過去,她還是第一次動手打人, 卻沒想到打在了如今最親近的人身上。

是啊。

洛銀恍然,謝嶼川與她是自己人,謝嶼川的眼裏心裏都只看著她一個,他在意她的喜怒哀樂, 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逗她歡心,一兩次錯處,哪就不值得原諒,哪就非得動手呢。

“是我不好,不該打你。”洛銀的手指觸碰著他的手背,謝嶼川將手挪開,叫洛銀看見了那張細致的臉上幾道淺淺的指痕,洛銀嘆氣:“我沒你氣,我本也就沒生氣。”

她的指腹被夜風吹得微涼,觸碰到微紅發燙的臉頰,像是一指凝脂膏藥貼上,謝嶼川的心裏如同被螞蟻啃食般泛著絲絲痛癢,跳動的節奏越來越快,隨時都要沖出胸腔。

“疼不疼?”洛銀問他。

謝嶼川向來懂得在她面前撒嬌。

他張開雙手,萬分委屈地抱住了洛銀,將臉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悶著聲音道:“不疼,姐姐高興就好。”

越是乖巧,洛銀越覺得自責。

往年大師兄教導頑劣的小師弟,也不見動過手的,她當有些耐心,循循引導,總能讓謝嶼川成為一個像大師兄一般頂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謝嶼川嗅著洛銀身上凜冽梅香,心裏被萬千螞蟻啃出的細洞悉數被填滿,像是溫水灌入了冰凍的四肢百骸。

洛銀打在謝嶼川臉上的耳光其實不疼,他還一句話沒說,她反而心疼了。

這剎那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醍醐灌頂,驟然找到了可以與洛銀親近的好方法,他知道她容易心軟,也護短。

修為卓越的女子,實際上比他懂的多不了多少,他可以學得很快。

從方才情形看來,抱她,摸她,親她,未必能給她帶來多大的快樂,可至少在這個耳光降臨之前,謝嶼川是很快樂的。

那種攝魂動魄,像是一股奇異的力量沖撞著他的心口,讓他恨不得永遠把洛銀困在自己的臂彎中,迫切地想要對她做出更多讓她面紅心跳,叫她為難、羞赧、發抖的事。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生出欺負洛銀的心思,她必然有另一種更動人的面貌,呵氣如蘭,眼若垂淚,貝齒咬唇,渾身緋紅。

就像是那夜巷子裏,游俠推開懷中女人之前,那個女人做出的一切媚態……

洛銀領著謝嶼川出了深巷,謝嶼川還黏人地非要抱著她一只胳膊,若是放在平時洛銀不會應允,不過看在今晚小狗受了一耳光的份上,她也只能縱容些。

回去客棧途中,她還念著教導:“你方才所做之事是從哪兒學來的?”

謝嶼川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買糖葫蘆時聽人說的,在典香樓前,兩個男人聊到了如何讓女人高興的事。”

洛銀想起來,這幾日謝嶼川的確偶爾出門去給她買糖葫蘆吃,典香樓又是煙花柳巷之所,那兩個男人所聊,大約不是什麽好話。

“這不是你該學的東西,討人歡心自有別的方法,日後不許再這樣做了。”洛銀道。

謝嶼川唔了聲,並未準確應下。

做與不做,如何做,他已自有考量。

當夜回去,洛銀將長劍放在了桌案上,領謝嶼川上前和長劍結契。

她拿到這柄劍時便試探了劍身,豐陽仙派雖算不上什麽正經門派,不過耗費十年做出來的東西的確不賴。

這把劍很輕巧,不如重劍累贅,劍身像是覆蓋了一層玄色鱗甲,灌入靈力便可開刃。第一股灌入劍身的靈力便能喚醒劍意,劍意會很快與靈力融合,自此擁有這股靈力之氣的人便是劍的主人。

謝嶼川的經脈被封,靈力很弱,讓靈劍認主的過程廢了不少周折,最後那把劍還是認同了他。

洛銀高興地讓他拿著劍在自己面前比試兩下,謝嶼川不習慣用劍,可他一身少俠之姿,光是握劍而站便足夠賞心悅目了。

洛銀道:“我還記得大師兄劍修時的心法,現在教給你一些基礎,你回去之後仔細感受。”

經脈堵塞不可靠外力疏通,稍不留神便能斷裂,還需謝嶼川自己努力,靠內力在四肢百骸游走,一點一點把堵塞的地方理順。

洛銀將心法說給謝嶼川聽,怕他記不住,重覆了兩遍,謝嶼川也不見多有興趣,只一雙眼看向她說話時開合的唇,回憶起在深巷裏,洛銀似乎在為難時咬過下唇一口。

“基礎淺顯易懂,相信以你的資質應當很快便能領悟,現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洛銀端起一杯溫茶。

謝嶼川眨眼回神,問她:“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噗——”剛喝進嘴裏的茶被她噴了出來,洛銀朝謝嶼川看去,詫異道:“我之前與你說過的話,你都不記得了?”

“記得。”謝嶼川點頭。

“那你還問?”洛銀無奈。

謝嶼川撇嘴,將劍收了起來,轉身離開時有些失望,卻還是嘀咕道:“我想著每天問一句,要是哪天你心情好就同意了呢。”

洛銀:“……”

與她同睡這究竟是小狗的什麽執念啊?!

謝嶼川回到自己房間了,洛銀這處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她坐在窗邊看了一眼屋外,附近的街道都是昏暗的,自她來處的酒樓在一片漆黑中明晃晃地亮著光,那裏的人應當還沒散去。

她今日雖沒說出自己的身份,但也震懾了九州掌門,也不知會否為將來惹上什麽麻煩。

洛銀不想摻和修道界的事,也不願再暴露自己的行蹤,她掂量著荷包裏剩的銀錢,足夠買一輛馬車,和謝嶼川慢悠悠地游玩去洛河。

關上窗戶,洛銀沐浴後便卷著被子睡在了軟床上,後半夜涼風習習,似有落雨,滴滴答答的聲音敲在窗戶上,沒關嚴實的窗口突然被風吹開。

洛銀起身去看,便見少年鬼鬼祟祟爬進來的身影,他身上被淋濕了許多,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淺淺的水痕,屋內的燭火未滅,正照在謝嶼川冷得蒼白又純情的臉上。

他朝床榻徑自走來,一邊走一邊將濕漉漉的衣裳脫去,逐漸露出了精悍的上半身。

洛銀屏住呼吸,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般動彈不得,少年帶著秋末夜雨的寒意覆蓋而上,直直地壓在了她的身上。滾燙的氣息含有金桂的花香,雙臂摟住了她的腰,隔著一層薄被往她身上蹭。

洛銀想要推開他,呵斥他,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她望著謝嶼川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眉眼像是畫上去的一般,好看到挑不出一絲瑕疵,他就這樣望著她,像是在她的身上燃起了一把火。謝嶼川高挺的鼻梁上掛了一滴雨水,滴在了洛銀的人中,而後他俯身過來,略歪著頭,柔軟的嘴唇貼上了她的唇角,眼睛勾·引似的望著她,只等她一同沈淪。

洛銀頭皮發麻,心臟狂跳,她抖得厲害,拼命想推開他,制止他。

終於,她能夠說話,張口吐出了一聲難以遏制的喘息後,洛銀啞著嗓音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謝嶼川擡眸朝她笑了笑,笑容生了些許邪性,不再像懵懂不知的少年。

他的聲音低且帶著暧昧的沙啞:“我在……和你睡覺啊。”

如五雷轟頂,洛銀驟然起身,她的雙手從胸前推去,只推到了一床軟被,屋內漆黑,燭燈早就被風吹滅了。

屋外果然下起了雨,窗戶大開,雨水打濕了地面,窗戶隨著風聲搖擺,發出了窸窣的聲音,詭異地像是男人喘息,莫名叫她起了一身熱汗。

色即是空。

桃花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盯著空蕩蕩的屋內,嘴唇幹燥,洛銀低低地喘氣,紊亂的心跳難以平穩。

遭了。

這回是真的遭了!

必是因為昨夜深巷中的誘因,導致出這一場亂七八糟的夢境。

她竟夢到了謝嶼川。

不,夢到謝嶼川沒什麽可怕的。

可怕的是……她對謝嶼川有了男歡女愛的妄想。

眼睛瞪得酸澀,洛銀慢慢垂下眼眸,一巴掌輕輕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像是要拍醒那個已經結束的夢境。

欲與情,是修行的大忌,她從來不沾的。

貪軟床,愛食肉……一切都是墜入欲·望的起始。

這不是有句話叫什麽……飽暖思淫·欲。

可她怎麽思的是謝嶼川?!

謝嶼川還只是條不足她膝蓋高的小狗啊!

不,哪怕他現在是人了,那也是個小孩兒!她是謝嶼川的師長,他叫她姐姐,她怎麽能窺他的色相?

洛銀陷入了自我譴責與自我懷疑的旋渦,完全忘了即便謝嶼川如外貌所見一般年齡,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十六少年了。

這一夜,終究是個不眠夜。

次日起身,洛銀依舊為那個夢境頭疼,隔壁的謝嶼川像是聞風而動,聽見她開門了便也從房中出來。

少年身姿挺拔,一襲束袖圓領的玄衣,青春馬尾,雙目有神,昨夜得來的那把劍,被他用長布束在了身後。

謝嶼川見到洛銀時揚起一臉笑:“我昨夜有好好去悟你說的心法!”

洛銀被他那記笑容晃了眼,更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不行,她暫且不能看見謝嶼川,否則本就沒能拋到腦後的夢,又開始在她眼前打轉了。

洛銀道:“我這裏有些錢,你拿去買一輛馬車,我們今日就離開霍城。”

謝嶼川道好,收了荷包,他沒立刻行動,卻彎下腰朝洛銀湊近,眉眼彎彎,笑容燦爛,還在等著什麽。

洛銀不解。

謝嶼川撇嘴:“我有好好悟你說的心法,我有聽你的話。”

所以不誇獎誇獎嗎?

洛銀幹咳一聲,擺出師長之勢,摸了摸謝嶼川的頭道:“嗯,我很欣慰。”

謝嶼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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