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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死人 “定遠公世子落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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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城西的神都苑衛瑾瑜從前在東都的那兩年也來過,不過那時候先帝還在,她又還是個小孩兒,跟在趙啟恒的身後只管吃吃喝喝就好。

現在她算是成人,衛薔又搞出了這般聲勢,騎馬在神都苑中,衛瑾瑜可真是比身為肅王的趙啟恒還要威風。

第四次被趙啟恒停下馬轉身讓她別躲,衛瑾瑜扁著嘴說:“王爺師父,你可體諒體諒你徒弟吧,我在北疆少見外人,可受不了這陣仗。”

趙啟恒平素端方,唯獨面對衛瑾瑜沒了脾氣,他還真信了衛瑾瑜是羞赧,嘆氣道:“你都是要談親事的人了,怎能還做這等扭捏之態?”

衛瑾瑜還是扁著嘴:“那王爺師父就舍得讓我去跟這些趨炎附勢之人周旋?可見是不肯心疼我了。”

說話就說話,她還作勢要踢趙啟恒的馬尾巴,可見是被慣得無法無天。

趙啟恒不說話,騎著馬就往前走,兩旁侍從都戰戰兢兢,生怕他是被定遠公世子惹出了火氣。

走了百丈遠,又有一群大臣說要拜見定遠公世子,一看肅王臉黑得仿佛是被火熏了三天三夜,便紛紛退開了。

如是再三,衛瑾瑜跟在趙啟恒的後面哈哈哈笑出了聲。

“王爺師父果然疼我,連這冷臉都借給我防身用。”

趙啟恒回頭看她:“瑾瑜你也不必頑笑,此時不同以往,東都多少雙眼睛都看著你,你若是不拿出幾分定遠公世子的氣概,還不如辭了這世子位,只安心給我當徒弟。”

偌大東都,也只有肅王趙啟恒還信定遠公世子衛瑾瑜是個羞赧好欺的。

衛瑾瑜笑著說道:“王爺師父你是說若我今天惹了禍事,你也會護著你徒弟我的,可對?”

趙啟恒沒說話,衛瑾瑜自然知道他是默認了。

兩人到了明德宮前下馬,路過一處正在歌舞的高臺,衛瑾瑜看向臺上的穿胡裙跳舞的女子,口中嘖嘖有聲道:“中原女子骨架纖細,又少吃羊肉,這胡舞跳得徒有其型,也就只能騙騙東都這些沒見識的。”

臺下一穿著錦袍的漢子轉身看過來,冷聲道:“不知是哪來見不得人的小子,也敢貶低淳於大家的舞?這胡舞可是淳於大家兩代人在烏護游歷所得,你又知道什麽?”

“哈?小爺我可是見過胡人的,什麽烏護,蠻人,羌人,靺鞨人,大蕃人,我可是連龜茲人都見過的!”

說話間,衛瑾瑜擡手指著臺上的舞姬。

“你們中間那幾個女子分明是學了飛天的打扮,還赤著腳,這也是胡舞?”

漢子大怒道:“這是佛舞與胡舞相合而得!在胡舞中加此段乃是為聖人祈福,何等沒見識的小子,竟敢這般指指點點?!”

眸光從那些額心點了紅點的舞女身上劃過,衛瑾瑜冷冷一笑:“不倫不類罷了,借了個給聖人祈福的名頭就敢踩人!我可是定遠公世子,在北疆見識的可多了,還敢說我沒見識!”

一聽衛瑾瑜亮出了身份,那漢子喉中一梗。

這時,一女子緩步走來,穿著一身湖藍衣裙,臉龐看著有四十歲上下,行走間卻身姿矯健輕盈無聲。

“見過定遠公世子,奴是淳於行,受齊國舅保薦而幸能入宮獻舞,自認見識淺薄,舞道不精,蒙國舅擡愛罷了。”

所謂齊國舅就是聖人原配齊皇後的長兄,與如今的皇後衛薇相比,齊皇後生前不管是家世底蘊還是身後的權勢都微不足道,齊家不過是一小小世家,當初齊氏嫁給默默無聞的七皇子,都是他們家高攀,後來齊皇後病死,這齊國舅也不爭名逐利,只每日享樂,倒是在歌舞一道上頗有識人慧眼,皇帝對他這種“廢物”向來寬仁,宮中每有大事,都讓他協同籌備歌舞。

那錦袍漢子自然就是齊國舅了。

見淳於行居然先低了頭,他大聲道:“衛氏小兒,我妹妹是聖人原配,你那姑母在我妹妹牌位之前都要行妾禮,你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我姑母?誰”衛瑾瑜左右一看,笑著問,“可是定遠公?”

齊國舅喉頭又是一梗。

趙啟恒一直在旁站著,見有人要以身份壓衛瑾瑜,他淡淡道:

“瑾瑜,不必與閑雜人等多言,聖人還在等我們。”

齊國舅一見肅王,臉色又變了變,彎腰行了一禮。

“肅王,您……”

趙啟恒看都不看他一眼,拉著衛瑾瑜就走。

衛瑾瑜掙了掙,回頭對那齊國舅做了個鬼臉。

“還敢拿我姑母說事?下次再見,小爺打爛你那馬臉!”

明德宮前竟然敢口出狂言,這是何等囂張跋扈!?

齊國舅忍了又忍,見左右都看著自己,他一拍大腿道:“我今日就不信了,我們齊氏還能被這小兒踩在頭上!”

在齊國舅身後,淳於行小心整了整自己的衣擺,將腰間的一塊青玉收進了袖中。

……

明德宮建在山上,看著比紫微宮裏的明堂還要亮堂許多,黃門唱了肅王與定遠公世子的名號,趙啟恒拉著衛瑾瑜進了堂中。

堂中並無歌舞,聖人久病好靜,只留了絲竹淺奏,聖人高坐在禦座之上,見了二人,很是欣喜。

“瑾瑜被留在東都,我總怕會受了欺負,又或疏於管教,幸好有阿恒照看。”

肅王行了一禮,並未說話。

趙啟恩看著衛瑾瑜,笑著說:“瑾瑜,你姑母又立下大功,剿滅了叛軍數萬,你說,我該如何賞賜才好?”

衛瑾瑜笑著說:“聖人您可就難為我了,您這般問了我,我若是將賞賜說得重了,我姑母知道了自然少不了給我一頓教訓,我若是將賞賜說輕了,倒是做出了虛偽之態,沒意思。聖人要賞我姑母,那就是聖恩浩蕩,您縱使賞了千萬金銀,賞了王爵,在我姑母眼裏就是聖人愛重,您就是只賞一根竹枝,我姑母也會小心供奉起來,每日感念聖人恩典。”

趙啟恩被衛瑾瑜逗笑了。

“從前皇後說你滑頭,我還不信,如今是見識了,你也別總坐在你姑母和肅王身後,怎麽也是要成家的人了。”

說完,趙啟恩看向趙啟恒:

“之前我有意讓瑾瑜娶懷遠,偏你不肯,如今又拖了一年,我看懷遠越發端方穩重,與瑾瑜很是相配,阿恒,你也不要再耽擱這兩個小兒女了。”

趙啟恒還是閉口不答。

這一年他越發覺得瑾瑜性子跳脫,與懷遠郡主並不相配,如今正打算從京兆杜氏、貝州崔氏這些清貴門第裏為懷遠選一穩重郎君。至於衛瑾瑜,分明還是個要人操心的孩子,他這為師父的都恨不能每日照看在近前,真娶了妻也還是要人操心。

見趙啟恒還在頑固,趙啟恩仿佛可惜似的一嘆。

其實,他若是執意要成就懷遠郡主與衛瑾瑜的婚事,趙啟恒又如何攔得住他?

只不過是趙啟恩心知自己對北疆能拿捏的牌不多,便多加思量起來罷了。

高坐在上,看見衛瑾瑜不時看向趙啟恒,趙啟恒也一直留意著衛瑾瑜,趙啟恩的心中一陣煩悶,若是真讓衛瑾瑜掌了北疆,他怕是會直接揮師南下推趙啟恒稱帝吧?

心中亂念一起,趙啟恩頓覺燥熱不堪,新藥提振了他的神思,可也並非能讓他事事順意,就如此刻,這便是藥性起了。

“瑾瑜。”趙啟恩強壓著精神說道,“皇後在長春院,你去見見他,開筵之時,我再與你敘話。”

“是。”

見趙啟恒要和衛瑾瑜一同出去,趙啟恩重重喘了一口氣道:“阿恒,我精神不濟,你替我去看看皇叔和皇姑母可安置妥當。”

“是。”

趙啟恩只能應了。

走出明德宮沿石階而下,趙啟恒對衛瑾瑜說道:

“你從長春院出來別亂跑,午時合璧宮開筵,我若是顧不上你,你散筵之後就去合香院,我這次還是安置在那。”

“知道知道,王爺師父安心。”

衛瑾瑜對趙啟恒擺了擺手,天光照在她臉上,流轉於金色的大鬧天宮之間。

皇後如尋常一般在長春院招了親近的誥命敘話,可她終究不同以往,不僅排場更大了,長春院外的樹下更是站滿了要向皇後請安的誥命。

鄭裘之妻柳氏正身在其中。

自從皇後許了世家以錢贖身,鄭裘好歹是回了家,可至今仍是停職之態,倒是於崇,一番運作之下不僅自己回了朝堂繼續做光祿寺卿,連他弟弟於岌都依然是諫議大夫。

鄭裘越發焦急,就讓她來皇後處尋門路。

柳氏素來高傲,看不上皇後是從妾起身,如今為了自家郎君也不得不低下了頭。

“看,定遠公世子!”

聽見“定遠公”三個字,一眾誥命以團扇遮面紛紛看過去,就見一頭上戴著黃金面罩的少年郎騎馬而來。

柳氏聽見身旁有人小聲道:“從前聽說是面容有損,如今看,也是翩翩少年郎。”

另一婦人聲音壓得極低:“你也不必往他身上打算,聖人可是要許公主、郡主的。”

公主郡主?

這毀了臉的小兒?

聽見定遠公三個字,柳氏就想起自己在定遠公府受的折辱,手指死死握著團扇,她站在樹下看著定遠公世子被一群宮婢迎進了長春院裏。

明德宮裏,聖人一把推開榻下的宮女,長出了一口氣,道:“今日筵上,得先擋住肅王。”

石菩看著一身青紫的婢女瑟瑟發抖地斂住衣服退出去,低聲道:

“是。”

肅王不善飲酒,此事不難。

兩個時辰之後,正是酒酣耳熱之時,衛瑾瑜坐在席間看著空了的肅王座上,心下冷笑。

“世子,肅王酒醒了,正在麗景院小憩,召奴婢讓您過去。”

衛瑾瑜點點頭,打了個酒嗝,笑著看向那宮女:“好,你,你引我過去。”

見衛瑾瑜離席,聖人笑著吃了一口皇後夾的菜。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有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跑到合璧宮中大聲道:“聖、聖人!死人了!”

“死人?”

歌舞靜默,酒宴凝滯。

那小黃門嚎哭著大聲說道:“麗嬪!麗嬪被人殺了!”

“麗嬪?!是怎麽回事?”聖人厲聲斥道。

這時,又有一太監沖了進來,道:

“聖人!定遠公世子不見了!”

皇後大聲道:“禁軍何在?嚴查兇手,找到定遠公世子!”

又過一刻,一片死寂的合璧宮中,一個禁軍屁滾尿流地沖了進來。

滿臉焦急之色的聖人連忙站了起來:“如何了?”

那禁軍趴伏在地上道:“啟稟聖人!我們沒找到定遠公世子,只在池邊找到了一只鞋,世子醉酒,只怕……”

“嘭!”是趙啟恩又跌坐了回去。

“給我找!”

“定遠公世子落水死了!”

消息傳遍各處,整個神都苑亂成一團。

歌舞也都停了。

淳於行看著自己手下的舞娘,笑著安撫道:“不必擔心,查清了無事,我們就可出宮了。”

“是!”

在一群舞娘之中,一清瘦少女含笑站立,額間一點紅,與旁人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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