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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授官 “看見了,就記住,記在心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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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決意南下之後,衛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這些新科進士們安排了去處。

先是誠懇地一道歉,說好了要同走完北疆,可惜只走了一半,從今日起各位進士就要各奔前程,再能重聚同游怕是也難了。

“不過,各位放心,今日我們沒有走完整個北疆,來日,我們總能去更遠之處。”

在北疆的地圖上,北疆只是窄窄的一道,如鐵壁一般在蠻族與大梁之間,雖然堅硬無匹,也著實狹小,就像元婦德曾對自己好友說的那樣,北疆需要的是南北縱深,不論是東北也好,向西也罷,北疆到了該繼續擴充疆域的時候。

與衛薔同走了這多日,雖然有時是對她敬畏至極,可更多時候這些進士們都覺得衛薔是個極為疏闊爽朗之人,不僅是極好的北疆之主,也是個能與之深交的熱情之人,像此刻,就有人笑著說:

“元帥您可千萬動作快些,趁著我們還走得動,我們還想去更遠之處一展拳腳呢!”

“好!”衛薔笑著說,“我盡快,可想要我快,也要各位在各自之職上同心協力。”

說完,她對著近百進士彎腰行了一禮。

一眾進士們也紛紛回禮。

“元帥放心,我等北疆之人,考了北疆的科舉做了北疆的官,一條命,一顆心,都是北疆的。”

“好,那我便替北疆收下各位的心了。”

衛薔揚了揚手中的名冊:“我們且看看,各位的心,未來三年得放在哪裏。”

這些進士要去的地方除了北疆餘下的州縣,更多的還是要去北疆民政八部的總部,算學是稀缺人才,每個算學科進士給起來都是精打細算,詩文科長於公文行文,哪裏都想要,策論科就不必說了,自隋唐以來策論一科就是科舉選官的重中之重,至於律令科,各州想要,可各州之外,還有一個龐然大物,就是監察司總司,柳新絮此次也有失察之過,要自省寫自檢書,可監察司與魚腸部、勝邪部素來不分家,除了越霓裳之外還有一個祁齊正好在雲州就近幫著要人。

衛薔要考慮勝州豐州缺人,要考慮監察司的整改和雲州監察司的重建,要考慮府州修路,朔州安民,麟州新建的軍械所,還有銀州的戰備,增增減減無數次的名單被讀得差不多,北疆這一百多進士也都分了個差不多。

比如餘三娘,就如願留在了雲州給杜明辛當副手。

只剩了各科前幾名還大多沒有去處。

喝了一口水,衛薔仿佛不是故意吊人胃口,見大家都眼巴巴看著,她又翻過了一頁。

“北疆房雲卿,算學並列科首,詩文科第二名,策論科第二名,總科第六名,領幽州女子州學博士一職,先往北疆教部總部。”

這是房雲卿所求的結果,她笑著和崔瑤對視了一眼,如男子般行了一個直手禮,大聲道:“卑職領命!”

衛薔看著她,笑著說:“房博士,幽州、新州、檀州、平州四地女子的前路,我便托付與你了!”

“元帥放心!我必竭盡所能!”

房雲卿笑容燦爛。

“檀州左未,律令科首,算學科並列科首,策論科第七,總科第五,領監察司總司司務一職,往北疆監察司總司效命。”

人群中,一個穿著竹青色布裙的女子行了一禮:“卑職領命。”

衛薔也對她笑了笑:“左司務,我先與你道一聲辛苦。”

左未本就是監察司總司的監察,做起事來別說刺史,連總司柳新絮的面子也不給,平素也為人孤高,少與人親近,此番一鳴驚人,自然會得到重用。

衛薔正是看中了她的長處,打算讓她去總領巡察使,清查各處監察司事務。

“麟州楚平疆,律令科第三名,詩文科第三名,總科第四名,任勝州建部管事,往勝州效命。”

楚平疆笑嘻嘻地說:“元帥放心!交給我,我定能辦得妥妥當當。”

雖然說是勝州建部管事確實出了紕漏,可楚平疆竟然直接成了一州部司之首,著實比剛剛奉旨籌辦州學的房雲卿還令人驚詫,人們竊竊私語,又很快安靜下來,因為最後剩下的三個人,就是今科的前三了。

“北疆崔瑤,算學並列科首,律令科第五名,詩文科第五名,策論科第六名,總科第三名,任麟州女子州學博士,總領麟州學政,著令與薊州州學博士伍晴娘主管雲州大學堂創辦一事,各州州學、北疆教部協辦。”

衛薔念這份任命的時候都沒有看文書。

崔瑤掩嘴輕笑,春風融融,帶著深深暖意,崔瑤不禁想起了一年多前,一年多前,阿薔南下到了河中府,一邊喝著茶,一邊問她。

“崔姨,你可願做這天下第一個女學政?”

自從聽見那一句話,她便醉了,當年她與姜新雪相識之時,兩人都還是未嫁少女,她們論《孟子》說“李杜”,談史家之絕唱,念無邪之情思。

那時,阿姜羅扇掩嘴與她說:“我真煩那些男子,讀了幾頁書,便覺得天下都是他們的。”

崔瑤也煩,後來這份煩成了恨,從姜新雪死訊傳來那一日起,她便恨透了,因為這天下確實是男子的,不需要讀什麽書,這天下便是他們的。

正因為是他們據有這天下,才會逼死阿姜,逼得阿薔流落北疆,逼得阿薇身陷深宮,逼得阿茵死後罵名滔天,逼得她連想要報仇都無法。

她要做天下第一個女學政,哪怕是個夢,她也要做!

可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衛薔將北疆大學堂也交托給了她。

她不再是一個做夢的人,她是一個……

“北疆學子向學之心如江河奔湧不可阻擋,還請崔博士不吝心血,為他們挖渠護岸,引他們有夢成真。”

衛薔的聲音響起,崔瑤一楞,她的眼眶早就紅了,此時放下手,她又笑了。

是了,她是一個,引人有夢成真之人了。

“應州藺岐生,律令科第二名,策論科第三名,詩文科第四名,總科第二名,任北疆八部司總司行走。”

行走就是可在各處觀政的意思,在場人一聽就明白,這是要讓藺岐生熟悉民政,以後才有大用。

說起來藺岐生的算學只錯了一題如果不是元婦德橫空出世,今科狀元非他莫屬,可如今不僅有元婦德,除了他之外今科前六名都是女子,他的去處就格外讓人掛心一些。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人了。

“齊州元婦德……”

“是北疆元婦德。”元婦德突然打斷了衛薔的話:“元帥早就說過我是北疆的婦德,怎麽現在卻忘了。”

衛薔看著她,笑道:“確實,最近事多,我竟忘了,婦德是北疆元婦德,北疆元婦德,策論科科首,詩文科科首,算學並列科首,律令科第七名,任文書,往銀州定遠軍效命。”

文書?!

人們面面相覷,只覺得是哪裏出了差錯,文書,也就只是個吏啊!

元婦德卻毫無意外之色,甚至有些欣喜。

她本以為南面兵事一起自己就不能再跟著元帥繼續逛北疆學東西了,沒想到元帥又讓她去了軍中繼續學。

旁人覺得她考中了狀元沒有為官實在是怪事,她卻覺得這是極好的事。

見元婦德沒有絲毫詫異之色,反而是衛薔有兩分意外,她本以為自己得跟元婦德多說幾句的,沒想到她竟然還挺高興?

“好了,官職一事都說完了,純鈞部和雲州州府會即刻安排各位上路,軍情緊急,我也沒時間與各位送別,在這裏祝各位歷盡艱險不改本色。”

衛薔這話聽著著實不是一句祝福之語,可跟著衛薔一州一州走過來,一眾進士們都知道,這確實是一句祝福,也是一句叮囑。

“元帥放心!我等北疆人,做北疆之官,安北疆之民,護北疆之律,若有稍犯,北疆之死敵也!”

“好!北疆沒有利祿家財給你們,可只要各位盡心,麟州有英烈碑,來日我還要建功勳閣,我只等著到時候將各位的名字一個一個親手寫上去,你們可別嫌我的字不好看!”

聽見衛薔如此說,人們都笑了起來。

餘三娘趁機走到了元婦德的身邊,剛想說什麽,卻見元婦德對她搖了搖手指。

用小小的聲音,元婦德說道:“無窮說過要我跟著元帥走,一直走,我懂的,你放心。”

餘三娘就真的放下心來,剩下的就是滿心不舍之情。

她們好友三人,結交於她餘三娘奮力改命之時,又一同中了進士,一路走來,是相互扶持的好友,也是彼此相知的知己。

被餘三娘抱住,元婦德輕輕回抱了一下,終於松開手,卻嚇了一跳。

是元帥一直站在身邊看著她們。

“你們同我來。”

餘三娘和元婦德跟著元帥一同上馬,往東出了雲中城。

雲中城外的山坡上,衛薔停駐不動。

元婦德擡起頭,此時開始清晨,鳥雀吱吱喳喳離巣而去。

不遠處,一輛輛木頭所制的囚車被騾子拉了出來。

一輛,又一輛。

餘三娘恍然大悟,今日也是雲州被懲處往礦山的官吏啟程之日。

看著一輛輛馬車過去,衛薔都面無表情。

最後一輛車裏只有一個人,穿著素色的衣袍,頭發胡子看著還算齊整,雙手被縛在身前,他不喊冤,不求饒,不哭嚎,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雲中城。

眼睜睜看著雲中城離他越來越遠。

“你們看見了嗎?”

衛薔看著那人,問的身旁的兩位女子。

“看見了。”

“看見了,就記住,記在心裏,他有個名字叫賀錦鯉,他用自己給你們,給北疆都上了一課。”

衛薔聲音淡淡,囚車遠去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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