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淵！”

壓低的呵斥，明顯昭示了她的怒氣。可是，更吸引司寒淵的是她生動的表情和恰似百靈炸毛的嗓音。

“呵呵呵……”

喉結鼓動下笑聲如山夜中谷風，低低啞啞撩撥樹叢。

柒染全然不為所動，俏臉緊繃起，隨時可能暴發。

“司寒淵——”

被點了名的男人仍舊是笑，只是視線裏出現的一個白色身影讓他揚了揚眉梢。

在顧子霑的位置，看不見兩個人的波濤暗湧，只知道他們兩個人擁在了一起。

薄唇微垂，顧子霑眼底掠過暗色。

司寒淵還沒來得及再做些什麽，他懷中便陡然空了。一陣寒風襲來，讓他有些不能適應。

熟悉的懷抱與氣息，柒染停止了掙紮，只是心吊了起來。他必然看到了，怎麽辦？解釋還是不解釋？

眼簾微垂，顧子霑清清淡淡瞥了一眼對面的人，眉心折了起來。

司寒淵？

平下心緒，顧子霑為柒染披上鶴紋大氅，“如何，事情可談完了？”

柒染擡頭，卻見他一臉平靜，不知該做何反應。

睜開眼，司寒淵很有深意地扯著嘴角，替柒染回答了他的問題，“你來了，便談完了。”

假如你不來，便談不完了。

話落，柒染怒目瞪著司寒淵，卻不想收到他一個俏皮的紮眼，“跟他回去吧。”

這副樣子，落在任何旁人眼底，仿佛是柒染和司寒淵有見不得的秘密，不願與顧子霑回去，而司寒淵是在勸她。

柒染分明感覺顧子霑落在自己肩頭的手重了一下，“顧子霑……”

這方話頓著，對面司寒淵不輕不重的話傳過來，“先前我跟你說的話，怕是不用我再跟你說一遍。”

喉頭哽住，柒染放棄了解釋的打算。對顧子霑說道：“我們回去吧。”

司寒淵這是在告訴他，倘若再舍不得，就留在顧子霑身邊吧。

司寒淵看著前面兩個頗為登對的兩個人，瞳子慢慢緊縮，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離去。

到了屋裏，兩個人各自沈默了片刻。

“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解釋的嗎？”

心“嘎噔”一下，柒染勉強維持著淺笑，“又沒什麽需要解釋的。”

“是嗎？！”

顧子霑壓抑的火氣已經開始冒頭，“不需要說一下為什麽你們兩個抱在一起？不需要說一下為什麽他對你態度親昵？我倘若沒有去找你，你們還想作什麽？嗯？”

前科種種，顧子霑一直在心裏重覆“不要沖動不要沖動，聽她解釋”，可是，她現在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忍不住握住她肩頭，顧子霑眼中劃過受傷，“柒染，我聽你解釋。”

吐出一口濁氣，柒染攤開雙手，“我不小心絆倒了，他扶了我，至於他的態度，他一直如此不著調。”

敷衍的話語和態度，顧子霑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柒染，不知道她怎麽又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一直？你告訴我，這個一直是多久？”一想到他不在的時候，司寒淵可能對她做了什麽，顧子霑簡直要沖出去殺了那個男人！

肩膀被捏的疼，柒染忍著沒有吭聲，“顧子霑，你別想的太多，我和他之間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顧子霑腦門上的青筋一繃一繃的，“什麽都沒有你們能抱在一起？柒染，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

舍不得動手，又得不到想要的解釋，顧子霑此時顯得很無力，當他擡頭看見柒染一臉不耐時，神經都要迸開了。

“你什麽也沒做，確實就是什麽都沒有。”

柒染撇開眼，吐出這一句話。怕自己控制不住，轉身往內室走。

“柒染——”

顧子霑抓住了她的手，看著她不肯轉過來的側臉，“你當真不願意說？”

“不是不願意，而是確實沒什麽可說的。”

清淡的口吻讓顧子霑心寒，而她拂開自己手的動作，已然是讓他心碎了。

如願松開她，顧子霑做了幾個深呼吸。眼眶忍得發紅，握著拳才能把這幾個字不那麽暴戾地說出來。

“我先回去了。”

門被摔上，他真的出去了。

而走到小幾旁邊的柒染，早已紅了眼眶。

長痛不如短痛，不會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了。

不到一個時辰，司寒淵鼻青臉腫地就出現在她面前。

失望地關上門，柒染也不管他，徑自坐著。

“嘶——”

剛打算開口，司寒淵就扯著了嘴角的傷，忍不住啐了一口，該死的！

“嘖嘖，不是顧子霑所以很失望？”

也不介意她的沈默，繼續道：“看來你這次倒是知道該怎麽做了。”

柒染瞥了那一臉青腫，也不問，只冷聲道：“怎麽，就是上門來落井下石的？”

“落井下石個屁！”司寒淵沒忍住，說了句臟話。

“好歹我這一臉傷也是因你而起，你也不關心關心？”

“嗤——與我何幹？”

她的下巴線條很流暢，也顯得清冷。司寒淵一時楞住，再看柒染的眼神有些覆雜，語氣略微低沈:

“好歹你答應了跟我回大燕，也是要跟我共同相處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冷漠，可不好。”

柒染沒仔細聽他說什麽，只是通過他的傷想起了顧子霑，也不知他怎麽樣了。

“顧子霑呢，他怎麽樣？”

“呵——”司寒淵冷笑一聲，一股無名火一直沖上腦子，“死了！”

話方落，人就摔門而出。

振蕩飄搖的門板有些可憐，無辜遭了兩份罪。

怔了怔，柒染也不知他這是發的什麽神經。

躊躇許久，打算出去問問顧子霑有事沒事。

一開門，卻直直矗著一個身影，沒把她嚇一跳，定睛看，卻是站著的顧子霑。

顧子霑聽到聲音就轉過了頭，不至於鼻青臉腫，但俊臉上也有幾處青腫，目光落在柒染身上，似控訴又似幽怨，像個委屈的孩子。

一瞬間，柒染心中百味雜陳。

她不敢上去抱著他，只能那麽清淡地問一句:“進來麽？”

身子一震，顧子霑緩緩低下頭，不知道她怎麽可以把這麽冷的話說得如此輕巧。

他有了一根致命的軟肋。

門框的碎屑紮進了手裏，柒染卻不敢松開，她看著顧子霑，“進來吧。”

一擡頭，還是那雙水水的眸子，依舊是水晶的美麗，卻更有了水晶的冰冷淡漠。

“我……”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匆匆離開的背影現出了他的倉皇。

門邊的身影呆立了許久，進去後，只留下門框上淡淡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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