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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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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先生長籲短嘆,秦梔也算明白了,他的確是來請罪的。只不過仗著年齡大,又不想丟了面子。

而元極呢,可不是個會說好話的人,即便屬下做事完美,他也會只給予實際的獎勵,想要他誇人,沒那麽容易。

所以,估摸著在她來之前,這倆人正僵持著呢。

“寇先生,那不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開口,秦梔打破僵局。

捋了捋胡須,寇先生想了想,“老夫打算親自走一趟西棠,看看大月宮這些殺手,到底都是怎麽回事兒。”

秦梔挑了挑眉毛,隨後看向元極,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寇先生,那模樣很是懾人。

他這表情,的確說明他很不滿意,秦梔輕咳了一聲,“那寇先生可知西棠大月宮在哪兒?”

“自然知道。”寇先生撚著胡子,神情莫測。

原來,天機甲知道大月宮在哪兒。

秦梔扭頭看向元極,不知他意下如何。

“寇先生無需只身涉險,不過,此次先生的確是失誤,今年的餉銀以及賞賜,就都扣下了。我即日前往帝都,先生同行,找機會將功補過吧。”元極語氣冷淡,絲毫不講情面。

寇先生明顯不太高興,但是又沒辦法,胡子一撅一撅,充分的顯示了他內心的不滿。

秦梔不由得笑,不過卻猛地回神兒,“要去帝都?”

元極看向她,“沒錯。”

“什麽時候離開?”他之前一點風聲都不露,這忽然間的就決定要走了。

“後日。”元極繼續回答。

“那,我能回朱城了?”去帝都,她就沒必要也跟著了吧。再說,他曾說過,她最好不去帝都。

“元爍還在帝都,沒有回朱城。”元極面色不變,盯著她的眼睛,淡淡道。

“他還沒回去呢?看來,和汪小姐相處的很好。”這倒是出乎秦梔的意外,這短短時間內,就難舍難分了。

“你去帝都,正好去見見他,順便給他出主意保駕護航。不過話說回來,你在這方面很有經驗麽?”元極說著,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秦梔扯了扯唇角,“我只是關心他而已,也沒什麽能耐給他出主意。不過,我會利用我所擅長的幫他避免踩踏誤區。當然了,我已經失職很久了,因為某個仗勢欺人的人。”

元極微微瞇起眸子,如同兩把刀。

秦梔轉眼看向別處,反正她就是在說他,即便不樂意,也沒辦法。

寇先生嘆口氣,還處於不滿之中,但又無計可施。

“準備一下吧,即日啟程。”看著她,元極音調清冷淡漠。

寇先生口裏喊了一聲得嘞,然後便轉身離開了。略佝僂的背影滿是不滿,氣哄哄的。

看著他離開,秦梔扭頭看向元極,“那我也去準備了,希望這次世子爺不會言而無信。”帝都,她真想去看看。

也轉身離開,秦梔心下不免惦念元爍,這家夥至今為止還在帝都呢,難不成真是深陷溫柔鄉了?

若是被元霖宗知道,非得給他一頓揍不可。

不過想想也是有意思,她還真想當面看看,元爍這二楞子是怎麽和人家姑娘相處的。

在王府時,他和那兩個侍妾可真是帝王與女仆,他一點點不高興,那兩個侍妾就嚇得不行,生怕被王妃知道了而被攆出去。

這回,汪小姐可不是侍妾,秦梔真好奇。

下樓,卻瞧見寇先生站在樓梯裏比比劃劃,嘴裏還嘟嘟囔囔。

往下看,秦梔不由得笑,這老頭估摸著是心裏還不平衡呢,這模樣像個小孩兒。

“寇先生,你在做什麽呢?”走下來,秦梔笑問道。

聽到聲音,寇先生回過身,一邊收起手,“無事無事,老夫只是心疼,心疼這一年的餉銀,還有年尾的賞賜。”

看著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樣,秦梔不由得皺起眉頭,“不知,餉銀是多少,年尾的賞賜又是多少?”至於讓他痛苦到這種地步。

“唉,餉銀足足有六百兩白銀。今年的賞賜就更了不得了,帝都的一座宅子,位於長青街,那地界的宅子,沒一千兩買不下來。”說著,寇先生胡子抖得,好像要哭了似得。

秦梔也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在天機甲做事,居然能得到這麽多。

餉銀之高難以想象,這賞賜也十分大手筆,是帝都的宅子。

跟元爍在邊關六年,她也只是從他手裏宰了一點銀子存起來罷了,總數目沒超過二百兩。二百兩如果省吃儉用的話,倒是可以用一輩子。

只不過,若是買房子的話,在朱城只能買個小院子罷了。而且之後的生活,得樸素的和乞丐差不多才行。

果然啊,還是有危險才有收獲,天機甲的工作危險性極高,可是工資也高,想必如果是以身殉職了的話,家人也會得到一大筆賠償。

“我也不知用什麽來安慰先生,節哀順變吧。”秦梔嘆口氣,如果是她的話,一下子失去這麽多錢,她也會如喪考妣的。

寇先生連連搖頭,痛心無比。

瞧他那樣子,秦梔不由得笑,“先生別再唉聲嘆氣了,此次前往帝都,興許會有收獲。將功補過,失去的那些興許就回來了。”

“世子妃此言差矣,這世子爺是什麽人,大家都清楚嘛。唉,今夜老夫要失眠了。”說著,寇先生撫著自己的心口,邊轉身下樓,瞧他那步子,好像隨時要跌倒似得。

說真的,秦梔今日也覺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鷹機的首領是這樣的。

不過,這樣才符合常理,若都是冷冰冰的冷面殺手,只需一眼就露餡了。

回到房間,瞧著那滿床的琉璃制品和散落在軟榻上的銀質玉箸,秦梔才忽然想起來她去找元極的目的沒達成,都忘了這事兒了。

不過,去帝都,能見到元爍,她還是滿意的。

想想這小子陷入愛情,她就不禁想笑,她完全想象不出來,元爍那二楞子被愛情沖昏頭腦是什麽模樣的,總之很好笑。

這兩日,秦梔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有出去,將床頭書架的那幾本書看了個遍,終於熬過了兩天。

清早,甲字衛來送早飯,順便通知秦梔,用過早飯後便要啟程了。她可以自己收拾一下行囊,喜歡的東西都可以帶著。

秦梔看了一眼如今那些都在地上擺著的琉璃制品和玉箸,“這些值錢的東西我也能帶著?”她若是把這些東西找個地下市場賣了,她後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無憂無愁。

甲字衛看了一眼,然後點頭,“只要秦小姐想,自然可以,不過可能會很累。”因為太多了。

秦梔很無語,“替我謝謝世子爺。”真大方。是聽說過有泡妞喜歡撒錢的,這是一種內心沒自信,而用錢來找自信的行為。但,元極會不自信?他可自信的很。

用完早飯,秦梔收拾了幾件衣服,將來時穿著的那身男裝也裝起來,沒準兒會用到。

這個世界對於女人就是不公平,想要行事方便,還得扮成男人才行。

收拾好東西,秦梔離開房間,在樓梯上等著,果然不過片刻,就聽到上面有人下來了。

依靠著樓梯,她後仰著往上瞧,便瞥見了元極銀白色的衣角在樓梯上閃過。

很快的,他下來了,元極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沒拿著那些死物?”

“太重了,我拿不動。”秦梔動了動眉頭,他倒是一點異常都沒有,好像根本沒做過那些事兒一樣。到底是如何做到這般坦然的?她盯著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嘆為觀止。

走下樓,這是來到這裏幾天內,第一次下來。這裏到處都是機關,她又只研究明白了她暫住的那一層,其他的地方沒研究明白,自是不敢亂走動。

而且,元極這廝喜怒無常,誰知會不會忽然不高興,正好瞧見了她礙眼,就把她扔進大牢裏去。

這天機甲的大牢可不怎麽樣,有娃娃魚,她會被嚇死的。

隊伍已經備好了,甲字衛二十幾人,還有寇先生。

寇先生早就坐在了馬背上,一副疾病染身有氣無力的模樣,若不是因為了解,知道他在演戲,還真以為他不行了呢。

元極看也未看寇先生,更像是沒瞧見他。

上馬,眾人出發,馬兒踢踏,順著平坦的大路緩緩離開了翎山。

坐在馬背上,秦梔不時的看一眼左右兩側的山林。不過,卻不敢多看,因為元極說過,眺望翎山,等於找死。

“看什麽呢?”驀地,冷淡的聲音從前頭傳來。秦梔回神兒,轉眼看過去,元極就距離她不遠,而且他也沒回頭,那束起的墨發黑亮無比,看著就知手感能有多好。

“在想,我瞧著這周邊的山時間久了,會不會七竅流血。”秦梔看著他的長發,一邊說道。

“真好奇的話,那就試試。翎山風水好,做墓的話,庇蔭後世子孫。”元極說著,很有道理的樣子。

秦梔無言,“這事兒,等我真有子孫再說吧。”庇蔭後世?虧他想得出來。不過翎山風水好是真的,這地兒真不錯。埋在這兒,不用擔心被盜墓。

元極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話要說。不過,這四周都是人,他最終什麽都沒說。

隊伍出了翎山,便加了速度,馬兒飛奔,很快的,翎山就被拋到了後頭。

看著官道兩側的田地,還能看得到那些湘嶺人在田中勞作,他們似乎很習慣這裏經常有人馬出入,所以也不覺得好奇。

前往帝都,路程並不遠,只不過,這原本只需三天的路程,卻硬生生用了六天。

在這幾天裏,在幾個城中停歇了一陣兒,進入據點,秦梔無所事事。

不過,卻不代表她瞧不見元極都做了什麽。

某天半夜,她在樓上被拗斷脖子的聲音驚醒,原來元極在殺人。

盡管不知殺的是什麽人,而且也肯定是損害了他的利益。不過,的確很嚇人,本來睡得好好地,涼風襲來,她卷在被子裏都覺得涼颼颼。

還是得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才行,不然遲早得被嚇出精神病來。

終於,第六天的傍晚,帝都的影子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夕陽西下,就好像懸在那座古老城池的邊緣,繁華厚重,寫滿了歷史,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池。

太陽徹底落了山,隊伍也上了護城橋。

這麽寬的護城橋,秦梔還真從未見過,在這個時代,橋能修成這個樣子,真是奇跡。

而且,這橋在宵禁之後是能斷開的,水深不可測,看水流奇異,這下面有古怪。

馬兒速度平穩的在護城橋上走過,居然用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可見這橋到底有多長。

城門高且深,守城的兵士盔甲護身,和其他城池的兵士可不一樣。

這是只有帝都才有的禁軍,守護帝都,他們和那些能征戰沙場的雄師有很大的區別。

這個隊伍入城很簡單,沒有經過嚴密的搜查,而且守城的兵士讓開,站在兩側規規矩矩。

秦梔的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不由得彎起唇角,這帝都果真不同,連兵士都不一樣。

穿過城門,整齊又充滿了歲月感的青石磚長街進入視線當中,城門內幾十米沒有閑散人等停留,兩側也沒有商鋪,幹幹凈凈。

此時天色雖是暗下來,但街上人也不少,在這條主街上所見到的行人,和書中看到的沒有太大的區別,穿的都很整齊幹凈。

兩側店鋪也亮起了燈火,門臉極為光鮮亮麗。

秦梔饒有興味,只在書中見識過的帝都,如今就在眼前。這是這個時代中權利的中心,天子腳下,不同凡響。

隊伍在長街上走過,之後又轉入了另外一條長街。經過的這兩條街沒任何的差別,主城區大概就是如此。

不知元極所說的破街在哪兒,但聽他所言,和這裏的繁華定然形成強烈的對比。

隊伍拐了幾道長街,最後進入了一片居住區。一座府邸挨著一座,圍墻很高,根本看不到裏面。

但有光從裏面洩出來,可見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終於,隊伍在一間高門大院前停下,早已有人打開大門在門口等候。見隊伍過來,幾個人迅速的從樓梯上跳下來,給元極牽馬。

秦梔擡頭看向那大門上面,卻稀奇的發現這府邸沒有門匾,讓人無法知道這裏的主子是誰。

從馬背上下來,她拿上包袱,卻有人更快一步的接過她手裏的包袱,秦梔看過去,是等候在這裏的護衛。

好像這裏根本沒有丫鬟小廝什麽的,只有護衛。

點點頭,秦梔隨著眾人走上臺階,最後邁入大門檻,進入這無名府邸。

元極在最前,甲字衛緊緊跟隨,反倒秦梔和寇先生走在最後,倆人像是來觀光的。

寇先生明顯心情猶是不佳,連那呼吸看起來都無精打采似得。

“不知先生對這帝都可是熟悉?”驀地,秦梔小聲問道。

“世子妃想知道什麽?”一聽秦梔的問題,寇先生就知她是有什麽目的。

“先生明鑒,我的確是有好奇之處。我想知道,在這帝都中,西棠奸細的據點有多少?”她手裏拿著公冶崢的玉佩,自然是試試為好,否則不甘心。

一聽西棠這倆字兒,寇先生的情緒明顯低落不少,“徹底清洗過一次,不過這大月宮就像雜草,割了一茬,很快就長出另一茬來。這事兒啊,問世子爺。”

他說了一大串,最終歸結為問元極,秦梔幾不可微的搖頭,她並不想和元極再有過近的距離。

這一路上,她都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樣的確讓她感覺很舒服,同時她也認定這才是他們倆應該有的正常關系。

而且,眼下到了帝都,元爍也在這兒,也到了該分道揚鑣之時。不過,分道揚鑣之前,她還是想試試公冶崢的這枚玉佩到底有多大的功效。

走進大廳,燈火通明,可即便如此,這裏的氣氛也讓秦梔有那麽幾分不舒服。

主座的椅子是暗紅色的,包括這地板還有其他的一些擺件,反正這種顏色讓她覺得很奇怪,好像都改變了這裏的磁場。

元極旋身坐在了主座上,他什麽都不用說,也什麽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兒,便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壓勢來,讓人覺得大事不好。

秦梔看了看他,隨後轉身跟著寇先生走進了隔間,和元極同處一片區域下,真的會影響內分泌。

這隔間就在大廳左側,沒有門,而是一扇珠簾。珠簾過半,能夠瞧得見外面的人,除了元極坐在那兒,其他人都站的筆直,一看就不是平凡的架勢。

坐在桌邊,秦梔擡手摸了摸茶壺,是熱的,看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倒了兩杯茶,本想給寇先生一杯,哪知擡頭看過去,卻發現這老頭已經躺在了軟榻上,瞇著眼睛胡子翹著,睡得很舒服的樣子。

不由得搖頭,她拿著杯子喝茶,一邊看著外頭,想著尋機會出去問問元爍住在哪兒。如果他能大發慈悲的話,就派個人把她送過去。

只不過,瞧著他們的樣子,顯然是有什麽大事要辦。

就在這時,一個人快步的從外面跑了進來,秦梔轉眼看過去,眼睛卻亮了起來。

進來的人身形健碩結實,別看那樣貌有些少年感,但一般的少年可沒有那身形。

“大哥。”元爍快步跑進來,靛色的勁裝闖入這裏,倒是增添了一抹亮色。

元極眉目冷淡的看著他,說真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他這種視線,會無端的對自己產生懷疑,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元爍也一樣,對上元極的視線,他就不由得心裏打鼓。

“大哥,小梔在哪兒?”站在那兒,元爍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隨後問道。

元極不語,上下的打量了他幾遍,他驀地道:“與汪小姐相處的如何?”

元爍眨眨眼,然後點頭,“還成,而且汪統領想早日定下婚期。不過父親眼下在養病,他也知道這事兒得找大哥你商量。眼下正好你來了,哪天你去見見汪統領?”

“很好。她在那屋,去吧。”元極依舊那清冷逼人的模樣,好像怎樣他都不會滿意似得。

元爍點點頭,隨後腳下一轉,朝著隔間走了過來。

秦梔也在同時撩起了珠簾,四目相對,倆人都笑了。

元爍加快腳步跑過來,瞧著秦梔,他擡起手,秦梔也擡手,兩人對掌拍了一下,隨後他便進了隔間。

即便很久不見,也默契依舊。

進了隔間,元爍一眼瞧見了寇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揚了揚下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誰啊?”

“天機甲中的前輩。坐吧,喝茶。”將水杯放在他面前,秦梔一邊瞧著他,這心情明顯很好,眼角眉梢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看著秦梔,元爍笑的眼睛都成了兩條縫,“我給你寫的信都看到了吧,我表現的還不錯吧?你就是低估我,男女相處,我有經驗。”

“你給我寫信了?”聞言,秦梔高高的挑起眉尾,她怎麽不知道這事兒?

“是啊,寫了好幾封呢。每次都送回朱城了,你沒見著?”元爍瞪大眼睛,他寫了啊。

轉頭看向外面,秦梔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嘆口氣,她收回視線,“見沒見著無所謂,反正現在咱倆見面了,說說吧,這汪小姐可是你心中所想的?”

元爍微微揚起下頜,四十五度角回憶,隨後道:“初次見面,我倒是沒覺得她長得多好看。怎麽說呢,她個子沒有你高,膚色也沒你白,也不像你似得笑起來有酒窩。不過,相處了一陣兒,我倒是覺得越看越順眼了。”

“二爺,你是找媳婦兒,不是選美。”聽他這話茬,把她當標桿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元爍眼睛一瞪,“所以說啊,我後來覺得不能和你作比較,我就在心裏拿她和明珠郡主做了一番對比,哎,我這心裏就敞亮了。”

無語,“關明珠郡主什麽事兒?”

“她也在帝都啊,我那時見著她了。一瞧她那張臉,我忽然覺得蓓蓓美若天仙。”說著,元爍就笑起來了,甜蜜的很。

秦梔不由得笑,“叫的真甜。這戀愛的酸臭味兒讓人受不了,還是單身狗的清香更適合我。”別的不說,瞧他智商變低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說假話。

元爍笑瞇瞇,“誒,明天帶你去見見蓓蓓。她會耍鞭子,耍的可好了。”

“好啊,一定得見見。不過,明天我有別的事兒,你若有時間,和我在帝都轉轉?”天子腳下,她很想瞧瞧。

元爍點點頭,“成,這有什麽難度。”

就在此時,外面猛地響起砰地一聲。兩個人停止談話,隨即轉頭看過去,只見甲字衛都站在大廳裏,而地板上扔著一個大麻袋。那麻袋裏的東西正在動,顯然是個人。

對視一眼,兩個人站起身走到門口,隔著珠簾,瞧著甲字衛動手將那麻袋打開,把裏面的人揪了出來。

身體高壯,衣服豪華,腳上的錦靴還鑲著碧綠的翠玉,瞧這架勢,顯然身份不低。

“三叔。”瞧見了那人,元爍認出來了,臉色微變。

“誰?”秦梔看向他,問道。

“霖王。”元爍也看向她,他很不解,這到底怎麽了。

聞言,秦梔回想了一下,便知道這人是誰了。

開國太祖與第一代鎮疆王並不是親兄弟,不過,並肩打天下,有著深厚的感情。

之後大魏建國,鎮疆王駐守邊關,一直到現在。

而這個霖王的祖上,與第一代鎮疆王反倒是親兄弟。當年開國打天下,沒有過什麽功績,但畢竟是姓元,所以就封了王爵。

這麽多年以來,這霖王在天子腳下存活,沒有犯過什麽大錯,卻也沒有任何突出的業績。也就是因為這姓氏,才會依舊過得衣食無憂。

那霖王坐起身,扭頭看了一圈,便瞧見了坐在主座上的元極,他明顯嚇了一跳。

別看這霖王年逾中年,可是樣貌周正,元家人果然都長得很好。

“世子,世子這是何意?”霖王本是坐在了地板上,隨著看見了元極,他無意識的挪動著身體,變成了跪在那兒。

“霖王別來無恙啊。”元極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後淡淡道。

“還好還好,吃得好睡得好。”霖王連連點頭,那音調都不對了。

“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日中,能夠吃好睡好,也算皇恩浩蕩了。來人,送霖王上路吧。”放下茶盞,元極語氣冷淡,卻是夾著刀子。

元爍一聽,眼睛隨即瞪大,腳下一動,就打算過去。

秦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別去。”

“他瘋了,那是霖王。而且這也不是朱城,也不是他天機甲,這是帝都,上頭還有皇上呢。殺一個王爺,他會闖大禍的。”元爍瞪大了眼睛,他覺得元極瘋了。

“他有膽子做,就有膽子承擔,你若去摻一腳,就不怕被打死?”這個霖王,定然是做了什麽。

那邊,甲字衛已經過去了,盡管手裏什麽都沒拿,可是他們的攻擊力並不是看兵器的。

“元極,你敢?我是你三叔。”霖王跪著往後挪,一邊聲嘶力竭道。

“三叔?元氏子弟寧死不賣國,因為這大魏江山,是祖上流了很多血才打下來的。如今,元氏子弟竟有人為了利益賣國。你要明白,死在我手裏,絕對要比死在皇上手裏痛快的多。動手。”手拍在小幾上,發出砰地一聲,驚得這邊元爍不禁抖了一下。

他是真的無情無義,在他心中,血緣牽連還不如白開水。更甚者,他應該是不會產生感情這種東西,礙了他的路,想必是親爹親娘也不會放過。

隨著元極話音落下,甲字衛也圍了上去,擋住了秦梔和元爍的視線。

不過,卻聽得到霖王的聲音,他起初還在叫喚咒罵,不過下一刻喉嚨就被扼住了,那種將死之人欲斷氣的聲音,就像溺水了似得,單是聽著就汗毛倒豎。

元爍往那邊看,一邊皺緊眉頭,“怪不得他之前命令我去見見三叔,我還以為他是顧念親情呢。原來,是利用我。”

秦梔看向他,“他還給你發號施令了?”

元爍點頭,“命令我好好和蓓蓓相處,命令我不準隨意進宮,命令我不準和帝都的任何權貴私下見面。然後,過了沒幾天,他就又派人過來,告訴我去見見霖王,要去他府上,帶上禮物,順便把來送消息的那個人也帶過去,扮成我的小廝。我當時就沒明白他什麽意思,現在我知道了,就是為了這個。”說著,他很是氣憤不平,拿他當傻子嘛。

秦梔看著他,一邊嘆氣,這多明顯啊,霖王有問題。

轉眼看向大廳,霖王已經沒動靜了,甲字衛散開,一具屍體趴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兩個甲字衛動手,將那具屍體又重新塞進了麻袋裏,那腦袋歪斜著,好像要從肩膀上掉下來了。

秦梔瞥見了那張臉,眼睛瞪大,舌頭外伸,臉都是紫色的,像鬼似得。

瞧見時,秦梔便猛地收回了視線,太瘆人了。

元爍很生氣,他覺得元極利用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劇烈。

“行了,喘這麽厲害能怎樣?你住哪兒,咱們走吧。”秦梔深吸口氣,隨後轉身走到桌邊將自己的包袱拿起來。

“咱們王府在帝都有宅子,我一直住那兒,走吧。”說著,元爍接過她的包袱,然後倆人走出隔間。

外面,甲字衛已經把麻袋擡走了,暗紅色的大廳,透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奇怪氣氛。

“大哥,我和小梔回去了。”元爍不甚樂意,繃著臉,語氣也不怎麽好。

元極緩緩擡眼看過來,“誰準你帶走她?”

“她又不是你下屬,我怎麽就不能帶她走了?大哥,麻煩你弄清楚,我和小梔才是一夥的。六年來,我們始終並肩協力,這事兒就算去父親那兒說,也是這個道理啊。”本來心氣兒就不順,元爍也有點炸了,聲調拔得老高。

看著他,元極緩緩站起身,他要比元爍高一些,隨著他走過來,元爍也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又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元極居高臨下,明明只比元爍高一點,可是也不知怎的,卻覺得他好像站在最高處似得。

元爍哽了哽,“是,大哥說的是。不過,小梔難得來帝都,我們定好了明天我要帶著她在城裏轉轉。而且,她還想見見蓓蓓,我們就先走了。”說完,他抓著秦梔的衣袖,便快步轉身離開了。

秦梔始終沒有說話,被元爍拉著走出大廳,她不由得搖頭,明明挺占理個事兒,被元爍一弄,卻忽然沒理了。

走出大廳,倆人穿過甲字衛朝著大門的方向走。

元爍將包袱甩在肩上,一邊問道:“大哥怎麽回事兒,真把你當成他屬下了?”

“鬼知道,神經病。”秦梔哼了一聲,隨著元爍走出了大門。

大廳裏,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了離開那倆人的竊竊私語。明顯在罵人,甲字衛不由得將視線投向元極。作為被罵的那個人,他臉色不是很好。

盯著消失在大門口的那兩個人,元極面色如冰,周身兩米開外,溫度都處於零下。

鎮疆王在帝都的宅子位於南郊,這附近便是一片皇家園林,所以這裏是禁區,普通百姓是不能靠近的。

出入有馬車,元爍在這裏的生活豈止是瀟灑快活。

跟著元爍坐馬車來到南郊,即便是黑夜,但這裏也燈火通明。不止這宅子,還有不遠處的皇家園林,燈火之中無暗處,任何宵小皆藏不住。

從馬車上下來,秦梔環視了一圈,不禁彎起眉眼,“這宅子不錯,清幽樸素。”

“雖是不大,但也足夠咱倆住了。走,進去。”說著,元爍當先一步踏上臺階,候在門口的小廝跪在地上,幾乎五體投地。

隨著他走進府邸,這個時節花已不在,但樹仍綠,配著夜晚的燈火,極其幽靜。

元爍邊走邊吩咐小廝去準備晚膳,一邊帶著秦梔繞過大廳,去挑選房間。

“這裏房間不少,小時候父親帶我來帝都時,就住在這裏。這裏有個地兒特別好,前頭就是荷花池,這個季節雖然沒荷花了,不過仍是不錯。走,你就住那兒吧。”元爍帶著她繞過迂回的長廊,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荷花池。

荷花不再,但荷葉仍綠,沿著河岸修築了一圈的鵝卵石小路。鵝卵石是白的,燈火照耀下,那一圈白色好像用什麽塗料染上的一般。

荷池的後方,就有一座清幽獨立的小樓,眼下燈火通明,還有幾個侍女站在門口。

“怎麽樣,還不錯吧。”元爍帶著她繞過荷池,朝著小樓走進去。

“確實不錯,比你哥那個陰森森的府邸好太多了。估摸著那裏死了很多人,進去之後,磁場都亂了。”秦梔邊說邊搖頭,還是這個地方比較適合她。

“你說他這就把霖王給宰了,皇上肯定很快就知道。也不知,皇上會不會生氣。”提及此,元爍不由得擔心,反正他是對元極無可奈何了。

“他敢做,必然敢承擔,用得著你擔心?你去那霖王府上,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走進客廳,灑掃的分外幹凈,很舒適。

“我又不是你,眼睛那麽好使。我沒看出來,反正我覺得三叔人挺好的,還留我吃飯呢。”元爍搖搖頭,他沒看出來。

“你這腦子,留你吃飯就是好人?算了吧,你就別跟著摻和了,我要吃飯,然後睡覺。這一路,精神高度緊張,沒睡過一個好覺。”自從知道元極這一路不斷的在晚上殺人,她就再也沒睡好覺。

元爍連連搖頭,“成,你休息吧。明兒我帶你去城裏轉轉,這帝都,比朱城大多了,有意思的地兒也多。”

“好,晚安。”秦梔點點頭,然後坐在了椅子上,全身的骨頭都在叫嚷著疲乏,好累。

別看這小樓小,但是一應俱全。元爍離開後,侍女便開始準備熱湯沐浴,晚飯也很快送了上來,豐盛精致,每樣只有一些,但也足夠她吃了。

這便是天子腳下,明兒就去見識見識這帝都。

一夜好眠,待得太陽從天邊跳出來,秦梔也睜開了眼睛。

瞧著那床帳,不由得長嘆口氣,真是滿足啊。

這種日子,的確最適合她,睡到自然醒,不愁吃和穿。

起床,洗漱一番,秦梔換上了那身男裝。

腰帶系好,秦梔拿出公冶崢的那枚玉佩,然後掛在了腰帶上。

彎起唇角,她走下樓,早膳已經備好了。

幾個侍女站在餐桌邊給秦梔布菜,做的滴水不露。

瞧著她們,秦梔也算見識到了,這帝都果然是不同凡響,連侍女都和朱城的不一樣。

這邊早飯吃完,元爍便跑來了,他換了一身石青色的勁裝,墨發束起,整個人意氣風發。

“走吧,今兒天色格外好,正適合溜達。”他邊說,邊晃著手裏的錢袋,裏面裝滿了銀子。

瞧他那架勢,秦梔不由得笑,“好啊,看你準備好是要大出血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聽說這帝都有許多美食,我定要嘗嘗,吃到你破產。”

“就看你有沒有那麽大的肚子了,走。”元爍頭一歪,墨發甩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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