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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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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元爍有消息傳回來了,盡管他還身在帝都,不過寫了急信送了回來。

長樞閣那邊有人過來傳信,告訴秦梔若想拿到元爍的信,就自己去長樞閣取。

顯而易見,能說出這種話的肯定是元極,頤指氣使,居高臨下,秦梔都能想得到他的語氣是什麽樣的。

無言以對,再說去長樞閣,她真的不想邁進去。而且,若是被王妃知道她再次進出長樞閣,肯定有話說。

思來想去,秦梔還是離開了搖光居,前往長樞閣。

長樞閣還是以前的樣子,不過走進來,秦梔真是全身都不自在。

這個地方她太熟了,可更因為如此,才更不自在。

挪騰到了主樓,沒有下人看守,只有冷冰冰的護衛在。

從她搬出去之後,這裏就變成了冷庫,怕是即便盛夏時節,這裏也不會熱。

走進去,秦梔環顧了一圈,這裏還是以前的樣子,連擺設都沒變。

只不過,沒有人在這兒,怎麽看都沒有人味兒。

人不在一樓,秦梔踏著樓梯往上走,這個時間,元極這廝不會在臥室裏呢吧?

到了二樓,秦梔環顧了一圈,臥室裏沒人,旁邊的幾個側室也沒人,這人,不會在三樓吧?

這三樓,秦梔倒是上去過一次,那時門緊閉,她看了一下,裏面就像個書房,其他的什麽都沒有了。

那是禁地,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除了這長樞閣的主子,誰也不能上去。

眼下這會兒二樓也沒人,那麽想必就是在三樓了。

再次踏著樓梯朝著三樓走,即將接近時便瞧見房門是打開的,果然在這兒。

視線穿過房門,瞧見的便是這三樓別具一格的房間格式,就是個閣樓,房頂三角形,但在房頂上有多重的打造和布置,甚至上面還安放著一些花瓶之類的東西,看起來搖搖欲墜似得,不過其實很結實,只要不碰,它們是不會掉下來的。

走進房間,秦梔便一眼看到坐在書案後的人,這麽多天沒見著他,這忽然間的第一眼,倒是真的很驚艷。

元極長得好,是真的好,毫無缺點。這般第一眼看到他,他所處的地方,好像較之別處異常的明亮。

而且,他這個時候垂著視線正在處理手上的東西,看起來格外的文雅高潔,讓人不忍觸碰似得。

深吸口氣,秦梔緩步的走過去,“打擾世子爺了,元爍的信在哪兒?”

書案後的人頭也不擡,“他沒有送信回來,是派人傳了口信。”

秦梔挑了挑眉,明明他派人過去說是來取信的,這怎麽轉眼變成了口信了。

看著他,秦梔想了想,然後嘆口氣,“那不知,到底是什麽口信?”

“我很忙,你等一會兒吧。”元極依舊沒看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忙。

無言,秦梔搖搖頭,真是不知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麽意思。

轉身,走向茶座,那裏正在煮著茶。

坐下,她看著那顏色很濃的茶湯,秦梔動手,倒了一杯出來。

這不是那種尋常的清茶,而是精心調配出來的,所以越煮越香。

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比素雯煮的還要香,盡管她不是特別喜歡喝這種茶,但這個煮的真的挺不錯的。

打量著這禁地,上次也沒來得及仔細觀看,如今瞧著,這裏倒真的很安靜。若是尋常無事待在這裏看書的話,不用受任何人的打擾。

茶座的另外一個椅子上,放置著一本書,秦梔探身拿過來,是一本風水雜談。

這種書她倒是喜歡看,了解各地風土人情,很有意思的。

翻看著,一邊喝著茶,時間悄悄而過,她都沒什麽感覺。

翻書的時候,驀地發現自己前面站了個人,她一驚,隨即擡起頭,元極這廝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前面,無聲無息,像鬼一樣。

看著他,秦梔好半會兒才緩過來,“忙完了?”

“嗯。”元極回應了一聲,卻一直在看著她。

放下書,她站起身,元極卻在同時擡起手,蓋在了她頭頂。

他舉動太過忽然,秦梔的頭碰到了他的手,隨後立即擡頭看上去,他的手背緊貼著一個修鑿起來的格擋,上面擺的是一個花瓶。

轉了轉眼睛,秦梔也瞬間了然了他在做什麽。若是他不攔一下,她就撞到上頭了。都是實木的東西,撞一下特別疼。

“謝謝。”向旁邊挪了兩步,秦梔說道。

放下手,元極還是那個模樣,好像什麽都沒做。

轉身,他坐在了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元爍已經與汪小姐已經見面了,進展良好,要你放心。”

他說完,便喝茶了,秦梔看著他,緩了一會兒,“只有這些?”

放下茶杯,元極看向她,“自然說了許多的廢話,但歸根結底就是這些,你知道那些廢話有什麽用?反而浪費時間。”

深吸口氣,秦梔壓下馬上要冒出來的臟話,“我很想知道元爍真實的近況,而不是世子爺的概括。可能世子爺的概括能力的確很強,不過,我並不需要。那個傳話的人呢?我想見見他。”

“已經走了。”元極淡淡告知。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問你了。那個汪小姐見到元爍,有沒有更滿意了?元爍呢,他的想法如何?那個汪小姐和他所想象的,有沒有差距太大?”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秦梔開始詢問。

元爍想了想,隨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些很重要麽?”

“當然重要了。既然要成為夫妻,還是兩情相悅比較好。相敬如賓聽起來是一句好話,其實在我看來就是貌合神離。夫妻,要一輩子在一起,糾纏幾十年,有感情當然是最好的。若沒有感情,甚至相看兩生厭,這輩子得多糾結。尤其元爍,是個心思藏不住的人,若是討厭誰,他肯定連掩飾都不會。所以,在婚前培養出感情,很重要。”秦梔是根據元爍的性格來分析的,讓他如元極一樣,他是不行的。

看著她,元極似乎在思考她的話,“看來,成一個婚,的確很麻煩。”

“所以,世子爺應該現在就去東臨城,去和明珠郡主培養感情,有助於婚後生活。”秦梔立即接上,算是良心勸告。

元極的眼睛在瞬間變冷,那裏面好似藏了一把刀子,“屠郡王圈地自用,擅權跋扈。礙於他祖上有功,我已經給了第一次警告。他若再不收斂,下次就不會這麽輕易過關了。”

聽著這話,秦梔細想了一下,“你是準備對自己的岳父動真格的了?”

盯著她,元極的眼神兒再次變冷,“需不需要我幫你修理一下舌頭。”

挑了挑眉,秦梔搖頭,“好吧,我聽明白了。是說,世子爺不打算娶明珠郡主了,因為屠郡王有了汙點,所以配不上世子爺了。”利益至上的人,這樣行事很正常,的確符合他向來的行事邏輯。

“隨你怎麽猜測,只是以後關於屠郡王和明珠郡主這幾個字,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他極其特別的沒有人情味兒,言語之冷淡,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秦梔也算見識到了元極的無情,明明那時還打算娶人家的女兒呢,這轉眼間,就把人家當成什麽傳染病一樣,連提都不能提。

如此來看,她倒是幾分同情那個明珠郡主了,一見鐘情,芳心暗許,然後付諸流水。一切,都像一場戲一樣。

而且這場戲幹脆利落,中間沒有任何的狗血,真夠刺激的。

緩緩點頭,秦梔表示了解,不過卻猛地想到,“這權貴之家圈地自用,又遠離帝都,皇上也瞧不見,這種事情似乎是常有的吧。”或許,皇上也是知道的,只不過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所以,我說他有罪便是有罪。我若說他沒罪,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一笑而過。”元極轉著手裏的茶杯,一邊淡淡道。

他沒有刻意的用哪種語氣說,就像平時說話那樣,所以也並不存在吹噓或者什麽,只是實話實說。

“這麽說來,他們怕是得罪了世子爺吧。”也不會前些日子還想娶人家女兒呢,這接下來就判定人家有罪了。

“只是在不恰當的時機,做了礙眼的事情罷了。”屠郡王是迫不及待的提親事了,這邊婚約解除的消息傳過去了,他就坐不住了。

聞言,秦梔不由得暗暗撇嘴,若是這麽來說,她應該是做了更多礙眼的事情吧。沒被元極當場報覆,看來他已經算是大發善心了。

只不過,瞧著他垂下的眼簾,以及手上的動作來看,他心裏的想法,和嘴上說的,似乎並不一致。

“世子爺,你不會是恐婚吧?其實,這也算是很普遍的一個現象,是心理上的問題,只需要多加疏導,會過去的。”如他這種人,居然還會恐婚麽?

“恐婚是什麽?”看著她,元極問道,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想知道似得。

“對於婚姻的恐懼和排斥,世子爺對自己想必是十分滿意和自信,從未覺得自己有低於別人之處,由此,對於幸福的安全感就會降低,甚至根本不期盼。如世子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對婚姻付出太多的感情,這麽一想的話,世子爺也不用恐婚了。反正也無需付出太多,只要做到自己的分內,便是一個好丈夫。”這恐婚啊,人之常情,她也恐懼,但能夠自我調節。

“這與你剛剛想教導元爍時說的話,可完全不一樣。”元極身體向後,靠在了椅子上,她這前後所言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世子爺和元爍自是不同,我想,沒人能闖進世子爺的心中,擾亂你的大腦,幹預你的判斷。”各不相同,自然不用同一個法子了。

“在你看來,我是石頭做的麽?因為身體不知疼痛,所以心也不會疼,是麽?”元極放下手裏的茶杯,看著她,他的語氣好像一如既往。

那麽一瞬間,秦梔有片刻的楞怔,盡管他什麽表情都沒有,可是他出口的話再加上他沒表情的臉,讓她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對不起。”想了想,她只能說出這三個字來,看來,她再次分析錯了元極的內心。

薄唇微揚,元極將喝茶的杯子再次填滿,“原諒你了。”

幾分無語,秦梔點點頭,“多謝世子爺寬宏大量了。”

唇邊那若有似無的笑仍舊還在,他再次擡眼看向她,雖是情緒波動不大,但的確比之平時好很多,最起碼不會讓人覺得冷冰冰。

本想問問他,關於素雯聽來的那些事,她的婚事,居然越弄越大。她很想看看,元極到底是什麽想法。

只不過,她現在的想法倒是不似那時,誠如他所說,他又不是石頭做的,總不會整日在計較著利益得失。

就在這時,有人從外快步的走了進來,回頭看過去,是守在下面的張昀,他手裏拿著一只舊舊的毛筆,看起來很特別。

“主子,西棠急送過來的。”張昀將那支毛筆交給了元極,語氣也很是慎重。

拿著那支毛筆,元極的面色微變,在手指中轉了轉,他隨後動手打開。

秦梔本覺得自己應該避開才是,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擡起屁股呢,他就動手把那毛筆拆開了。

毛筆破舊,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前端能夠擰開,而且筆管裏藏著東西。

將一個小紙條從筆管裏抽出來,毛筆便被棄之別處,秦梔打量著那根毛筆,這大概是他們天機甲的專用。平時元極看的都是密信,她還是第一次瞧見有別的裝信物件。

小紙條展開,一共不過一根手指長,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根據他的面色,其實判斷不出那紙條上都是些什麽內容,只不過秦梔覺得,必定是很嚴重。

張昀站在那兒,顯然是在等著元極的吩咐。

“三年的努力,不能白費,讓他動手吧。”將紙條握在手裏,元極淡淡道。

張昀第一次沒有毫無遲疑的接令,“主子,那個據點有八個人呢。”

“是得還是失,的確需要認真抉擇。潛伏了三年,數次險些丟掉性命,和這些相比,我更在意他之後的收獲。送他一個據點,他之後行事也會更為順利。”元極已做出了決定。

張昀微微點頭,“那,將老胡撤出來吧,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嚴刑拷打之下即便受不住,也說不出什麽來。”

“去做吧。”元極同意了。

張昀退後幾步,隨後快步的離開了。

看著一處,元極的面上沒任何的情緒波動,不過,他的內心未必如表面上那麽平靜。

而旁邊,秦梔也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一個打入西棠大月宮內部的天機甲間諜,眼下需要貢獻出一個天機甲在西棠的據點來爭取得到信任,想必這個人在大月宮的位置很重要。

但,如果犧牲掉一個據點,那麽就代表得犧牲掉諸多的自己人,這並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所以,那個人要元極做最終的確認,可行與否。

而元極、、、

經過了短暫的分析,利益得失也迅速有了判斷。如果可以比喻的話,那個人和那個據點就是他的兩根手指,不過為了一方生存以及後續的發展,他可以眼睛也不眨的砍掉另外一根手指。

這也是利益至上的一種表現形式,誰更有用,他就偏向哪方。

心裏剛剛升騰起的那些情緒瞬時蕩然無存,這才是元極嘛,符合她心中對他的一貫認知。

“想什麽呢?”元極不知何時轉頭看著她,瞧她眼睛都不眨的盯著他,他不由問道。

回神兒,秦梔隨即搖搖頭,“沒想什麽。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站起身,她打算離開。

“我後日離開朱城,你隨我一同走吧。”元極忽然道,而且,是用一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命令語氣。

看著他,秦梔當然第一時間就想拒絕了,不過,她也的確不能拒絕的太過直白。

“我與世子爺按理說,往後應當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若與你同進同出,怕是並非好事。不說別人,在王妃那兒就過不去。而且,王妃已打算為我另尋夫家,我與世子爺作為前未婚夫妻,的確應該拉開距離,於你於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才是前未婚夫妻該有的禮儀。

“看來,你對於母親為你尋的夫家,很滿意。不過,你想的太多了,眼下,母親也無法做主你的婚事。所以,停止你腦子裏的那些空想。”他眸子變冷,淡淡告知。

“那不知,現在誰能做主我的婚事呢?”秦梔無言以對,這事兒是真的。

“我。”他簡單一個字,告訴她誰才能做的了主。

本以為他會說皇上,誰想到他居然說是他自己。

秦梔楞了片刻,隨後就笑了出來,“這麽說來,這往後我得盡心的巴結世子爺才行,否則說不準世子爺一個不高興,就把我嫁給某個街上的乞丐了。”

“知道就好。”站起身,元極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朝著書案走去。

無言以對,秦梔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我知道了,這就去準備了。希望世子爺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推到什麽火坑裏去。我手無縛雞之力,掉進火坑爬都爬不出來。”

書案後的人沒有理會她,更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

秦梔轉身離開了,書案後的人才緩緩擡起頭來,身體不知疼痛,心就不會疼麽?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會疼。

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如果真的跟隨元極,那麽她必然會知道更多關於天機甲的事情。而那個時候,她豈不是就成了天機甲的一員?

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天機甲太危險了,憑她這戰鬥力為負值的體格,會死的很容易的。

不過,元極這廝到底在玩什麽?她反而不太清楚了。興許,她是真的比較有用處吧,他用的很順手?

但這婚事之說,她就不懂了。明明跟王妃說只有皇上能做主,這會兒又說他能做主,是為了嚇唬她,還是他真的有別的打算。

一時之間,她也分析不出元極的想法來,畢竟他本來就是個難懂的人。

打算隨著元極一同離開,臨行前自是要去王妃那裏告辭。

她也如實的說了元極的打算,王妃反倒什麽都沒說,只是告訴秦梔,如果能幫得上元極的話,就幫他。

這種話聽來,似乎有多重意思,像是她在為自己的兒子著想,又好像是迫於兒子的壓力不得不這麽說。

若說王妃和元爍,她是能看懂的,母慈子孝,沒有其他。

但元極和王妃的關系,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即日啟程。白桃和素雯較為擔心,畢竟秦梔和元極的關系可不是那麽好。不像她和元爍,無論怎樣倆人都不會生氣。

但世子爺、、、單是想想,都覺得和他同處實在令人坐立難安。

元極準備離開,他和別人不一樣,並非在太陽出來時離開,反而天還沒亮呢,就出發了。

護衛沒幾人,那時回了王府的那些護衛,也不知在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不足十人的隊伍順著空寂的街道前行,馬蹄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響,在街道上回響。

接近城門時,清楚的聽到守城的兵士在開城門的聲音,隊伍抵達,順利出城。

馬兒加速奔跑起來,秦梔也落到了後面。以前向來是在後面,而且每次都很安心。不過這次,她的心卻吊了起來,她可沒忘了上次回朱城時,後面忽然追上來的殺手。

不過,這也不代表在前面就安全,刺客可以從後面追來,也可以在前面攔截。總而言之,跟著元極,哪兒都不安全。

她不知道元極這是要去哪裏,但是走這條官道,很明顯是朝著邊關靠攏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要離開大魏,她無權過問,只能跟著了。

誠如秦梔所判斷,元極的確是打算離開大魏。

順利出關,然後放棄了正常的大路,改走山中小路。

這是正常的,大魏這邊能夠放人出關,不代表可以順利的通過吳國的關口。更況且,元極應當是玄衡閣的大目標,說不定有多少人在調查他的蹤跡呢。

山中小路並不好走,因為不斷的有巡邏隊經過。但,元極他們好像經常這般出入吳國,看起來一點也不慌張,得心應手的。

上次來吳國,秦梔與元爍他們走的是大路,正常的通關進入。回來時走的小路,兇險不斷。

不過,這次倒是極其的順利,進入吳國後,隊伍走走停停,不過都不在較大的城池停留,反而都是一些小城小鎮的。

這一路來,秦梔倒是也見識了不少,上次太過匆忙,這次時間充裕,她充分的感受到了吳國的風土人情。

越往南,所見到的要更有地域特色了,這南部有許多的夷人,自成一系。所以那些有毒的活物死物,其實大部分都出自這些夷人之手。他們很神秘,並不容易深入了解。

土道還算平整,馬兒不快不慢的跑在路上,後面餘起一陣塵煙。

盡管現在是秋季,不過這吳國南部並感受不到,這裏的氣候四季如一,變化不太大。

其實也正是因為此,那些毒物才更好培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就是這麽個道理。

秦梔始終都在隊伍的最後,騎馬慢行,邊走邊看著這四周的山水。路邊是田地,很多的農作物已經收回去了,眼下田裏什麽都沒有。

無意間瞧見了隊伍前頭的元極,昨晚在那小城裏的客棧落腳,之後他就沒了影子,今早才又出現。

這是常事,自從進入吳國,他就經常莫名其妙的不見了。有時在一個小鎮停下幾天的話,那麽他幾天都不會出現,看起來真的很忙。

而且,這一路來,他也沒要她做什麽,也不多說話,真不知他到底要她跟著做什麽。

驀地,土道的前頭傳來了嗩吶的聲音,這條路七扭八扭的,前面有個拐彎,更看不到有什麽,倒是聲音先傳了過來。

秦梔駕馬,追上了前頭的隊伍,其他護衛也迅速的靠攏起來,那嗩吶的聲音漸漸地越來越近了。

“聽著這曲調,並不是喜事。”嗩吶的聲音很具張力,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而且,是喜還是喪,也很容易聽得出來。

護衛看了看秦梔,隨後再次讓隊伍向著路邊靠攏,路遇喪事的隊伍,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牽著馬,秦梔被圍到了中央,她前頭就是元極,這個站隊還是很有門道的。

很快的,吹嗩吶的人就從前頭的拐彎處拐了過來,兩人一列,出現四列後,後面還單著一個。

每個人吹嗩吶的人都紮著紅布的腰帶,餘出來很長一塊,一直拖到腳踝。

吳國南部夷人諸多,各自的風俗也不盡相同,這麽看,其實並看不出什麽來。

吹嗩吶的隊伍走出來後,後面緊跟著一匹紅色的大馬,只是這大馬有些特殊,是用紅紙紮的,不是真馬。

由四個人擡著,同樣四個人紮著一樣的紅腰帶,極其詭異。

擡著紅馬的走出來,後面出現的是另一匹紅馬,用紅紙紮的極為逼真,但是沒有眼睛。

這種事情,護衛們走南闖北卻從未見過,看這架勢,怎麽也是喜氣洋洋,卻說不出的詭異來。

不由得,護衛們擡手壓在了身邊的兵器上。

“這是冥婚。”秦梔驀地開口,道出這個隊伍是做什麽的。

前方,元極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她,“這你也知道?”

“吳國南部小族眾多,規矩也各不相同。不過,這邊倒是都有這個風俗,有未成年未婚配的子女去世,孤家寡人不好上路,都會尋一個年紀差不多早亡的異性定冥禮,成冥婚。看,棺材過來了。”說著,秦梔一直瞅著前頭,兩匹紅馬的後頭,是一輛雙紅馬的馬車。這回的紅馬是真的,馬車上放著兩副棺材,用紅色的繩子連環捆綁在一起。

元極看過去,果然是兩副棺材。

馬車的後面,跟著一行下人,每個手上都捧著常人成親時會用到的東西,卻披麻戴孝的,腰上也紮著紅色的腰帶,垂在腳面上,臉上木然沒表情,說不出的怪異來。

看這隊伍的架勢,這也應該是出自大戶人家,很講究。

吹嗩吶的路過了他們,那嗩吶的聲音極其刺耳。

元極收回了視線,“人死如燈滅,多此一舉。”

秦梔看向他,卻不茍同他的說法,“朝聞道夕死可矣,人們對信仰的追求是無休止的,死亡也阻擋不了。”所謂風俗,其實就是信仰。

“任何一種事情你都能給出讓人無法反駁卻又很惹人厭煩的道理來,有時我真想把你的嘴縫上。”元極淡淡的收回視線,很顯然是莫可奈何。

秦梔卻不由得笑,“想反駁卻又心癢癢的不得了,爭辯不過就想下手,原來世子爺是這樣的人。”

“不,只是對你罷了。”元極更正,若他人是這樣他懶得理會,只是她這個樣子,想讓他掐死她。

秦梔聳聳肩,知道的多也是一種錯誤了。

載著棺材的馬車從旁邊經過,秦梔看過去,這棺材倒是有些不同,和她所知道的都不一樣。

棺材的材料是很好的,刷著血紅色的漆,而且上面還有花紋。

那馬兒載著棺材很快的經過了,秦梔收回視線,想著那棺材上的花紋樣式,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是什麽,是飛蛾。

為什麽在棺材上雕刻上飛蛾的樣式呢?這她還真不知道,從未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等著冥婚的隊伍過去,這邊才繼續出發,很快的,那嗩吶刺耳的聲音便遠去了。

順著這土道,隊伍經過了幾個村鎮,在傍晚時,進入了一個較大的鎮子。

趁著夜色進鎮,街上行人倒是不多,看見生人,他們不免都多看幾眼。

觀察著入眼的一切,秦梔倒是真不知這是哪裏了。吳國南部山太多了,小村小鎮的也數不勝數,無論是書上還是地圖上,都沒有精確的說明過。

進入這鎮子,走了好一陣才瞧見了一個客棧,護衛下馬,進入客棧詢問了一下,然後便出來告訴大家有客房。

從馬背上下來,今兒一路慢行,秦梔倒是不累。把馬背上自己的東西拿著,隨後緩緩地走進客棧。

客棧不大,也沒有多豪華,普普通通。開店的是一對兒夫妻,沒有小二,顯然生意也並不忙。

那老板娘引著眾人上樓,介紹著二樓的房間,沒有其他的客人,他們隨便住。

秦梔走在後頭,邊走邊看著這房間的門窗,雖是普普通通,但是幾乎每個窗子和門上都雕刻著一些飛蛾的形狀。

老板娘熱情的介紹完,然後便下樓了,說是給準備熱水和飯菜。

護衛打開了幾間客房的門,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麽問題,便要元極去休息。

元極轉身正要走進房間,卻見秦梔站在走廊裏正盯著房門瞧,他幾不可微的揚起眉尾,“發現什麽問題了?”

回神兒,秦梔走過來,隨後繞過他,走進了房間。

看著她,元極隨後也邁步進入房間,“相中這間房了?”

秦梔搖搖頭,一邊觀察著房間,窗戶上雕鑿出來的菱花也呈飛蛾的造型。

“世子爺,你可知咱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鎮子距離南部的哪座大城最近麽?”這些小村小鎮的秦梔不認識,若是說出哪個大城的名字,那麽她倒是能分析出自己在哪兒。不過這一路都沒進入過大城,她現在很茫然。

“小葉城。你問這個做什麽?”元極挑了一個較為的幹凈的椅子坐下,一邊看著她。

小葉城?秦梔回想了一下,倒是差不多知道自己此時在哪兒了。小葉城是吳國南部一座相較來說算是很大的城池了,周遭附近山地很多,小村小鎮多如星辰。

“我想,咱們從今天上午碰見那個冥婚的隊伍開始,一直到這兒,都沒走出這一個族群。”也就是說,這附近是一個少數種族區域,今日所碰見的人,都是這個族群。

若說是族群,從長相,穿著,還有生活習慣各方面其實外人並看不出太大的區別。吳國的族群分布是按照姓氏來分的,同一片區域的人,不轉移不遷徙,而且同姓,他們便自成一族,這般延續已有幾百年了。

“怎麽說?”元極看著她,一邊問道。

“因為這個。”說著,秦梔擡手,指著窗戶上的飛蛾。

元極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她,顯然想聽她繼續說。

“飛蛾,今日看到的那個冥婚隊伍,那兩副棺材上就有飛蛾的樣式。我從未聽說過有哪裏的人要在棺材上雕刻飛蛾花紋的,很奇怪。進入這個鎮子,還有這個客棧,我就看到了多處。這房間的門和窗子,也都有,一樣的飛蛾,隨處可見。如果說是蝴蝶,那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蝴蝶很美,做裝飾也在情理之中。可這飛蛾,我想,就是一種代表了。”說著,秦梔走到窗邊,看著那雕刻出來的飛蛾,單不說這窗子質量如何,飛蛾的確雕刻的很逼真,而且手藝純熟。

“飛蛾,代表的是什麽?”視線跟隨著她,元極接著問道。

“飛蛾,舍生勇士。飛蛾撲火,明知是死,卻義無反顧,這是一種精神的象征。這個族群,大概是以飛蛾精神為族訓吧。”這是秦梔的分析和猜測,同時也覺得很有意思,各自為群,卻又能相安無事。

“整天琢磨這些東西,你不累麽?”深邃的眸子似乎倒映了不甚明亮的燭火,所以有些光亮在其中。

轉身看向他,秦梔微微歪頭,“其實走了這麽多天,我一直不知道世子爺要做什麽。走了這麽遠,又避開大路,看起來像是在找什麽,又像是在躲避什麽。與你同行,我其實心裏並不平靜,最起碼你能告訴我你要做什麽,也能讓我稍稍安心些。”

“我的確在找人,同時也是在逃跑。”元極這次倒是回答她了,可還不如不回答。

秦梔聽得有些糊塗,“你在逃跑?”他找什麽已經不重要了,他怎麽會需要逃跑呢?

“西棠大月宮在帝都的據點被清剿,神慶損失嚴重。他是個極其易怒且暴躁無常的人,他派了大批的殺手要取我性命。前些時間我在大魏不掩行蹤,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會來吳國,若要起戰,也不能在大魏。而且,他若追我,也必定得跟進吳國來。”元極神色平靜的說著,看起來,他好像根本並不焦急於被追殺。

聽著,秦梔倒是明白了些,“西棠大月宮的首領叫神慶!西棠皇室就姓神,這個神慶是西棠皇室中人。”

“西棠大月宮,吳國玄衡閣,大魏天機甲。這三國之中最為神秘的帝王爪牙,歷代主人皆不出皇室,卻又是個謎。調查出大月宮的主人是神慶,也花費了許多時間。不過,他能查出天機甲的主人是我,這也讓人很意外。至於玄衡閣,上一任的主人死於一年前,新任主人,還未調查出是誰。”看著她充滿了求知欲的眼睛,元極反倒給予了解釋。護衛站在門外,恍若門神,能夠確保這裏面兩個人的對話不會被外人聽到。

緩緩眨眼,秦梔這是第一次聽說,這是書本上不會有的,縱然翻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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