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香醒得早，睜開眼便發覺屋裏好像多了個聲音，呼嚕呼嚕的，聽著好奇怪。她爬上枕頭扯了扯沈淵的頭發，把他叫醒了：“沈淵，屋裏好像多了個東西。”

“不管它。”沈淵瞇著眼，見她還是這麽小，心下失望著，將她捧回懷裏，“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

“吵著睡不著。”辭香不滿的叫道，本來醒來就沒瞌睡了，又被這個聲音吵著，怎麽還可能睡著？

沈淵現在也聽見那個聲音，沒聽見的時候還好，聽見了就覺得那個聲音很煩心，尤其是他想起來昨晚小花貍溜進來了。

裝模作樣的凝神聽了聽，沈淵從茶壺裏把還在睡在的小花貍提出來，驚訝道：“是小貍掉進茶壺裏了，它什麽時候來的？”這家夥不是被戧淩抓走了，是怎麽跑出來的？他上回可沒跟戧淩提。

辭香許久沒看見小花貍，現在見著了不免高興，急忙扯著它的胡須叫醒它。

小花貍正睡得香，胡須上突然扯著疼，立時勾起它昨晚淒慘的經歷，喵的驚叫著撲著爪子掙紮，朦朧裏聽見一聲驚叫，腦袋裏登時清明一片，清醒過來。

“沈淵！”辭香看著擋住自己前邊，被小花貍撓得血淋淋的手，驚惶的叫道，她不是沒見過血，她見過很多，只是流血的是沈淵，才會讓她趕到害怕，他會不會就這樣流血死掉？

“沒事沒事，一點兒小傷。”沈淵看了眼手上，已經被小花貍撓掉了一塊皮，裏頭血肉模糊的，真想現在就捏死它，不過看了眼可憐巴巴望著辭香的小花貍，他很大方的把小花貍塞回茶壺裏，看著辭香手忙腳亂的給自己上藥，不由得笑了。

“阿夙，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辭香不大相信他，但話還沒說出口，沈淵的手動了動，上頭的傷口就愈合只剩下幾條微紅的痕跡。

這是什麽法子？辭香不解，她知道有些人擁有極強的自愈力，可那只是少數人，如果都那麽厲害，那還要他們這些修習醫術的人幹什麽？而且沈淵這看起來也不像是自愈力強悍，倒像是修行了某種法門，之前他就好得這麽快。

喵——

小花貍不甘被忽視的從茶壺裏伸出腦袋叫道，可憐兮兮的，如果在往時必定能引得辭香心疼，可是現在辭香心疼著沈淵，哪有功夫理它，更別說還是小花貍將沈淵撓傷的。

雖然小花貍不是故意的。

確定沈淵的手沒事，辭香才有功夫來搭理叫了半天的可憐貓，走到茶壺邊扯著小花貍的胡須：“不準叫。”

哦，小花貍乖乖閉嘴，鴛鴦色的瞳孔裏卻越發水澤泛濫，可憐得很，讓辭香有些於心不忍，語氣不自覺的弱了三分：“你再犯錯的話我就把你送出去。”少谷主應該會很樂意養它，不過是養肥了煮龍虎湯。

喵。

小花貍低低的叫了聲，委屈巴巴的縮回茶壺裏，果然姐姐是喜歡那個家夥，他被抓傷了，可它的胡須也被他扯走了，也好痛的。

辭香真沒註意到貓的那幾根胡須，見它不大服氣的模樣，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回到沈淵手上：“去找少谷主想想辦法。”

沈淵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看也沒看失寵的小花貍，帶著辭香出門去找李婉兒，不出意料的，李婉兒現在又是和冷瞳玉在一塊，只是她的神情比先前少了些不樂意，看見辭香還有些詭異的回避著她。

搞什麽鬼？辭香疑惑了下，就見李婉兒好像鼓起勇氣一般的跟自己說話：“辭香，我有話想跟你說。”

有話說？不太對勁，少谷主什麽時候這麽吞吞吐吐過。辭香直覺望了眼冷瞳玉，變回本體爬到李婉兒手上：“我也有話想給你說，我們出去吧，讓他們兩個也說說話。”

沈淵原是不滿她自作主張，聽到最後一句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不情願也只能情願：“別走太遠。”這懸口關裏還有些奇怪的家夥，沈淵可還記得將軍府地道裏的那個怪人。

枯木逢春，可是個好東西，呵。

“早點兒回來。”冷瞳玉也交代道，他也是聽出來辭香肯定有事，還是關於沈淵的。

“知道了。”李婉兒不滿的對兩個男人癟嘴，捧著閉眼裝死的辭香溜出去，她還記得辭香這個模樣不能讓外人看見，就算是萬花谷的人也不能輕易瞧見了，於是在院中樹下鋪兩塊墊子，和辭香坐在外頭吹冷風。

好在辭香是黑龍，對這種普通的天氣變化本來就有抵抗力，而李婉兒可不是白修到現在的實力，自然不懼這點兒嚴寒，只是兩人坐在樹下頭，一時間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氣氛略有些尷尬，盡管冷風吹過，卻有種空氣凝固的錯覺。

最後還是李婉兒先忍不住，小聲問道：“辭香，你還是覺得師兄他很討厭嗎？”

她們兩個混在一起，自然知道對方都很討厭冷瞳玉一本正經的教訓人，整個就像是書院裏最頑固不化的老學究，但是兩人又不得不承認，只要她們不犯錯，冷瞳玉並不會教訓她們，對她們其實還挺好的。

比如再往前數幾年，李婉兒還是個半大的小娃娃，谷裏規矩寬松，一同長大的也沒幾個正經把她當少谷主，搶起東西來自然也沒多少時候讓著她，更別提會讓著辭香，會幫她們出頭的就是冷瞳玉這個不要臉的。

明明長了別人七八歲，無論身量實力都不是一群小娃娃能比的，卻能拉下臉面來以大欺小，有哥哥姐姐的不是沒找冷瞳玉報過仇，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因此要說討厭冷瞳玉，兩人是絕對不會否認的，但要說只是討厭，兩人也都不會承認。

就是不知道現在，是討厭居多些，還是喜歡居多謝。

辭香聽到李婉兒開口，就知道她想說什麽了，不由得笑了笑：“少谷主你不討厭冷師兄了嗎？”那天她也沒有生氣，應該是不討厭了吧。

李婉兒似乎聽出來她的意思，又好像沒有聽出來，皺著眉頭臉頰微微有些發紅，她小聲道：“討厭倒也沒那麽討厭，只是……”她沈默了會兒，望著趴在墊子上的辭香，“辭香你呢？”

那聲只是讓辭香想起了秦挽雲，當下更舒展了四肢舒服的晃著頭頂已經露出來的角，白玉一般的，跟她那身黑乎乎的皮鱗完全不搭嘎，倒是更顯得她皮黑，也顯得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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