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夏靈音處，沈淵便知道戧淩跟著自己是因為任務在身，也從戧淩的話裏聽出來自己大致的來歷，但他並沒有當回事。

他這麽多年過得渾渾噩噩，也不見戧淩著急，反而比他更渾噩，可見浮生幻海的雖然看重他，卻沒有足夠的重視，他想要贏得重視，除非如戧淩所說，想起來所有的事，因此他也沒把浮生幻海算進內，但現在看來，他好像想岔了一些。

“不想說就滾吧。”沈淵懶得費嘴皮子，直接趕人。

戧淩剛有些欣喜的臉色頓時黑了:“沈大少爺你慢慢折騰，小心被抓住炸煙花。”這般用完就趕人的行徑，真是一點兒也沒變，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不過戧淩對沈淵再怎麽不滿，臨走前還是沒忘記提醒他：“墨雲然那事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究竟把她扔到哪裏去了。”黑龍夫人雖然恨人拐走了她女兒，可只要能還回去，就能有餘地緩解。

沈淵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只是他連墨雲然這個人都是最近才聽說的，怎麽會知道她在哪裏，況且聽人提起過這麽多次，要是能想起來，早就想起來了，怎麽還會毫無頭緒。

因此等戧淩走了以後，沈淵對著頭頂那輪白晃晃的細長月亮著實是發了陣呆，快要到年底了。

辭香變回本體後瞌睡就少得多，睡得早便醒得早，天沒亮就醒了，趴在枕頭上盯著沈淵發呆，等沈淵醒過來時還沒睜眼就感覺到她的視線，一雙鼓鼓的眼珠子，還是沒有變回來。

“阿夙你還有多久才能變成人？”沈淵小聲問道，這兩日也不見她練功，都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不願意變回去。

“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好。”辭香不滿，心下卻有些心虛，其實沈淵懷疑得並不是沒有道理，她到底是現過人形的，現在修出人形並不困難，卻還需要四五日，不過是她隨口一說，也有些拖延時間的意思。

她其實，還是有些怕沈淵跟自己追究那天的事。她知道沈淵會惱她自作主張，可如果必定要死，她又怎麽忍心真連累了沈淵。

況且原本她預計的，沈淵已經不會記得她，就算她死了，對沈淵來說不過是死了個陌生人而已，也沒有什麽值得傷心的，而她自己，左右已經是那樣了，還有沒有人記得又算什麽？

沈淵數著日子，好不容易數夠了四天，辭香還是不願意變成人，只管趴在枕頭上睡覺，任沈淵怎麽說話也不擡個眼珠子看他一眼。

“你這樣可是不行的。”李婉兒進門來就看見辭香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沈淵皺眉，這兩日冷瞳玉和李婉兒不見蹤影，黑龍山莊的人來拜訪也被擋在院外，她現在出現來做什麽？

李婉兒裝作沒看見他的神情，伸手去碰辭香，卻被沈淵伸手擋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怎麽，沈大公子真當我萬花谷沒規矩，可以隨便你喜歡折騰？”

這論理，除非是至親，哪有男女共處一室的？萬花谷的規矩確實不嚴，就算以前嚴格，現在也被大師兄和大師姐帶壞了，可再怎麽也沒有光著身子共處一室這麽荒唐，初化人形時，可都是光著的。

先前辭香現出本體時並沒有衣裳遺留下，現在沈淵也就沒想到這一茬，只以為李婉兒是對自己不滿，故意在這種事上找自己的麻煩，要知道若是旁的事，他還能反駁，唯獨這種事不能反駁，更不能怨李婉兒。

就算他不在乎，可表現出來，難保辭香心裏就不會有什麽想法。他先前確是什麽都懶得動，可現在別的都能繼續懶得動，唯獨辭香不能。

因此沈淵對李婉兒再不滿，現在也只能憋著，尤其是看到辭香爬到李婉兒肩上，一口氣更是不上不下憋得難受，但也只能忍了，先出去。

“行了，快變回來吧，整天這麽小點兒你不難受我都看得難受了。”沈淵一出去，李婉兒就捧著辭香躲到屏風後頭，小聲抱怨道。

沈淵是個缺乏常識的，可她不是呀，先前以為辭香是在推脫黑龍山莊的人，可跟冷瞳玉出去兩天回來，辭香還是這副模樣，她哪裏還不知道辭香的顧慮，就算沒知道全，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於是幫她把沈淵趕出去了。

辭香鼓著眼珠子翻了個白眼給她，在她手上變成了人形，扯了方帕子裹著身子，坐在她掌中無辜的望著人。

“怎麽還是這麽大點兒？”李婉兒目瞪口呆的看著變成人形，但大小跟剛才沒有啥區別的辭香，這，這變成人也太沒誠意了吧，這麽小點兒做人能幹啥？準備讓沈淵當零嘴兩口吃掉？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本體太小了吧。”辭香滿臉無奈的說道，李娃兒把她托到眼前才看清楚她的表情，不得不嘆口氣，希望這話能騙住沈淵吧，能變成人的，跟本體大小有半個銅子的關系？

不過她這麽小，先前準備的衣裳看樣子是用不上了。李婉兒翻著白眼把辭香放回床上，唬著張臉出門看見等在門口的沈淵，癟了下嘴正要裝作沒看見，擡腳才想起來：“你是怎麽進來的？”

沈淵先是一楞，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進屋找辭香去：“當然是走進來的。”

當然——？這麽理所當然的回答，李婉兒氣得跺腳，但真拿他沒什麽辦法，想給他下藥又怕辭香找自己算賬，而且那藥死貴死貴的，她舍不得。不過再想想辭香現在的樣子，李婉兒的心情又好起來，這誰更倒黴還說不準呢。

沈淵自是不知道李婉兒滿心都是幸災樂禍，進屋裏沒看到辭香，大的沒看到，小的也沒看到，不禁皺眉，正懷疑是不是李婉兒偷偷帶出去了，聽見辭香叫自己，急忙找過去才發現她坐在枕頭上，小小的手掌那麽大點兒。

這……

看來他是真要去殺條黑龍？

沈淵盤算著，伸手想碰她，又有些不知道該從何下手，這麽小一點兒究竟怎麽下手？

辭香抓著他的手指頭，壓低了爬上去，一臉為難的說道：“這麽小一點兒還不如本體好用。”本體的時候四只爪子還能想爬哪兒爬哪兒，變成人了連爪子都不夠用。

“阿夙你就不能變大點兒？”沈淵也很無語，戳著她腦袋問道，這麽小點兒也不能去見黑龍山莊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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