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們踏上冰原，依舊沒有躲過那些怪物，千年來他們一直往冰原深處遷徙，直到五十年前，到了這裏才沒被那些怪物找到，也不知道能安全多久，也許等不到怪物找上門，我們就要滅亡在這冰原上頭。”

雖然對冰原早有適應，食物還沒有到極稀缺的時候，但這麽惡劣的條件下，每一個孩子的降生是希望，也是極大的負擔，缺失一個勞動力，卻要多出來兩張嘴吃飯，運氣不好有可能是三張。

而且，懷孕越來越困難。

“不是冰原上的人帶你們先祖進來的，他們不幫你們嗎？”沈淵對他們怎麽活到現在沒興趣，倒是這群人，異族殺人極為迅速，他們能恰巧救下殘存的人，是運氣還是故意，究竟要如何計算？

辭香只當做聽故事，不過這個故事講得實在無趣，聽見沈淵問，她也露出些疑惑，那些人將他們帶到冰原上來，就全都不管了嗎？

“他們？”塔木那滿是胡子的臉上閃過絲恐懼，“他們放棄我們了。”

放棄？沈淵和辭香面面相覷，這麽說來那些人還是幫助過他們，後來為什麽又要放棄？看塔木的反應，也不像是他們受到幫助後貪得無厭導致那些人厭煩，從而放棄他們的，那樣他臉上應該是憎恨怨憤才是，他臉上偏偏是恐懼。

他很怕那些人，為什麽會害怕。

塔木看了眼兩人臉上的疑惑，鍋裏已經咕嚕嚕的冒著熱氣，隱約飄出來肉香。他把肉撈出來切成幾塊放回鍋裏，臉上露出絲苦笑：“他們住在冰山上，從這裏再往北三百裏，在上面就能看見那座山的頂峰，他們就住在那裏，高高在上。”

“這些年像你們這樣的人其實我也見過不少，有些人上去了就再也沒下來，有些人從那裏回來就離開冰原。”

“每年暗季來臨時，冰山下會有集市，我們把白季儲存的貨物拿去換這些冰原上沒有的東西，可是自從十年前他們宣布放棄我們之後，東西就越來越貴，以前一張完整的熊皮可以換五斤鹽兩口鐵鍋，現在只能換到一斤鹽。”

這漲價也漲得太厲害了。

辭香皺眉，完整的白熊皮在夏國有多貴她是知道的，在懸口關就能賣出十兩金子，足夠買下一擔鹽，運到其他地方更能賣出天價，冰山上那些人要說不是把熊皮賣給外來人，真就是把人當小孩子在耍了。

能從異族手裏救下這麽多人，他們絕對不需要熊皮，除非那熊腦內凝聚出了靈晶，熊皮還能有些用處，但眼前這些普通人，縱然天生身強體壯，也不過是能和玄氣三四重的人較量而已，憑他們，再多的人也殺不死靈獸。

“你們就沒想過趁著白季離開冰原？”沈淵摸著下巴問道，白季的時候荒原上沒有怪物，他們是知道的，白季差不多有六個月，六個月足夠到懸口關附近。

“怎麽會沒想過？”塔木苦笑，“那些離開的人，會被掛在集市中央，一年年下來，屍體越來越多，沒地兒掛了才會換下一批，沒有人能夠離開冰原。”

直到此時，沈淵和辭香才感覺到他身上的恨意，那樣濃烈的恨意，讓人相信他如果在此時死去，必定會化成怨靈永遠在此地徘徊，直到時間將他風化成飛灰。

“要不要去冰山上見識一下？”沈淵問道，懶洋洋的語氣讓人覺得他只是想去看看。

辭香到現在卻是知道，沈淵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如果不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那就是太有興趣了。

況且去見識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懷裏還有將軍府的令牌。雖然如此看待將軍府有些為時過早了，不過辭香始終覺得將軍府和冰山上那些人肯定有關系，絕對有！

“去看看吧。”辭香考慮著說道。

塔木將火邊的肉骨扔給幾條狗，一直安靜的長毛狗們嗚嗚的叼著骨頭，鍋裏飄出來的肉香越來越濃，沈淵有些嫌棄這不知道存了多久的肉，對辭香道：“我出去找點兒新鮮的回來。”

“我也去！”辭香急忙說道，一面對塔木道，“大叔，我們該走了。”三百裏地很快就能過去，沒必要在這裏蹭別人的食物。

“你們……”塔木驚訝，開口想要留他們，又猛然想起什麽，無奈道，“你們要走就走吧，別去冰山那邊，他們就不會為難你們。”

這個塔木大叔知道得還挺多的。辭香詫異，跟著沈淵頭也不回的離開那裏，往北三百裏，有沈淵在很快就到了。

只是兩人走後，塔木盯著沸騰的鍋直嘆氣，他知道這兩個年輕人肯定是去冰山那裏了：“果然不該告訴他們啊。”年輕人如此急躁，冰原上的寒冷也無法讓他們冷靜，他們怎麽就不問問，冰山上那些人為什麽要放棄他們？

那座集市對冰山上的人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虧，為什麽定要將他們逼入如此絕境？因為他們知道冰山上的秘密，也知道自己等人被帶到冰原上的原因。

那些人，都該死！

所有人，都該死！

那座冰山峰頂，辭香和沈淵之前也是有看到過，不過對這種光禿禿的山實在沒興趣，所以才沒有過去，現在兩人到了山腳下，果然看見已經空蕩蕩的幾排冰屋整齊羅列在冰上，冰屋盡頭的在冰墻上，一具具凍僵的屍體高懸，大多露出些許腐爛之色，但因為天氣太冷，並沒有腐臭散發出來。

“看來那個大叔沒有騙我們。”辭香看著屍體，眸中浮現些憎惡，她確實沒什麽大義精神，真要計較起來還有些自私，可殺人也沒必要如此，就算是要滅族，滅了也就滅了，這世間本就是你殺我我殺你，說不上誰好誰壞，但這麽留著人折磨，她完全沒有辦法接受。

看著同族至親日覆一日的懸掛於此，如果是別處也就罷了，這處集市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避免，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來的地方。

“走吧，上去看看。”沈淵皺眉，他沒有虐待屍體的癖好，對於這種懸屍示眾的做法也有些反感，若是十惡不赦便也就算了，可這些人只是想活下去。

集市旁有高大的臺階，看起來不像是給普通人用的，而是給剛入門的人用的，冰山上也有普通人？

辭香意外，和沈淵踏上臺階，順著山勢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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