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香想起那些亮燈的屋子裏的影子，街上的那些拖著蠍尾的屍體，腐臭似乎還縈繞在身邊，一陣惡心湧上來，被她梗著脖子生生咽了回去。

沈淵沒什麽感觸，他在鬼市裏也見過一些死狀淒慘的人，比方才看到的還要讓人惡心。

不過幸虧是永福來說，要是讓老人家來說，只怕現在他們得緊趕著救人了。

永福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提議自己來說，他家老爺實在不適合再回想那麽恐怖的場景。

“開始死人的第三天夜裏，鎮上就出現長著尾巴的怪人，專門殺落單的人，有俠士出手阻止，也被殺死，隔幾天就變成了街上殺人的怪人。”永福的臉色已經不能再白了，神情裏充滿恐懼，在他眼裏那些能飛檐走壁的高手，已經是需要仰視的存在，卻連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辭香知道他口中的俠士所指的是什麽人，有些人窮極一生也修煉不出玄勁，便如同有些人玄勁圓滿之後便再難有寸進。

這些人有的會閉關苦修或四處游離，也不乏墮入邪道的，再有就是永福所提到的俠士，這些人玄功不高，卻樂於四處行俠仗義，並不把玄功修煉當做最要緊的事，各大勢力自視甚高瞧他們不起，但鮮少與他們為難。

雖然他們的心態和行事很讓人佩服，但不得不說，幾個連玄氣都高不成低不就的人，面對能折騰出那種行屍的人，真不是對手，他們死得不算怨。

只是有點兒虧。

不過那人這麽厲害，鎮長應該不會傻到反抗他，現在鎮長死了，這群人卻還活著，後院裏活著的人不算少，只是氣息虛弱，而那人到現在也沒出現……

辭香突然有個模糊的想法，那個外鄉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永福說到這裏時也頓了好大會兒才控制住情緒，他們只是普通人，看到故事裏才存在的東西，有的人直接就被嚇瘋了，他還算好的了。

“半個月裏，鎮子上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都被鎮長派人趕到後面的空院子裏看管起來，只留下極少數的人在外面開著酒樓店鋪，大概是想騙過往的人留下來，那個異鄉人只在晚上出來殺人。”

被殺了那麽多人，活下來的多少都能知道點兒什麽，譬如那個異鄉人只在晚上出現，白天從來都看不見。

“就在我們被趕到這裏的晚上，那個異鄉人被殺了。”永福低聲說道，辭香一楞，腦袋裏頓時開闊起來，異鄉人死了，外面只有段瀠和段溪兩個活人，而他們白日裏從門口經過時，沒有發現這裏面竟然還有活人。

他們見到活人時的驚喜，段瀠卻希望他們離開這裏，是段瀠！

“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他殺了那個異鄉人，也殺了鎮長家裏的人，我們以為終於結束了，然而他告訴我們，外面還是不能出去。”永福的神情覆雜，顯然希望落空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

“他要我們的待在這裏，不準離開這座宅子，一旦踏出門，就會被那些怪人殺死吃掉。他殺了那個異鄉人，卻沒有毀掉他制造出來的怪物！”

永福流露出明顯的恨意，說不恨是假的，恨他救人不救到底，可那人說了，他不是什麽狗屁俠士，如果不是那個異鄉人欺負到他頭上，就算他們全都死光了，他也不會插手。

辭香皺眉，果然是段瀠，倒行陰陽眼付出代價，他是在利用這些已經死去的人！

沈淵瞇著眼仿佛在打瞌睡，目光卻不知不覺從永福身上飄到辭香臉上，盡管桃紅色的面紗遮住了她的容顏，那雙圓溜溜的杏眼裏卻靈動得很，不時將她的情緒洩露，實在有些精彩，比聽個男人說話有趣得多。

沈淵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思不經意間全都落在辭香那雙杏眼上，至於永福說了什麽，他聽見了，但完全沒用心去想其中有什麽關聯，直到聽見辭香的聲音，他才恍然回過神來，雖然覺得不對勁，但最近不對勁的事情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外面街上，那些亮燈的房子裏有什麽？”辭香沒有直接問亮燈卻沒有人的房子裏有什麽。

永福臉上的恐懼又將恨意淹沒，他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那些房子，那些房子，裏面有鬼！”

鬼？辭香瞄了眼沈淵，見他正看著自己，不禁癟了下嘴，他們剛從鬼市裏出來好不好，可以說是什麽樣的鬼都見到過。

沈淵見辭香看過來，下意識的飄了下眼神，再轉回來發現她已經轉走視線，頓時有點兒不大舒服，卻以為是對永福啰裏啰嗦的講了半天不滿，但見辭香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算了算了，隨她去吧。

“什麽鬼？”辭香的確想知道房子裏面有什麽，如果能不冒險就知道，當然是最好的。

“吃人的鬼！沒有光，他們躲在裏面吃人！”永福哆嗦的說道。

沒有光？是那些黑乎乎的房子？

辭香皺眉，她和沈淵剛進去過，那裏面什麽都沒有，為什麽在永福眼裏那裏反而是最恐怖的？

沈淵撐著下巴聽得無聊:“行了行了，說說你們想要我怎麽幫你們。”看到活人就那麽激動，看來他們是知道怎麽出去的。

辭香不滿的瞪了眼沈淵，但氣勢還沒有拿起來，她就焉瓜了，還要靠他帶路，還是別跟他作對的好。

她給的那點兒錢，實在是不值價。

永福跟在自家老爺身邊多年，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勉強看得出來，這個看起來黑魆魆的少年很照顧著那個小姑娘，基本上都聽她的，但小姑娘在他面前拿喬不起來，這兩人真正做主的還是少年。

於是沈淵一開口，永福立刻轉口回答他的問題:“把我們困在這裏的人說，只要我們能看到活人，他就放我們出去。”

額——

辭香和沈淵都有點兒傻眼了，雖然這能解釋為什麽段瀠會勸他們趁早離開，但這算什麽條件？

段瀠身上沒有血光，說明他並不是濫殺之人，那留下他們所為的就只是……

跟門口那兩座石獅子有關系？

一模一樣的血氣，辭香嘆氣，望向沈淵跟希望他能回答，但沈淵連聽都沒聽永福講過什麽，怎麽可能知道是什麽關系。

不過有一點沈淵可以肯定，段瀠把他們困在這裏，為的就是那個異鄉人殺人得出來的東西。

不過是黑吃黑罷了。

只是段瀠開出來的條件的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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